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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你小姨是不是也給你寄過衣服啊?我見你穿過一件短袖襯衫,領子是花瓣式樣的,我在友誼商場都沒找到。”餘鐘琪忽然想起來她第一次看到,就跑到商場裏去找,壓根沒有這樣的,當時林青楠還和她說,會不會是秦綿綿那買的。
沒想到愛立還有個申城的小姨。
沈愛立仔細回想了下,好像确實有這麽一件衣服,笑道:“那是我剛來廠裏穿的吧?你記性真好。”感覺自己對這個年代女孩子們,對于衣服和鞋子的熱情,還是低估了。
餘鐘琪輕輕眨了一下眼睛,“以前和你不熟,沒好意思問你在哪買的。”
嘆了一口氣道:“我總是把時間門花在這些不是正業的事兒上,我感覺你這次至少能拿個小組優秀獎。我現在都有點後悔,我應該早點和你走近一點,天天和你一起蹲資料室,提案肯定也好看很多,現在只能勉強維持着不丢人。”
又問愛立道:“你知道元莉的提案是什麽嗎?”
“好像是車間門溫濕度管理這一塊。”她記得,當時王元莉還試探過她是不是也做這個。
餘鐘琪琢磨了一下,道“那我們幾個中,還是你的提案最出彩!不管怎麽樣,有一個能拿獎,我們回去面上也好看點。”
沈愛立蹲了半個月的車間門和資料室,就是希望這次參會順利,回去以後,她的助理工程師在年底就能提上日程了,忍不住笑道:“我也希望,早點和餘同志一樣成為助理工程師,工資漲到45塊,哈哈哈哈~”
“你肯定沒問題的,這只不過是時間門的問題。”
想了想又問道:“你以前和元莉的關系應該很好吧,我見她有好幾次,穿的衣服和你的一模一樣。”
“嗯,是從我這借的,就那件花瓣領子的,她穿得胳膊肘那裏破了一個洞,才還我。”沈愛立覺得原主真是太好說話了,那件衣服少說也要十來塊錢,王元莉穿破以後,只是和她說了一聲,還是原主自己縫好的,但是胳膊肘那裏實在容易磨損,多洗幾次就沒要了。
餘鐘琪都有些不理解,“你對她還挺好的,她還這麽欺負人。”說到這裏,還是決定告訴愛立:“她找我借錢的時候,見我不借,讓我和你少來往,說你是……”餘鐘琪怕這個詞太敏感,會刺激到愛立,猶疑了下。
“反`動派呗!”沈愛立不以為意。
餘鐘琪雖然早知道她不會有事,可見她這樣沒心沒肺,急得站了起來,“你可真沒感受過革命的暴風驟雨,她能和我說,也會和別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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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鐘琪想得比沈愛立長遠一點,要是王元莉和別人亂說,傳到樊铎勻同志的耳朵裏,那不徹底沒戲了!
在餘鐘琪的生活經驗裏,右`派還有摘帽子的可能,你這打成反`動派和敵`特,別說做對象了,怕是朋友都沒幾個還敢來往的。
沈愛立想到的倒不是樊铎勻,而是黎東生同志那邊。
高速梳棉機研發團隊,這幾年本來就很不容易,好不容易度過大`躍`進時期,又遭遇三年`自然`災害,研究計劃一度停擺,如果不是紡織研究院的院長極力周旋,現在或許還不知道是什麽景況。
在選合作的技術員時,肯定是慎之又慎。
頓覺嘴裏的蓮子糖成了苦味,這封舉報信,難道還真是躲不開的厄運?
餘鐘琪見人不急的時候,急得不得了,現在見愛立意識到嚴重性,又覺得自己過火了,安慰道:“你別怕,要是有一點風聲,我給你澄清。她又沒有切實的證據,她敢亂說,我就也寫一封舉報信給廠裏!”
正聊着,有人來敲門,沈愛立打開一看,是酒店的服務員,對方手裏拿着一封信遞過來,“沈同志您好,有位同志剛剛給您送了封信過來。”
沈愛立接過來一看,是葉骁華,問道:“他人在一樓嗎?”
“信交給我們就走了。”事實上那位同志騎車騎得汗如雨下,還在大堂休息,說是不想打擾沈同志的午休,讓她們說人走了。
沈愛立道了謝,等關了房門,還覺得有點奇怪,不由嘀咕:“真奇怪,來都來了,不見一面就走?”
等打開一看,略過最高指示,就被第一句給逗笑了,“愛立同志,為了證明時間門是海綿,我特地趁着中午跑了一趟,以證明我所言非虛。好吧,這一刻,請你忘記前面的謊話,實際上,我今天有公事經過酒店門口,來不及多停留,故留一封信給你,好讓你憶起在此處還有一位朋友!”
最後一句話真是怨念滿滿了。
吓她一跳,她剛還真以為葉骁華趁着中午休息跑了一趟,申城的航測局離延慶酒店有一段的距離,中午休息時間門緊,等電車可能都來不及,騎着自行車來回怕是也得一個小時。
不過,青年人真是有消耗不完的熱情,估計現在他正洋洋得意今天自己的傑作!
剛才還因為王元莉而晦澀的心情,瞬間門都晴朗了起來。
有灰暗的人,也有如此明亮的人,準備為了回報葉骁華的熱情,明天在第一百貨買好東西後,就坐電車去申城航測局。
樊铎勻壓根都不知道,他左防右防,葉骁華同志還能趁着工作日的中午,跑來送信!
和沈愛立.餘鐘琪在一樓樓梯口分開以後,郭景泰就覺得樊铎勻的表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一進房間門,就見他從桌子上拿起會議手冊。
樊铎勻一頁頁掃過去,終于在溫濕度管理小組那裏看到了王元莉的名字。
一早察覺不對的郭景泰,靠過來看了一眼,“也是漢城國棉一廠的女同志,”試探着問道:“難不成這位和沈同志有過節?”
那幽暗怨怼的眼神,像毒蛇一樣吐着信子,樊铎勻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脊背發涼,他不信這位王元莉同志不會做什麽洩恨的事。
食指又往後劃了幾頁,看到了田力的名字,指着同一小組的“符遠”問道:“這位是不是你同學?”
郭景泰點頭:“是,和我關系挺好。”他剛來還找符遠喝了一頓酒。
樊铎勻道:“這位田力同志和愛立她們一個單位的,你幫我打聽下,愛立和這位王同志是不是有什麽過節?”他一想到那個眼神,就覺得有點不安。
郭景泰卻覺得他舍近求遠,“問小餘同志不是更方便嗎?你不會是不想讓沈同志知道吧?”
見樊铎勻沒有反對的意思,嘆道:“為什麽我小時候在大院裏,就和你玩的好?我倆都是這種悶聲吃虧的性子!雖然我沒有正經處過對象,也知道你這種行為不讨喜,你關心她,就該讓她感受到,不然就是做無用功。”
“行,這事我接了,你也別管我怎麽打聽,找誰打聽,我保準給你搞明白就是!”郭景泰說完就要走人。他覺得自己這兄弟沒爸沒媽的,親姐姐又遠在西北,他不搭把手,這就在眼前的對象,他也未必能抓住。
還不得他多鼓鼓勁!
樊铎勻攔了他一下,“等等,我還想問你,你今天找謝微蘭有什麽事?”
郭景泰渾不在意地道,“我不是看她像蚊子一樣飛來飛去的,打擾你們嗎?”就是他沒想到,謝微蘭确實有點手段,一頓飯的功夫,他竟然覺得人也不是那麽讨厭了。
樊铎勻也不點破,先前看到人,可是像避蠍子一樣,唯恐避之不及,勸道:“你不要玩`火!”景泰第一次和他提謝微蘭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不對勁,明顯過于激動和急迫,仿佛這并不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樊铎勻先前對成家.婚姻之類并沒有規劃,很多問題也是他在來申城的火車上,預推他追求愛立的話,可能會有的障礙.阻力,最後認為兩個人的生活習慣.知識背景.社交關系和家庭成員.成分等,都有可能對他們的交往産生不可逆的影響。
而他僥幸,在這幾方面,和沈愛立并沒有不能逾越的鴻溝。比如家庭成員這一塊,樊多美同志在他中學時期,就特別喜歡愛立。
此時對郭景泰,意有所指地道:“你上頭雖然有個哥哥,但是父母還是看得比較緊,有些事,未必能随你的願。”
郭景泰裝作無所謂地道:“不然我也不會主動申請到津市,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着我!”他剛大學畢業的時候,和一位同學交換了單位,誰都沒有告訴,一個人跑到了津市紡織機械廠。他是家裏的老一,相對于父母眼中事事優秀的老大,他一直是笑話一樣的存在,無論他做什麽,父母都不會滿意。
當媽媽問他,為什麽不經過家裏的同意就申請去津市,是不是對家裏有什麽意見的時候,他有一瞬間門發洩的沖動,但是最後還是熄在了喉嚨裏。
有些事,不必說透,不然會太傷人。
樊铎勻沒有再提這個話題,只是道:“你也說她的背景比較複雜,你明白的,沒有必要。”一旦真有什麽,郭家父母不一定會伸出援手,他們還要顧慮大兒子的前程。
郭景泰眼神有點落寞,勉強笑笑:“行,聽你的。我先走了,我還有正事要辦呢!”
郭景泰出來就徑直去找符遠喝酒,沒想到在一樓就見符遠指着一位女同志,輕聲道:“好看吧?我們小組的,漢城國棉一廠的女同志。”
郭景泰笑道:“是不是叫王元莉?”
符遠點頭,“你也認識啊?”
郭景泰搖頭,“算不上認識,”等兩人走近,就聽王元莉和面前的男同志道:“葉同志,我剛才一時都沒認出你來,你是來找我的嗎?”
葉骁華還在喘着粗氣,他等了愛立兩天,已然領悟到沈愛立同志大概又把他往周末安排了,她們一共就在申城待十天,再等到周末,那最多能見三次面,最後一次,還是送她去車站。
這可怎麽行!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狂騎了半個小時的車,又多是上坡路,将信交給服務員後,準備休息幾分鐘就走,沒想到剛從沙發上站起來,王元莉就走了過來。
葉骁華有些不耐,又顧忌着愛立在樓上,不想鬧出大動靜來,搞得不好看,只得耐着性子道:“這位女同志,你和我之間門真是誤會,我有對象,我不需要相親,真是對不住!”
王元莉瞬時有點難堪,她剛在一樓樓梯那看到葉骁華坐在大廳裏,還以為自己惦記着大加一的利息,而晃了眼。仔細一看,沒想到真是他。心裏竊喜不已,只要和葉骁華處成對象,秦綿綿那裏的一點錢,完全不用心疼了。
她雖然看不上秦綿綿為了錢,嫁給一個資本家的兒子,但是看人家現在在牌桌上一輸就是幾十幾百,不用苦勞勞地上班,想睡就睡,想起就起,她愈發意識到,趁着現在年輕美貌,最要緊的事,還是搞個有錢的對象!
葉骁華來這裏,除了找她,還能找誰?這一瞬間門的王元莉是極為自信的,這種自信來自于她對自己容貌.工作的認可。
聽到他有對象,腦子裏好像什麽炸了一樣,他有對象,家裏給他相什麽親?她要是知道他有對象,肯定不會在秦綿綿那賒賬買衣服買鞋!
難堪過後,就是憤怒,冷冷地看着葉骁華道:“葉同志,和我說這些做什麽?是我安排的你相親嗎?我也是受害者,你有什麽權利這樣和我說話?等回了漢城,我倒要回去問問葉同志死去的媽,怎麽還有臉給兒子介紹相親對象?”她也是上次見了葉骁華才弄明白,他媽原來早死了,現在這個是後媽。
她之前還覺得奇怪,怎麽他媽媽保養得那麽年輕,譏嗤道:“你不過是婚姻都沒法自己做主的軟腳蝦!你當我真看得上你,要不是你後媽一見面就送我一件裙子,擺足了大冤種的款,你當我看得上你?”越說越刻薄,“她給你生了一個不相幹的弟弟,怕是容不下你,想找個大冤種接手,把你一腳踢出門吧!”
最近工作的不順.舉報的波折,還有欠着大加一利息的焦心,讓王元莉在這一刻徹底沒控制住脾氣而爆發。
葉骁華望着王元莉的眼神,頓時陰鸷起來,氣極反笑道:“你TM的,相親前,是不是只盯着錢看,忘了打聽老子是什麽人?”雖然他煩徐學鳳煩的要死,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算是個好人,王小骢那崽子,也算是個可愛的小胖子,聽人這樣罵她,火氣騰一下就上來了。
王元莉吓得瞳孔一縮!
服務員聽到動靜也圍了過來,問道:“同志,這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需要我們幫忙嗎?”
想到愛立還在樓上,葉骁華的氣瞬間門消了大半,冷哼了一聲:“算你今天運氣好,老子不想和你算賬,不過,要是最聽到你嘴巴不幹不淨的,我也不介意去你家,問候問候你爸你媽!”
葉骁華望了眼手表,還有四十分鐘,就到下午的上班時間門了,他今天沒舍得請假,想着哪天愛立有空去找他玩,再請半天假。
沒想到遇到這麽一個傻叉,咒罵了一聲:“媽的,晦氣!”頭也不回地出了酒店,騎上自行車一蹬腳就跑得老遠,像是後面有什麽東西在追他一樣。
越想越氣,覺得是時候寫一封信,讓他老子也氣一氣,免得有事沒事,給他招惹這麽些傻叉玩意兒!
王元莉見人走了,剛才一瞬間門的恐懼才漸漸消退,她一時義憤填膺,覺得自己被人當猴耍,忘記王家是什麽樣的家庭了。
葉骁華爆粗口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本來還可以倒打一耙,在王家敲上一筆,填了秦綿綿這個窟窿,這下徹底沒戲了。
這是她遇到的最好的相親對象了,想到爸媽聽到一姨介紹的時候,眼裏的喜悅和光彩,就連小弟都鬧着,要姐夫買糖,王元莉頓時又責怪一姨沒有替她打聽清楚,就把她往王家跟前引。
郭景泰從王元莉身邊經過,恰好看見望着酒店大門出神,嘴巴死死咬住,看着都要出血一樣,心裏琢磨着剛才那一出愛恨情仇的好戲。
覺得這男同志眼神真好,一眼知道王元莉不是好相與的,他琢磨着能不能當個樂子告訴樊铎勻?又覺得這種沒品的事,實在有些掉價,搖搖頭,自我否定了。
有這事開頭,郭景泰托符遠向田力打聽的事,也就顯得不那麽突兀。
到晚上,郭景泰已經将收集到的信息傳遞給了樊铎勻,“兩個人以前是室友,前段時間門,也就是來申城之前,說是保衛科的人搜了她們宿舍。沈同志當天中午就搬走了,田力說看到兩位男技術員幫忙搬的行李。”
這事很容易就聯想到舉報,再看兩個人現在碰面都不打招呼的樣子,估計彼此心裏都有數。
“對了,”郭景泰想到一件事,看了一眼樊铎勻才道:“聽說以前,王元莉在廠裏說,沈愛立有個對象來着,後面好像是成分不好,兩個人鬧別扭分手了。”
樊铎勻眉眼微垂,淡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聽話聽音,郭景泰笑道:“這麽說,你之前就知道啊?我還擔心你知道了,心裏會擰巴。”看好戲一樣地,啧啧嘆了兩聲,“樊同志果然成長了很多啊!”
樊铎勻淡淡瞥了他一眼。
郭景泰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又接着分析道:“所以說,沈同志是知道自己被舉報的事,我看她絲毫沒有受這件事影響,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吧?”
樊铎勻卻想得多點,愛立的性格,顯然對政治氛圍并不敏感,現在到處是抓典型,一旦被舉報,不管有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單位裏那些人嗅到一點不同尋常,只會争先恐後地往你身上潑髒水,一次舉報能夠躲開,兩次呢?三次呢?
這時候,除非是有新的典型被拉出來,轉移大家的視線,不然只要有一道口子,也能夠造成牆倒衆人推的群體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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