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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每當蘭恩自認為已經習慣玩家們的騷操作的時候，玩家們都會以不一樣的姿勢告訴自己，你想多了。

刁民們的操作豈是區區npc能看穿的？！

因為現場的混亂，在場的人并未注意到蘭恩抽搐的嘴角，朱迪思嚴厲地看向顏即正義：“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對吧？”

“對，”顏即正義抿了抿唇，同樣以認真地眼神回視過去，“我确定。”

手術室一時安靜了下來，朱迪思沒有說話，垂眸看着手術臺上正在蠕動的蟲卵，或者魚卵，這些卵正在逐漸填充這人身體上的血洞。

“你們先下去。”朱迪思對周圍的醫護人員說道。

醫護人員們也毫不猶豫退下，在稽查局工作多年，他們多少都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以常理視之。

顏即正義以期待地目光看向朱迪思，但是朱迪思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蘭恩知道，這可能是因為她清楚，深入夢之隙的調查員也有可能出現異化的征兆。

但是玩家不知道這點，錯誤地把異化當成是調查員被怪異侵占的信號。

果然，顏即正義等待的主線任務提醒并沒有下來，随着手術臺上的人身上的血洞開始修複，朱迪思緊皺的眉眼逐漸松緩，可能她心裏還是偏向自己的部下。

蘭恩嘆了口氣，他閉上眼，在心裏溝通本體，化身的優勢，就是不用神降，也不用念咒，能夠直接借用本體的力量，但是如果化身本身的強度不高的話會損耗這具身體的使用壽命。

伊恩·潘的身體是蘭恩使用靈性種子制作的，至多能使用三次本體的力量。

經過之前坑命運以及入夢阿卡姆市民，蘭恩已經初步能夠使用淺薄的夢境之力和迷霧，雖然這裏不是他的神國，但是勾動眼前的一個人的潛意識，使他從夢中醒來還是夠用的。

手術臺上的人眼皮子動了動，迷茫地睜開雙眼。

“我……我這是在哪裏？”

朱迪思驚喜地低下頭：“你還好吧朱利安，剛才真是吓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那個瘋子，到底是誰，我不認識他。”朱利安面無表情地道。

顏即正義随口說：“真的嗎，他看上去真的很恨你，眼神裏真的有種被抛棄的怨念。”

直播間的觀衆們快笑瘋了。

因為是多虧了論壇裏的大家的意見，顏即正義也開了直播間，為的就是見證主線任務開啓的這一刻，只不過主線還沒開啓，觀衆們已經被芭芭的操作震撼到了。

【笑死了，我剛才還在想芭芭要怎麽把朱迪思的目光吸引過來，誰想到下一刻就被震撼到了，不愧是你們。】

【下飯操作，愛了愛了】

【就是有點費npc的名譽權】

【npc聲望被害】

聽到顏即正義的話，朱迪思眼裏也閃過一絲猶豫，随後她深吸口氣：“算了，你沒事就很好了，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香菜豬肉吧，食堂最新推出的菜式，聽說味道很不錯。”

朱利安：“好的，女士。”

就在這一刻，游戲內的所有玩家，耳邊都收到了一條信息。

【主線任務——稽查局的黑暗已觸發】

【第一幕：你是誰？】

【任務說明：近日稽查局內部出現了一則流言，有些調查員不再是原本的自己，很多人覺得這只是荒誕之談，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接取任務人數：不限。】

【任務獎勵：10w經驗點、300自由屬性點、50w西元獎勵……主線任務完成後，将根據不同階段玩家貢獻分配獎勵。】

【警告！此任務難度為：地獄，請玩家慎重接取，主線任務失敗影響不可撤銷】

最後一條的警告為暗紅色，像是血液凝固的色彩，仿佛在說明這個任務的危險程度。

瞬間，顏即正義的直播間彈幕爆了。

【卧槽卧槽真的觸發出來了！】

【顏即正義牛逼！芭芭牛逼！黑貓牛逼！】

【刁民的勝利.jpg】

【你們沒有注意到這個主線任務的難度嗎（瑟瑟發抖）不知道為什麽給我一種kp要降下制裁的感覺。】

【肯定啊，感覺這個主線根本不應該是這個時候觸發，但是玩家強行搞事，你懂的。】

【萬一真的失敗了怎麽辦啊。】

【咦，說是慎重接取……主線還可以不接取的嗎，那如果不接取會怎麽樣。】

【那可能就是玩家不參與，然後這個叫朱迪思的npc明顯已經發現了稽查局內部的端倪，如果玩家不出手的話，按照一般的發展，應該是調查員企圖對抗稽查局的黑暗然後失敗的劇本。】

【嘶，痛，太痛了。】

【不要啊，我感覺這個小姐姐還挺好的qwq】

顏即正義在看到這個彈幕時也是心頭一緊，下意識看向朱迪思，對方正低頭安撫躺在手術臺上的傷員的情緒，臉上一如既往溫和端莊，半點看不出來她已經察覺到了稽查局內部有問題。

“好了，你慢慢治療吧，放心我們會好好審問那個闖進來的男人。”

給了朱利安承諾後，朱迪思帶着顏即正義、蘭恩走出手術室，在轉身的那一瞬間，兩人眼睜睜看到朱迪思溫和的表情收斂起來，眸子裏閃過銳利的光芒。

“我們走吧。”

顏即正義沉默地跟着朱迪思走出手術室，她已經接下了主線任務，随後在周圍人少的時候突然上前拉住了朱迪思的衣袖。

“我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你說。”

朱迪思沉默地望着這個自己剛轉正的助理，點了點頭，還把蘭恩也扯了過來：“他也跟我們一起。”

顏即正義奇怪地看了一眼蘭恩，也沒多說什麽，三人去到了一個無人的樓梯間。

“對不起，朱迪思女士，我之前偷了你的id卡。”

在蘭恩和朱迪思驚訝的目光下，顏即正義微微低頭，面露歉意。

“我之前一直在暗中調查稽查局的這個流言，之所以偷你的id卡，是因為我懷疑內部醫院頂樓有人在做人體實驗，就是他們将調查員替換成怪物的，之前你帶我去內部醫院體檢的時候，我就偷拿了你的id卡去頂樓調查……真的很抱歉，辜負了您對我的信任。”

【什麽情況？為什麽你自爆了啊？】

【啊這，剛才還說顏即正義做得好，現在收回我的話，你這明顯走錯棋了呀。】

【啧，怎麽想的，現在大好局勢啊，朱迪思很明顯會成為接下來主線的核心人物，顏即正義潛伏在朱迪思身邊，那好處肯定大大的有，現在挑明偷卡的事情，肯定沒有辦法再獲得她的信任了啊。】

直播間的彈幕都在指責顏即正義走了一步臭棋。

【黑貓：是嗎，我倒不這麽認為。】

【大佬，大師球。】

【最近黑貓大佬出現太多次，不值錢了，就投個普通球吧】

【黑貓；（笑哭）高強度沖浪真是對不起啊，好了別鬧了，總之我倒是覺得現在是個坦白的好時機。偷卡其實遲早會暴露的，這是隐藏在玩家和npc之間的定時炸彈，到時候與其在最關鍵的時候爆炸，讓朱迪思和玩家離心，不如選擇現在這個時機。】

【唔，就算大佬這麽說……】

【黑貓：而且你們真的以為顏即正義瞞得了多久嗎，她剛才的表現，其實我覺得已經多少暴露了一些東西，至少如果朱迪思是那種經歷豐富的調查員，肯定能看出來她不對勁，如果不說倒也沒什麽問題，但是朱迪思真的會對顏即正義放心嗎。】

【黑貓：再者這個時候暴露其實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可以直接把朱迪思倒向調查內部醫院，不用從頭調查起。】

【嘶，有道理。】

【如果是這樣想的話，倒是也還能接受，前提是朱迪思在顏即正義自爆後還能接受她，不然就是得不償失。】

顏即正義也看到了彈幕，忐忑不安地觀察着朱迪思的表情，但是難以從她繃緊的撲克臉中看出什麽端倪。

終于，朱迪思開口了：“你為什麽想要調查這件事？”

顏即正義愣了一下。

她看着朱迪思的眼睛，朱迪思也注視着她，眼裏沒有厭惡、排斥，反而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顏即正義知道這個答案似乎很重要，她斟酌良久，攥着骰子不知道要不要投一個話術。

但最終，她還是回答：“我就是想要這麽做，并且認為這麽做是對的。”

這确實是玩家的真實心聲，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想做就去做了。

顏即正義自己都覺得這個回答很爛，也沒有任何說服力，但是朱迪思的嘴角卻露出了微笑：“是嗎，想做就去做了，真是讓人感到懷念的回答，可惜我現在早就已經沒有這種魄力了。”

“您不生氣嗎？”顏即正義小心翼翼地道。

“原本是生氣的，不過不是氣你偷了我的卡，而是你的魯莽行徑，”朱迪思說道，“但是，你已經給我答案不是嗎，你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覺得這麽做是對的。”

朱迪思将手搭在顏即正義的肩膀上，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記住，做你認為對的事情，遠比遵守規則更加重要，在我們的世界裏，我們唯一能堅守的，就是自己內心的聲音。”

這算是……安全過關了？

顏即正義的眼底倒映着朱迪思棕色的眼睛，恍惚地點了點頭。

“好了，告訴我你的調查結果吧，我想就算沒有發生今天的事情，你也會遲早來找我坦白，對吧。”

顏即正義立刻說：“是的，我确實找到了一些東西。”

她立刻将之前在頂樓看見的事情都告訴了朱迪思，朱迪思緊皺着眉頭：“你看見了類似血肉管道一類的怪物？連接着病人的身體？”

“沒錯，請相信我，那個區域一定有什麽問題。”顏即正義大聲道。

朱迪思陷入沉思，代替調查員的怪異……這會不會是秘書處的人搞出來的東西？

她下意識看向蘭恩，紅發的少年安靜聽着他們的對話，臉上并沒有太多的驚訝的情緒，也可能是對稽查局內部并不了解。

又或者，秘書處其實已經被怪異代替，因此才做出這一系列的事情？

朱迪思知道，被怪異代替事件，如果是真的，這将是稽查局有史以來最嚴重的陰影，想想看，朱迪思和那位代替的朱利安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了那麽久都沒有發現他有什麽問題，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恐怕之後幾年都不會發現真相。

而怪異代替了人類，他們想要做什麽？他們能夠做什麽？

朱迪思久違地感到了後背被冷汗打濕，汗毛豎立，自從退出調查員第一線，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仿若死神貼面的感覺了。

“好，我們一起調查這件事。”朱迪思面露嚴肅，随即她看向一旁沉默的蘭恩，“抱歉，伊恩，調查異鄉人的事情可能還會再晚一點。”

蘭恩面色平靜：“沒關系，我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咦，這個npc是誰啊？感覺長得有點眼熟。】

【你這麽一說确實，不過在劇情裏又好像沒見過。】

顏即正義也好奇地看了幾眼蘭恩，蘭恩沖她笑了笑：“你好，我是伊恩·潘。”

“放心吧，他是可以信任的。”朱迪思解釋道，伸手揉了揉蘭恩紅色的頭發，“既然你已經和我坦白，我也順帶和你坦白一件事吧，我其實也在暗中調查秘書處的人。”

“秘書處？”顏即正義眼前一亮，連忙追問，“他們怎麽了？”

“這要牽扯到另外一個案件，稽查局曾經派遣調查員進入邪教組織卧底，但是他們在卧底途中意外發現了稽查局內部的內鬼，”朱迪思簡略解釋道，“我這些年一直在追查這件事。”

【嘶，她說的是異鄉人吧，】

【應該是，沒想到小姐姐原本就是我們陣營的。】

“而現在在聽到你說的事後，說不定這兩件事其中有什麽聯系。”

顏即正義連連點頭，脫口而出：“說不定就是秘書處的人在背後主持着讓怪異取代人類的陰謀！”

【好家夥，這是直接主線完成？】

【進度太快了吧，剛觸發主線，任務就完成了？這太不合理了，游戲平衡咋做的。】

【但誰讓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稽查局黑暗的真相啊，不出所料就是局長和他的名下的鷹犬做的呗，一開始就把答案說出來了，這也沒辦法吧。】

【不是我說，那這個主線做得也太差了吧，根本毫無懸念啊。】

【真的是這樣嗎，那麽簡單解決的話總感覺很不真實，說不定這其中另外有原因。】

【別急，先看看嘛。】

顏即正義說完後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朱迪思的反應，主線任務巋然不動，

朱迪思：“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了，這樣吧，我們去你說的醫院頂樓看看。”

“好的。”顏即正義當然沒有意見。

于是一行人轉移到了內部醫院，顏即正義的直播間人數越來越多，而且很多彈幕飄過的都是眼熟的老玩家id，她看得心驚肉跳，有種自己正在被大佬關注的緊張感。

他們來到醫院後朱迪思主動打了漢斯博士的電話，漢斯博士急匆匆從電梯下來，趕到門口，抱怨道：“你要來參觀怎麽不提前跟我說。”

顏即正義仔細看他的表情，骰子骰了心理學，但沒有看出來什麽，似乎他真的只是因為工作進行到一半被打擾而不悅。

“抱歉，我只是牽挂我之前的隊友，”朱迪思眼神裏帶着淡淡的憂傷，“你知道的，我一直和他們的家屬保持聯系，這孩子大老遠跑過來，無論如何都想要見見他的表兄。”

朱迪思将手放在蘭恩肩膀上，蘭恩吓了一跳，但還是配合地擺出悲傷和渴望的模樣。

博士默默無言，嘆息一聲：“唉，真拿你們沒辦法，實驗的進展也不以我們的意願為轉移……罷了，過來吧。”

在博士的帶領下，幾人進入到電梯裏，博士說：“這部電梯是沒有辦法直達頂樓的，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人入侵，因此我們先去9樓。”

朱迪思肯定是知道這件事的，因此博士是專門給顏即正義和蘭恩解釋，蘭恩問：“這幾層都是病房嗎？”

“有病房，也有接診室、醫生和護士的休息站、活動區域等等，一般而言3層以下都是輕症患者，可能只是有點‘精神感冒’之類的小症狀，3層到6層則是一般病房，這裏的病人需要一段不短時間的治療。”

3樓以上？

顏即正義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昨天看見的那個人，似乎叫做比爾的調查員，他就住在三樓……

但是從外表來看他明明那麽正常。

“那6層以上呢？”顏即正義問。

“頂樓是實驗區域，擺放很多實驗器材，6層到9層嘛……”博士苦笑，“你們很快就能看見了。”

說罷，電梯門打開。

其實顏即正義之前就來過一次9層，不過那時她只是匆匆一覽，接着就直接上了頂樓，并沒有實際看過這層。

而現在終于得以看到這一層的全貌。

9層的設計很透亮，能照射進陽光的地方都設置成了玻璃牆面，整體的光感并不陰森，相反還挺溫馨。

但這都擋不住內部病房傳出的詭異動靜。

顏即正義仔細聆聽，聽到了肉體撞牆的聲音、嘟囔聲還有怒罵。

博士走在前面介紹：“這裏的病人都很特殊，他的精神和意識被困在瘋狂中，無法醒來，所以你們參觀的時候千萬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力。”

用不着博士多說，顏即正義已經看到了。

走廊兩邊的病房裏，從病房門上的窗戶看裏面，顏即正義能看到穿着病服的病人在做各種奇怪的事，有拿頭或者身體撞牆的，一個人在床上打坐的，喃喃自語向窗外祈禱的……

怎麽說呢，很有精神病院的氛圍，只不過一想到裏面的人都曾經是調查員，就讓人笑不出來。

蘭恩知道的更多一點，聯想到夢之隙第二層的考驗，這裏的可能不少都是無法從瘋狂中醒過來的調查員吧。

他看向走在最前面的朱迪思，只見她下颌角緊繃，目不斜視地走過，不知道在想什麽。

突然，前方他們剛路過一處病房，病房裏的病人突然沖了過來，猛地拍打窗戶：“隊長、是我啊隊長！你快點把我救出去！”

朱迪思停下腳步，側過頭看向這個病房裏的病人。

見她看過來，病人臉上的表情更加激動了：“快點把我放出去！”

朱迪思臉上似乎有陰雲在籠罩：“萊昂，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嗎？”

“快點帶我出去，隊長是我啊！我是你的隊員啊！”黑短發的男人在病房裏大喊大叫，“周圍都是怪物，他們都是怪物，真的，他們都是來害我們的！”

顏即正義和蘭恩心裏一動，看向病房裏這個男人，只見他臉上滿是焦急，再看看朱迪思和博士，他們的表情卻很平靜，像是已經習慣了，眼神中有種沉靜的悲哀。

果然，下一秒，黑短發的男人突然離開了病房門口的範圍，沖着病房裏無人的角落大喊：“放開她！你們這些怪物，我和你們拼了！”

說罷，他一頭朝牆壁撞去，幸好病房裏的牆壁全部用柔軟的面料包裹堅硬的牆體，他這一撞頂多暈頭轉向，黑短發的男人勉強從地上爬起，然後又大喊着朝另外一邊方向撞去。

【吓死我了，我一開始還以為這個病人看出了什麽來呢】

【我也是，原來只是發病了】

【但是感覺……好悲哀啊。】

朱迪思什麽也沒有說，繼續向前走，只是這一次她走得又快又急，像是想要快點逃離這裏，蘭恩和顏即正義也加快步伐努力跟了上去。

最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九層裏類似病人活動區域的地方，不過和下面的活動區域不同的是，這裏的人基本都是被護士們用輪椅推着，他們的手腳都被綁在輪椅把柄上，目光麻木呆滞。

“他們是……？”

“一樣是神智迷失在瘋狂中的調查員，不過不同的是他們的家屬簽訂了同意進行實驗中的治療方案的合約。”

“實驗？就是你說的在頂樓進行的那個嗎？”顏即正義問道。

博士坦然地點了點頭：“沒錯，昨天應該也和你們說過，我們實驗的目的是想辦法喚醒這些沉浸在瘋狂當中的靈魂，他們都是家屬簽字自願進行實驗的，而且我們已經初具成果，不信你看。”

漢斯朝中間推着輪椅的護士招了招手，護士立刻将輪椅推了過來，輪椅上坐着一位表情呆滞的青年。

在見到青年的那一刻，朱迪思推了一把蘭恩，蘭恩立刻反應過來，上前幾步：“表哥，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啊，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那青年眼神麻木，目光在移動到蘭恩身上時并沒有什麽反應，反而是在看到朱迪思的時候，眼裏仿佛滲進了光：

“隊、”

朱迪思緩慢睜大了眼睛，她下意識上前，抓住青年的手：“哈德利……”

“隊、隊長。”青年朝朱迪思笑了笑，不過很快，他的表情又恢複了木然。

朱迪思怎麽也沒想到只是一次試探，卻出現了這種結果，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博士。

博士笑了笑：“怎麽樣？”

“這太不可思議了。”朱迪思呼吸急促，“你們真的做到了？”

“只是在實驗階段，一天只能恢複很短一段時間的理智，”漢斯博士嘴上依舊謙遜，但神色間的驕傲怎麽也壓抑不住，“但，是的，我可以這麽說，我們已經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我們成功使得陷入瘋狂的調查員恢複了一段時間的理智！”

【草，真的假的】

【不應該啊，難道我們的調查方向錯了？這個博士其實是好人？】

【我不信。】

博士：“經過我們的努力，病人已經能做到偶爾對親人朋友的靠近有所反應，并且不會陷入那種發瘋的狀态……但看起來路還任長而道遠。”

“不，已經很了不起了。”朱迪思注視着青年，聲音已經忍不住哽咽，“謝謝、謝謝你們。”

一旁的蘭恩和顏即正義皺了皺眉，但他們沒有說話，因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這對于朱迪思的意義。

不止如此，如果這個博士說的實驗真的能取得成功，那這幾層的調查員的悲劇或許不會再重演。

【完了啊，我怎麽感覺朱迪思要倒戈了。】

【倒戈應該不至于，但是博士的嫌疑在她這裏确實會小。】

博士安慰地拍了拍朱迪思的肩膀，表情和藹：“不介意的話，我再帶你們參觀頂樓吧，那是我們平日裏記錄數據的地方。”

他們從樓梯上到頂層，這也是上次顏即正義看到異常的地方，她立刻緊繃起了神經，下意識探頭看向這裏的病房。

【靈感：失敗】

啧。

博士一邊走一邊給他們介紹：“這裏的病房配備的設備都是最高端的，我們采用各種世界前端的手段想辦法刺激病人的神經元，比如藥劑、電擊、催眠等等……試圖找出能夠最快，也是最安全喚醒他們理智的辦法，一旦我們成功，在這棟樓裏生活的調查員們都将重獲新生。”

【他畫餅的樣子像極了我的導師。】

【好熟悉的拉投資環節，至少講故事方面很成熟。】

“這些手段都是安全的嗎？”顏即正義不甘心地問道。

“當然了，你們随便看，我們的所有區域都是可以對外開放的，包括我們的實驗數據。”漢斯博士神色坦蕩。

顏即正義毫不猶豫直奔之前她看的病房走去，病床上還是她昨天看到的那個人，只不過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沒有看到那個血肉管道。

博士帶他們轉了一圈，幾乎所有的病房都是一個樣，一個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身外連接着各種儀器，有幾個病房裏還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在圍着那些儀器讨論些什麽。

這時，朱迪思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她震驚地看着其中一個病房裏的身影：“比爾？”

聞言，顏即正義也擡頭望去，面露驚訝，裏面的病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兩人之前見過的比爾。

朱迪思看向博士：“抱歉，可以讓我們單獨呆一會吧。”

博士聳了聳肩，打開病房的門，讓其他人跟着他暫時離開。

朱迪思走近門內，關上門，房間裏暫時只剩下朱迪思幾人。

比爾剛要說什麽，卻見到朱迪思表情嚴肅：“比爾，五年前我們一起去看的那場電影，你還記得叫什麽名字嗎？”

比爾愣了愣，脫口而出：“我們什麽時候去看過電影了！”

嗯，是原裝的。朱迪思松了口氣，看向病房裏天花板，這裏表面上看并沒有監控器。

比爾看出了朱迪思的警惕，開口道：“放心吧，這裏沒有裝那些東西。”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朱迪思問，“你的精神狀态應該沒有嚴重到要參與這種實驗的地步吧。”

“額，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之前博士問我要不要參與我就答應下來了。”比爾下意識說，“博士想要一些精神正常、有些問題和問題嚴重的人做個對比。我平常也不需要做什麽，就和在下面接受精神治療一樣吃藥觀察而已。”

“你參與這個項目多久了？”

“有段時間了。”比爾看出了朱迪思的神色嚴肅，他很熟悉這種表情，臉色也慢慢嚴肅下來，“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

比爾說：“隊長，我還當你，是我的隊長。”

朱迪思嘆氣：“好吧，我懷疑這個項目可能有點問題……”

朱迪思将懷疑調查員中有些人已經不是原裝的情報告訴了比爾，反正就算不說，以比爾的經驗也能事後分析出來。

而聽了朱迪思的話，比爾略微沉吟：“你懷疑博士的實驗可能就是導致他們變了個人的元兇？但我不這麽認為。”

“怎麽說？”

“我在這裏也有段時間了，這裏并沒有什麽可疑的區域，那些醫生們對我做的也都是正常範圍內的實驗，而且這些實驗也确實起到了效果。”比爾思索後說道，“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我的主治醫生，我原本的精神狀态應該是‘危險’等級，原本是至少要在這裏住半年觀察，但是最近我接受這個項目後再去診斷，已經可以下到一到三層住了，相信不久後就能出院。”

“而且，我個人認為那個博士确實是好人，他每天都會不厭其煩地和那些陷入瘋狂的調查員聊天，你知道這有多難。”

“連你都這麽說嗎。”朱迪思的神色有些動搖。

她比誰都了解比爾，因為他曾經是自己的隊員，他在調查過程中相當謹慎，如果這裏真的有什麽異常，他應該能發現才對。

“當然如果你還懷疑，我可以幫你盯着這裏。”比爾笑着道，“你可是我的隊長啊，你可以對我下令。”

“我早就不是調查員了，”朱迪思說着，臉上緊繃的線條卻也逐漸松緩了，“那就拜托你多加留意了。”

“沒問題，隊長。”比爾笑嘻嘻道。

他們沒有敘舊多久，為了避免在外面的博士産生懷疑，很快從病房走了出來，在随後的參觀裏，漢斯甚至把實驗數據都給他們展示了出來，顏即正義看不懂，但是她可以截圖，讓其他玩家也看看。

【從表面數據上看不出什麽可疑的地方。】

【可惡，毫無破綻。】

【難道真的不是博士？又或者這其實是博士上演的戲碼？其實真兇還是秘書處？】

【不确定，再看看。】

顏即正義也忍不住開始懷疑，難道是她看錯了？又或者那個血肉管道其實只是治療的手段之一？

很快，衆人結束了參觀，離開醫院。

“抱歉，女士。”顏即正義神色挫敗。

“別着急，你看到的不一定是錯的，調查過程中不會那麽輕易下定結論。”朱迪思安慰她，但從她掙紮的神色間，也能看出她也在思考，主要是之前青年的突然恢複神智對他的影響太大了，可想而知，一旦博士在稽查局內部發布成果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到時說不定調查員們就會開始自發維護博士的研究，因為對方是他們陷入瘋狂時唯一能拯救他們的人。

蘭恩一直保持着沉默，就在他們走出醫院時，他回過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醫院的上空的雲層裏，懸浮着一座巨大的無頭天使，祂的脖頸上方空無一物，下半身截到了腰腹，皮膚龜裂，呈現沒有生機的鐵灰色，紅色的天使光環停留在空蕩蕩的脖子上，身後的肉翅上沒有羽毛，甚至有些地方沒有血肉的填充，幹枯的骨架挂着些許肌肉血管的纖維。

無數血肉管道，從醫院逐漸延伸到天空，遠遠看上去像是無數血管，最後連接到祂被截斷的腰腹。

像是……在源源不斷，給祂輸送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