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分裂

分裂

坐大巴回到基地後,司舟拉開房間的門,随手翻了翻微博,就看見一條最新提示:

【MZZ-流雲:帶着我們的夢想走下去。[愛你]//@POTM年度冠軍杯賽事:恭喜TSS獲得總決賽冠軍……】

司舟看了一會兒,在下面打字評論:

【TSS-Death:好的】

誰知這條剛發出去,上方又彈出了一堆微信消息。基本上都是祝福他們獲得冠軍,順利進入S7世界賽的。

其中混入了流雲的吐槽。

【流雲:你家小孩真的傲。】

【流雲:嗚嗚嗚,微信不給就算了,握手都不跟我握!!】

【流雲:明明我才是最慘的啊quq】

司舟笑了笑,放下手機。

握手都不給握麽……

想到這裏,他忽然止住了笑意,又是那種莫名的不安、在心頭湧動,說不出來的感覺。

司舟沒來由地想。

俞忱他今天……似乎的确有點奇怪。

明明打比賽的時候還好好的,但下場和采訪時卻渾身散發着戾氣……和那天他把自己推開的時候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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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覺地點開微信,對方頭像沒變,還是那只會咬人的小鯊魚,奶兇奶兇的。朋友圈冷冷清清,僅發了一張照片,是南城那片被雨淋濕的孤獨街道。

那街道空無一人。

從日期來看,是今年11月7日發的,距離他們分開剛好第四天。俞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拍下這張照片的呢?

司舟垂下眸子,微不可聞地嘆了聲。

——想去看看他了。

室內開着明亮的白熾燈,桌上還放着兩包薄荷爆珠的進口煙。在這件事情上,他比外面那幾個好一些,平時抽的比較少,尼古丁含量也不高。

司舟原本想點一支,但稍一猶豫,還是作罷。他把外套脫下來,丢進洗衣機,然後打開浴室的水,沖了個熱水澡。

出來後換了件自己的穿上,又坐回椅子上,用吹風機慢慢吹幹頭發。

最後,他來到隔壁的房間門口,擡手敲了門。

“……”

沒有人應答。

但那房門似乎沒關上,此時順着司舟敲門的力道,“吱呀”一聲朝着裏邊滑開幾寸。

對方應該沒開燈,因為沒有一點亮光透出來,四下裏黑漆漆的。

但司舟所在的走廊很亮。

“睡了嗎?”他輕聲問。

“……”

依然無人回答。

司舟直覺不對勁,再次叩了叩門,“你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俞忱,”司舟摸到牆角開關燈的按鈕,一邊緩緩走進去,一邊說,“你別怪我沒……”

房間裏霎時亮了起來。

俞忱猛地擡起腦袋看他,兩人相對而視,都愣住了。

不知怎的,司舟手一抖,又把燈給熄了。

黑暗再次将周圍籠罩。

可是手機屏幕的微光仍然打在對方臉上,小朋友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剛還在哭,眼角有殘餘淚痕未幹,看着模樣很是可憐。

今晚整個電競圈因為他而沸騰,可他本人卻躲起來,偷偷地哭。

誰也不告訴。

光線很暗,窗外的風一陣陣的吹,俞忱忽然打了個噴嚏。他打的很小聲,很克制,像是被人欺負的可憐蟲——拼命忍着眼淚就算了,就連噴嚏都不敢大聲打。

司舟心疼得不行,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像是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

然後他走過去,關了窗,說:“這麽冷,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語氣裏很有種“沒有我你怎麽辦”的意味。

“我……”

俞忱嗫嚅着,好像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他剛哭過的嗓音還有點發不出聲,蓄着淚的眼神中卻似有千言萬語。

司舟默了默,忽地上前一步,将他按在床上。距離陡然拉近,司舟看清了他紅腫的臉,心裏不禁一陣抽痛。

說不清是想做什麽,但直覺告訴他應該如此,司舟氣息微微顫抖,沉聲問:“俞忱,你到底……”

他埋下頭,慢慢地湊近那人,呼吸在此刻愈發糾纏,讓夜色都變得更濃稠了些。

俞忱皺了皺眉,神色有幾分掙紮,而司舟緩緩貼近了他的臉,那處還殘留着幾道隐約的手指印。

他面色登時沉下來,冷聲問:“誰打的?”

俞忱眼神躲了躲,往旁邊亂瞟:“我……我剛剛不小心……”

“……”

司舟面色稍霁,但聲音仍舊很冷,兩根手指鉗着俞忱的下巴,問:“你自己打的?”

俞忱沉默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說:“嗯。”

司舟眼裏閃過心痛的神情,但那一閃即逝,他也沒問為什麽,只是輕聲呢喃,“傻啊你……不會痛麽?”

這像是一句責怪,卻更是藏着疼愛。那尾音的輕顫,讓人覺得好像痛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別的什麽人。

室溫很低,氣息滾燙地碾過,若有似無的觸碰,像是一個令人心碎的吻。

俞忱下意識躲了一下,呼吸和心跳都變得急促起來,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滑落,沾濕了他蒼白的臉龐。

在短暫的幾十秒裏,兩個人都不說話,任由沉默在彼此之間流淌、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也并沒過去很久吧。

司舟眼睜睜看着俞忱原本掙紮不定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但似乎,卻有哪裏變得不一樣了。

“司舟,我知道你。”

燈光投射在牆角,浮動斑駁的痕跡。而那人勾着唇角,玩味地看着他,“俞忱很喜歡你呢。”

司舟:“……”

眼前的場景在那一刻變得十分詭異,如同瞬間颠倒,所有元素都被攪得七上八下,再也無法拼湊完全。

分明還是同一個人。

但眼角眉梢,卻盡是陌生的神态。

分明啊,什麽都沒有變。

司舟卻仿佛突然之間不認識他了。

“俞忱……”

視線在對方身上停留片刻,他盡量控制着內心翻湧的情緒,有些艱難地問:“你、你不是俞忱?”

“當然不是。”

那人咧開唇角,笑了,“我叫Devil,很……高興認識你。”

司舟頭腦空白了一瞬。

他坐直身子,從那人身上離開。隔了好一會兒,才恍然間明白了那晚是怎麽回事。

突然推開自己的,不是他。

而是Dev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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