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亭下
第85章 亭下
“師兄?”
時昭琰停下了腳步, 于沉沉夜色之中轉身。
“現在我們去哪裏呀?”
他的語調上揚,聽得出心情十分愉悅,仿佛剛才并不是從那陰森可怖場景中走出來的一般。
也仿佛他的心中并沒有什麽困惑。
在離開地牢之時,晏青溪給了時昭琰不少符箓, 而符箓并不是給時昭琰用的。
在那清冷的眸光中, 時昭琰心領神會, 笑着将這些符箓交到那些弟子手裏。
畢竟晏青溪可沒有時昭琰那般能說會道,莫名其妙地給那些弟子符箓, 怕是會讓他們更覺奇怪。
不過,晏青溪為何要給他們這些防身的符箓呢?
雖然心中起疑, 但時昭琰并沒有多問,畢竟問題很多,并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
……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 此時離那地牢已經有了不少距離, 雖然在此間夜幕之下,哪兒都是漆黑一片。
但在繁星與明月的照耀下,這裏并無地牢的陰沉可怖, 反而多了一股讓人安心的平和感。
夜色極靜, 此刻,時昭琰說話的聲音竟是成了唯一的聲響,這不由讓他下意識低下聲來, 像是擔心這說話的聲音太大, 會打擾到什麽。
不過, 他并沒有忘記晏青溪答應自己的事情, 此時便轉身将選擇權交由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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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想說話, 但一些小動作并不需要思考這些顧慮。
晏青溪感受到了手心那熟悉的微癢, 擡眼看向自己的眼前人。
那人的容貌依舊是自己最為熟悉的模樣, 現在只是如尋常般笑着,可眼底卻染上了星辰餘輝,光彩奪目。
“師兄?”時昭琰見晏青溪走神,輕喚一聲。
“……我們去那個亭子吧。”晏青溪抓住了那只在自己手心中亂撓的手指,“你覺得呢?”
朝暮門有很多亭子,有能容納數十人的,亦有只能留二三人休憩的;有伫立于山石峭壁之上的,亦有臨于湖水河面之上的……
可只是晏青溪說出口的那一瞬,時昭琰就知道師兄所說的是哪一座亭子。
他自然是沒什麽意見的。
……
那個亭子其實離兩人所在之處還有不少距離,基本算是從朝暮門的最南邊到最北邊了。
這自然是要禦劍的,不然兩人天亮之時都趕不到那裏。
時昭琰笑了一聲,幫晏青溪拔出了腰間的雪亂:“師兄帶我禦劍吧?”
“嗯。”
此時夜風中依舊帶着幾分的寒意,禦劍行于這片寂靜的深夜,時昭琰身上殘存的幾分暖意也算是徹底消失殆盡。
雖然不冷,但時昭琰還是下意識地摟緊了晏青溪的腰,順帶将下巴搭在了晏青溪的肩膀上。
那熟悉的雪松香氣瞧瞧鑽入鼻尖,時昭琰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該幫師兄再弄一個香囊了。
該怎麽弄呢?沉心草實在難得,怕是再難找一株出來,不過應當能用其他東西頂上。
其實如今晏青溪的心魔已然不會再有什麽威脅了,用不上自己做的醜陋香囊了。
可畢竟師兄會喜歡,時昭琰做一個也花不了什麽功夫,最多也就是手會被針戳上幾個洞,只要能讓晏青溪開心,這些倒也沒什麽。
畢竟被雷劈都沒事,被針戳兩下更是不值一提了。
時昭琰這般想着,不免出了神。
他其實比晏青溪要高上些,做這般姿态其實算不得舒服,但禦劍良久,時昭琰卻始終是這般姿勢。
“你……”晏青溪側目去看時昭琰,似乎是想說什麽。
最終卻是嘆了口氣,稍稍踮起腳,算是縱容了時昭琰的如此行徑。
“師兄?”
晏青溪的動作自然逃不過時昭琰的眼睛,他先是啞然,最後卻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此時的夜依舊寂靜,時昭琰這會兒倒不在意這笑聲會不會太大了些,只是把頭埋在晏青溪的脖頸處,身子也在顫抖着。
那鼻間的熱氣這般傾灑在晏青溪的脖頸間,而肌膚摩擦間,時昭琰碰到了一處被他咬出的紅痕。
“有這麽好笑嗎?”晏青溪忍住癢意,出聲問道。
他并不明白時昭琰到底被什麽逗笑了。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時昭琰也覺得自己這笑點來得莫名其妙,但他真的覺得師兄剛才實在有些可愛。
他怎麽想的,便這麽說出來了。
可愛?
晏青溪真沒想到自己能和這個詞扯上關系,若是要說可愛,倒是時昭琰更合适些吧?
只是晏青溪并未來得及反駁時昭琰,因為兩人已經到了那座涼亭之中。
時昭琰是見好就收,仿若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快步拉着晏青溪坐上了涼亭。
“師兄,我們上次來的時候是坐在這裏的。”
時昭琰坐上了之前坐的位置,笑着讓晏青溪躺在自己的腿上。
晏青溪還惦記着時昭琰說自己可愛的事情,可就這幾秒間,他就已經躺在了時昭琰的大腿上。
“可那時你是……”
躺在我腿上的。
晏青溪話說到一半,便對上了時昭琰那雙含笑的眼眸,只是眼底那份不懷好意的笑,洩露了他內心的想法。
時昭琰是故意搶先一步,好讓晏青溪躺在自己的腿上的。
幼稚。
這有什麽好計較的?
時昭琰在心裏嫌棄着自己,可他的手指已然摸上了晏青溪的頭發。
很不規矩,但以他們兩人的關系,再不規矩的事情也做過,便沒有什麽了。
晏青溪自然是随他去的,只是看他玩了一會兒,忍不住用去戳了戳時昭琰的手指。
不過,他也沒忘記正事。
“時昭琰,之前在神識中說過,我的記憶其實是不完全的。”
時昭琰明白了他的意思:“師兄是恢複了記憶?”
這麽快嗎?
他說話也不消停,偏偏要将手伸進晏青溪的手心中,直到十指相扣才安穩下來。
晏青溪繼續随他胡鬧,只是繼續道:“對,我和你雙修之後會回憶起一些東西。”
時昭琰的笑意凝固在了臉上。
什……什麽?
時昭琰愣住了,脖子上生了一層淺淺的薄紅。
啊!這是什麽奇怪的恢複記憶方法。
不過,時昭琰并不排斥,他想,如果師兄想要盡快恢複剩下的記憶,自己肯定會效勞的。
晏青溪自然猜到了時昭琰的想法,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其實子母陣并不是表面上這般簡單。”他繼續道,只是這一開口就又是一個重磅炸彈。
“擎蒼派布下的子母陣并不是将靈力供用給他們門中弟子的,而是供給一個人。”
“一個人?”時昭琰詫異地重複着,“應當不是他們的掌門吧?”
說來也奇怪,時昭琰對那位掌門也沒什麽深刻印象,根據以前游戲的記載回憶,那似乎是一位沒有什麽出挑之處的中年人。
當時玩游戲的時昭琰就吐槽游戲官方不太用心——好歹也是一派掌門,怎麽能設計得這麽随意?
可如今這并不人設計出來的,而是事實如此,自然沒了随意設計一說。
怕是背後有什麽故意操作之人。
“嗯,”晏青溪點頭,“不是他。”
“我還未想起他真正的身份,但這個人可以附身到那些吸收了子母陣靈力的弟子身上,操控他們的身體。”
時昭琰瞳孔微縮。
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不過,晏青溪的話倒是讓時昭琰心中的一處疑惑消除,畢竟之前他也見過“附身”的場面。
“之前的林宜就是被附身了?”時昭琰若有所思道,“可我明明用丹藥廢除了他的筋脈,為何他還能有元嬰期的修為?”
晏青溪想起之前百川鎮的事,神色微頓,握住時昭琰的手下意識緊了些。
不過他如今已不為心魔所困,即便是心中仍然生着幾分後怕,卻并不會再做出什麽極端之事。
只見他神色如常道:“嗯,林宜的筋脈的确被廢掉了,只是那人附身之後,就能将子母陣中的靈力帶往被附身的身軀。”
“所以,林宜是否被廢,其實并沒有什麽影響。”
原來如此……
時昭琰從未想到這個世界還存在着如此變态的角色,也難怪自己和師兄想要一個he結局都如此困難。
不對,時昭琰又想到師兄之前一個人就能将那藏頭露尾的東西解決。
他的師兄,才是最厲害的。
嘿嘿。
“你又在傻笑了。”晏青溪有些無奈地伸手勾了勾時昭琰的下巴。
這話題也僅僅是岔開一瞬,随後又落回了正事之上。
“那慕識是不是也……”
“沒有,”晏青溪搖頭,“他只是占有了慕師叔的靈力,并未在擎蒼派呆過,是不會被附身的。”
他很直接,并不掩蓋自己的私欲。
“去殺他也僅僅是因為私人愁怨。”
“況且他所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留着性命似乎也沒什麽用。”
時昭琰沉吟許久,忽然發覺了什麽:“也就是說,林定也是能被附身的?”
“對,所以,我在地牢裏面留了東西。”
晏青溪早就有了打算,所以他才會特意在地牢貼了符箓,又給看守的弟子防身的符箓。
其實為了安全起見,晏青溪本來是想讓那些弟子離去的。但全然無人看守怕是更讓人起疑,晏青溪只能換一個法子。
不過,今日只是第一次,那個人不會想打草驚蛇的,符箓也僅僅是保險而已。
語罷,他将靈力在手中凝聚,面前居然出現了一張巨大的屏幕。
那屏幕之上,時昭琰看見了之前才離開的地牢。
而之前還縮在角落之中戰戰兢兢的林定居然站了起來。
他面上哪裏還有半分恐懼?嘴角上分明挂着譏諷的笑容。
“林定”走到了那鐵欄之前,只是輕輕用手一揮,那堅不可摧的玄鐵便在他的面前化作了齑粉。
“!”
若不是晏青溪還在自己腿上坐着,時昭琰怕是要直接跳起來。
這是要越獄了?!
那可是一個元嬰期的修士,不定性太強,若是出了什麽事……
不對,他只是一個元嬰期。
時昭琰冷靜下來,現如今的朝暮門可是有五位元嬰期的修士,“林定”怎麽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出什麽幺蛾子。
反而如今自己和師兄若是動了手,怕是會打草驚蛇。
“師兄能一直監控他的去向?”心情平複下來,時昭琰倒也好奇起晏青溪手裏的東西,“這是怎麽做到的?”
先前時昭琰可并未聽說過這種東西——要是晏青溪之前又怎需要用命牌來找自己?直接貼上這個符箓不就好了?
“是之前才想起來的。”很顯然,晏青溪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時昭琰卻是明白了。
是之前那次雙修後才想起來的事情,不過,這僅僅也只是所有記憶中的十之二三。
也不知道之後還有什麽在等着他們。
“這東西自然是能用就行了,”時昭琰說着,伸手拂去晏青溪眉心的憂愁,“以後遲早回想起來的,又何必急于這一時半刻?”
“有這心思,師兄不妨猜一猜,這個人出地牢是要做什麽的。”
時昭琰餘光瞥見那人如晏青溪預料一般,并沒有傷害看守的弟子,僅僅是迷暈他們,自己則悄然得了自由,語氣裏藏了幾分捉摸不透。
“你已經猜到了?”晏青溪聽出了時昭琰的意思。
“那是當然,”時昭琰道,“只是不知道答案與師兄的是否一樣了。”
雖然他說着這樣的話,可語氣中卻滿是自信。
仿佛知道了晏青溪的答案一般。
“那我們一起說?”
晏青溪與時昭琰呆久了,竟也知道這人下一句想說什麽。
他嘴角揚起了淺淡的弧度,搶了時昭琰的話。
而時昭琰也并不在意,只是順着晏青溪道:“那我倒數三個數。”
“三、二、一……”
話語剛落,那含笑的聲音與清冷的嗓音便碰撞在一起,異口卻是同聲:
“他要去靜心臺。”
作者有話要說:
小情侶真有默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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