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苦心積慮

（三十二）苦心積慮

之後，鄭子吟就開車把初心送回家，初心因為這個打擊，自始至終氣息奄奄的坐在副駕駛，一句話也沒說。

鄭子吟安慰了她無數次，她也只是笑笑。送她平安到家後，鄭子吟回了自己家。

他媽張小紅還在生白天的氣，見到他的面，就劈頭蓋臉地對他控訴道：“我今天碰到個不要臉的小賤貨，真是氣死我了，我恨不得撕了她殺了她活剝了她！”

聽到這裏，鄭子吟拿起筷子，不動聲色地看了老人一眼，見她目眦欲裂，正在氣頭上，索性端起飯碗開始吃飯，為了不讓他媽那些難聽的字眼髒了他的耳朵，她如此惡狠狠地罵初心，他聽到總歸是不好受的，因此，他只好把視線投在了正在放的電視劇上。

張小紅的控訴就像狂風暴雨，然而，鄭子吟好像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那些巨大的雨點只是狠狠地砸在玻璃外面。

電視裏正在放一部臺灣言情劇，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站在一棟高樓上，沖一個年輕的男人揮着手，大聲地叫着：“楚濂，我宣你——”

鄭子吟愣了愣，只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他凝了神，平生第一次開始關注這些泡沫劇。

樓下的年輕男人好像沒聽見，擡着頭對女孩問道：“紫菱，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我聽不見！”

女孩就更激動了，兩只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狀，朝着樓下，提高音量大聲喊道：“楚濂，我宣你，我宣你，我好宣你！”

鄭子吟微笑起來，眼裏多了許多歡喜的柔情，他看着字幕，字幕顯示的是“楚濂，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

他臉上的笑更濃，腦海裏浮現出初心的樣子，“想知道意思嗎？”“想”“那你說三遍俺宣你。”“俺宣你是什麽意思”“不告訴你，回家看灣灣言情劇去。”

鄭子吟臉上的笑越來越多，簡直像滿溢的水，流淌得到處都是。

張小紅控訴着控訴着，突然發現很寂靜，她掃了兒子一眼，發現他居然神游天外，像一個傻子似的笑着。

“喂，兒子——”張小紅停止控訴，大聲叫着鄭子吟，并在他的眼前揮了揮手。

鄭子吟才回過神來，沖他母親笑了笑，繼續吃飯。

張小紅拿起筷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本來滿心地委屈，說給兒子聽，想要他安慰的，結果，人家壓根沒聽，沒有聽衆，她的控訴就沒有了動力，她問道：“你剛才在笑什麽呢？”

鄭子吟摸了摸自己的臉，否認道：“我沒笑啊，我有笑嗎？”

張小紅瞪他一眼，對他道：“還說沒有，臉上的笑還在呢，騙誰呢。”

鄭子吟只好低下頭，餐桌是水晶桌，暗沉沉的桌面映出自己的臉，确實是一臉的笑，呃，他只得拼命止住笑，以防自己看上去持續地像個傻子，被他媽發現。

侍候他們吃飯的張媽走過來，看了鄭子吟一眼。

張小紅說道：“你為什麽這麽高興啊？”

鄭子吟只好找一個借口，手指了指正在播放的電視，道：“電視劇有意思。”

“你也會看電視劇？”張小紅表示很懷疑，兒子是什麽人，十五歲那年就發表驚人言論“多看書少看電視，電視只會讓人越看越傻。”從此後，他再也不看電視。

鄭子吟只好使勁往嘴裏扒飯，硬着頭皮說道：“這個電視劇真的很好看啊。”

張小紅不吭聲，表示不接受這個理由。

張媽送上來一份熱菜，多嘴說道：“老板娘，這電視劇真的很好看，叫《一簾幽夢》，妹妹愛上姐夫，姐夫愛上小姨子，唉呀，實在是太感人了！”

鄭子吟看到張媽的陳述一口飯噴了出來。

張小紅往嘴裏吃着菜，抿着嘴咀嚼完，對鄭子吟說道：“今天你給我打電話，本來是想來見見我未來兒媳婦的，結果都被那小婊子壞事了，兒子，明天我叫張媽弄一桌菜，你叫女孩來家吃飯。”

鄭子吟目無表情地看他媽一眼，心想，你都叫她叫得這麽難聽了，明天我要是把她領進家門，你會不會直接把她打出門去，哪怕是他親媽，也不能動他的心心一根寒毛！

因此，他說道：“以後再見吧，她馬上要去讀大學了。”他微微一笑，情不自禁地就用了得意和炫耀的口吻，他說道：“她考上的可是全國一流的大學。”

張小紅卻沒有跟着得意，而是從兒子的話裏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剛上大學？那多大，十八有嗎？”她一臉煩惱和不安地看着鄭子吟。

鄭子吟炫耀的好心情沒了，有些難堪地說道：“剛滿十八歲。”

“不行，等不起，你都二十八了，等她大學四年，你都三十二了，不行，堅決不行！不要見了，也不要帶回家了，這個吹了吧，媽另外托人給你介紹。”張小紅立馬否決了。

鄭子吟在心底皺了皺眉，見他媽這樣武斷，也就沉默了，沒有了說話的欲望。

張小紅對他說道：“十八歲懂什麽啊，今天惹我生氣的那小婊子也就十七八吧，長得是漂亮啊，年輕啊，可懂什麽事呢，撞的又不是她家親人，跑出來攔我車，害我被人罵，被人扔臭雞蛋，大庭廣衆之下丢臉！”

“媽——”鄭子吟聽不下去了，把碗快一放，板着臉道：“撞人本來就是你不對，你還罵她！你有沒想過，要是你這樣開走了，撞倒的那個老太太就這樣死了，你就不是賠錢這種小事了，而是肇事逃逸，要坐牢的！你還罵她，你應該感謝她！”

張小紅呆了呆，兒子的話是什麽意思？

鄭子吟已經站起來，往外面走。

張小紅清醒過來，總覺得哪有些不對勁，對他的背影道：“你怎麽知道我撞倒的是老人，喂，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啊？”

鄭子吟實在是有些煩老人了，便沒吭聲，一個人出門去了。

他開着車去了初心外婆家，和兩個舅舅商量明天慶功宴上送禮的事，他的意思是兩個舅舅加上他，等于是三個舅舅，多送點，人送兩萬，初心四年的大學學費就有了，當然，這些禮金全部他出。

然而，他的好計劃卻泡了湯。小舅舅對他道：“禮金我們已經送過了，明天不送，要送你自己送吧。”

原來，初心爸媽連擺慶功宴的錢都沒有，事先就向兩個舅舅要走禮金去請廚子租桌椅板凳了。

鄭子吟覺得好無奈，呆了呆，問道：“你們送了多少？”

“兩千。”

這麽少！怎麽夠？因此，他笑着建議道：“那明天再多送一點。”

小舅舅狐疑地看他一眼，對他道：“不行，親戚朋友一大堆，給心心送那麽多，以後其它親戚小孩讀大學我們怎麽送，你能包圓我們一輩子嗎，我家親戚小孩一堆，你又不是個個喜歡，個個看着長大，個個要送大學學費。”小舅舅眼裏有調侃，繼續道：“要不，明天你以女婿的身份送，一個人送五萬，把事情挑明好了。”

鄭子吟點上一根煙，臉上微微帶着笑，當作沒有聽見小舅舅的調侃。

小舅舅拍了拍他的肩，對他道：“我姐應該不會拒絕的，能攀上這麽有錢的親家，他們做夢都要笑醒的。心心不也喜歡你嗎？她以前每次來外婆家，總是問三問四，然後裝作不經意地紅着臉問到你，我其實知道她一早就喜歡你，在一起吧，啊，別遮遮掩掩了。”

“現在時機不對，她太小了，剛考上大學，現在公布出來，對她影響不好，至少要大學畢業，才能談婚論嫁。”鄭子吟吐着煙圈，說出自己的打算。

“你啊——”小舅舅搖頭，“事事都為她想，你為自己想過嗎，她去了上海，外面花花世界碰上一個優秀的男人變了心呢，你年紀那麽大，還能再等四年嗎，還不如趁她讀大學前把事情訂了，也保險一些。”小舅舅是很務實的。

鄭子吟搖搖頭，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