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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王耀祖和黃耀宗不是同一個人,但卻是沾親帶故的同鄉。王耀祖原名也不叫王耀祖,黃耀宗跟着他學取了個假名。王耀祖之所以在廣州銷聲匿跡了,就是因為怕被沈立飛報複,躲回老家。在老家,他也沒閑着,召集一群年輕人,傳授他的詐騙技能,黃耀宗就是他的得意門生。
那個老黑,他犯下的不僅僅是入室盜竊和搶劫,還涉嫌和一樁陳年兇殺案有關。
派出所嗅到了兩起大案的前兆,迅速上報給市公安局。
江铮和方晴積極提供線索,以身犯險,市公安局獎勵他們1000元。
至于被黃耀宗騙取的贓款,等偵訊結束,會歸還給受害者。
抓到騙子,還能拿回被騙的錢,江鈴高興得不知怎麽表達心情,熊軍一直握着江铮的手道謝,他一個壯漢難得紅了眼眶。
沈立飛得知市局開始查王耀祖,給山東老家打去電話,一貫是兒子接聽電話,電話接通,那頭傳來溫柔的女聲。
方晴和江铮第二天就要回三江了,夫妻倆晚上做東,請大姐、大姐夫和沈立飛一起吃飯。江铮有意把江鈴和熊軍介紹給沈立飛,他私下拜托沈立飛幫忙照顧照顧。
沈立飛對江铮又感激又愧疚,沒有幫上江铮的忙,反倒欠了一個大人情,江铮一開口,沈立飛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反正也不是他辦不到的事。
飯桌上,沈立飛有意和江鈴熊軍拉近關系,江鈴熊軍也承弟弟的情,不善于人際交往的兩人笨拙而真誠地努力結交沈立飛。聊到最後,沈立飛邀請江鈴熊軍去服裝廠上班,江鈴一想服裝廠包吃包住,雖然工資比現在的廠子給的低一點,但是算上吃住的錢,實際上在服裝廠要掙得多一點,她欣然同意。熊軍婉拒了,他想學一門手藝,服裝廠不适合他。沈立飛便答應介紹他去朋友的汽修廠,學修車。
一頓飯賓主盡歡。
回三江的火車票是下午一點半,江鈴和熊軍要上班,沒法兒給江铮和方晴送行。兩人慢慢悠悠地起床,出去吃早餐,在城中村逛了一會兒,買了一半西瓜留給江鈴熊軍。回到出租屋,他們收拾好行李,把小隔間連帶公共區域和衛生間打掃了一遍。
那個房東家的親戚從房間出來喝水,問道:“你們要走了?”
“是,下午的火車。”方晴說,“麻煩你算一下水費電費,江鈴熊軍他們上個月的水費電費一起算。”
短發女孩兒點了根煙,點點頭:“我等下就去抄表。”
很快,她抄表回來,跟方晴核對好數字,方晴把錢給她,還順便送給她一條骷髅頭項鏈和一對耳釘。女孩兒對那條項鏈愛不釋手,但又不好意思收下,方晴硬塞到她手裏,算是這幾天叨擾的答謝。
廚房裏,竈上坐着一鍋雞湯,外婆嘗了味道,蓋上鍋蓋,調小火,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又去正屋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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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來回回跑幾趟了,也不累。”外公被外婆進進出出搞煩了,看《水浒傳》正興頭上,被打斷了。
外婆白他一眼:“小晴兩口子出去個把星期了,也沒見你關心一下,什麽外公啊。你是越老越煩人。”
外公說:“我怎麽沒關心?他們是去廣州,又不是去非洲,你還怕他們走丢了啊?”
“誰走丢了?”李婷今天不上班,一大早被外婆叫起來收拾屋子,給方晴和江铮的床鋪上涼席,等着他們回來。李婷出去切了一點鹵豬頭肉、買了十只鹵雞腳,看到賣鹵鵝的,又買了半只鹵鵝。
“爸,誰走丢了?”李婷又問一遍。
“沒誰走丢。”外婆把外公的話複述一遍,“你說你爸是不是越老越煩人。”
李婷抓了一把瓜子,邊嗑邊笑:“爸,真不怨我媽愛說你。您每天出去遛彎都遛哪兒去了,怎麽什麽消息都沒聽到。前頭9號院,吳阿姨的侄女兒說來三江投奔她,人在火車上不見了,吳阿姨在火車站等了一晚上,沒接到人,聯系那邊家裏,說親眼看到那姑娘上火車,吳阿姨趕緊報了警。多半是被拐賣了。現在城市也不安全。”
“聽聽!聽聽!”外婆又白一眼外公,回頭對李婷說,“真的假的?怪吓人的。”
李婷吐掉瓜子皮:“沒看到吳阿姨這兩天哭得眼睛都腫了嗎?”
外婆一想,還真是,她被吓住了,心髒怦怦跳。
“小晴應該不會有事吧”
外公說:“她跟小江在一起,能有什麽事,小江那體格子,一般人也不敢惹。”
李婷看了眼牆上的鐘:“快六點了,媽,該炒菜了。”
“都五點五十了!都是你們,跟我瞎聊什麽。”外婆急忙回到廚房。
最後一道菜,炝炒空心菜上桌,方晴和江铮拖着行李,跨進院門。
方晴:“也沒出去多久,怎麽感覺出去了十年八年了,看這院子都有點陌生了。”
江铮笑:“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方晴:“那你睡狗窩,我去住金窩銀窩。”
江铮:“我一個人睡多寂寞,搶也要把你搶過來。”
真是回到家了,精神都放松了,也有心情鬥嘴了。
“外婆外公,小姨小姨夫,我們回來了。”
“小晴回來了!”外婆正擺筷子,聽到聲音,立馬把手裏的筷子一放,轉身就出去。
剛走到門口,方晴把行李扔給江铮,兩三步跑過去,緊緊抱住外婆:“外婆外婆,好想你。外公,外婆,你們有沒有想我們?我們不在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外婆,怎麽感覺你瘦了?是不是又随便煮碗面條就吃了。”
她一連串連珠炮,外婆長八張嘴都來不及回答,一個勁兒地笑。
小姨夫幫江铮拿行李,李婷對江铮點點頭:“小江,這趟出去辛苦了。”轉頭,一巴掌拍在方晴胳膊上,“只抱老太太,沒看見我?”
“看見了,看見了,這麽一個大美人,我怎麽看不見?”方晴又抱住李婷,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一口。
“你的口水!”李婷掙脫她,佯裝嫌棄地擦了擦臉,“快快,去洗手準備吃飯,菜都要涼了。”
家裏的大圓桌輕易不拿出來,桌上擺着一盆雞湯,小姨夫在農村買的土雞,又肥又嫩,糖醋排骨是外婆又一道拿手菜,鹵肉鹵鵝,素菜炒了酸辣土豆絲、涼拌黃瓜條和空心菜。
“哇,這麽多菜。”方晴緊挨着外婆坐。
李婷說:“你們在廣州沒吃大餐嗎?”
方晴舀了一碗雞湯,鮮是鮮,就是燙得要命,從喉嚨燙到心口了,江铮給她倒了杯涼白開,她喝了半杯,才緩解了。
“吃了,廣州的早茶特別好吃。”
從廣州美食講到廣州城市風光,講到在廣州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方晴和江铮都是挑好玩的事情講,那些讓人揪心的事還是不拿出來講了。
吃完飯,方晴幫忙收拾碗筷,外婆和小姨都讓她和江铮休息。他們哪兒能真休息,帶回來一大堆東西得整理好,江铮的假期用完了,還沒正式提出離職,明天就得一大早去酒廠上班。
一個行李箱和一個編織袋裝滿了帶回來的貨。一些輕便的衣是他們自己背回來的,重的那些郵寄。全都郵寄回來的話,郵費太貴了。
他們給家裏人都帶了禮物。外婆是兩套唐裝樣式綿綢中長袖開衫,兩雙千層底的老布鞋;外公是兩套唐裝長袖薄衫,兩雙皮涼鞋;李婷是兩條連衣裙,兩條短褲;小姨夫是兩件短袖T恤,兩條皮帶,一雙運動鞋。
李婷嘴上嗔怪方晴不知道節約,破費了,但拿到連衣裙就沒放下,“這廣州的衣服就是不一樣,這花色,我在商場還沒見到過。”
這兩件開衫送到外婆心坎上了,左看右看,怎麽看怎麽好看,越看越舍不得穿。她小聲問方晴:“很貴吧?”
方晴說了個價:“不貴,都是批發價,外婆你放心穿吧,衣服本來就是拿來穿的。”
外婆将信将疑,總覺得這衣服不止這點錢。
李婷問方晴:“你們去廣州就買了這些?”
方晴:“這些只是先頭兵,大部隊在後頭呢,郵寄回來的,過兩天去郵政拿。”
外婆很擔心:“買了多少啊,會不會寄掉了?”
方晴:“不會的,廣州那邊都做熟了,好多外地過去提貨的,都郵寄。”
說話間,外公已經穿上了新衣服和新鞋子。
“怎麽樣?有沒有唐國強的味道?”
外婆翻翻白眼:“還唐國強......快脫下來吧,在家穿什麽,又不是過年過節的。”
外公舍不得脫下來:“穿着舒服呢,我穿出去逛一圈,別人問衣服哪兒買的,我說小孫女兩口子去廣州買回來的,多有面子。”
已經有些幹癟的小老頭此時高揚着頭,像只驕傲的大公雞。
大家都笑了。
将近十一點,方晴和江铮才回小卧室,一躺到床上,全身的骨頭都舒服了。
方晴:“再也不想坐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了。”
服裝這一行做起來了,常去廣州拿貨是避免不了的,也許還要去浙江,聽說那邊的服裝廠也不錯。
江铮:“坐火車我一個人去,我們兩個人去就坐飛機。”
方晴翻身起來看他:“你打算以後都賣衣服了?”
“先擺攤看看,能掙錢,這行就能做,到時候開店,做大做強。”
方晴覺得做大做強這四個字格外有趣,笑得停不下來。江铮不知道她在笑什麽,被她感染了,也跟着笑。
李婷陪着外婆出去上廁所,回來聽到小卧室傳出笑聲,李婷小聲說出去一趟,兩個人更好了。別以為她們以前看不出來,兩個人先前跟搭夥過日子似的,不鹹不淡。
兩人笑夠了,臉頰都酸了,才停下來。
方晴:“你從酒廠走了,分下來的房子怎麽辦?我們要還回去嗎?”
江铮:“明天去問問政策,看多少錢能買斷。要麽我們買斷,房産證就是我們的,要麽,這套房我們還回去,買外面的商品房。”
方晴以前還覺着三江七八百一平的房價是天價,去了廣州才知道,那邊的房子已經漲到了兩千一平,這房價就像瘟疫,估計很快就會蔓延過來。
方晴:“如果買斷價在3000以內,我們把那套房買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