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歸雁與流浪者之歌

歸雁與流浪者之歌

奧瑟卡利又一次來到了警視廳。

松田陣平搖着尾巴慢吞吞地挪到我面前，我看着牽着繩的佐藤美和子，勉強笑了一下：“抱歉，馬自達給你們添麻煩了。”

“馬自達？”目暮十三經過，忍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

奧瑟卡利點點頭：“我給我家狗起名馬自達，因為他太愛亂跑了。”

松田陣平盯着奧瑟卡利敗壞他的名聲，忍不住用腿扒拉了一下他的褲子。

奧瑟卡利垂眼警告地盯着他。

佐藤美和子笑着說：“沒有添麻煩呢，馬自達非常聰明。”

然後便一五一十地說了這次案件。

果然是霧天狗傳說殺人案件，松田陣平大聲吠叫示警，才成功阻止了住持的死亡。

奧瑟卡利遠遠地看向搜查一課辦公室，毛利小五郎正在做筆錄。

奧瑟卡利拍了拍松田陣平，笑着客氣了幾句，便把他帶走了。

“好了，這是我第二次進警視廳了。”奧瑟卡利一把抱起他，看見脖子間挂好的狗牌，表情複雜，忍不住開口諷刺，“可以啊，為了案子連狗牌都樂意帶了。”

松田陣平下意識地反駁：“肯定是人命最重要啊……而且狗牌是警視廳的人戴的。”

奧瑟卡利嗤笑一聲：“該，本來就應該戴上的，這次是看你立功才沒有教育我。”但是走之前佐藤美和子還是提醒他要注意自家寵物，哈士奇終究不是小狗，可能會吓到人。

“要不你幹脆當搜查一課編外警犬算了，”奧瑟卡利嘀咕，“看你你估計也是閑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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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陣平覺得這個可以有，但很快反應過來：“那我應該跟着江戶川，在案件發生前阻止他們。”

奧瑟卡利沉默片刻，問他：“難道你沒聽出來我在諷刺你嗎？”

松田陣平噎住了，過了馬路快到二丁目的時候才說：“時間流速加快了。”

“畢竟只是一年。”

“但是是一千多起案子的一年。”松田陣平說，對于他們來說只過了三百多天，但對于劇情裏的人，他們又不是每天都有幾起案件發生，他們選擇插手某個案件，必然會漏掉另外一部分案件。

奧瑟卡利嘆氣：“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樣的啦，你想救下一些人，就必須放棄另外一些人。”

這事他太熟了。

不對，奧瑟卡利瞥了松田陣平一眼，這道理松田陣平也應該懂啊。

松田陣平壓抑着不爽問道：“旅行者也是像你這樣的态度吧？”

奧瑟卡利聳聳肩，雖然沒有回答，但他的态度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而且川崎十二說的更多。

“蝴蝶效應你們明白嗎？”他在電話裏試圖勸阻松田陣平，“我們不能做更多了，這是他們所要面對的命運。”

松田陣平冷冷地說：“我不信命。”

川崎十二在奧瑟卡利“什麽蝴蝶效應”的詢問聲裏，大聲說：“你一定會後悔的，你做的每一件事一定會影響到後面的劇情，甚至可能影響到主線！”

像是某種詛咒。

奧瑟卡利盤腿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腳，歪頭聽着川崎十二和松田陣平吵架。

他想，還不如讓萩原研二來勸松田陣平。

“就怕他跟着松田陣平一起胡來啊，”高橋三戰和他發消息，“你要知道他們都是很瘋的呢。”

“你們之間的關系真是錯綜複雜。”奧瑟卡利說。

高橋三戰問：“關系複雜也是萩原和松田，這和我們十一人有什麽關系。”

“我說，你們不會是整天待在一起吧，你現在在川崎十二身邊？”

高橋三戰大概是有點自豪在身上：“有小十二在，距離算得了什麽。”

奧瑟卡利說：“前提是有電腦。”

“這倒是。”高橋三戰嘀咕。

“你不在川崎十二旁邊啊。”奧瑟卡利遺憾地說，“本來還想……”後面他沒說下去。

高橋三戰回道：“還想什麽？還有你為啥老叫他全名？”

“那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全程旁觀他倆小學生吵架？”奧瑟卡利“啧”了一聲，不知道在表達什麽意思，“我不會被松田打死吧。”

“噢，那祝你好運。”

奧瑟卡利覺得對面滿是幸災樂禍。

“我們兩個又沒熟練到直接叫他名字的程度，而且十二一看就是假名。”

高橋三戰震驚：“？服了，你确定你倆不熟？！”

奧瑟卡利：？？？

“你沒發現他什麽都告訴你了嗎？”高橋三戰怒氣沖沖地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奧瑟卡利一按下接聽鍵就聽到對面氣急敗壞，“現在你跟我說你倆不熟？”

高橋三戰說：“你是白眼狼吧。”

奧瑟卡利摸了摸鼻子，最後說了一句：“算了，你不知道的。”如果他們知道他原來是組織成員，可能就不會對他這麽寬容了。

甚至可能對他下手。

萩原研二可能不會容忍一個組織成員待在松田陣平身邊，是吧？

奧瑟卡利貴在有自知之明。

高橋三戰完全沒能領會奧瑟卡利的意思，她活像知道女兒一片真心喂了狗的老父親一樣，想順着電話線過來暴揍他一頓。

“好了好了，我到時候跟他聊一聊。”奧瑟卡利淡定地安撫。

那邊兩個人誰也沒能說服誰，挂了電話。奧瑟卡利攤開手：“你看，我就說他們是這個态度，你還不信。”

松田陣平過了半晌，忽然問道：“為什麽？”

他不是傻子，也不天真幼稚。既然奧瑟卡利和旅行者都那麽堅持，一定有他們的理由。

奧瑟卡利點了根煙，無意識地咬了咬煙嘴，瞥了他一眼，只說道：“這裏不是你的世界。”

“……那就看着他們死嗎？”松田陣平輕聲問。

奧瑟卡利側頭很認真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每個月回去再經歷一次自殺過程在想什麽嗎？”

“你覺得兩者之間沒有相似之處嗎？”他冷冷地問。

松田陣平默然。

奧瑟卡利不想說太多廢話了：“我是經驗之談，相信我，他們也是經驗之談。”

“如果你想試試，那就去吧，你看這次我也沒有阻止你去啊，”奧瑟卡利看他的姿勢，還是不太服氣的樣子，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重複了一遍“你可以試一下。”

沒有憤怒，也沒有勸阻，只是很簡單地提醒，甚至連多餘的分析都沒有。

松田陣平有些煩躁。

他知道奧瑟卡利就是這樣，他不在乎你做什麽，不會把自己意願強加給別人，也最讨厭別人的意願強加給他。

比如警察的使命，組織的委派，法律的束縛。

這些都讓他不爽。

說是自私也好，漠不關心也罷，他只希望沒人能影響他的決定。

就像每一個家長都會說的：“後果你要自己承擔。”

“你或許會成為著名的天才哈士奇，阻止案件第一犬。”

“你或許會碰上組織成員，被輕而易舉地殺死，或許會潛伏進入組織和波本在組織裏團聚，又或許雪莉會研發某種讓你恢複人形的藥。”

“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奧瑟卡利說，“誰也說不準你的出現會不會導致組織更早被消滅，會不會讓組織餘孽造成更大傷亡。”

“松田陣平，這是你的選擇，”奧瑟卡利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他究竟面臨的是什麽，“你選擇可預見的未來，還是選擇深入劇情，徹底攪亂劇情。”

但他知道，松田陣平從來不害怕未知，高橋三戰在電話裏隐晦地說了，萩原研二也不怕。他們幼馴染心有靈犀地選擇了改變。

高橋三戰在挂電話前充滿遺憾地說：“如果警校組其他三人在這裏，也會選擇改變吧。”

“你們都選擇可預見的未來。”奧瑟卡利輕聲說，“但我不想選，我厭倦那種颠沛流離逃命式的活法了，我來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安穩。”

松田陣平一直沒說話，直到夕陽的光透過玻璃窗落在電視機上，他看着閉着眼睛戴耳機聽音樂奧瑟卡利靠在沙發角上，懷裏還抱着抱枕，輕聲問：“你什麽時候産生這種想法了？”他沒指望得到回應，嘆了口氣。

就在他起身準備離開時，奧瑟卡利無聲無息地睜開眼，低聲說：“大概在組織地盤工作的時候吧。”

松田陣平愣住了。

“可能在你眼裏，組織最後被各機構消滅了，翻不起太大風浪。但我加入組織時才十三歲，那個時候的組織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在我心裏，組織一直是龐然大物。”

奧瑟卡利說：“要麽當一個普通人，要麽徹底進入主線劇情。不要當一個邊緣人物，否則會被輕而易舉地殺死。”

松田陣平有些驚奇：“你很害怕？”

奧瑟卡利沒有否認。

松田陣平說：“講一講你在組織時候的事吧，我認識你的時候諸伏已經犧牲了。”

“我剛進入組織的時候，”奧瑟卡利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是在貝爾摩德手下幹活。”

“你知道嗎？有一陣子我最害怕的就是她。”他喃喃自語。

人們恐懼未知。

奧瑟卡利那時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可能比同齡混/黑/道的稍微強壯一點，打的架更多一點，開過的槍更多一點。

但他真的沒有經歷過太多勾心鬥角你爾我詐的複雜場面。

奧瑟卡利半開玩笑地嘆氣：“那時候我和黑櫻桃一直在說，琴酒可能也是被貝爾摩德調教出來的，不然怎麽疑心病那麽重，看誰都是卧底。”

“哦，黑櫻桃是那時候貝爾摩德的心腹，”奧瑟卡利搖搖頭，“還好後來我走了。

說着他擡頭看了窗外一眼，又确定手機已經被他關機了，才敢說出口：“你永遠都不知道某個和你擦肩而過會不會是貝爾摩德。”

松田陣平注意到他的動作，說：“嗬，心有餘悸啊。”

“如果蘇格蘭在貝爾摩德手下幹活，用不着兩年，兩個月都能被抓到。”奧瑟卡利睨了他一眼，似乎在嘲諷他的天真，簡單地給他舉了個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