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32章

府上的大夫看了齊傲昏迷的情況，忍不住搖了搖頭，“晏小姐，齊世子他……就這幾日了。”

晏風華看着氣若游絲的齊傲，猛地想起了伯伯，“勞煩大夫給我三日時間，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就三日！”

讓清涼備了幹糧和水，她便女扮男裝帶着了兩個人策馬出城，晏澤華知曉後罵她胡鬧，又加派了人手去保護晏風華，将軍府的随從護衛行了一路，也未曾看到她的身影。

披星戴月，晏風華日夜兼程趕路，再次敲響麗娘家的門已是第二日後半夜了。

“誰呀？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麗娘拿着燭臺，沒好氣的推開柴扉，“你怎麽回來了？”瞧她風塵仆仆頭上的發冠都歪了很是狼狽，比起初見時，也好不到哪裏去。

晏風華跪在了麗娘的面前，“還請伯伯出面救齊傲一命！”她正要叩首，卻被麗娘攔住了。

麗娘有些難為情，“這……醜丫頭，你跪我沒用啊！我家死鬼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說救便是閻王都別想帶走人，他若不救，你便是跪死在門口也沒用啊！”

蠟燭的光亮透過窗戶，村醫映在窗上的黑影只是微微動了一下，晏風華繞過麗娘跪在了窗戶下，磕着響頭，“還請伯伯能出手相救，救救齊傲！”額頭前已見淤青。

半晌，他才肯開口。

“你知曉我行醫救人的規矩，當初我願救他，是因他身纏餘毒性命不保，卻願不顧安危，是念在尋你的一片癡情，今日又是為何？”

晏風華朗聲道：“他是為了寧安城的安危，與悍匪相搏才重傷的，還請伯伯看在他為寧安城百姓的份兒上，救他一命！”

他這才站起身，“那我就親自驗驗你說的是真是假！”

麗娘進屋收拾着他的包袱，“人命關天，你還是快些去瞧瞧，怎麽磨磨蹭蹭的。”村醫剛将包袱背好，便将人給攆了出來，“死鬼，快些上路。”

晏風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三天便将人帶了回來，萬重青看到晏風華眼下淡淡的黑青，便知她這一路很是辛苦。

一行人快速穿過長廊，晏風華生怕聽到他去世的消息，“他如何了？”

萬重青搖着頭道：“方才大夫們又救治了一番，世子他……”

她猛地停下腳步，“齊傲如何了？”

“世子他……快不行了。”

晏風華腳下生風一般朝着廂房快步走去，全然感覺不到疲憊。

村醫尋思了一路，待到了将軍府才知他們朝廷官員家的子女，雖不想救治，但看在他們都是為百姓的份上，便破例了一回。

村醫摸着他的脈眉頭緊皺，将閑雜人都轟了出去。

晏風華坐在廂房門口的臺階前等着結果，聽着不遠處兩個大夫的談話，心都沉了下來。

“齊世子傷了心脈，能用一點藥材吊着一口氣已是不易，神仙難救，這一個村醫能有什麽法子。”

“靜觀其變吧！”

晏風華擡起冷眸瞧了他們一眼，二人便噤聲又站遠了些，萬重青恨的牙癢癢，亮出劍想要一人刺上一劍了。

眼看日頭又高升，廂房的門從裏面打開了，晏風華緊張的不知如何說話，結巴着問道：“他……他怎怎麽樣了？”

“醜丫頭，好生養些時日便又能活蹦亂跳了。”

晏風華如緊繃的弦，此刻終于松了，扶着牆便昏了過去。

……

時隔多日，邊塞的信終于送到了京都。

晏陽拆開信掃了兩眼，幾頁紙寫的是滿滿當當，晏陽嘴裏叼着一塊果子去尋方豔君，嘟囔道：“娘子娘子，澤華來信了，你瞧瞧都是在告風華的。”

方豔君接過信，失憶的晏風華行事倒是出人意料，不過比在京都時，她好像快樂了不少，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憂思。

“你今日上朝，陛下便說了要選太子妃，如今她有了心上人，若她被皇後挑中了當太子妃，就她那倔強的性子，怕是死也不肯嫁給太子。”

晏陽被點心噎到了，喝着她面前的茶水才順了一口氣。

“這不還有四個月時間嗎？不如讓華兒與齊世子先定了親，若以後她再不滿這親事，等有了太子妃，再退親也成。”

方豔君瞧了一眼晏陽，他還真是個榆木腦袋只會行軍打仗。

“咱們晏家手握重兵，齊侯府也有兵權在手，澤華也是個小将軍，在邊塞屯兵不止三五萬，若真定了親，少不得引陛下猜疑，若威脅到了東宮，太子還未出手皇後娘娘便尋着法子要咱們的命了。”

建立大周朝的皇帝，本就是個閑散的小侯爺，他與手握重兵的将軍合謀奪了帝位，許諾将軍，會給她女兒後位，再扶持将軍那一脈的血親成為朝廷重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所以歷代太子，首選的太子妃便手握兵馬将軍之女，或是朝中頗有聲望，出生大族世家的女子。

所以陛下乃至東宮，決不允許将軍的子女随意婚配，若他們嫁娶不入東宮，另尋姻緣需得陛下首肯才行。

晏陽直咂舌，“風華與齊小世子的婚事，豈不是舉步維艱？”

“何止是舉步維艱，先前我光瞧齊小世子人不錯，卻忘了這等事，稍有不慎便會惹禍上身，華兒若真與齊世子兩情相悅，定會沖破這阻難。”

皇家是一座墳冢，裏面有半道崩殂不甘心的死人，亦有茍延殘喘的活死人，也有似扶思皇後這般瞧着面善心思百轉之人。

她從皇貴妃坐上後位一路高升，又扶着自己的兒子做了太子，豈是只得陛下恩寵這般簡單。

*

晏風華先是受了驚吓，不眠不休奔波三日，又因思慮過甚才昏了過去，她高熱了兩日，村醫灌了她十幾副藥才退了熱，這一折騰瘦了好幾圈，又昏迷了兩日才醒來。

她睜開眼時床上的輕紗簾幔還拉着，咳嗽了兩聲清蓮便趕忙進來了。

清蓮低聲道：“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齊傲呢？”

清蓮将簾幔拉開一角，隔着一道屏風，齊傲平躺在床榻上，晏風華不由得壓低了聲音：“他如何了？”

“小姐放心，齊小世子醫治後第二日便醒了，您昏迷之際還一直念叨着齊世子，他來看您，您偏生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小将軍無奈，便讓他搬來住您旁邊。”

清蓮小心攙扶着晏風華下了床榻，玉指從他眉宇撫過，“人沒事我便放心了，回頭我可要謝謝伯伯。”

晏風華低頭尋思着，齊傲行這一路太過艱險，他為殺大域一人便險些喪命。

大域的細作一會兒扮做商販一會兒又扮做悍匪在邊塞作亂，若有朝一日鐵騎沖破這永寧城，屆時戰火不斷，誰能獨善其身。

簡單用了兩口粥，便去尋兄長，他正與府上的幕僚還有衆将士在府上商讨禦敵之事，她站在角落裏瞧着沙盤上的旗幟。

“晏小将軍，好不容易捉到耶薩奇，若不殺他祭旗揚我軍威，屬下心中恨意難平。”

晏澤華劍眉緊皺，這耶薩奇是大域王室之人，府上來了好幾撥劫獄之人皆是為了他，再三思慮後才開口道：“将他交給朝廷處置，是殺是留讓陛下做主。”

晏風華站了出來，“風華雖是一介女流，但我願替兄長跑一趟，将耶薩奇送入京都！ ”

旁人眼中滿是鄙視，這還沒馬高的小丫頭能擔此重任嗎？

寧遠将軍彥長風開口道：“晏小姐，押送耶薩奇回京都此非兒戲，大域派出的高手中還有死士殺手，他們動起手來非死即傷，将軍府都快被他們捅成篩子了。”

“此事我需與兄長細細商議。”

晏風華方才來時便又聽到遠處傳來的兵戎相撞的響聲，萬重青帶着侯府的侍衛在附近巡邏，碰到便說了兩句，他許是恨大域人傷了世子，便将自己怎麽從京都失蹤的事全數說了出來。

“彥将軍放心，這耶薩奇怎麽把我帶出來的，我就怎麽把他帶回去，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想要救出耶薩奇的死士頻頻來府上叨擾，晏風華收拾着櫃中的衣裳，清蓮整理着梳妝盒。

“小姐，這些首飾您可要都帶回京都？”

晏風華挑了幾件自己喜歡的，尤其那支珠粉色的發釵她更是愛不釋手。

“不必了，兄長在外征戰打拼不易，這些我都沒戴過的便留在這裏吧！說不定以後還能再回這永寧城。”

晏風華挑了一對碧珠圓珠的耳墜送給了清蓮，她是又驚又喜，“小姐，使不得！”

“讓你拿着便拿着，好歹主仆一場。”

倚靠着美人椅的齊傲翻了一頁書，酸溜溜說道：“風華好生偏心，連清蓮都得了你送的東西，我與你在一起這麽長時間，都未曾見你送過我什麽。”

清蓮一聽微微垂首，手中的墜子仿若是燙手的山芋，若是拒了便是拂了小姐的顏面，若是接了便又會惹齊世子不高興。

“你拿着東西出去吧！這墜子你放心收下便是。”她挑着眉瞪了一下齊傲，清蓮逃一般的退出廂房，又悄聲帶上了門。

晏風華拿着首飾盒坐在了他的身側，“挑個喜歡的。”

齊傲覺得她對自己是越發不上心，送別人東西哪有讓收禮之人自己挑的，當即躺下身蓋上了被子，背對着晏風華。

晏風華：……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