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人魚(8)

第45章 人魚(8)

“不, 別這樣。”

人魚的長舌滑過他的脖頸,濕滑而黏膩,它金色的長發如海藻般, 一片陰影遮住了他的一點視線。

楚惜羽被人魚纏得難以掙脫, 他如蝦般蜷縮着,在慌亂之中,他碰到了藏在枕頭底下的冰冷金屬。

他大腦一片慌亂, 在他即将被人魚像求偶般強行占有之際,他不假思索地将其握緊, 抵在了人魚的額頭。

那是一把手.槍。

楚惜羽用雙手舉着槍, 雙手微微顫動着, 顯現出他的慌張。

他的紅唇微張,如劫後餘生的幼鹿般喘息着,昳麗的臉龐孱弱而誘人。

人魚的動作頓住,眼眸緩慢垂下,褫奪般的盯着他。

它似乎并不懼怕眼前的鐵家夥, 它更關注楚惜羽那因劇烈的親吻而還沒合上的下颌, 少許津液在唇角淌出。

人魚俯身,任由楚惜羽用槍抵着它的額頭,伸出長舌将其悉數舔盡。

楚惜羽倉皇而詫異,它竟然不怕自己手中的槍。

他握緊了槍,強裝着鎮定,抵着它的額頭, 又恐吓它道:“這、這個東西能殺了你,你要是不想死的話, 就趕緊從這裏回到水艙裏去!”

“或者,”楚惜羽看了眼半開的窗邊, 說道,“你也可以從窗外跳下去,離開這裏。”

楚惜羽企圖用自由來作為籌碼讓人魚冷靜下來,傳言都說人魚是深海世界裏的高智商生物,楚惜羽覺得它應該多少理解他話裏的意思。

自由對于生活在廣闊無垠的海洋的生物來說無疑是最重要的。

起碼楚惜羽是這麽認為的。

人魚對着楚惜羽笑了下,笑意幽深,像是聽懂了他的話,貼着楚惜羽的臉頰,并親昵地吻了吻他的耳垂。

楚惜羽舉着槍毫無威脅力,人魚在他耳邊的低喃道,“Morose……”

人魚的語氣裏帶着低沉的癡迷。

“你說什麽……”楚惜羽一愣,被人魚魅惑的眼睛驚豔着。

他額間布滿細汗,不由問道,“那是你的名字嗎?”

墨洛斯。

楚惜羽記得他曾經看過的一本古歐洲教會的典籍裏出現過這個名字,那是一個邪教組織,傳說中,他們信奉一切代表惡的神明,主張邪.淫和欲.望,而墨洛斯則是他們的信奉的主神。

他象征着虛無渺茫的海洋與至高權力,具有不可亵渎的詛咒之力,是讓人信仰又令人畏懼的惡神。

人魚聽到楚惜羽念出它的名字後,笑意更為灼熱,它将楚惜羽摟緊,舉止比剛才更放肆。

“墨洛斯,聽着,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但我不是雌性,”楚惜羽被墨洛斯舔着臉頰,慌亂推推搡着他,“你應該離開自己,回到你的領域裏去找……”

他還未說完,室內就傳來一陣“撕拉”聲。

那是布料被撕碎的聲音。

楚惜羽慌張地閉上眼睛,在混亂之中,他又聽見了遠處海面上傳來的炮聲。

那是軍艦傳來的海上信號彈。

“是弗蘭克少将!”甲板上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轟動了船上的衆人。

“弗蘭克少将的軍艦與我們彙合了!”

衆人如同看到了生命希望的曙光,船內霎時響起了歡呼聲,讓輪船上的氣氛更加混亂和哄鬧。

“我的上帝!人魚不見了!”

船長匆匆忙忙地從水艙中跑出來,一路小跑着一路提着自己松垮的褲腰帶,“尤裏安!尤裏安你在裏面嗎?”

軍艦随即在殘破不堪的輪船旁停下,弗蘭克率先踏上了輪船的甲板,環視着灰頭土臉的幾名士兵和攝影師奧德。

“亞利桑那船長呢?”弗蘭克擰眉,說道,“還有尤裏安?”

士兵們面面相觑,低着頭不敢說話。

弗蘭克的臉色陰沉,他越過這幾人親自走進了輪船裏,他一身軍裝筆挺,在副官的指引下來到的楚惜羽的房門前。

船長也站在房門前,面色焦急的拍打着楚惜羽的房門,他畏懼的并非是人魚的消失,而是他要面對弗蘭克。

船長窩窩囊囊地整理下自己的軍帽,對弗蘭克敬了個禮,“長官。”

弗蘭克沒有搭理他,站在房門外,擡起長腿毫不猶豫地踹在了門上。

“彭!”

房間的木門不堪一擊,被踹倒在地。

房門一開,透過幽暗的月光,只見房間裏只有楚惜羽一人,他正匆忙地把被子圍在自己的身上。

“少将先生。”楚惜羽緊張地瞥了眼還在晃動的窗戶,垂下了眸。

“你怎麽不穿衣服?”

楚惜羽垂着眸,幹笑了下,“這只是我的睡前習慣,先生。”

弗蘭克短暫笑了下,意味深長的颔首,“這個習慣不錯。”

弗蘭克又審視着他的卧室周遭,冷聲說道:“那麽尤裏安,人魚呢?”

“人魚?”楚惜羽緊張地問道,“不是在水艙裏面嗎?”

“我剛才尋找過了,并不在裏面。”船長說着,摸了把滿頭大汗的額頭,他不想弗蘭克追究與楚惜羽的責任,又結巴地補充道,“或許,是我剛才找得并不仔細,它還潛在深水區。”

弗蘭克冷目看向船長,“你最好祈禱人魚還在。”

說吧,弗蘭克帶着幾名軍人們快步來到了底下水艙。

楚惜羽在他們走後,匆忙穿好衣服,也跟着來到了水艙。

巨大的方形水池中,他們一行人站在透明玻璃前,池內的水流澄澈,池內的中央光影幽暗,偶爾有巨形海魚游過,那些都是為人魚準備的食物。

弗蘭克蹙眉,他踏上了金屬站臺,巡視着水池周圍,并不見人魚的身影。

“所以,人魚在哪?”

楚惜羽站在人群後面,緊張得低着頭。

當然不見了。

他親眼看着人魚跳出窗去的。

不過他還要感謝弗蘭克的突然造訪,阻止了一場強行的交西已。

船長站在弗蘭克的身邊,小心翼翼地說:“您……您聽我解釋,也許它是在昨晚遇到海嘯的時候逃走的……”

“可你今天還告訴過我人魚安然無恙的。”弗蘭克的眉間怒跳,把槍抵在了船長的頭上,“你是在耍我嗎,亞利桑那船長。”

在弗蘭克即将震怒之際,池中驟然劃過一道身影,那冷藍色的魚尾帶着水波游過,鱗片折射的光芒美得夢幻。

人魚緩緩出現了衆人的視線裏。

楚惜羽詫異地看着。

他實在難以理解,墨洛斯分明已經躍入了大海,離自由近在咫尺,它怎麽還會自己回來。

他剛才就已經知道,這些玻璃牢籠根本關不住它。

除非它自己想留在這裏。

弗蘭克的身形一頓,收回了槍,怔怔地看着人魚在水池中游移。

人魚如同寶石般的雙眸陰沉得可怕,帶着水中猛獸獨有的殺意,瞥了眼這些不速之客後,便把目光放在了人群角落裏的楚惜羽身上。

它游近了透明玻璃前,

眼神瞬間變得幽怨,像是在埋怨失約的熱戀情侶。

楚惜羽被它的眼神看得莫名頭皮發麻,他垂下了眼眸。

……

走出艙門後,弗蘭克和楚惜羽兩人坐在艦長室內。

楚惜羽明顯是被審訊的那一方。

“別這麽緊張尤裏安,我只是幾天不見你,有點思念你而已。”弗蘭克少将笑了下,給楚惜羽倒了杯熱咖啡,“人魚似乎跟你很有緣分。”

“您說笑了,少将先生,”楚惜羽捧着熱咖啡,說道,“這些都只是湊巧,我只是普通人,能和人魚有什麽關系。”

“對了,柏得溫先生呢?”

“你的導師先生年紀大了,有點水土不服,他大概會在明天乘坐游艇和我們彙合。”

楚惜羽避開弗蘭克的直白的目光,“我知道了。”

弗蘭克靠近楚惜羽的臉,“尤裏安。”

“嗯?”

弗蘭克眼底帶着一抹暧昧的笑意,他俯身湊近楚惜羽姣好的臉龐,擡起手指撫過他的臉頰“……有人誇過你,你很誘人嗎。”

“并沒有,先生。”楚惜羽後退着,避開弗蘭克的觸碰,“但有人誇過我的拍攝技術很好。”

“那他很有眼光。”弗蘭克收回手指,意味直白,步步逼近,幽幽看向楚惜羽的領口,嗅了嗅他身上的淡香。

弗蘭克一手握上了楚惜羽的手,俯身湊近了他的耳畔,“尤裏安,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讓你成為總部中最聲名顯赫的攝影師。”

“抱歉。不過謝謝您的好意,先生。”楚惜羽抽回了自己的手,說道,“我很滿意我的現狀。”

随後,他就走出了艦長室,将門迅速合上。

……

楚惜羽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神色有些慌張。

他要早點離開這地方。

次日晚。

暴雨再次降臨在這片未知的深海領域,軍艦的路線暫且停滞。

海面上的浪濤洶湧,暴雨伴着雷鳴聲愈演愈烈,楚惜羽躲在房間裏,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

他的腦海中滿是那本邪教經書中的禱告詞——

暴雨和海嘯是惡神的詛咒。

那是至高無上的神罰。

我們歌頌,我們歡唱,我們成為欲.望的奴仆。

……

驟然,一道白光海上閃過,短暫地照亮了海面,随後又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淹沒。

楚惜羽窩在被子裏,他慢慢地在暴雨聲中有了困意,意識昏沉而迷糊。

他的雙眼微眯,只見門外出現了巨大的黑影,在眨眼間迅速朝他而來,那是海洋上最美麗的存在。

楚惜羽還未做出反應,就被墨洛斯率先握住了雙手,它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有力。

墨洛斯陰沉着臉,如同在巡視領地般嗅着他的衣領,他輕咬上楚惜羽的耳垂。

它在楚惜羽的身上聞到了別的人類的氣味。

墨洛斯的眼眸森然,它發出陰沉的低吟,楚惜羽聽出來了,那種聲音象征着憤怒。

人魚俯身用長舌舔了舔楚惜羽的唇瓣,熱氣噴灑在他身上。

随後,它又強勢吻上了楚惜羽的唇,長舌纏着他的舌尖,不放過任何一處,留下屬于自己的味道。

“唔,墨洛斯,放開我,你不應該在這裏。”楚惜羽一手摸上人魚的後頸,人魚就如同短暫地觸電般,眯起了雙眼,似乎很喜歡楚惜羽的撫摸。

楚惜羽清楚它作為一頭處于特殊時期的成年雄性人魚,現在的狀态是非常不穩定的。

墨洛斯眯着眼,深邃的臉龐沒有了剛才的怒意,眼底反而滿含着欲望。

它貪婪地品嘗着親吻他的滋味。

撕拉一聲。

楚惜羽的神智被一并撕開。

他眯着雙眼,就如同被快感編成的網包圍着,沉浸在無邊無際的氤氲的熱氣裏。

他早已難以逃脫。

驟然,他驀地睜大了眸眼。

一滴淚滴滾落。

緊接着,他窄小的房間裏便傳來如潮水般不斷顫抖的嗫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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