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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看在這些銀錢的份兒上,老板這裙子可要好好的給這位小姐包起來。”

女老板瞧着方容容氣的發青臉色,小心翼翼收起金錠,“是是是!”

方容容在自己這裏吃了這些虧,應能長記性收斂些,以後只要她不來招惹自己,自己也不會再主動出手!

方容容自知敵不過晏風華,便将氣撒在了店家頭上,威脅道:“你可知我是誰?”

本來要離去的晏風華突然轉過身,冷聲道:“所以?方容容你覺着你是誰?”

她突然被晏風華像是吃人一般的眼神吓到,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店家離去。

清平瞧着不高興的小姐心中有些擔憂,只不過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那店家一件衣服收了十一錠金,她從中獲的利可夠普通人家吃兩輩子。

晏風華轉過身給清平遞了一肉串,露出笑意故作輕松,“怎麽愁眉苦臉的?”

清平連忙擺手拒絕小姐遞來的烤肉串,“小姐,奴婢覺着方小姐吃虧了。”

晏風華吃了一口肉,看着油膩,但串上來的肥肉已跟着炭火變成了油烤出去,外酥裏嫩汁水在口中爆開,上面撒着說不出來的香料,別有一番滋味,選的是小嫩羊,怪不得好幾百文錢一串,大意了。

“讓你拿着便拿着!”

清平接過來不舍得咬了一小口。

“方容容這叫吃虧是福,算是給她陰德了,那店家是個女老板,在這京都生活不易,聽聞她還養着好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反正各有各的苦,若以後有人問起是誰出了這些銀錢,這定然是算在她身上的。”

晏風華正走着突然愣住了,等等,這是羊肉?這麽奢侈的羊肉能出現在街上?香料堪比黃金,上輩子在國宴上有幸吃到過一回。

“小姐可是有什麽不對?”

“沒沒什麽。”

晏風華去了附近一家首飾店,京都不少的首飾都出自此處,她打量着櫃子上點翠加以珍珠為配飾的一整套頭飾。

店家打量着晏風華,“小姐好眼光,這套首飾乃我店鎮店之寶,名為雀登枝!”

晏風華一聽名字頓時沒了興趣。

“我再看看其他的。”一支墨綠色的簪子入了她的眼,只可惜是男子戴的,拿起來又放了下來。

“掌櫃的,近日這京都好生熱鬧,我瞧附近好像來了不少攤販,好像這條街的東頭又新開了一家首飾店。”

店家跟在晏風華的身旁,“姑娘定是記錯了,我回家都要從那裏經過,哪有什麽首飾店,不過街上新來的小攤販倒是不少,上回齊家的馬車和白家的遇見了,白家想退一旁讓路,都騰不開。”

晏風華對着墨綠色的簪子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可惜了。”她沖着店家微微颔首,帶着清平離開了。

店家一頭霧水,“什麽可惜了?這姑娘好生奇怪。”

清平打小就聰明,三步并兩步跟着小姐上了馬車,輕聲道:“小姐可有什麽不妥?”

晏風華撩起簾子看着道兩旁的小攤,希望不是自己所想那樣。

“如今天下不太平,外面時有混亂,普通百姓能入京都已是不易,又怎會做起小攤這種生意,羊肉這種奢侈之物就是陛下都未必吃得到,幾百文錢還撒上香料賣我,你說到底是我虧了還是賣羊肉串的虧了。”

清平思索了一陣,“我覺得還是小姐虧了。”

晏風華笑着放下簾子坐正身子,清平盯着羊肉串一副一言難盡模樣,真貴啊!

“清平,此事你切莫與任何人說起。”

“是,小姐!”

……

方容容是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裙子再好看也沒心思穿了,十一個金錠還差兩個,一次花這麽多出去,也只能偷偷溜回家将錢取出,回頭再想辦法補上。

“方容容,你在做什麽?”季明珠已用完了午膳從前堂的後門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主仆二人。

元春一慌錢袋掉在了地上,元春蹲下身趕忙撿起錢袋,退到了一旁。

季明珠冷聲道:“把錢袋拿來。”

元春搖了搖頭,季明珠朝着身旁兩個婆子使了眼色,她們立馬沖上去搶錢袋,順道将元春按在了地上,兩個金錠出現在季明珠的手中。

方容容無奈的喚了一聲“母親”。

季明珠的臉色已冷到極致,“還真是家賊難防,一個賤奴都敢違抗我的命令,全部押到祠堂!”

元春仿若墜入冰窟,拼命搖着頭求饒,“夫人饒命!饒命!不是奴婢幹的。”

“不是你幹的?那便是小姐指使你幹的?”

季明珠命人将元春壓在祠堂外。

“母親是我的錯,你要罰就罰我好了,不關元春的事。”

她将金錠丢在了方容容的面前,冷漠的看了一眼女兒,跪在牌位前恭恭敬敬給仙人們磕了三個頭。

“季家列祖列宗在上,是我季明珠未能教導好女兒,望先人們原諒!”

門外傳來元春挨打的慘叫聲,方容容起身向外沖出去,卻被門口的婆子攔住,方容容焦急哭着道:“母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打元春!”

她撩起裙擺站起身,卻看着女兒笑了,“你一直想要換個新的丫鬟,如此正合你意,她手腳不幹淨,留着只會壞了你的名聲。”

“偷拿錢財的人是我,不是她!”

季明珠擦着她臉上的落淚,“傻孩子你在說什麽胡話,是她拿的,在場的婆子都看到了!你們說是不是?”

一幹人紛紛應聲。

可我從來沒想要她的命!

她無能為力的看着門外向自己伸手的元春,面色慘白,嘴角帶血,汗已浸透了頭發,她嘴型在說:小姐救救我!救救元春!

板子一下一下落在她的後背上,沒一會兒她便垂下了頭。

“回夫人,這賤婢已斷氣了。”

“屍身送回她親人那裏吧!再給她家人一些補償,讓他們對外人便說是突然惡疾去的,若我聽到些不好聽的,應是知曉後果的。”季明珠拉過女兒的手,“大夏天的手怎麽這麽冷。”

方容容看着眼前自稱是她母親的女子,是如此的陌生,殺起人毫不心慈手軟,便是阿貓阿狗都不會死的如此随意。

她忽然掙紮了起來,“我要找爹爹!”

季明珠面目猙獰忍不住扇了她一巴掌,“還不快送小姐回房休息。”

方容容怎麽也沒想到母親竟會打自己,眼裏都是怨恨,終于忍不住了。

“母親,你既不喜歡父親,那當年為何要讓他入贅季家,為何要成親還生下我?”

季明珠轉過身背對着方容容,全當未聽到,她何嘗不想嫁給心意互通之人。

廂房內傳來方容容的哭鬧聲,哭累了她癱坐在地上倚靠着床,手裏把玩着兩個金錠,看着衣架上今日帶回來的那件華美的服飾甚是厭惡。

“元春,你說我從小便與晏風華争,是不是一開始我就錯了?”

屋內只有她的呼吸聲,再無人應答。

晏風華下午去學府,便見方容容未曾來。

只聽周遭的同窗小聲道:“方夫人下令打死了她的丫鬟,說是偷盜,估摸着這個時候她正難受呢!”

“什麽?那夫人竟下令打死下人?去年賞花宴我母親還曾邀請過她,瞧着還慈眉善目的。”

“誰說不是,不過……不過她倒是挺可憐的。”

同情季明珠的姑娘輕搖團扇,晏風華豎起耳朵望向窗外,聽得也是入了自己思緒中。

季明珠是前護國大将軍家的千金,母親難産而死,大将軍更是視若珍寶取名為明珠。

她飽讀詩書知書達理,自是名門閨秀的典範,與兩親相悅的竹馬眼看就要定親,大将軍卻在戰場上九死一生昏迷了近三年,這三年裏發生了很多事。

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趕上門當長輩說教,又介紹自己家裏合适年齡成婚的男丁,媒人上門好說歹說未曾動搖她半分。

親戚都是豺狼虎豹,她自是知曉這些人圖謀季家家産,孤立無援只能求竹馬等父親醒來,再定親成婚,或者讓竹馬入贅季家。

竹馬也是反對,若伯父一直不醒難道便一直不成婚,男方的雙親更是不同意,家裏的男丁上門做女婿豈不讓人恥笑。

季明珠最後趕在竹馬定親前,在朝中尋了一個好拿捏的男子,便是方如令,從互換庚帖、納吉、定親、成婚不過十日,竹馬也收到了請帖,親眼看她嫁給了別人。

她不愛方如令,也只有方容容一女。

晏風華抿着嘴,沒想到舅母年輕時竟有這麽多不如意的事,難怪上輩子方容容入宮後,便想着如何往上爬,将自己取而代之。

舅母的人生不如意,難怪脾氣會變得喜怒無常,終歸是傷人傷己。

曾經自己何嘗不是抵不過官家天威,奉召入宮,但現在還是自由之身,都有回旋的餘地。

“今日學作畫,筆墨走峰皆有講究……”晏風華無暇聽夫子講課,始終想着元春之死。

好不容易熬到散學,“明日金嬷嬷考查禮儀,還請諸位小姐回去勤加練習,宮中還有貴人來府學,切莫沖撞了貴人。”

助教話還未說完,晏風華便已悄悄離開。

“晏妹妹還真是巧啊!”

晏風華都沒給扶容珩一個正臉,踩着他的腳向前走去,扶容珩一陣叫“疼”。

“晏姑娘請留步。”

晏風華轉過身看着病秧子,他近日氣色好像好多了。

“齊公子有何事?”

“這個送你。”

清平從小厮的手中取過盒子,上面烙燙的金字便覺此物很是貴重,晏風華打開一瞧是上午在首飾店瞧上的墨綠色竹節樣式的簪子,這支簪身卻細很多,顯然是女子佩戴的簪子。

晏風華并未說什麽,收下簪子後沖他微微颔首,便登上了馬車。

“小姐,您當真要收這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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