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Jing Anzhi

Jing Anzhi

如果說十班少年集體的悲壯吶喊是序曲,那祁寒就是這場苦苦僵持的博弈中破局的一環。

連景安之和姜喑自己也沒想到,他們偶然善心救下的少年,竟會成為他們破繭重生的靈魂人物。

他帶着朱槐來到拘留所見姜喑,此時的姜喑經過一周的苦熬,本就冷白的皮膚更顯得病态的蒼灰,沒有半點血色,那雙本應風情萬種、在舞臺正中間直視鎂光燈的勾人狐貍眼,也只剩下一股不服輸的倔強。

祁寒見她時嘴角還帶傷,兩人簡短交流得出,姜炀在掏出門禁後、也就是景安之受傷的那天白天,他率先去了濱海社區找祁寒和朱槐的麻煩。氣勢洶洶的姜炀在佘同刻意的助纣為虐下,帶來一群打手把祁寒打得半死,手段極其殘忍。事後他還想當場強迫朱槐,只是這個平日裏內向到敏感的女孩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咬住姜炀耳朵不松口,加上祁寒舍命相護,才沒讓那混蛋小人得逞。

奶奶被氣得一時喘不過氣來,再加上老人家有高血壓,竟然出了事突發腦溢血,昏倒在了路上。姜炀見事情鬧大才匆匆離去,附近的親友都知道他們惹的是什麽人,所以只敢急診送奶奶去醫院,卻沒人敢站出來為祁寒作證。

姜喑聽到這裏,在隔板另一頭攥拳到指關節泛白,冷寂的臉上因為劇怒竟生出了兩份愠色,她想到姜炀無法無天,卻沒想到他會慘絕人寰到這等地步!

而這樣十惡不赦的敗類現在卻依然在逍遙法外,景安之暴力視頻波及到了經商的佘家父子和一文不值的趙子潮,姜炀卻能以彪炳權勢從漩渦中脫身,這當然少不了姜甄這個副局長保駕護航。他經營自己的權力帝國這麽多年,說他毫無建樹是假的,況且舉報姜甄的姜喑現在身處校園霸淩話題的風口浪尖,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江,哪還管的了別人?

姜喑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問道:“奶奶那邊情況怎麽樣?”

提起奶奶,祁寒的瞳色更深兩分,咧咧帶着淤青的嘴角,苦笑道:“急救手術做了四個半小時,人是救回來了,但和景哥一樣,還沒有蘇醒,并且她年事已高,有偏癱風險。”

聽到并不樂觀的情況,姜喑眼裏冒火,咬牙切齒道:“姜炀該死!”

祁寒點點頭,對姜喑的話深以為然。他性格陰郁內斂,心裏火越大臉上越隐忍不發。擡頭看了看姜喑生活的茍且之地,問:“姜喑姐,如果朱槐出庭作證,姜炀那個混蛋能受到應有的懲罰嗎?”

姜喑聞言眼睛一亮,脫口而出“當然可以!”但想到朱槐被姜炀導致的抑郁症,又不無擔心地說:“可公開作證就等于将這件事昭告天下,她未必承受的住。”

“她願意。”祁寒聽完姜喑的憂慮,喜笑顏開,語氣堅定。

“這是朱槐自己想出的辦法。她說,流言蜚語不過是打倒懦弱者的利劍,在堅強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的抑郁症是姜炀導致,于公于私,她都應該勇敢站出來舉報,多一份勇氣,世界就少一個女孩受害。”

姜喑聽完這話就沒有再勸,片刻後,她又想到一只攔路虎:“可是只要姜甄沒有下臺,姜炀就不會受到應有的公正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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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權力面前,是非總顯得那麽渺小。

祁寒說:“這你不用擔心。”

“我有辦法。”接着祁寒的話,一道熟悉的溫和男聲響起,如伯牙高山流水,緩緩潺潺,溫潤如玉。

林逢緒。

記憶中無所不能的底牌重新登場,姜喑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多日的防備徹底卸下,哭得泣不成聲。

“當初離開時,我和景安之擊掌為定,他護你一世安寧,而我助他一次人情。”林逢緒溫文爾雅地登場,公子風度卓爾不凡,向祁寒點頭致意,手觸摸到厚重的玻璃隔板。

“一切有我,放心。”

在姜喑和景安之因為景川的警告發生分手後,姜喑曾帶林逢緒去過祁寒家裏一趟。那時她以為自己已經和景安之有緣無份,只希望臨走前再看放心不下的朱槐與奶奶一眼。當時三個女性在屋裏聊天,林逢緒和祁寒兩人在院子裏。林逢緒是應試教育下的頂尖學霸,資質異禀,而祁寒能考到不錯的成績純粹是因為他努力刻苦。祁寒隐隐知道林逢緒是景安之的情敵身份,對他的态度自然也不冷不熱,只是自己一個人拿着英語課本在那裏全篇背誦,夏秋之交蚊蟲叮咬,祁寒汗流浃背,記憶效果并不理想,但他不驕不燥,只是一遍一遍重複。

林逢緒偶爾側着頭打量這小子,一直等到他憑着記憶默背完全文,祁寒還在第三段的一個複句處磕磕絆絆。于是他善意地提醒了一句:“英語跟其他科目不一樣,他是一門語言,語言需要理解和大聲誦讀才能事半功倍,你在這裏困難地逐個單詞背,效果很差的。”

學霸不愧是學霸,只言片語就能點出症結所在,祁寒停下背誦,望着林逢緒的眼睛亮了亮,清澈的眸子裏透出一股學生時代純粹的崇拜。

林逢緒拿出手機:“我們加個微信,以後學習上你有什麽不懂的地方,直接問我就可以。”

他當時只是覺得這孩子努力上進,生了愛才之心,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微信日後會成為救他一命的關鍵。

祁寒被姜炀教訓完,就在鄰居的幫助下送奶奶去了手術室,等在外面抱緊了抖得厲害的朱槐,眼裏的恨意近乎實質化,但這座冰冷的城市裏他們一家三口舉目無親,單虹畢竟是身處高層,祁寒不自覺感到隔閡,所以他很自然地想到了景安之和姜喑二人。

但兩人沒有接電話,起初祁寒只是安慰朱槐他們比較忙。直到趙子潮直播的景安之視頻橫空出世,而沈涵實名舉報姜喑的視頻有緊随其後,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景仰崇拜的哥哥嫂子,可能出事了!

走投無路之際,他想起了林逢緒。

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無不證實了,祁寒靈機一動的決定有多麽正确!

在林逢緒已經動用林家的資源,并且聯系了景川和單虹,商議好一套對付姜炀的組合拳時。路惟炫也在莓城的另一頭奔波。

他按照陳向午查到的地址,越過市中心停車在城鄉結合部一家廉價奶茶店,戴上遮住半邊臉的黑色口罩,走到櫃臺前點了一杯瑪麗蓮冰露。

很奇怪,為他做奶茶的小妹也戴着口罩,迅速完成遞給顧客,他輕薄地握緊她的手沒松開。

她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加重力道往後縮手,但他哪能掙脫路惟炫一個正值少年的男生掌心。

慌亂地擡起頭,卻看到一雙似曾相識的眉眼。那雙戲谑朝她揚了揚,懶洋洋道:“瑪麗蓮冰露,姜喑最喜歡喝這款果茶。”

戴着口罩的小妹用盡全身力氣開始掙紮,她彷佛畏懼病毒一樣畏懼這個名字,眼眶瞬間充得通紅,而那雙生的很漂亮卻能看出是男性的眼睛裏也多了認真。

他摘下口罩,她見到了那張無法忘卻的臉。

她曾在高朋滿座中瞥到他側臉,頂着一頭璀璨如烈日的耀眼金發,笑得妖孽又浪蕩;她曾在深陷絕望與衆目睽睽之下,看到他毅然站出,脫下外套遮住她臉上傷痕,帶她逃離深淵;她也曾精心告白卻被委婉拒絕,由此心生嫉妒将恨意轉嫁他人,在仇敵的慫恿下卻高舉殺刀,屠龍者堕為惡龍。

再次看到路惟炫時,沈涵不敢面對她,她只想着逃離,讓他放過自己,像兩年前出聲替她發言一樣。

可這次路惟炫并沒有如她的心願,他不動聲色地握緊沈涵的手,胸中有不解、有憤怒、還有可憐。

“背叛別人的滋味好受嗎?晚上睡眠安穩嗎?現在肯定不再吃安眠藥了吧!”

沈涵毀容後,一度有輕生的念頭,那段時光路惟炫總是守在她身邊,知道她晚上睡不着會吃安眠藥。就打開一起聽功能陪她睡着。

曾經在深夜無話不談的摯友,現在卻落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令人唏噓。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有個朋友安眠藥吃得比厲害,一年睡不了一個好覺,現在他不用吃安眠藥了,能不能醒過來都兩說呢!他有個女朋友,陪他度過了最難熬的日子,本來兩人約定好一起考大學,去更遠的地方見更亮的光,現在她在拘留所,還蒙受着網上鋪天蓋地的謾罵。”

路惟炫最初還能控制情緒,到後期完全繃不住了,佘同、趙子潮、姜炀……他們每一個人都有和景安之姜喑對立的理由,但他想不出沈涵為什麽要為虎作伥,明明她心裏清楚,一切悲劇的起源都是佘同,她毀容完全是他一手促成,可她卻選擇蒙着眼幫助自己的仇敵。

沈涵低着頭,全身顫抖,淚珠大滴大滴往下落,卻強撐着毫無悔改之心。

路惟炫氣得破口大罵:“沈涵,你是不是好了臉上的傷就忘了疼了!寧願幫着佘同做壞事也要拉姜喑下水!”他說罷便要去摘沈涵的口罩,想把她這腥暗腐朽的傷疤放在太陽底下曬一曬,蒸發出幾兩良知。

神經緊繃的沈涵見路惟炫要摘她口罩,徹底崩潰,歇斯底裏地嚎叫着打開路惟炫的手,卻不曾想帶下了口罩,醜陋的疤痕暴露在幹淨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驚心觸目。

路惟炫眼疾手快打開攝像頭一連閃拍,當沈涵扭曲地匍匐在地上把口罩撿起重新帶好後,看到路惟炫拿着手機的冷漠臉龐不敢置信,上前就要搶奪卻被他單手制住。小聲湊到她耳邊:“你知道的,我原本不想做這惡人。”

沈涵的眼淚一瞬間迸發,她自暴自棄地扔掉口罩,拿修長的指甲狠狠嵌進臉部的傷疤中,凄厲的喊叫中夾帶怨毒的恨意:“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要偏向姜喑?就因為她長的漂亮是嗎?一切都是因為她,她就是罪魁禍首,要不是因為她太漂亮就不會有那麽多男人圍着她轉,明明在她之前,一中公認的校花是我!在佘同那群混混眼前,永遠享有特權的也是我!可是她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她奪走了屬于我的一切!”

路惟炫不可察地搖搖頭,嫉妒和自卑,已經讓沈涵的三觀完全扭曲,執迷于外貌的攀比,惡意無所遁形。

“我不過是輕輕扇了那小賤人一下,佘同就對我下如此狠手,為什麽她們傷害了我還能那麽逍遙法外?我不甘心,我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沈涵連發絲都在用着恨意,妒火中燒的樣子,讓路惟炫認不出這個女生。

他疲憊地嘆了口氣:“哪怕是跟另一個傷害自己的合作?”

“只要把姜喑搞到身敗名裂,沒什麽是不能做的。”

路惟炫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麽同為女生,沈涵對姜喑的偏見和恨意如此之重?他今天來是有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的,但他其實還是想和她談一談,如果是受到脅迫,他完全有能力解決。可如今的局面是他最不願看到的結果,沈涵可憐又可恨的根源,真的這是純粹的惡意。

他好像贏了,卻感覺不到一點雲開日出的愉悅,低下頭無力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所以其實你心裏清楚,校園霸淩你的根本不是姜喑,而你只是報複,對嗎?”

沈涵聽到被自己扭曲向另一個方向的真相,神經質地由低聲桀桀到放肆大笑,好似大仇得報,臉上的傷疤随着抽搐愈發猙獰開:“對,路惟炫,人們都會選擇趨利避害的答案。不過……”

她停頓一霎,剛剛還畸形得像個瘋子的女孩突然又小心翼翼起來,夾着一份脅迫,道:“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對姜喑的事既往不咎,你說什麽我就照做什麽。”

路惟炫聽到這話先是震驚,而後肩膀就莫名翕動起來,低着頭笑出了聲:“拿愛做綁架的交換籌碼,沈涵,我一輩子也不會喜歡上你,相反,我現在很讨厭你。”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沈涵并不接受。

而路惟炫卸下了全部的僞裝,從口袋裏抽出一根錄音筆,上面播放着他和她交談的全部內容,關于舉報視頻的所有實情。沈涵瘋一樣不顧形象地要搶奪她,但只是徒勞掙紮。

“沈涵,錄音內容我會交到公安局,姜喑會得到屬于她的補償,而你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其實結果的導向從一開始就不在我手裏,而在你這裏。”

“路惟炫!”沈涵撕扯着頭發,內心坍塌潰爛,在不甘與瘋癫之間,她內心也突然生出一道疑問:“自己處心積慮,和姜喑攀比,和霸淩自己的人合作,被毀容毀掉人生,被喜歡的男生厭惡,即将面臨法律的裁決,這注定一敗塗地的青春,有什麽意義?”

警車鳴笛聲響起,那是沈涵不堪靈魂的最後歸宿。

上車之前,路惟炫走過來,搖晃着手機,漫不經心的樣子還是那個讓她如醉如癡的明媚少年。他說:“可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在那天救下你,還是會給睡不着的你開一起聽,還是願意相信那個有些迷糊但也有些細膩的沈涵,才是你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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