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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再度出現時，阿摩司倒在了遠離莊園的森林裏，他剛一踩在泥土上，整個人就控制不住倒在地上，四肢像是失去了骨頭一般變得像面條般軟滑的質感，眼眶裏的眼球逐漸萎縮幹枯，最後從眼眶裏掉落了出來。

能力反噬。

阿摩司還是第一次遭受那麽恐怖的反噬，他虛弱地幾乎無法站起，艱難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另外一朵野菊，把它捏碎。

濃郁的生命力從菊花裏綻放，填補阿摩司的四肢和眼睛，但也讓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但他并未感到後悔，哪怕為了剛才的瘋狂舉動用掉了為數不多的儲藏治療系能力的花。

他只是後悔，沒能看清那朵花的全貌。

“蘭恩。”阿摩司低喃着這個名字，仿佛閉上眼睛，還能看見那朵美麗的、獨一無二的花。

……

阿龍的屍體涼在了桌底下，他沒有死在食屍鬼手裏，也沒有死在神秘人的法術裏。

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醫療拳下。

直播間的觀衆笑到想死。

【醫學大失敗，這也太真實了草，之前大成功現在大失敗，什麽運氣守恒定律】

【謝謝主播，原本沒趕上這場戰鬥很失落，現在開心了，這就趕來幫主播收屍。】

【庸醫啊庸醫（鄧布利多搖頭】

不小心把阿龍治死的抹茶奶綠也很尴尬，她擡頭看向其他傷員，還幸存下來的其他玩家不約而同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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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輪是結束了，但是能玩的項目還沒有結束，這個游戲技能點的提升靠的是足夠的成功次數，簡單來說就是提升急救要多用急救，提升戰鬥要多戰鬥。

戰鬥結束了，這不是刷急救技能的時間嗎，于是玩家們紛紛開始你救我，我救你。

救來救去的，就偶爾出現意外嘛。

之前和神秘人的戰鬥結束時，在剩下的玩家激動地把他包圍之前，蘭恩就已經退場了，還剩下卡倫斯主動留下掃尾，他組織玩家把還活着的賓客送上轎車，不動聲色地把所有人全部運回了黑撲克總部。

等玩家們離開後，稽查隊的人終于趕到。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稽查局的人到的時候，宴會現場已經空無一人。

只剩下滿地的屍體、殘肢、大大小小的血泊和碎裂的玻璃證明這裏曾經發生了怎樣的地獄。

隊長小心地走到其中一具屍體前蹲下，看了看上面的痕跡：“快來看，這個咬痕、爪痕和動作，你們想到了什麽？”

其他人連忙上前，看着屍體的痕跡，有個人遲疑地問：“食屍鬼？”

稽查局內部有專門的培訓，辨認常見低等級怪異的課程，其中食屍鬼是常見教材，這個d級怪異堪稱怪異中的勞模，稽查局調查時偶爾就會碰見，因此衆人很快認出來了。

“嗯，不只是這個屍體，還有這裏、這裏。”

隊長帶領他們在宴會現場轉了一圈，神色更加凝重：“食屍鬼的數量應該不少。”

能夠召喚來那麽多食屍鬼，哪怕是d級怪異，這次事件的規模應該都不小了。

再者就是，隊長還有點在意有些屍體上明顯出現了與年齡不符的老态，以及現場除了屍體外還有些細砂的碎末。

“去找找，現場還有沒有幸存者。”

可惜，他們來晚了一步，早在半個小時前，蘭恩和卡倫斯他們就已經離開，埃德蒙在離開前還特地用特殊手段掩蓋了可能會探測到的痕跡。并且卡倫斯還上道地讓人把在場還活着的人都給拉回黑撲克的安全屋裏了。

也因此這一小隊人馬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只能暫時借用警察的權力把別墅附近都給圍起來慢慢搜尋。

另一邊。

這一晚經過了太多波折，幾番被逼近生死絕境，甚至還犯了一次ptsd，精神早已到達極限，蘭恩離開莊園後直奔自己的家裏，連埃德蒙和卡倫斯的遺留問題都不想處理，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半夢半醒間，他似乎聽到了房門打開又關上的動靜，但是因為太困了，加上對奧格爾的放心，眼睛都沒有睜開。

他似乎能感受到一雙大手在緩慢撫摸他的額頭，随後便陷入了黑甜的夢鄉之中。

奧格爾站在床邊，俯下身看着陷入床鋪裏的人，沉默地将他弄亂的被窩蓋好，脫下他的鞋，然後靜靜地注視着蘭恩。

伸出手撫過他的額頭，那只手一路向下，随後停留在蘭恩肩膀假裝自己是個裝飾品的黑色鳳蝶上。

噬魂蝶抖了抖翅膀，在那只手掌下瑟瑟發抖，但還是堅持不肯挪窩。

奧格爾垂眼盯着它看，直到把蝶吓得開始往下掉鱗粉，才把手移開，目不斜視地站在蘭恩身邊，直到蘭恩的呼吸聲開始均勻，才無聲無息地離開房間。

他離開蘭恩的房間，走過一條走廊，然後停留在樓梯間下面。

那是一個幾乎和地板融為一體的暗門，奧格爾上前揭開暗門，走過一小段階梯，然後進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裏面大概相當于半個房間的大小，裏面有三個昏迷的人，如果蘭恩在這裏，就能從他們手腕處露出的紋身看出來這是黑撲克的人。

奧格爾站在原地沒有動，但他腳下的陰影自發散開，像是尋找到獵物的蛇一般蜿蜒前行，然後從耳洞鑽入兩人的腦內。

那昏迷過去的兩人發出痛苦的呻吟，奧格爾在他們腦海中翻找了一番，沒有找到幕後黑手的影子，有些失望地喃喃：

“事情解決了，你們也沒有用了。”

說罷，陰影從兩人腦子裏褪去，與此同時兩人身形像是漿糊一般黑掉，骨肉溶解，直到最後在地上留下淡淡的焦痕。

……

在夢中，蘭恩似乎來到了一個充滿了迷霧的地方，腳下的地方是個平臺。

而且是個很寬敞的平臺，一眼望不到頭。

蘭恩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做夢。

他環視周圍，意外地發現雖然周圍沒有光線，但迷霧并不會遮蓋他的眼睛，可見視野還是挺大的。

一點散發着光芒的白點懸浮在他身邊，似乎是想帶他去什麽地方，蘭恩跟着光點指引的方向走，看見了一節往上的階梯，他跟着白光向上，走上了一個平臺，這裏的平臺比起上面的面積似乎更大一些，中央擺放着一個石桌，上面分別有兩個十面的骰子，以及一副小醜面具。

夢境的形成原理是一部分大腦神經元在夜間依舊活躍造成，一般夢境裏的事物都很模糊，因為以人類的記憶力不可能在夢中重現一個完成的世界。

但是這裏的骰子、面具，以及周圍的環境都太過真實，如果不是蘭恩記得他之前确實是睡着了，還以為自己又卷進了什麽事件。

謹慎起見，蘭恩什麽都沒有碰，躲開了熱情撲上來的白色光點，就這麽站在原地。

他沒有觀察多久，困倦感在不斷湧現，不知不覺間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沉進更深的夢裏。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蘭恩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陣神清氣爽，終于有心情回憶昨晚的糟心事。

很明顯那次宴會是一個陷阱，而且是個針對自己的陷阱，但他也沒得罪什麽人啊，沒有理由會被神秘側的存在注意到。

蘭恩腦海中閃過宴會現場的屍體齊齊變成食屍鬼的那一幕。

起屍術，效果也很簡單，在充滿屍體的環境下念咒能夠使這些屍體臨時變成食屍鬼，雖然戰鬥力比不上真正的d級怪異，但勝在數量多。

那明顯是有人下了咒，而正巧蘭恩認識這個法術。

因為這正好是某個前世在論壇非常有名的人物的标志性法術。

阿摩司，自出現在玩家視線裏就一直占據《最令人讨厭的npc》排名第一的寶座。全服知名的變态、幕後黑手以及npc毀滅者。

他自稱是個花匠，将所有看上的人當成花一般照料，澆水施肥，裁去多餘的枝條，欣賞對方盛開的模樣。

然後在某一刻，等他覺得時機足夠，就将其在最美麗的時刻摘下。

将他當成最親近的人然後慘遭背叛的npc不計其數，而且這人有非常高深的僞裝類法術，而且他選擇的npc，都是顏值上佳品德優良，很顯然這些npc同時也在玩家論壇上擁有很高的人氣，然而在被這個人盯上後都被噶了。

這讓玩家們怎麽受得住？可以說這個游戲裏至少一半的刀子都是阿摩司做的孽，其他或多或少也和他有關，總之直接把黑鍋丢在這個人頭上就對了！

在衆多失去了老公/老婆的玩家的憤怒下，阿摩司自出道開始就蟬聯《最令人讨厭npc》榜首，蘭恩直到穿越為止都沒有見這個人掉下來過。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這種變态盯上，蘭恩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死要死要死，之前怎麽都沒有聽說過阿摩司曾經去過阿卡姆？這個人不是後期才出現在游戲中嗎。

蘭恩咬着指甲，半響神色有些頹喪，也不對啊，既然自己都穿越了，也知道了這個世界可不僅僅只是游戲，那麽也說明這裏的npc根本不會按照游戲管理的來，他們有自己的人生，玩家不過是他們人生當中的過客。

阿摩司可能很久以前就開始活動了，只不過之前玩家等級還低沒有發現他而已。

往好處想想，其實也不一定是那個人，起屍術這種法術雖然是他的标志，但也不是說其他npc都無法使用了。

在心底勉強安慰自己一句，但還是不安心，畢竟在前世玩家論壇有個理論。

當你覺得阿摩司可能在後，看所有人都像是阿摩司。

蘭恩想了想，打開了玩家論壇，決定去裏面找找線索，獎金池任務已經完成了，但論壇裏應該還有遺跡殘留。

一打開玩家論壇，撲面而來的帖子都是昨晚宴會的事情。

随便打開一個帖子，都是不明生物在裏面蠕動、嚎叫。

【嗚嗚嗚嗚嗚老婆好帥絕美我又爬牆回來了！】

【我是那只蝴蝶，我也要和老婆貼貼~】

【蝴蝶都喜歡鮮花和美人，我也喜歡鮮花和美人，所以我=蝴蝶。】

【嗚嗚嗚老婆反殺太帥氣了！】

【難道沒有人誇誇小醜嗎？那幾段打鬥，難道不夠燃嗎？不夠帥嗎？我的新老公嗚嗚嗚嗚嗚嗚】

【哦，我們現在不叫他小醜，我們都叫他陽光開朗大男孩（狗頭】

【？？？】

【難道他不陽光嗎，不開朗嗎？你看他笑得多開心啊！虐殺敵人的時候笑得多甜啊！（憐愛】

當然也有人像模像樣地讨論昨天的宴會

【無人在意這個明顯是鴻門宴的局嗎，看情況是專門為了算計蘭恩，噬魂蝶的标本突然出現看來也是幕後人的陷阱。】

【嘶——是有人注意到邪神的複蘇了嗎，敵對勢力？】

【有可能是為了試探吧，不然這點布置怎麽可能坑到邪神。】

【不過話說回來這場宴會的主辦方有點可疑啊，這似乎是黑撲克主辦的吧，不是說黑撲克是蘭恩的勢力嗎？】

【有內鬼？背叛了？但看樣子至少卡倫斯還是可以信任的，一直和蘭恩站在一起。】

【無人在意蘭恩身邊的小醜嗎，剛才的打鬥表現明顯不是普通人吧，我看另一個直播間，食屍鬼直接把芭芭他們撕了，這人突然就變身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原本就是蘭恩的信徒，這一次也是為了調查這件事被蘭恩派過來的？】

【嘶——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也許，有沒有這個可能，阿卡姆內測階段的主線任務，就是蘭恩這方的勢力對抗另一邊的邪教勢力？】

【你們想想看，還記得最初的玩家綁架案件嗎，那個時候卡倫斯帶着玩家去滅掉了一兩個小幫派，但是這根本說不清啊，這種小幫小派怎麽可能知道蘭恩的身份，他們那裏甚至都沒有人會法術什麽的，不夠資格做蘭恩的對手吧。】

蘭恩看到這條的時候，嘴角沒有忍住抽了抽。

他想起來那堪稱烏龍的玩家綁架案，他沒有過問卡倫斯這件事是如何處理的，隐約記得卡倫斯很想事情翻篇，但是玩家肯定不會放過線索，然後卡倫斯就順勢嫁禍給了一個小幫派。

因為那個幫派平日裏在搞fandu，所以蘭恩當初也沒有在意，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結束了。

沒想到現在會被翻出來。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昨天發生的事和那次發生的是同樣的性質？玩家綁架案，可能只是在确定目标，然後昨晚血腥宴會是試探。】

【試探什麽？】

【不确定，可能是試探蘭恩的能力，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之前黑貓大佬的猜測是真的了，蘭恩可能是真的還處于某種被限制、被封印的狀态。他們可能就是來确認這一點的！】

【嘶——也就是說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可能就是來自封印蘭恩的勢力？】

【很有可能。】

【我打賭，他們肯定之後還會有更大的陰謀！】

聽上去好有道理。看到這裏的蘭恩心想，但是下一刻他又愣住。

等一下，他根本沒有被封印啊。

完了，看太多論壇迪化，他都差點被洗腦了。

再繼續往下看，就是一些分析他能力的帖子，比如噬魂蝶的主動依附，是不是代表邪神對怪異有一定的吸引力，這或許可以解釋邪神的眷族都是怎麽來的。

再比如，其實也有不少視力賊好的玩家看到了最後埃德蒙的眼睛變色，正在猜測是不是另一種方式的神降。

蘭恩捂着額頭，連忙關了這一大堆帖子，用論壇的定向搜索功能查找獎金池任務這個關鍵詞。

出來的帖子還不少，不出蘭恩所料，在噬魂蝶複活後任務就結束了，任務關閉時不少玩家都提交了自己調查到的線索，最後也獲得了一部分獎勵。

是的，別看玩家們在這次任務中似乎沒有什麽參與感，那主要是他們去調查蝴蝶标本的來龍去脈了，芭芭小隊比較幸運在蘭恩的心理診所門口遇到埃德蒙找到了新的線索，但其他玩家的收獲也不差。

通過這些帖子，蘭恩終于知道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也就是之前芭芭他們找到的信息，有人在飼養這種蝴蝶，很有可能是被噬魂蝶本身所蠱惑，在不停為它更換飼主，供養蝴蝶複活所需要的營養。

最初的受害者就是那個別墅的男主人，不過因為是初次作案，混混失手了，沒能等到別墅主人虛弱而死，就闖入了別墅，造成了一起命案。

随後蝴蝶又更換了好幾次主人，每一任都活不長久。

這件事已經被玩家徹底調查清楚，光是表面看來，蝴蝶事件和阿摩司關系不大。

所以說，這次事件果然根源還在黑撲克裏……

蘭恩可不是什麽會忍氣吞聲的人，雖然他可以很慫，但至少被人算計了就要找回場子，他立刻帶上了奧格爾，來到心理診所那邊，然後氣勢洶洶地給卡倫斯打電話。

他已經決定好一定要卡倫斯給個說法，這件事從頭到尾和黑撲克脫不了關系，誰想到電話剛一撥通，他就聽到心理診所門外傳來手機鈴聲。

卡倫斯就在門外，似乎是剛到，走進來的時候眼下還有着青黑之色，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晚赴宴的那一套西裝，蘭恩能從上面聞到淡淡的酒味和血腥味，就知道他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沒有休息，甚至衣服都沒有換。

卡倫斯一進來，心理診所的門還沒有關，外面看熱鬧的玩家探頭探腦，他無視了外面的視線，就這麽單膝朝蘭恩下跪。

蘭恩瞬間吓了一跳，差點下意識想要躲開，這時他看了一眼身材高大能打兩個他的奧格爾。

蘭恩繃着臉，挺直了腰背，受了卡倫斯這一跪。

外面的玩家似乎在興奮地說着什麽，但是蘭恩沒有興趣讓玩家看熱鬧，讓奧格爾把門關上了。

“昨晚上的局，是你們黑撲克做的吧。”蘭恩回憶着腦海中大佬講話的姿态，努力模仿那種感覺。

卡倫斯低着頭道：“是喬爾，也就是黑撲克的上任首領自作主張布下的陷阱，他昨晚也同樣死在了莊園內。如今黑撲克是我代為管理，在這次事件發生後我對黑撲克內部進行了全面的調查，黑撲克裏的大多數成員同樣對昨晚的宴會內幕一無所知，但是我在首領辦公室裏發現了這個。”

他将調查報告，和發現的線索一起交給蘭恩，蘭恩接過，發現是錄音筆，一按開裏面傳出一段錄音。

“……你、你是誰……你是怎麽進來的？”

錄音筆的收音似乎不太好，也可能是對方站得比較遠，只能勉強聽清只言片語。

但能聽得出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确實另有其人，黑撲克的首領只是幕後黑手的一枚棋子。

蘭恩看過了調查報告和錄音，還沒說什麽，卡倫斯就把另一條腿也跪下了，擡起頭道：“馬爾茲已經死了，配合他的成員我全部已經處理掉，從今以後黑撲克願為您驅使。”

類似的話，蘭恩之前在埃德蒙嘴裏也聽過，卡倫斯的态度也很明顯了，他願意追随蘭恩，而黑撲克也将成為他的勢力，他的附庸。

然而這根本不是蘭恩的初衷啊，說句沒骨氣的話，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誰在針對他。

但看來這個僞裝邪神的游戲，可能要一直持續下去。

蘭恩對自己身上的異常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只是沒有力量在手，終究是心裏要弱上一分。

最終蘭恩并沒有接受卡倫斯的主動投靠，卡倫斯對此似乎也沒有什麽憤怒的情緒，只是把自己後續的處理手段也一起彙報了上去。

在聽說他們走後半個小時就有警局的人來封鎖了現場，蘭恩也是一陣後怕，如果他們走的再晚一點，說不定會和他們正面對上。

等一下，那留在那裏的人……

似乎明白蘭恩在擔心什麽，卡倫斯及時說道：“我離開不久就讓人把他們運回黑撲克的總部了，我會和他們仔細談過，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透露您的身份。”

蘭恩頓時松了口氣，突然覺得有個勢力幫襯确實很方便，當然前提是他真的有卡倫斯他們認為的實力的話。

看蘭恩依舊沒有怎麽說話，卡倫斯也絲毫不氣餒，和蘭恩報告完這次的事後處理後就告辭了。

蘭恩送走卡倫斯，稍微松了口氣，至少暫時不用擔心稽查局的人查出他的身份找上門來。

啊呸，他本來就不是邪神，就算被找上門來也不會有事！

……大概吧。

這時蘭恩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回頭看向奧格爾。

糟糕，他不會被室友誤會成邪教組織吧？剛剛奧格爾太安靜了他差點忘記還有這麽一個人。

“奧格爾，你聽我說，我并沒有在騙……”蘭恩說着說着，聲音逐漸變小，“好吧，我好像是在騙他，其實我并不是邪神，只是如果我不這麽說我們可能會遇到麻煩。”

奧格爾卻似乎看起來并不在意，就算被突然拉出家門也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脾氣完全和外表成反比，加上他蓬松的發量和體型，讓蘭恩總是冒出一種好脾氣的藏獒狗狗的既視感。

“沒關系，我相信蘭恩。”

從之前蘭恩莫名其妙被玩家堵截開始，似乎只要蘭恩随便說個理由他都能很自然地接受。

蘭恩有時候很感謝奧格爾這副全然信任的樣子，也有的時候會有點擔心對方過于天然。

唉，同居人太天真了可怎麽辦啊，只能他多操點心了。

……

卡倫斯走出蘭恩的心理診所，迎面還遇到在外面徘徊的玩家。

有時候他真佩服這群人的毅力，一天什麽都不做就在外面守着，好似只要能見到蘭恩一面就什麽都不顧了。

這或許就是信仰吧，一種他可能永遠都無法理解的東西。

卡倫斯遠遠地看了一眼，并沒有和這群人靠近，雖然他已經決定為邪神效力，但他并不想和這群人一樣變成邪神的信徒，至少他并不想交出自己的心和信念。

如果硬要說有什麽東西是重要的，那就只有這座他生活的城市。

卡倫斯是在幫派和街道混跡着長大，他是一個底層幫派成員和妓女的孩子，從小受盡了歧視和踐踏，在混蛋父親的引導下加入了幫派，按理來說他這種人多少有點憤世駭俗的傾向，但是卡倫斯沒有。

他很清楚自己的出生糟糕，但并沒有厭世，他努力學會這裏的規則，利用規則和自己的才幹在這裏混得風生水起。

這座城市很糟糕，鋼鐵森林下的陰影和黑暗總是悄無聲息将一些人吞沒，但這個城市也沒有多糟，因為像他這樣人依賴着黑暗作為容身之地。

因此哪怕見識過了地獄的一面，卡倫斯也從未動過逃離這座城市的想法。

這就是他的故鄉啊，哪怕草芥人命，哪怕到處充斥不知名的黑暗森林，這也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除了這裏他還能去哪裏呢？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去維護阿卡姆原有的生态，他從來不覺得幫派是這座城市的毒瘤，或者說哪怕是有毒的，也早已融入這座城市的血管，成為黑暗的一部分，也同時維護着黑暗裏的秩序。

“boss。”迎面而來的小弟打斷了卡倫斯的思緒，他回過神，想起來自己已經成為了黑撲克的首領，淡淡地應了一聲。

小弟看他的臉色不太好，急不可耐地道：“您都親自上門了，那人可真不識擡舉，要不我……”

他還沒說話，就看見卡倫斯臉色募地陰沉下來：“閉嘴，拉下去。”

小弟吓了一跳，還沒等他求饒，立刻就被卡倫斯的其他屬下捂住嘴拖下去了。

為了保密工作，蘭恩的身份他沒有和任何人透露，當然也沒有人知道他這一次是來心理診所做什麽的。

但哪怕已經被蘭恩拒絕，卡倫斯也沒有放棄的打算。

昨晚蘭恩和卡倫斯分開後，卡倫斯迅速回到黑撲克的總據點，趁首領死亡群龍無首之際接管了他的大部分手下和權力，當然這場宴會死了那麽多人肯定是壓不下去的，狡猾的卡倫斯直接把剩下還活着的人也拉到了自己的地盤，等他們醒來後第一時間狐假虎威借用蘭恩的名頭拉攏了他們，幾個組織擰成一股繩，趁着混亂的局勢吃下了大部分的蛋糕。

也就是說，除了蘭恩自己外，其實在其他勢力眼裏他們黑撲克和蘭恩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了。

卡倫斯心慌于蘭恩什麽時候就會發現自己做的事，從而降下處罰。因此他今天才會來這裏想要把事情坐實。

哪怕被蘭恩拒絕了，他也不會放棄，只要證明黑撲克對他是有用的，相信那位哪怕沒有承認他們，也不會輕易被毀滅了吧……

懷着複雜的心情，卡倫斯雙手插兜逐漸遠離診所方向，正好與一個臉上有雀斑的年輕人擦肩而過。

卡倫斯心裏一動，下意識轉頭，卻只看見那人有些消瘦的背影。

他怎麽感覺這個背影有點眼熟……

那位臉上畫着小醜妝的門徒，自那晚後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奉承着蘭恩的命令繼續游蕩在阿卡姆的哪個角落裏，完成什麽危險而致命的任務。

卡倫斯剛才一瞬間覺得這個人的背影有點點像那位瘋狂的小醜，但想到擦肩而過一瞬間雀斑青年臉上內斂怯弱的氣質，又搖了搖頭，坐上車離開。

蘭恩好不容易送走了卡倫斯，轉身又聽見門口風鈴傳來響動，扭頭一看是一個身形清瘦，臉上有雀斑的年輕人。

埃德蒙。

他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病人。

蘭恩一時難以言說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但只有一點很清晰，就是昨晚在宴會上遇到危機的時候，看到埃德蒙騎兵天降，幹掉了所有的食屍鬼時，他确實是開心，甚至感動的。

當然這種情緒僅僅維持到了埃德蒙朝他下跪向他獻上信仰的前一刻。

再度遭受背刺的蘭恩有以下六點要說：……

他不明白啊，好好一青年，怎麽就想不開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他治療的時候也沒說什麽啊，怎麽就突然信仰他了？

蘭恩把奧格爾打發出去，制止了埃德蒙進來想要行禮的舉動，表情凝重地凝視着埃德蒙，直到把人看得面露驚慌了才移開視線。

“埃德蒙啊……你為什麽會信仰我？”

“那是因為吾主是唯一一個肯定我、相信我、引導我接受自己的存在，”埃德蒙毫不猶豫說道，看向蘭恩的眼神不再羞澀，反倒是充滿了炙熱和誠摯，“您就是我的支柱，您的命令就是我前進的方向！”

還有一句話，埃德蒙沒有說出來，那就是蘭恩的存在使得他安心。

就仿佛漂泊的旅人踏上回家的路，迷路的船只找到了指引它的燈塔。

蘭恩的話語讓埃德蒙感到了慰藉，這慰藉使他擁有能夠在這個糟糕的世界上堅持下來的勇氣。

蘭恩頓時頭更痛了。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啊等等……

他突然想起現在自己的魅力确實挺大的，按跑團的術語來說已經接近人類的極限，之前還實驗過，在目标處于混亂、恐懼狀态的時候催眠也變得相當容易……

所以埃德蒙的變化也不是不能理解了，他或許是正常在說話，但在心裏出現問題的人那裏受到的影響，可能不止那麽簡單。

察覺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鍋，蘭恩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概就是，作為心理醫生的道德在譴責他的良心。

蘭恩好半天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你那個時候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那裏？而且還畫着小醜的妝容？”

埃德蒙回想了一下：“昨晚嗎，那個時候我在您的幫助下突破了夢之隙的第一層，然後感覺身體機能都得到了提升，小醜妝容可能是能力外顯的表現，至于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說着，他撓了撓頭：“不知不覺吧？我模糊地感覺到您在那個方向，就什麽都沒有想，只想要去到您的身邊。”

不知不覺……

蘭恩不知道該怎麽吐槽，但在這之前還有個更值得他關注的信息：“夢之隙？”

“是的，夢之隙是稽查局內部對那片夢境中充滿灰霧的空間的命名。可能其他地方還有不同的說法，”埃德蒙解釋道，“只不過目前應該是稽查局研究這條路比較深，所以這個名稱是現在比較認可的說法……您怎麽了？”

蘭恩此刻正處于深深的震驚當中。

等等啊，稽查局，那個調查詭異事件，對抗邪神的官方調查員組織？埃德蒙是稽查局的人？？

一瞬間，蘭恩已經想到了這裏很快會被稽查局的人包圍，然後展開各種調查，然後自己被驅逐出地球。

啊呸，都說了他不是邪神啊！不要擅自把自己代入啊！

這一下出現的情報太多，蘭恩整個人都有一點混亂，咦等下，埃德蒙是稽查局的人，那之前他來找自己做的心理治療似乎不是他想象的那樣是單純的職場矛盾？不對啊，埃德蒙是稽查局的人怎麽會信仰邪神，雖然他也不是邪神，但埃德蒙好像把他當成邪神了……

總之，他策反了一名稽查局的調查員，這人現在還是他的信徒？

似乎看出蘭恩的表情不對勁，埃德蒙連忙說道：“請放心，我并未向他們透露您的存在……額，準确來說他們并不相信我……十分抱歉，我之後會盡全力隐藏您的存在！”

蘭恩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嗯’了一聲。

壞消息，他可能被稽查局注意到了。

好消息，他又不是邪神注意到又怎樣。

好消息，稽查局裏有他的內應。

壞消息，這個內應堅定地認為他是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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