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暧昧

暧昧

12月10日。

“chen”這個ID首次出現在巅峰職業賽場。因為長得太帥，上了熱搜。

在TSS對戰K3，BO3的第二場，被喻為“永恒之光”的e教練，就讓他們的新任替補隊員上了場。對于整個聯盟來說，像是一場盛大的見面禮。

此刻，冠軍杯比賽現場，實時直播彈幕正在瘋狂刷屏。

【啊啊啊啊啊啊這個弟弟是誰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

【攝像大哥快！！再給我看看他！今晚加十個雞腿！！】

【我就不明白了，這是電競，不是娛樂圈，有些人能不能收斂一點。】

【就是，長得好看能當飯吃嗎】

【穿着TSS的隊服，卻單獨坐在一邊，不是二隊就是替補……】

【一個小替補而已，誰認識啊？能不能好好看比賽了】

【拜托，你們難道不知道某v快完蛋了嗎】

【替補？這人是不是yc啊】

【不是吧？yc長這麽帥的嗎？？】

【你們怎能如此膚淺！道德在哪裏，底線在哪裏，這小帥哥的微信又在哪裏？呵呵，關注點放在操作上，OK？？】

【樓上你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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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3，巅峰史上出了名的打架隊，近幾年來勢頭正盛。也是今年的夏季賽冠軍。

當時，K3的中單lonely（孤獨），曾在微博上公然嘲諷vv，說去小戰隊當首發，不如在K3做替補。

——誰不知道？vv當年就是因為他才坐上了冷板凳。

然而不久後，TSS與老牌戰隊FT決戰，成功奪得了秋季賽冠軍。半決賽時K3就被打下去了，止步于四強。當時很多人問：“lonely怎麽不狗叫了？”

對此，17歲的lonely專門發微博回應，意思是我輸不是因為某人厲害，而是隊友菜。

當天晚上，甚至還發文內涵他們K3的ad不行，應該回家種田。

下面一堆人回複：有本事你一個人把summer滅了？

由于孤獨太愛噴人，幾乎是雨露均沾，理所當然成為了公認的聯盟第一噴。又有網傳他們隊內矛盾多關系緊張，“隊霸”的稱號亦因此得來。

今天，他再度以極風騷的造型出現在觀衆面前，一頭紅發在人群中格外突兀，左耳紮着三枚耳釘。

五彩斑斓的燈光絢麗奪目，整個會場3D環繞，縱觀臺下揮舞着的各式各樣的應援牌就能感受到粉絲們熱情高漲。

一個長相可愛的小女生舉着燈牌，上面寫着“TSS加油”，旁邊的男生則舉着“TSS問鼎巅峰”——臺詞挺尬的，但他将手舉得很高，讓人想不看見都不行。

在粉絲們眼裏，TSS是一個有着無限可能的戰隊。

他們年輕，眼裏滿是沖勁兒。

兩年前，還在S5賽季時，這支新生戰隊就從次級聯賽，一路殺進了PPL巅峰職業聯賽。

今年，他們一路走來，已經斬獲了春季賽四強、夏季賽亞軍以及秋季賽冠軍。

TSS一直在進步，觀衆期待着這支年輕的隊伍為他們帶來更多驚喜。

就在此刻，即将舉行的巅峰冠軍杯，将全年的比賽推入高潮，門票剛出來就一搶而空，偌大的會場裏，座無虛席。

黑馬和老牌戰隊的角逐，為這場比賽賺盡了噱頭，就連宣傳海報封面都寫着“世紀交鋒，棋逢對手”。

十分有看點。

TSS今年能否入圍世界賽？大家正拭目以待。

随着音樂響起，燈光流轉更加活躍起來，五光十色，輪番變幻。開場秀是COS小姐姐們的歌舞表演，主持人宣布賽制，兩邊隊員們依次上場。

鏡頭給到人群中最紮眼的紅發，lonely。他向鏡頭抛了個飛吻，引來臺下一陣轟動。

lonely長得并不算好看，勝在很有幾分自信，雖然見人就噴的性格惹得黑子很多，但不排除有人就好這一口，而且操作上确實秀，所以粉絲仍然有不少。

K3戰隊的選手們穿着亮眼的黃色隊服，挨個對着鏡頭打招呼，輪到TSS這邊的時候，饅頭做了個鬼臉，湊到前面使勁揮手，vv保持着不變的淡然微笑，而深海繃着個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時夏笑了一下，對着鏡頭吹了聲口哨，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俞忱坐在休息室。

不遠處的屏幕正在實時進行賽況轉播，他看見司舟戴着個金絲邊的細框眼鏡，膚色冷白，脊背挺得筆直。不知為什麽，明明穿着和大家一樣的隊服，卻把人襯得很優雅。

他氣質出塵，在一群叛逆少年中間，甚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司舟對着鏡頭輕輕勾了一下唇角，若有似無，場外的尖叫明顯更大聲了，有人在喊他的ID：“Death！Death——！！”

“死神我愛你啊啊啊啊！！”

“死神求你讓我們死一死吧——”

“求死神賜死！求死神賜死！！啊啊啊啊——！！”最後一個求死的，甚至激動地破了音。

然而司舟已經聽不到這一切熱烈的呼喚。他安靜地坐下，戴上耳機，只能聽到兩種聲音。

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冠軍杯第一輪是常規賽，BO3積分制，比賽開始前已通過抽簽決定分組。

按照賽程，今晚是TSS對戰K3。第一局，vv打得很穩，1：0拿下賽點。

對面申請暫停，休息調整十分鐘。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俞忱幾乎是立刻望過去，迎面而來的卻是鄒教練表情凝重的臉。

鄒珩看着他，說：“俞忱，下場你上。”

沒看見司舟，俞忱本來大失所望，但不過幾秒，他又茫然反應過來教練好像要讓自己上場。

隊員們緊跟着進來，坐在沙發上休息，饅頭叽叽喳喳說着方才比賽的情況……

司舟沒有立即坐下，而是走到俞忱身邊，随手拿了一瓶旁邊的水喝，他微微仰頭，頸部線條流暢又好看，喉結随着吞咽而緩緩滑動。

“……”

俞忱怔了怔。

一只手停留在空中，遲遲也沒落下去，不知說什麽好。

喝都喝了，難道現在告訴他那瓶水其實是自己喝過的嗎？

于是趁着沒人看見，他又把手慢慢放下。

司舟喝完，那桃花眼微眯地看着他，仍是沒什麽情緒，唇邊卻沾了點水漬。

那副金絲邊的眼鏡不知何時已被摘去，他又恢複了平時那種冷冷的，生人勿近的模樣。

俞忱想。

哥哥好像只有打游戲的時候會戴那副眼鏡，而且一般都是正式比賽才戴，以前也從沒見他戴過——應該是輕微近視。

鄒珩見大家都坐好，又說了一遍：“下場我想讓俞忱上，你們有什麽意見沒有？”

俞忱：“……”

這次，在場每一個人都聽見了。

談話聲戛然而止，饅頭像是沒聽懂，眨了眨眼睛，呆呆地望着鄒珩。

其他人也愣了愣，只有vv本人，片刻後垂下眼睫沒說話。俞忱看見他手指蜷縮了一下。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他們已經拿下賽點，如果輸了還可以讓vv決勝局再打回來。

但局勢千變萬化，讓俞忱這個從未站上過職業賽場舞臺的新人上場，就意味着整個戰隊要冒着巨大的風險去搏——誰又能保證一定會贏？

不過……

萬事總有第一次的。

“我同意。”沒想到，最先開口的卻是vv。他臉上沒了笑意，但很平靜。

雖然俞忱是個新人，畢竟實力擺在那裏。而且他目前狀況不容樂觀，即使現在孤注一擲堅持着，一拖再拖，那一天，也總會來的。

既然vv本人都表态了，其他人也沒有拒絕的道理，紛紛表示贊同。

鄒珩見狀點了點頭，看向司舟：“你呢？”

司舟一直沒說話，此時帶了點笑意看向俞忱，俞忱感覺到他的目光，驟然低下頭，心髒禁不住一陣狂跳。

哥哥會替我說話嗎？

他會同意讓我上場嗎？

紛雜的念頭帶着千萬種不确定，還有一絲絲小期待，俞忱聽見司舟漫不經心地說：“可以啊。”

可以……哥哥說，我可以。

俞忱松了一口氣。

似乎就算全天下都支持自己，而他最在意的，還是那人的想法。

鄒珩最後看向了俞忱，問：“俞忱，你想上場嗎？”

俞忱：“我……”

許多雙眼睛望着他，他本想客氣一下，說“我都行”，但最後還是說了實話：“嗯，我想上場。”

來到了電子競技俱樂部，就不會有誰是不想上場的。

就這樣，衆人簡單商讨了一下對戰策略，決定就以平時練過的那套最佳陣容方案去試一試。

距離第二場比賽開始，還有五分鐘。

俞忱忽然有點想抽煙，就說：“我出去一下。”

他推開休息室的門，來到樓梯拐角的一處小窗邊，把窗戶開大了些，帶着冷氣的風吹進來，他點燃一支煙。

誰知，煙剛抽了幾口，就被人拿走了。

司舟捏着他嘴唇含過的煙，手指轉動，微垂的睫毛像是盛了點點細碎的光，細細瞧去，過濾的海綿端口殘留些許濕潤。

煙草還在繼續燃燒着，火星子忽明忽滅，燒過的灰燼撲簌簌掉落在司舟的的球鞋上，再被風吹到地上。

司舟就着那煙吸了一口，眸光投落在俞忱清澈的、漆黑如墨的瞳孔。

他們視線交彙，司舟看着他，緩緩将煙霧吐出，這令俞忱幾乎要看不清他的臉，他眼角帶笑的模樣也就因此而若隐若現。

司舟撚滅了煙，問：“緊張嗎？”

俞忱其實還好，但他頓了頓，反答：“緊張啊。”

“……”

司舟見他若無其事說着“緊張”二字，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大有“我看你耍什麽花招”的意味。

“哥哥，”俞忱不急不惱，繼續說：“你有什麽辦法能讓我不緊張嗎？”

司舟靜默片刻，斂了笑，說：“有。”

他嗓音帶着啞意，像那彌散的煙霧一樣暧昧朦胧，在俞忱心間萦繞不去。

司舟見俞忱表情怔愣，竟很輕地笑了一下，他看了看手表。

秒針正指到“30”。

下一瞬，司舟忽然靠近，像是要吻他的鼻尖，又像只是想湊近些說話。

但這距離實在很暧昧。

“該你上場了，小朋友。”

這句話溫溫沉沉，貼着俞忱的耳朵滑過去，讓他感到一陣酥麻。正當俞忱準備說些什麽，突然有人在走廊盡頭大吼了一聲：“喂——”

“那邊的兩位，”饅頭的聲音遙遠地傳過來，卻足以驚動一整個樓道，“比賽要開始啦！快過來——！！”

司舟松開他，朝那邊揮了一下手。

俞忱：“……”

操，這誰抵得住嘛？

哥哥也太、太會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