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乙骨有時候會覺得，如今規律又安穩的生活，就好像做夢一樣。

咒術師世界和諧向上發展，偶爾有詛咒師出沒，但也沒發生什麽特別惡性的事件。咒靈雖然到處都有，但基本也在可控範圍內。

比三年前随時随地要世界毀滅的那種感覺可好多了。

“乙骨先生，地圖上的區域忽然一夜之間有了許多咒靈的反應，雖然沒有預警，但是感覺還是很奇怪。”

乙骨垂下眼，戳着手機屏幕查看手機上剛剛接收到的地圖信息。

“一夜之間……？”

“是的，嚴格來說是今早八點之後，其他區域的咒靈忽然向這個區域靠攏了，之前就好像有什麽淨化石頭一樣，都繞着這邊走呢。”

“淨化石頭？”乙骨有些好笑，擡眼看了對方一眼，“這是最近的游戲用語嗎？”

對方似乎是誤解了乙骨的意思，立正挺胸站得筆直：“我都是下班時間才玩游戲的，保證沒有影響工作！”

他并沒有這種意思……算了。

“知道了。”乙骨輕描淡寫地揭過話題，“以防萬一，我過去看看吧。”

“耶？乙骨先生過去嗎？會不會有點過于……”

過于大材小用了，這位可是年薪極高的特級咒術師诶，巡邏這種小事用這種宰牛刀會不會體現不出高年薪的價值啊。

“沒事，反正暫時沒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乙骨再次确認了下手機中的地圖，看了眼旁邊瞪着眼的同事，“……正好我要去附近買東西，順便罷了。”

“呃，好的，祝您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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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幫上別人的忙，乙骨還挺開心的。

他少年時期因為個人原因，總是脫離人群，也交不到朋友，跟家裏人也斷了聯系，一度曾經陷入悲觀痛苦的情緒中，還有了自/殺的傾向。

能夠成為咒術師真是太好了。

有了老師、同學、朋友，自己還能成為為別人幫上忙的人，擺脫“廢物”的稱號，怎麽想都覺得太好了。

所以即使咒術師的工作危險性高又繁瑣枯燥，他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并且願意去做一些簡單的事情。

現在的社會安穩了許多，反而沒有需要專門要特級出面的事件了呢。

傍晚的時候，乙骨在街道間穿行。

弱小的負面情緒形成的咒靈小心地躲在人行道的縫隙間，露出扭曲的眼睛窺探着乙骨的行動。

這邊的咒靈濃度比想象中要高一些呢。

乙骨瞥了眼手機，上面顯示着剛剛接收到的預警信息。

就在附近了。

咒靈多是由負面情緒凝結而成的，也有外部咒靈寄宿在人體身上引導出負面情緒蠶食生長的例子。

眼前這位就是被咒靈寄宿的男人。

乙骨控制着力道，輕松地将他踩翻在地，稍微用了一點點咒力，簡潔明了地将寄宿在人身上的咒靈撕成了碎片。

彎腰查看受害者的時候，乙骨察覺到旁邊的視線，擡眸看了過去。

是個小小的少女。

她跟受害者應該是結伴而行的朋友，此刻她正睜着那雙大大的黑眼睛，茫然地注視着自己。

因為對方的存在感過于稀薄所以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她，剛才的她可能被發狂的受害人吓到了。

“抱歉，你沒事嗎？”

乙骨一邊問，一邊伸手，将不知為何從牆上探出觸手對着少女躍躍欲試的咒靈碾碎。

他的動作吓到了小少女，對方總算是在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心有餘悸地轉頭四下張望。

“什、什麽？！”

害怕的話也應該從剛剛開始害怕吧？

乙骨悄無聲息地打量了一下她。

她看上去充滿了蓬勃的青春氣息，打扮得活潑又可愛，棕色的長卷發上還別着引人注意的亮閃閃草莓發卡，整個人散發着無敵的美少女光芒。

剛才的意外事件好像絲毫沒影響到她，她的肩膀靠着牆，誇張地撫着胸口，鼓着臉用力地呼吸又吐氣，就像卡通動漫裏的Q版河豚。

“你們倆，是情侶嗎？”乙骨問道。

“當然不是！”她雙手亂揮，着急地解釋，“我跟他第一次見面，他說送我去地鐵站，我一時沒找到理由拒絕而已。”

說罷，她為了增加可信度，瞪大了眼努力與乙骨目光相接。

……真是青春。

不過在乙骨的認知裏，眼前的少女跟受害人的相配指數并不高，她這樣散發着生命力的人，應該有更好的……

“這樣啊，不好意思冒犯了。”

乙骨移開了視線，目光漫無目的地落在暈倒在地上的受害人身上。

平常跟他來往的人基本上都是咒術師，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家夥。

異性……異性更是少數，更不要說同齡的異性了。

差點忘記了這個年紀正是青春活潑的時節，像他這樣已經算是陰郁不合群的了吧。

“你是除妖師嗎？或者陰陽師之類的？”

乙骨回神，側頭看去。

少女的臉上完全不見驚慌和陰霾，反而充滿了好奇和求知欲，閃閃發光的雙眸好像有小星星迸發出來。

“……呃？”這奇怪的設想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就是什麽靈契者之類的，你總不能是忍者吧？”

她說着，甚至比了個中二的結印手勢。

……她的人設是沉迷動漫的女高中生嗎？不過女高中生的話應該不會跟初次見面的大叔一起行動吧？

乙骨對少女這種奇怪的聯想表示很好奇。

“難道這家夥不是鬼上身？中邪？”她指着倒在地上的受害人，問乙骨。

從某一方面來說，她的膽子是真的很大。

她的奇妙聯想……也勉強算是合理。

“差不多跟你想象的一個意思。”乙骨回答道，見她好奇地對自己看了又看，一時間沒控制住，跟她多聊了幾句，“一直以來這個片區都很安寧的呢，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從昨天晚上開始，一些不安分的東西就冒頭出來活動了。”

少女的眼珠輕巧地轉了一圈，略微有些走神。

乙骨認為她可能是有些擔心或害怕。

“不用擔心，都會解決的。”

乙骨偏過頭看她，抱着安撫她的心思，對她笑了笑。

少女似乎愣了愣，随即也對乙骨綻放出笑顏來。

她确實漂亮得如同寶石一樣，笑起來的時候連背景似乎都開滿了閃閃發光的花。

乙骨移開了視線，沉默了幾秒後，開口低聲建議道：“雖然有點失禮，但是我先送你回家吧，女孩子晚上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家長會擔心的。”

她像個小動物一般，無辜地眨了眨眼，語氣略帶狡黠：“那什麽，可是我現在有點腳軟耶。”

乙骨頓了頓。

他的指尖輕輕刮了刮掌心，在腦海中設想了好幾種解決方案。

最穩妥的應該就是通知後勤派個人過來，将倒地受害者的屁股擦了，順便把眼前的小姐安穩地送回去。

然後他只要負責寫報告就好了。

但是……

“我來扶你吧。”

這種晚上，這種情況，不管她表沒表現出來，內心肯定是害怕的。

咒術師的職責是祓除咒靈、維護社會穩定和諧。

……安撫普通民衆的情緒穩定，怎麽不算是維護社會的安穩和諧呢。

他向少女走了過去。

随着他的靠近，乙骨發現少女亂飛的視線定在了自己的身上，嘴唇抿得粉粉的，甚至能看到臉頰的酒窩。

她的臉因為剛才的驚吓而泛起柔弱的薄紅，等到自己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的時候，她似乎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乙骨好像聽到了她的心跳聲。

……不對，是自己的心跳聲。

她的手擡起，緩緩放下，整個動作不過2、3秒鐘，在乙骨眼裏就好像放慢了的電影，映在自己的眼裏，伴随着心跳的鼓點，讓人窒息。

因為很久沒有跟普通的同齡女性接觸，所以緊張是很正常的。

指尖相接伴随着一股令人無法忽略掉的奇怪感觸，乙骨不自覺地微微收緊了手，又反應過來趕緊放松，免得冒犯到對方。

現在的狀況有點不妙，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跟自己相似的奇怪感受，正垂着頭似乎注視着兩人搭在一起的手。

乙骨難得地有點不好意思。

他看着少女頭頂的發旋，低聲問道：“你家在什麽方向？”

少女重新擡起頭，與乙骨對視了一眼。

她跟十秒鐘之前那朵芬芳綻放的花朵判若兩人。

現在的她就好像是拟好了離婚協議書、轉移了財産，并且剛好将丈夫捉奸在床的原配夫人。

也像是祓除了十年咒靈日複一日工作的苦逼社畜咒術師。

乙骨怔愣住了。

這期間，少女甩開了乙骨的手，一聲不吭地扭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