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包廂之內正坐着幾個男人，衣着或華麗或低調，但共同點是，都非常值錢。

剛進門，迪奧就快速的在幾人身上掃了一圈。

值得在意的是，莫裏亞蒂家的那個威廉也在其中。

金發，紅眼，清秀俊俏，和其他人相談甚歡。

像個交際花。迪奧不爽的在心裏給人打上了标簽。

威廉察覺到門口的聲音，扭頭看過來，露出個略顯驚喜的笑容。

“是你來了。”他站起身，無意識的向前一步。

阿爾伯特的笑容微微擴散開，目光格外的明亮。

他應了一聲，“等很久了嗎？”

等很久了嗎？迪奧不爽的雙手環胸。

威廉微微低頭，似乎是這時候才察覺到了迪奧的存在，擡起頭，“啊，原來你也在。之前阿爾伯特說的要介紹我們認識的朋友就是你嗎？”

威廉側過身，讓出視野，“各位，我來介紹一下，迪奧·布蘭度，喬斯達伯爵的養子，雖然被收養，卻故意保留了自己父親的姓氏，并不打算借用喬斯達伯爵的名義為自己鋪路。”

說着，他露出個笑容，“是不是聽起來不是很聰明？但是正相反，迪奧是個天才哦。我從他的老師和同學那裏了解到，他真的是個非常有魅力又強大堅定的天才。”

原本環胸背靠着座椅的幾位松開了自己的手臂，向着迪奧的方向投以了好奇的視線。

要你多嘴。迪奧在心裏咬牙，想到自己之前在外面遭到的冷遇，咬牙露出了個笑容。

“還不知道，在坐的各位是？”

“啊，我來給你介紹。”威廉微笑，聲音柔和，“吉爾利亞公爵，史密斯伯爵，瓊斯伯爵，威廉姆斯公爵，還有約翰遜……”

都是公爵和伯爵，是他平時根本就見不到的家夥。

迪奧熟練的柔和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幸會。”

-

侍從端來了一個座椅，讓夫人坐下。

夫人平靜的點燃了煙鬥，塞在自己的口中。

“阿爾伯特怎麽還和那個小子有來往？”

“是之前宴會，他以莫裏亞蒂的名義前往了伯爵的宴會，這才……”侍女聽完其他人的彙報，低頭為女士解釋。

“哦。”女士的表情隐沒在煙鬥的煙霧之中，“伸手。”

侍女低頭，雙手伸向女士。

女士就着她的掌心磕了磕煙鬥，帶着火星的煙灰落在掌心，發出細微的一聲哧，然後快速熄滅。

侍女手掌微微顫抖了一下，安靜的低下頭。

“之前就是我讓他和這個威廉不要來往，他自己跑去意大利，現在我說讓他回來，也不來見我，還私下裏和他有來往。”她嘆了口氣，“有淑女願意麽？”

“是。”侍女應了一聲，聲音裏的顫抖很快被按捺下去人，“托馬斯家裏的二女兒願意為您的計劃獻身。”

女士露出了個笑容，“嗯，很好。”

她擡起頭，看向包廂的方向，“既然這樣，那走吧，我們去和阿爾伯特打個招呼，怎麽能回來這麽久都不和我打個招呼呢？外面的人都要說閑話以為我們關系不好了。”

有阿爾伯特不再故意給迪奧挖坑，有威廉有意為人介紹，有迪奧主動與人拉近關系。

哪怕在場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貴族，習慣了也見多了讨好自己的家夥，在這不過片刻的交際裏，看向迪奧的眼神也帶上了贊賞。

就在衆人言笑晏晏的時候，門口驟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幾人看向門口的方向，阿爾伯特開口，“請進。”

門扉打開，長相豔麗的女士帶着黑紗禮帽，手上夾着個點燃的煙鬥，微微揚着下颌，看向阿爾伯特。

“剛才看到我還以為是看錯了。”她嘆了口氣，手上的杯子搖晃了下，“這不是我那個，養母生病，明明都從意大利回來了，也不願意主動見自己那可憐養母一面的阿爾伯特嗎。”

包廂之內的氣氛驟然安靜了下來。

迪奧敏銳的察覺到了情況所在，視線在兩人身上逡巡一圈。

阿爾伯特大部分時候都挂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并沒有真的生病。這不過是你騙我的又一個借口罷了。”

“是啊。”女士微笑，臉上帶着幾分愉悅，“我的阿爾如此的在意着我，真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說着，她走到包廂的中間，阿爾伯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現在，願意和我好好說個話嗎？只要不說什麽對女人沒有興趣的話。”說着，她俯下身。

原本含在口中的煙霧噴在阿爾伯特的臉上。

阿爾伯特隔着煙霧，安靜的看着面前的人。

“如果有意想好好說話，地點不會是在這裏。你想做什麽？”

“當然是，好好聊聊咯。”女士露出了個笑容。

迪奧的表情微妙。

他是真的從未見過阿爾伯特有這種近乎于逆來順受的态度。

那種仿佛不論對方做什麽，都不會抵抗，不會逃避，哪怕不想接受，也會乖乖聽着的樣子。

“這人是誰？”他低聲詢問。

威廉臉上一貫的笑容消失不見，他一雙眼睛認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片刻之後，輕輕嘆了口氣，“阿爾伯特的養母。”

這是當然的，畢竟這兩人的關系都已經在對話裏說明了。

“但是養母，能讓這混蛋伯爵這麽低頭？”

迪奧的興奮顯然被女士注意到了，女士偏頭看向他，然後又收回了視線，緊緊地盯着面前的阿爾伯特。

“大概因為，阿爾伯特對她有所愧疚？”威廉遲疑的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迪奧眯起眼，看向收回身體，将手上煙鬥放到一邊的女士。

女士仿佛此刻才注意到還有其他人一般，對着邊上的其他人開口。

“無關人士，現在可以走了。”

伯爵，公爵。在場的明明都是身份高貴的上流人士，此刻卻像是瑟瑟發抖的流浪狗，一個個安靜的排着隊，快速的走出了包廂。

迪奧幸災樂禍的表情停在了臉上。

這是個不妙的信號，這位女士，不論身份是什麽，顯然有足以震懾在場那幾位的實力或者地位。

要跟着一起離開嗎？

不過遲疑了一秒，威廉已經站了起來。

他的手如人一般纖細，手背上的骨骼微微顫動，手指用力的捏着手杖的杖頭。

“女士。”

女士在此刻，終于将視線轉了過來。

她在威廉的身上下打量一番。

威廉将空着的手背在身後，肩膀微微緊繃。

“有什麽想說的？”女士的聲音輕飄飄，視線卻又回到了沉默的阿爾伯特身上。

明明是問威廉，動作卻像是完全不在乎他的回應。

威廉的拇指摩挲着手杖的柄，聲音緩慢，“您已經控制了阿爾伯特的上半輩子，讓他按照您的喜好成長，扭曲他的愛好，篩選他的愛恨，界定他的愛憎。現在還不夠嗎？”

女士回過頭，看向威廉，勾唇露出個笑容。

“哦，不讓他和你混在一起，就是扭曲他的喜好麽？讓他去生個孩子而已，生下的我來養育，有什麽不好？”

“這不是孩子的事情，是從根本上你在否決他的決定，否決他的思想，他的這個與你預期不同的……”威廉幾乎本能的上前一步。

“這裏沒你說話的地方，把他拉出去。”女士擡手。

侍女低頭，站在了威廉的身側。

“夠了。”阿爾伯特站了起來。

他轉向威廉，眉目間帶着幾分溫柔，“你先回去吧，我這裏不會有事。”

威廉和他交換了個視線，安靜的走出了寶箱。

“女士。”阿爾伯特與面前美豔到看不出年齡的女士對視。

女士看着面前那張英俊，和自己喜愛的沒有絲毫區別的臉，本能的伸出手。

這和她喜愛的那個人一模一樣，性格也極為相似，如果不是他死了，她又何必要讓這孩子，非要做不願意的事情呢？

她露出個笑容。

“算了，反正你都已經回來了，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的，你只需要舒服就行了，也不必……”

“不必。”阿爾伯特擡手，将女士落在自己下颌上的手扶開。

“我來這裏，不過是想把留在這裏的尾巴收拾好，好讓我在意大利還有後顧之憂。”

他看着面前的女士，露出個輕笑，“既然您沒生病，我也不必擔心您了，想必您養的那些狗，會比我更真切的希望您能長命百歲。”

“你什麽意思。”女士微微皺眉。

片刻之後，她露出個笑容，“是不滿我的安排嗎？沒關系，我只是想要你的一個血脈，你也不必有太多的想法，只當是掉下來的頭發和指甲，送給我……”

“惡心。”阿爾伯特打斷了她的話。

“什麽？”女士的聲音微頓。

“我已經被你像是盆栽一般按照喜好修剪了這麽多年，難道還要送個孩子體會我曾受過的一切？”阿爾伯特微笑，“不會有的，你死心吧。”

他上前一步，“對了，知道我為什麽迄今為止都沒有孩子，也不碰女人嗎？”

“你喜歡男人，無所謂，既然他現在是莫裏亞蒂，那麽也勉強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女士微微皺眉，嘴唇抿成了平直的一條。

“不，是因為我對女人硬不起來，因為你讓我看到女人就會想到你。會惡心。”說完，他後退了一步。

女士的表情消失了。

她看着眼前的阿爾伯特，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

片刻之後，她露出了個笑容。

“真的嗎？這不是起來了？”她露出個笑容。

阿爾伯特卻皺眉，“你之前的那口煙？”

“對。”既然已經撕破臉，女士也絲毫不打算有任何的遮掩。

“人已經在馬車裏等着了，走吧，你要在街上，我也沒有想法。”女士側開身。

阿爾伯特看着面前的女士，帶着幾分陌生。

“你真惡心。”

他轉身快步走出包廂。

女士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身将桌上的杯盤全都扶到了地上。

安靜在原地縮小存在感的迪奧，意外映入女士眼神。

“你是誰？”

迪奧快步追出了包廂。

阿爾伯特已經上了自己的馬車，用力的自己關上了馬車門。

迪奧飛速追上來，用力的敲了幾下馬車門。

阿爾伯特不耐的打開門，“你自己找辦法回去。”

“你養母想問我是誰，我怎麽回？”迪奧問。

透過車門，透過了遮蔽絕大視線的俱樂部，阿爾伯特深吸口氣，給迪奧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