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結束(第二天午後)
第十九章結束(第二天午後)
眼看着耳邊的混響漸漸弱了下去,傅祈年他們也終于七拐八繞地走到溶洞的出口附近。
“人都出去了?”
“終于——”徐谙忍不住長嘆,“姐你不知道有多難?”
“去去去,別歇着,讓村長在洞口別走,說我想抽卡,不是、算命。”
“姐,我來,讓我來。”
徐谙震驚:媽诶,當弟弟也有人争啊?
“姐,”以達腆笑着問,“能帶我走嗎?這地方我也呆很久了。”
傅祈年帶着有點古怪的笑意:“哦,那你會什麽嗎?”
“地震,山洪,塌方……”以達聲音越說越小,至于熬陰間大骨湯這種事,祂感覺上傅祈年就不像是會喜歡聽這些的。
傅祈年一點都不意外:“這樣吧,你先把這個溶洞和刑具毀了。”
以達有點猶豫。
“毀了這裏。”
随着傅祈年堅定的語氣,溶洞裏面開始嘩嘩地往下落石頭。尖銳沉重的落石砸碎了精致奇詭的刀鋸棍棒、也摧毀了攝魂奪魄的石塑雕像。
伥鬼們麻木地立在原地,即使有石頭落在它們身邊、身上,它們也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和這些年它們遭遇的酷刑相比,石頭早已不值一提。
和神魂不在的伥鬼們相比,村長的三親六眷們卻還保留着一些本能的意識,它們見狀,立刻慌亂地往洞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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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回到洞口的村長也看到它們往洞口跑,村長不明就裏,還想喊其他村民回來搶救。
以達撇了一眼傅祈年冷漠的神情,随後幾塊巨石從村長三親六眷們的頂上落下,一下就砸得死透了。
顯然,這些原本祂手下的鬼差怪役的命,是祂給傅祈年的投名狀。
村長眼睜睜看完這一幕,“嘎”一聲抽了過去。
眼見着溶洞已經砸得七七八八,除了裏面原本的器具蕩然無存,連塊能走路的地都沒了,以達覺得,靠着賣了自己的家當家奴,自己就白了。
祂跑到傅祈年手邊:“姐,你帶我走吧,我絕對聽話好使。”祂意有所指地擠眉弄眼,“外面的那些,不都挺好的。”
傅祈年攤開手,以達就溫順地跳上去,傅祈年的手掌穩穩接住祂,然後慢慢收緊。随着她的食指和拇指輕輕一合,以達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反對的聲音,就化成了破碎的光點,從她的手指縫裏面飄落。
如果陽間有皇帝,人要被合“法”地剝皮一次。
如果陰間有神仙,人要被合“理”地再削骨一次。
不了吧。
至于外面的那些——
祂們同樣并非天生善類。
如果祂們變成了善類,是因為像她這樣的凡人來過。
她對七太爺說:“七太爺,回你的安息地去吧。”她說道,“以後生死随風,終于自由了。”
七太爺呆呆地看着身後陰森恐怖的刑場,又哀傷地看了看腳邊已經不再麻木兇狠的大黃豆。
直到傅祈年把兜裏最後一包雞爪塞在七太爺手裏,他才如夢初醒,眼含熱淚地撕開包裝狠狠咬了一口,然後帶着大黃豆一步一回頭、然後等起步速度一到就撒腿跑了。
傅祈年見狀,欣慰地點頭。
然後,她的手機響了。
天哪,原來這裏不是沒有基站啊!
所以祂的存在居然能讓信號不好,太可怕了。
傅祈年住的地方正是離基站不遠不近,近一點要被抗議輻射強、遠一點要被投訴信號差。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就是那種理所當然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樣的東西,比如空氣和自來水、和平和發展,失去或得到它們的時候,就是唯一感受到它們存在的時候。
不過等她一看來電顯示,差點也“嘎”一聲抽了過去。
“添哥(她老板),我這裏都好。實在不好意思,我之前也不知道山裏信號這麽差……是的是的,有需求肯定要改的……不是上次那種PS西游記的情況吧……嗯嗯這種2逼不會有第二……也很難說,确實……我晚上、哦不下午就可以返程……好的,周一見。”
然後在哭天嚎地往溶洞裏面擠的村民人潮裏,四個人艱難轉身,收拾收拾也準備撤了。
等走到沉灘上,他們居然遇到了黎啓民老先生。
随着以達的消失,他被的四肢終于不再受控制,然而漫長的折磨依然讓他渾渾噩噩地不可置信。
傅祈年上前,把他臉上花裏胡哨的面具摘下來,露出了他那被刑具摘除了下颌的半張臉,和那條只剩一半的舌頭。
這個老英雄扛着槍殺過入侵者。四舍五入,在以達數不到30的腦子裏,他就是殺人犯。至于入侵者,那對不起,他管不到。而且黎啓民老先生是民族英雄,卻不是村長的親戚。
他身上穿着一件紙糊的盔甲,在冬至的河水邊冷得戰栗瑟縮。
傅祈年脫下身上的羽絨服,披在這個老同志身上。
進村以來,那種像鐵一樣籠罩着她的寒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