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說散就散

說散就散

到了假期的最後兩天，托斯卡納各大景區的人流量突然變少了。

宋舒寧看着最近的新聞，心說過來一趟要是不去看看景點，未免也太不劃算。

不過時間不夠充裕，她和谷雨只能去弗洛倫薩玩了一天，後來又去Sp146公路邊上的小耳朵教堂看了看，正好抓住了落日前的那幾分鐘。

今天的晚霞是粉色的，所以教堂也自帶粉色濾鏡。

谷雨創作欲大發，拽着宋舒寧要給她拍照，“親愛的你快把外套脫了，夕陽就這麽一會兒，耽誤了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宋舒寧拗不過她，才穿上沒幾分鐘的外套又被脫下了，依然是忍着寒意擺了幾個pose。

但清醒的谷雨比醉酒的她更難打發，想法多得要命，一會兒指導宋舒寧換個pose，一會兒要求她換個背景，夕陽持續了多久，她就拍了多久。

宋舒寧凍得沒脾氣了，一結束就拿起外套趕緊穿上，“我看你還做什麽綜藝導演啊？你以後幹脆去做攝影師吧。”

“不要，又沒人規定說喜歡做綜藝導演，就不能喜歡拍照。”

谷雨欣賞着她剛拍的照片，順嘴拍彩虹皮，“也不是誰都可以讓我來拍的，還得是你這種膚白貌美天生麗質的，我才願意拍。當然啦，如果是——”

“如果是傅澤遇，你追着他拍都沒問題。”

“哼哼，你懂我。”

谷雨把剛拍的照片發給宋舒寧，“感覺都拍得很不錯，你挑幾張P一下就行了。太陽都下山了，我們快點去吃飯，我快餓死了。”

吃飯的餐廳很早就預定好了，過去了就可以直接開始吃。選的餐廳口碑很不錯，味道和服務都得到了兩人的一致認可。

到了晚上八點左右，她們回了民宿。

鄉村夜晚的路燈不多，十多米才能看見一盞。最近的一盞昏黃的燈立在民宿十米開外的小路上，只勉強照亮了通往民宿的那條路。

但宋舒寧還是被路上的石子絆了一下。

她一腳把石子踢開，“如果我長期住在這裏，我一定強烈建議多修幾盞路燈，這裏也太黑了。”

“我也建議，以及……”谷雨拉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暫時別往前走了，“你看看我們院子那兒，是不是有個人影在？”

門口的光線已經很暗了，要仔細看才能看到院子那兒是有個人影的。

乍一看是有些可怕，但宋舒寧眯着眼看了好久，又往前走了幾步，确認了這道人影的身份，态度瞬間冷了下來，“是有個人，是溫聿銘。”

似乎聽到了這邊的說話聲，溫聿銘走了過來，站在了明與暗的交界處。

谷雨：“……”

溫聿銘來這的目的顯而易見，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他就這麽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溫聿銘還能做出這種事來。

千裏追愛什麽的，想想就很刺激啊……

“親愛的，我先上樓了，你們慢慢聊，不用管我。”

她一路小跑進了民宿，還貼心地關上了門，把空間都留給了他們。

宋舒寧和溫聿銘相對而立，誰也沒說話，院子裏悄無聲息，遠處車輛在鄉間小路上緩慢行駛，發動機和着夜風，嗚嗚作響。

将近一個月沒見了，宋舒寧站在原地沒動，覺得和他沒什麽好說的。可這樣又實在不解氣，思忖幾秒，她冷笑，口吻似嘲似諷，“好久不見，想我了嗎？”

一個月沒見了，好不容易終于看見宋舒寧站在面前了，血液就開始沸騰奔湧，女孩子今天穿的是淺綠色的吊帶裙，外面套着白色的長外套，頭發用鯊魚夾绾起來，幾縷發絲垂落下來，落在她的鎖骨上。分明已是秋天了，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溫聿銘卻覺得春天才剛剛到來。

他緩步向她走近，徹底低下了頭，“是啊，想你了。”

目光從溫聿銘臉上移開，宋舒寧不經意勾起了唇角，反唇相譏“早不想晚不想，現在想我了？不是不婚主義嗎？現在又不是了？喜歡上我了？就來找我了？”

口吻始終刻薄，是她故意的。

溫聿銘有這個準備，不至于因為她幾句質問就被中傷，耐着性子與她說：“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我向你承認，那麽長時間沒有和你坦白，是因為喜歡你。”

宋舒寧冷着臉，“奉勸你不要打着喜歡我的幌子，做傷害我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我來道歉了。我以前一直在不婚和喜歡之間掙紮，不願承認我動了感情，又不願放任你離開。所以我自私地什麽都沒說，讓你一直在白白付出，這是我最大的錯誤。”

溫聿銘對她低下了頭。

“哦，那你現在來只是為了道歉嗎？還是說想挽回我？”

“我是來道歉的，如果你還願意的話，我也想挽回。”

“不好意思，我不想。”宋舒寧的反應極度理性，甚至于冰冷，“而且你的挽回來得太晚了。”

“你已經對我徹底沒有感覺了？”

兩個人已經站得很近了，近到宋舒寧只要擡頭，好像就能望進他的眸子裏去，捕捉到他某種的一絲惶恐與失落。這種神情居然會出現在溫聿銘身上，還都是因為她。

宋舒寧感覺，就還挺可笑的。

“難道你拒絕我的時候，我就必須放棄。你喜歡我的時候，我就必須和你在一起嗎？”

她雙臂環抱，下巴上揚着，比溫聿銘矮了好多，但氣勢一點也不比他弱，“是否原諒你，是否接受你，由我做決定。況且我已經答應老師申請哥大的交換生了，所以我對你還有沒有感覺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會接受你。”

悲傷的情緒似乎更濃厚了些，宋舒寧感受到了。

她還看到溫聿銘擡起了手，好像是要拉住她，卻再幾番掙紮後放下了，嗓音喑啞，“好，我明白了，你什麽時候去？”

“順利的話，明年年初就走了，去一年，後年年初回來。”

溫聿銘算了下時間，“大概還有四個月。”

不知道他說這個是什麽意思，宋舒寧就随便應了一下，猜測他還有後半句沒說，便也沒動彈，就這麽站着，等着他先開口。

只是她也想不到，溫聿銘還沒有死心，“宋舒寧，還有四個月的時間，我可以追你嗎？”

心髒很突兀地跳了一下，接着又跳了一下，節奏逐漸在失控。

跳動的聲音太猛烈，宋舒寧都怕會讓溫聿銘聽到。

但她說出的話依然無情，“不可以，我不喜歡異地戀，更何況這還是異國戀。”頓了一下，她故意問：“或者你願意，和我只談幾個月戀愛，等我出國就分手？”

“我願意。”

這樣的表态放在溫總身上應該算是低聲下氣了。

宋舒寧都有點驚訝她能有如此殊榮，也想不出有什麽一定要拒絕溫聿銘的理由，看看這張無可挑剔的臉，她笑：“行啊，那你追，什麽時候同意我說了算。”

“特別提示，就算我同意了，出國的時候也一定會分手的。即使我在出國的前一天同意，也是一樣。畢竟，我讨厭異地戀。”

小梨渦挂在嘴角，女孩子笑得堪稱惡劣。

但不管是真心這麽想也好，故意報複也罷，溫聿銘都認了。

“好，一切都聽你的。”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

谷雨在二樓陽臺偷看了很久，什麽都聽不到，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見宋舒寧要回來了了，谷雨飛奔下樓，趕着吃最新鮮的瓜，“你和溫聿銘聊得怎麽樣？他是不是來和你道歉的？态度怎麽樣？要是不誠懇的話，你千萬別原諒他。”

“是來道歉的，态度也算誠懇，不過原諒的話，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原諒他。”

“你說得對，不能太輕易就原諒他。你們剛才還說了些什麽？”

宋舒寧把剛才和溫聿銘說過的話，又簡單給谷雨又複述了一遍，

谷雨越聽越激動，兩只手都豎起了大拇指，“親愛的還得是你，像溫聿銘這樣的都被你拿下了，強還得是你強！”

宋舒寧去喝了口水，“多和我姐學學，相信你也可以。”

“那就大可不必了，我對男人沒興趣。”谷雨補了一句，“除了傅澤遇。”

不過她對傅澤遇的感情也完全不是男女之情，宋舒寧再清楚不過。她沒多說，捧着水杯準備上樓，忽然又聽谷雨問：“話說溫聿銘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這有點可怕了吧？”

“不可怕，我們有共同好友，前兩天我給他發過定位。”

“所以你早就知道溫聿銘回來找你？”

“不知道，我剛開始都沒聯想到一起去。我從來沒想過，溫聿銘還會專程跑來找我。”她低眸笑了笑，“別說這些了，趕緊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一早就得啓程回學校了。”

“哦天吶，這可太糟糕了，我一點也不想回到那該死的學校去。”

谷雨用的是譯制片腔調，宋舒寧也跟着一起說：“誰說不是呢？親愛的谷雨同學。”

翌日早晨，溫聿銘帶着兩份早餐來到了民宿。

他來的時候，宋舒寧和谷雨都才剛起來。為了避嫌，溫聿銘一直在院子裏坐着，等她們洗漱打扮好了，才拎着早餐進了民宿。

宋舒寧吃着早餐沒說話，氣氛莫名有點尴尬。

谷雨自覺活躍氣氛，“謝謝溫總，正愁路上不方便吃飯，還以為得餓肚子餓一上午了。”

“不謝，你們慢慢吃，我幫你們把行李搬出去。”

整理好的行李箱，連同她們囤的兩廂葡萄酒，都一塊兒在門口堆着。溫聿銘把這些東西一一搬到了車上，之後沒有再回民宿，就在車上等她們。

透過民宿的窗戶，谷雨看到溫聿銘坐在車上，“溫聿銘真和我們一起回青宜啊？”

“是的，親愛的，你已經問了一百零八遍了。”

“主要是他昨天才來托斯卡納，二十四小時就要回去了，感覺好不劃算啊。”

宋舒寧小口啃着三明治，說：“溫氏集團的事情全要他管，他工作很忙的，能空出兩三天過來一趟就很不錯了。”

“這麽說來，溫聿銘對你還是很用心的？”谷雨問。

今天的托斯卡納陽光依舊明媚，宋舒寧慢吞吞地拒絕，看着坐在駕駛位上的人，臉上漾起一個淺淺的梨渦。

“目前看來是的，不過這還只是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