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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聽白宇航說要帶上旅店衆人，李叔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小宇，別被別人牽着鼻子走，尤其別被女人牽着別人走。”

白宇航朝房裏正認真疊衣服的艾草看了一眼，輕微不耐：“李叔，那麽多條人命，我沒辦法置之不理。作為一個紳士，在這種關頭理應向弱小伸出援手。”

李叔鄙夷：“紳士會做軍工生意？小宇，幼稚會付出代價。”

白宇航的臉色變得比李叔還難看，壓低了聲音：“老李，這是我的決定。”

“叔”這個稱呼被省了麽？

李叔不再說什麽，嘆了口氣：“我去找輛校車。”

第二天，李叔很快找來一輛黃色校車，把所有窗戶上都焊上鐵條，和頭天找到的悍馬一起停在旅店門口。

撤離過程太長或者太吵都有可能會引來怪物或行屍，所以衆人壓低了聲音，用最快的速度将店裏的物資和行李搬上校車。李叔在校車駕駛室待命。安德魯蹲在蹲在對面的樓頂警戒。

白宇航本想趁大家都忙的機會同艾草在車裏親密一番，但艾草被他咬疼了嘴唇，氣得下車跑到二樓幫帕克夫人母女收拾那些小玩具。白宇航知道她真生了氣，再糾纏不放自己就得看幾天冷臉子，只能做低伏小乖乖地在悍馬裏等。

看着艾草紅腫的嘴唇，帕克夫人誇張地哇了聲，笑了：“艾小姐，你和白先生很恩愛，真令人羨慕。”

艾草淡淡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帕克夫人若有所悟：“他在追求你？”

艾草：“不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帕克夫人：“為什麽？”

“他爸爸設計謀殺了我爸爸，我媽媽謀殺了他爸爸。”說這話的時候艾草很鎮定，只是睫毛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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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夫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良久，才擠出一句話：“很浪漫，就像羅密歐和朱麗葉。”

艾草将一只玩偶兔子塞進背包，使勁拉上拉鏈：“我的羅密歐不是他。”

帕克夫人看着她的側臉，想了一會兒，有點無奈的感嘆道：“東方人的感情太細膩，我不理解。”

砰、砰、砰——

幾聲槍響。

變故毫無征兆的發生！

安德魯在對講機裏說道：“有武裝人員靠近……”

話未說完，“轟”一聲爆炸巨響。

對講機裏傳來了樓下校車上那些人驚恐的尖叫。

艾草和帕克夫人沖出門往樓下一看，硝煙滾滾，旅店大門被某種武器轟了個稀巴爛，校車和悍馬都被斷牆殘垣埋住。

“宇航……”對着對講機，艾草輕聲喊。

“MD，門被堵住了！”對講機裏傳來了白宇航氣哼哼的聲音。

艾草松了口氣。

“白艾草，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白宇航一邊踹車門，一邊在對講機裏說，“李叔，李叔？暈了嗎？安德魯，報告！”

砰砰！

這時槍聲再度響起，安德魯在對講機裏大聲吼道：“嗜血烏鴉，隐蔽！”

白宇航一愣：“什麽？”

沒等艾草從他們的話中聽出一些端倪，忽然，一輛黑色機車咆哮着撞破本就破損的牆體，沖進大廳。機車後座馱着個巨大的帆布包。

身穿黑色機車裝的騎手擡頭看了艾草一眼。

透過摩托頭盔，艾草認出了那雙狡詐的眼睛，是那夜偷偷舉着火把逃跑的店主。只見他眼睛一彎，手持匕首返身一劃，一堆鮮血淋淋的內髒從帆布包裏滑了出來。然後店主扭動車把手，機車在原地一轉，從缺口沖了出去。

血腥味總是和危險聯系在一起，即使不清楚店主此舉的最終用意，艾草也知道危險即将來臨。

“快出去！”她對帕克夫人說。

帕克夫人急忙抱起安妮，跟在艾草身後往樓下跑。

跑到一半，某種類似幾百小醜一齊狂笑的聲音以極快的速度朝旅店圍了過來，吵得人全身發癢頭昏眼花。轉瞬間，一群黑壓壓的烏鴉像團烏雲似的，從旅店缺口蜂擁而入。擠擠挨挨的争先恐後朝內髒上擠，無數翅膀在大廳中掀起了道道淩冽的風。

“白艾草快進房間！”白宇航在對講機中大喊。

可烏鴉群已經發現了樓梯上的三個人，有幾只烏鴉扇扇翅膀，舉起鋒利的爪子徑直朝三人撲來。

艾草眼疾手快，抓起背包使勁一揮，将幾只烏鴉掄飛。

随後更多烏鴉沖了過來。

艾草拖起帕克夫人的胳膊，拔腿沖上二樓最近的房間使勁關上了門。但還是有一只烏鴉緊緊跟在她們身後掠進房間，盤旋一番後尖叫着徑直朝帕克夫人和安妮襲去。

帕克夫人本能地一手護住安妮，一手朝天上拍打。

砰——

一聲槍響。

烏鴉整個身體猛地彈了開，撞在牆上，黑色的鮮血濺滿了整個牆壁。

擊中目标的艾草沒工夫得意，因為門外的鳥群不斷撞向門板，子彈一樣咚咚出聲，單薄的門板已經被啄出了好幾個洞。

“找東西堵門。”她招呼帕克夫人。

兩人飛快地用桌子和被褥堵在門口，但只是權宜之計，烏鴉的攻擊越演越烈，門上的被褥起伏個不停，桌子被撞得不斷搖晃，很快烏鴉群就會突破這最後一道防線。

“讓開。”艾草用槍指着窗戶對帕克夫人說。

帕克夫人會意，急忙抱着安妮閃到一邊。

砰、砰、砰！

艾草對着窗戶螺絲連開三槍，然後把槍扔給帕克夫人，用力将防盜網扳開，拉開窗戶。

窗戶那面的街道上相對安靜，天上只有零零星星幾只烏鴉盤旋，但不少紅眼行屍正從四面八方朝旅店靠攏。艾草學拳的時候練過腿功，身手還算矯健。估摸了一下二樓的高度，她小心翼翼跳了下去。落地後轉身擡頭看着樓上，伸出雙手：“安妮，跳下來。”

安妮摟着帕克夫人的脖子連連搖頭：“不，我害怕。”

幾只紅眼睛行屍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從街頭巷尾走了過來。

艾草急了，催促道：“孩子，跳下來，我會接住你。”

“安妮，你是勇敢的孩子。”帕克夫人一邊安慰，一邊扳開了安妮的手。

安妮尖叫着落到艾草懷裏，大哭出聲。

艾草被她砸得雙臂生疼，吸了口冷氣，把她放到一邊，張開雙手準備接帕克夫人。

此時正張嘴大哭的安妮看見一個行屍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通紅的眼睛看着她，吓得她尖叫一聲撒開兩腿飛奔。被她的尖叫聲吸引，好幾只烏鴉立刻俯身朝她俯沖過去。

“啊！啊！啊！”安妮尖叫連連。

見狀，艾草急忙伸手去摸腰間的槍，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剛把槍扔給了帕克夫人。擡頭一看，心驚膽戰全身抽涼。

帕克夫人雙手握槍，烏黑的槍口對準她，不停地發抖。

對于一個用槍新手來說，打一個人比打一群烏鴉要容易得多。

”帕克夫人……”艾草輕聲喊，聲音有些茫然

帕克夫人淚涕俱下：“我非常非常抱歉。”

在子女有危險的情況下母親耐心幾乎為零，話音未落，槍聲已響起。

艾草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避開了頭部卻沒避開子彈。大腿被刀刺了一下似的，劇痛瞬間傳遍全身，疼得她一時喘不過氣來，抱着腿在地上縮成一團，溫熱的液體嘩嘩淌出體外，很快浸濕了褲子。

轉眼，圍攻安妮的烏鴉被新鮮的血腥味吸引，轉變目标殺氣騰騰地撲向她。

幾乎是本能，艾草躍起身一瘸一拐地跑。

才邁了兩步，噠噠噠一梭子彈，将那幾只烏鴉擊落。

滿頭是灰的白宇航朝她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按住傷口……”

話音剛落，艾草猛地剎住了腳步。

烏雲似的鴉群從拐角處翻滾而出，黯淡了天空，根本無視地上的白宇航，猶如張着大嘴的怪獸，氣勢洶洶朝她卷來。

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看見這種陣勢都只能有一個念頭：逃！

艾草忘了腳上的疼痛，甩開雙腿邁步狂奔。可受傷的腿當然跑不過長翅膀的。很快，感到脖子一陣刺痛，接着無數道火燒火燎般的疼痛襲來。她雙腿發軟，踉踉跄跄地撲倒在地。本能地護住頭，身體立刻被烏鴉群覆蓋。沉甸甸的像壓了一座大山。無數鳥喙如同小刀，一刀刀劃開她身上的防彈衣，割開她身上的皮肉，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疼，疼得她抑制不住慘叫出聲。

“滾開！”

驚雷一樣的大吼，帶着滿滿的殺意和怒氣，驚得烏鴉群從艾草身上騰起。

感覺到全身一輕，艾草費力地撐開眼皮，迷迷糊糊地看見一臉驚怒的白宇航沖到她面前，脫下防彈衣蓋在她頭上，起身打開便攜式火焰噴射槍朝天上掃。橘紅的火焰頓時吞沒了天地。被火點燃的烏鴉流星似的紛紛下墜，可烏鴉的密度實在太大，前仆後繼往這邊沖，很快火焰的氣勢就被烏鴉群壓住。

“快逃……”艾草用火辣辣的喉嚨輕聲喊。

白宇航一聲不吭擋在她面前，也不知聽沒聽見她的話……

□□中的火焰越來越小，而烏鴉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飛來，永遠也燒不完，越來越多，仿佛鋪天蓋地的烏雲，黑沉沉地壓在兩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