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第114章

“因為……你原本早就應該死了。”

“你是什麽意思？”

黑發黑眸的瘦弱男人笑而不談，卡門卻不受控制想到了很久之前的噬魂蝶事件，那次如果不是蘭恩的話他确實……

“我很好奇，是誰幫助了你。”先知靠在樹樁上慵懶地問，卡門心頭一緊，抿緊了嘴角沒有說話。

“唔，雖然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先知說，“畢竟之前卡姆依族可沒有侍奉其他神明的傳統。”

“你來這裏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卡門忍不住喝問道，看向先知的目光中多了幾絲戒備，同時他在心中不停地祈禱，希望蘭恩的目光能夠注意到這邊。

“別緊張，我其實只是來見見老朋友的。”

“那你見過可以走了。”卡門冷冷地說，但是話剛說完他又發現了不對勁，他确實和先知有過一段交情，但兩人之間的關系還沒有親密到友人的程度，再加上之前先知明明說‘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也就是說，先知并不是來見他的。

“你要見的老朋友到底是……”

“他已經來了。”先知微笑道。

卡門奇怪地左右環顧，卻并沒有看見任何人，在場的只有他，先知，一個流浪漢。

等會，流浪漢？

在布置場地的時候，他們明明已經驅趕走了這公園裏所有的無關人員。

流浪漢的身體動了動，下一秒睜開了眼睛，棕色的瞳孔一瞬間變成了銀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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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周身的氣質一瞬間就變了，邋遢的外型，泛着酸味的外套都擋不住從內散發的神秘和上位者的氣勢。

流浪漢随意換一個姿勢坐在樹樁上：“你來這裏做什麽？”

“來看看，而且不是說了嗎，來見老朋友，”先知微笑着說，“誰讓某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可不敢去你的稽查局，只有這個時間點，在這個地方能夠見到你了。”

“少用你的能力來揣測我的行蹤，嫌自己活太久了嗎。”

“诶，你還真說對了，我确實已經活夠了。”

卡門迷茫地看着流浪漢和先知的交談，從他們熟稔的對話不難聽出，流浪漢就是先知特地來見的老朋友。

不，應該不是流浪漢，從他身上散發的氣勢來看，內在的芯子可能已經換了人。

先知話鋒一轉，笑着看向卡門：“難得我們三位再度聚首，我想想，已經幾百年都沒有過了吧。”

卡門卻沒有吭聲接話，如果先知說的是真的話，現在那個流浪漢內裏就是命運？

為什麽傳說中的三賢者會在這裏聚首？他們來這裏到底是有什麽目的？

“沒有意義。”命運冷淡地評價先知的說法，他的眼眸輕輕掃過卡門，一瞬間卡門覺得仿佛整個人都被那雙透亮的銀白眼眸看透了，後背瞬間浸透了冷汗。

下一秒，命運輕輕皺了皺眉，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你看到了什麽？”先知好奇地問，見命運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不會是，什麽都沒有看到吧。”

命運沒有說話，但這種态度已經是默認。

先知輕輕‘嘶’了一聲，将自己的酒壺遞給命運：“這可真是稀奇。”

“不算。”命運接過酒壺，“自從來到這裏後，稀奇的事我已經見得夠多了。”

“哦，你也覺得這座城市很特別吧？”

“平衡還很脆弱，但是，不失為一個出路。”

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卡門迷茫地聽着，雖然不懂，但還是下意識記錄下來。

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還有個玩家也在做相同的動作。

沒錯，玩家。

作為玩家，在這種的熱鬧的集會怎麽可能不做點手腳呢，好好買東西那是第四天災應該做的事嗎？

以上的義正嚴詞，來自于剛進入會場就瘋狂投擲潛行的阿龍。

其實他原本是打算在集會上整個活的，但是因為黑貓那邊的動靜注意到卡門，又注意到有個陌生的npc叫住了卡門，阿龍好奇地跟了上去，沒想到會聽到那麽勁爆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交談什麽，但是這新出現的兩位npc一看就好大佬啊！

這氣勢，這謎語人的态度！

【感覺是新劇情。】

【阿龍，怎麽又是你偷聽。】

【總是能偷聽到關鍵信息，這也是一種本領吧（點煙）】

【嗯？我原本以為這個游戲活動就是單純的買賣東西，可能還有撿漏之類喜聞樂見的環節，但其實另有劇情？】

【你們沒有聽他們的對話嗎？‘幾百年’‘稽查局’‘原本應該死了’，嘶……我感覺這幾個好大佬啊。】

【我也有這種感覺，肯定是關鍵劇情！】

阿龍也是這麽認為的，他屏息凝神認真傾聽。

“所以你是特地來見見這個城市的主人的？”先知問，“你不像是會有這種閑暇的人。”

“來辦點事情。”

“有什麽事還需要親自出來辦？”先知調侃。

命運沉默了半響，說：“我沒有辦法看透這個城市的命運了。”

先知聞言一愣。

“原本這個城市應該在幾個月前消失，但是它依然存在，從那個時候起，命運就已經被攪亂，未來重新變成一片迷霧，”命運說，“因此，我覺得有必要親自過來一趟，而等親眼見過這個城市後，我發現我确實來對了。”

“命運發生了那麽大的改變嗎。”先知看向卡門，“這确實很有意思。”

他突然轉身看向一個方位，朗聲道：

“他是這麽說，您意下如何？不止我們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夠觐見阿卡姆之主？”

一秒、兩秒。

先知尴尬地撓了撓頭：“咦，難道真的沒有人在？但我明明感覺有人在看着這裏？”

【阿龍，他們不會是說你吧。】

【草，現在出去會不會很尴尬。】

【但是阿龍不是蘭恩啊hhhh走出去不會被弄死吧。】

阿龍自己也覺得很尴尬，他很想說一句他就是個直播劇情的，各位大佬把他當成個攝像頭就好了，不必在意，但眼見先知的視線已經放在他所在的方向，顯然已經篤定這裏有人，躲藏也是沒用了，阿龍剛要咬牙走出去，突然發現身邊浮現了金色光點。

窸窸窣窣。

植物在緩慢移動，如同蟒蛇一般虬結在一起，隐隐勾勒出一個少年人的輪廓，最終植物粗糙的樹皮變成白皙光滑的皮膚，樹枝變成繁複的羊角。

蘭恩從樹中走出，白布覆面，若有若無看了一眼在自己旁邊潛行的阿龍。

【prprprpr老婆！】

【啊啊啊啊是老婆，老婆出現了！】

【蘭恩明顯發現了潛行的阿龍吧，但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吸引火力，嗚嗚太寵了。】

【阿龍你何德何能，快點起開讓我來！】

蘭恩早就在卡門祈禱的時候将視線投向他這邊，在聽到他們交流的內容時，戒備猛地提起。

他比玩家知道的要多，現在基本已經确定稽查局的局長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命運’，而從他們的對話中，這個猜測也被證實，只是沒想到這次的集會會吸引他出現，而且就連那位信息最少的先知也來了！

他們來這裏到底有什麽目的？

蘭恩思慮良久，還是選擇了出現，不管怎麽說阿卡姆是他的神國，他是不可能仍由這兩人在這裏撒野的，如果他們真的打算做什麽，也能迅速拿下他們。

而在先知和命運的眼中，那位神秘的神明出場遠比想象的更加隐秘而宏大。

他們能感知到的東西比常人多，靈感更是遠超人類極限，因此能看到的東西原比阿龍更甚。

在這位神秘的羊角神出現的瞬間，這森林中的植物仿佛在歡呼雀躍，在他們耳邊耳語着牧神的偉大，那高聲的贊歌，仿佛要将他們也同化成祂的信徒。

是的，在他們的感知中這些植物都是活着的，每一株植物上都彙聚着濃度不低的靈性，這在清楚靈性到底是什麽的人眼裏，所蘊含的信息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是單純靈感高的人，在走進這個城市的瞬間，恐怕就會被這片‘森林’同化，成為牧神信徒的一員，他會跪在地上和‘植物’一同祈禱，直到雙膝也長出同樣的樹根，幾天幾夜也不會合攏雙眼，直到徹底成為‘森林’的一部分。

阿卡姆裏到處都是樹，在他們眼裏這裏就仿佛是人柱撐起的地上神國，這就是牧神的污染性，這就是牧神的國度。

在蘭恩現身的剎那，卡門就已經低着頭去到祂的身後兩步的距離，先知向着蘭恩的走來的方向低下頭，避免直視神顏，以示自己的尊敬，而命運則是無動于衷地站在原地，目光只是看着遠處。

“向您致敬，森林的主人，阿卡姆之主。”先知率先問好。

蘭恩對先知的相當有分寸的禮數感到意外，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開始逼格營業：“不必多禮。”

先知重新放松下來，蘭恩輕擡右手，森林瞬間動了起來，地上的藤蔓糾纏在一起，土地裏升起樹樁，很快就在空地出現了四把椅子。

“來者是客，坐吧。”

先知驚訝于蘭恩的随和，但也很快鎮定下來，自覺坐在蘭恩和命運之間。

于是現在的座位就變成了：命運、先知、蘭恩、卡門。

卡門在蘭恩的示意下也坐在了椅子上。

“來到您的領域，卻并未第一時間觐見，請允許我表示歉意。”先知道。

“無妨。”蘭恩淡淡地道，擡眼看向面色平靜的命運，“來者是客，當然前提是遵循客人的準則。”

“我自然會遵守。”先知微笑道，他很明智沒有說‘我們’，誰知道命運這厮是來做什麽的，反正他是沒有在牧神的國度上動手的底氣，“畢竟這裏是個很特殊的城市，我們無意打破您所塑造的平衡。”

【平衡？什麽平衡？】

【他們之前好像也在說什麽平衡？蘭恩做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嗎？】

阿龍直播間的彈幕很疑惑，殊不知，蘭恩自己更疑惑。

見蘭恩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反對，先知趁熱打鐵說：“原本在聽說有神出現在阿卡姆時，我還以為又一座城市即将變成廢墟……抱歉，我沒有斥責您的意思，我知道，哪怕神并沒有對人類懷有惡意，是我們人類太過于脆弱，就像是生活在巨人身邊的蝼蟻，哪怕巨人沒有這個意思，僅僅是舉手投足之間的餘威也足夠螞蟻覆滅一輪又一輪。”

就像是歷史長河中先知看過的一次又一次教徒召喚邪神發生的悲劇一樣，其實有時候教徒召喚的神并不一樣對人類懷抱惡意，但祂們僅僅存在一瞬間，人類就會自發去世。

這無關是古神還是邪神，主要是生命層次相差的太遠了。

先知其實無法判斷蘭恩到底屬于哪個派別，但無論是哪個派別，對人類都是致命的。

因此，在親眼看到阿卡姆時，先知才會那般意外，不是為了這鋪天蓋日的‘森林’，而是在森林下依然保持着正常秩序的阿卡姆人。

“因此，像您這般會彎下腰照顧蝼蟻感受的神明，實在令我感慨萬分，”先知眉眼彎了彎，“雖然不知道您是如何做到的，但毫無疑問，您為阿卡姆人塑造了一個虛幻的極樂之地，讓他們遠離了瘋狂的真實。”

蘭恩之前猜測自己，或者說邪神之所以可以和怪異一般在迷霧中穿梭而不怕污染，是因為邪神是更大的污染源，這個猜測确實是正确的，那麽阿卡姆既然已經成為了他的地上神國，那麽生活在這裏的人按照正常的規律，是必定會逐漸被污染的，他們的思維會被樹木逐漸擾亂，靈感升高，等到看到阿卡姆的‘真實’景象的那一天，就是同化為森林的時候。

這就是邪神，哪怕性格溫和如蘭恩，也無法消減祂們自帶的污染性。

但是巧合的是，蘭恩因為心生憐憫，使用夢境的力量影響了阿卡姆人的夢境，夢境是潛意識的象征，蘭恩送給了‘阿卡姆’人一場不會醒來的美夢，也就是改變了他們的潛意識，拒絕承認世界觀變化的人，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真實的阿卡姆。

至于那些突然看得到真實阿卡姆的異丨教徒們，主要是他們倒黴，原本這些人的靈感就很高，在蘭恩動用夢境力量的時候不小心散發出去些許迷霧，這些迷霧被他們吸入後，造成了短暫的瘋狂。瘋狂中他們又看到了真實的阿卡姆。

這也是先前先知和命運說這是個特殊的城市的原因，一般被邪神占據的城市，這個時候居民的理智應該已經開始滑落瘋狂的深淵，阿卡姆人健康的精神狀态才是特例。

不過因為蘭恩第一次當邪神，他其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個問題，也算是歪打正着。

蘭恩沉默了片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最後只能說：“這是我的國度。”

我的地方，我自然會保護。

先知聽懂了他的潛臺詞，笑着剛要接話，這時命運開口：“我可以假設，您是對人類溫和的那一派嗎？”

先知皺眉看向命運，命運只是平靜地直視蘭恩。

“這不取決于我。”蘭恩回視命運的視線，白布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那你們呢，是站在什麽立場詢問我？人類的引領者嗎？”

先知連連擺手：“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就算我現在站出來說要引領人類，也得先按照正規順序競選總統……很大可能我還當不上呢。”

他說了個俏皮話，可能是想要緩和氣氛，但命運沒有笑，他依舊直視着蘭恩的眼睛，像是在等他答複。

蘭恩原本微微揚起的嘴角重新拉平，很顯然，這裏确實有人認為自己依舊是人類的守護者，并且向神提出質詢。

這可太諷刺了，尤其是當蘭恩知道密大淪陷可能和命運有關以後。

“我說了，”蘭恩平靜地道，“這取決于，人類。”

氣氛逐漸凝滞，仿佛空氣都結了塊，最後命運說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什麽？

“我來這裏的目的其實只有兩個，一個是探究阿卡姆沒有消失的原因，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命運的眼神輕輕落在蘭恩身上，而後又很快移開，“另外一個目的，是我想要問您要幾個人。”

蘭恩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他冷笑着道：“誰？”

“阿爾奇、卡倫斯、艾伯特、埃德蒙、克裏和阿摩司，”命運說，“我知道應該也看得見我所能看見的事物，否則無法解釋您正好将他們攬入您的領域……但我請求您，将他們交給我。”

他面朝蘭恩，彎下了腰，這還是這個神秘的男人出現後第一次向蘭恩低頭。

蘭恩聽得很懵，雖然他之前已經從阿摩司口中知道了命運不知為何盯上了他的信徒，但是這裏為什麽還會出現阿摩司的名字……還有為什麽命運一定要殺死他們？

他隐隐感覺到這裏面肯定還有更大的秘密，這應該和命運所說的‘能看見的事物’有關，但誰知道，蘭恩根本看不見。

但機會就在眼前，蘭恩決心要試探出來。

幸好最近都戴着白布，旁人看不見自己的表情，蘭恩整理好情緒和語言，裝作不在意地輕笑：“你的意思是，要我交出我自己的信徒？”

“是的。”

“就憑你的一句話？”

“我可以拿稽查局作為交換。”命運說。

先知驚愕地盯着他：“你瘋了？稽查局是你上千年的心血吧，而且這也不只是屬于你。”

命運：“它就是屬于我。”

他等着蘭恩的回複，但先知可不管，他拽着命運的領子：“到底是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告訴我理由！”

沒錯。蘭恩在心裏默默為先知喝彩。

“因為他們是人類毀滅的命運線上的七個關鍵節點。”面對先知的不解，命運看了一眼蘭恩，解釋道，“在人類毀滅的走向裏，這幾個人都起到關鍵的作用。”

人類毀滅的命運線？

蘭恩想到命運的能力，眉眼中閃過凝重之色。

“人類毀滅？你可沒有和我說過這個。”先知愕然。

然而命運已經倦了，他揮開先知的手：“你知道這早晚會到來，那麽讓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早晚會到來？

不，如果按照命運所說的，克裏這幾個人真的在人類毀滅走向中起到關鍵作用的話，人類毀滅的時間點，應該就是在這幾十年以內。

驟然知道了世界即将毀滅……蘭恩倒也沒有那麽驚訝，只是有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畢竟克系游戲嘛，懂得有懂，主線大概率是阻止邪神毀滅世界，沒有拯救過幾次世界，怎麽好意思自稱是調查員。

等一下，按照命運的這個邏輯，他是提前看到了世界毀滅的走向，因此做的每一步選擇，都是在盡量避免倒向最糟糕的結果？

蘭恩若有所思，主要是前世經歷的信息大爆炸，以及諸多游戲小說的設定，現有的信息，已經足夠蘭恩推測這位神秘的命運的能力。

而此刻，阿龍的直播間已經爆炸了。

他萬萬沒想到，只是一次日常刁民的潛行，竟然不小心目睹了那麽關鍵的信息！

【卧槽，情報量爆炸，世界要毀滅了？】

【這有什麽好驚訝的嗎，克系世界的世界觀裏不就一直有‘群星歸位之日’的預言嗎，我以為大家都默認世界撐不了多久（摳鼻）】

【這應該算是大主線了吧！甚至都能說是游戲的終極主線了，現在就出來了真的沒關系嗎？】

【對啊，我以為這個版本的主題是稽查局的黑暗呢】

【怎麽說，如果這個命運真的是稽查局的局長的話，從他剛才的話來看，他真的是反派嗎】

【不出所料的話，他的能力應該是能看到人類的命運的那種，然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避免這個命運走向？那聽起來還挺正常的。】

【你們沒聽他說嗎，這要犧牲阿爾奇他們啊qwq】

【但是從人類整體宏觀來看，犧牲幾個人保全人類，完全是可以接受的選項吧？】

彈幕直接開始了大争吵，不出所料已經有人把情報上傳論壇，更大的吵架即将來臨。

【別吵了，劇情還沒有完呢！先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