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神獸

神獸

五年級的學業課程明顯緊張了起來，幾乎每門課上教授們都會時不時提及一下即将到來的O.W.Ls考試，有點類似于初級巫師資格證的感覺。棠海專門找高年級的學生搜集來了歷年的考試真題，對着課本一點點整理成筆記。作為一名前世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優秀畢業生來說，學習并不是什麽難事，何況她對自己的要求也不高，7門必修3門選修，只要能拿一半以上的O就可以了。

這個目标對于小六他們幾個來說明顯有點遙不可及，當初三年級開始選課時為了修夠學分他就表示寧願去上占蔔課也絕不踏入古代如尼文教室半步。所以棠海只好每周自己一個人去上那個“枯燥煩悶”的課程。剛踏上二樓的樓梯，她就聽到一旁傳來了激烈的争吵聲，棠海側頭打探了一下，嗯，熟人啊。

“他們總是在月圓之夜偷偷溜出去…”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把話題引到波特他們身上去，我知道……”

随着年齡的增長，斯內普愈發意識到他與莉莉之間出現的裂痕與隔閡，曾經的他有多麽确信對方能永遠站在自己身邊，如今的他就有多麽懷疑對方随時都可能離自己而去。

“……當然，我當然讨厭波特那種狂妄自大的人！”

得到确認的斯內普終于安定下來，不再追問其它，只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等着吧，我會抓到他們的把柄的。

……喜歡就趕緊告白啊，難怪你娶不到媳婦兒！棠海撇撇嘴轉身向教室走去，內心不斷吐槽着。

這已經是最近棠海第二次遇到倆人吵架了，聽對話裏的內容，盧平的事情怕是已經開始令人起疑了。尖叫棚屋事件應該是五年級發生的，但看樣子斯內普應該很早就注意到了盧平的情況。按照時間推算，四人組應該已經練成了阿尼馬格斯，畢竟棠海每次月圓夜去天文塔頂喝酒回來幾乎都能撞見他們在走廊裏鬼鬼祟祟。

是提前阻止，還是放其發生，棠海猶豫了，她不知道這件事自己該不該插手。

如果要阻止他去，就算阻止了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但如果放任他去，且不論身體可能會受傷，誰又會願意自己被死對頭所救呢？如果要提前告訴他真相，那估計第二天盧平就該退學了。

除非必要，棠海其實很少明面上出手幫斯內普，大多還是暗地裏搞善後收尾工作。雖然他倆關系不錯，但是棠海相信，沒有人會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更何況是斯內普這種內心極其自卑敏感的人。而且随着成長，斯內普的實力已經明顯居于對方之上，只是四打一确實難看，有一陣子連費倫澤都懷疑她找那麽多白鮮是打算拿去黑市倒買倒賣。

又是一個霍格莫德日，周末的圖書館并沒有多少人，斯內普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窗邊翻閱書籍的棠海。黑色短發硬毛茬一樣豎着，袖口解開了一顆扣子松松卷起，露出一截蓮藕般的細長小臂，微一使勁就能看到青筋凸起，棱角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搭在桌上，指腹偶爾摩挲書頁，和常年習武留下的薄繭觸碰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斯內普印象裏棠海之前有一陣子剃了個毛寸，配上淩厲的表情盡顯硬漢風格，如今看來似乎已經長了不少。

“下午好。”變聲期結束，斯內普本就低沉的嗓音又降了一個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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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大提琴般渾厚而富有磁性的男聲緩緩流淌入耳，有那麽一瞬間，棠海感覺到心髒空了一拍。她前段時間專門休了聖誕節假跑去看艾倫·裏克曼的戲劇演出，雖然此時的熊熊還是個只能出演些小角色的學生，但能一睹老頭年輕時的芳容，聽到他優雅的低喃，等再久也值得。而此時此刻身邊就有那麽一個現成的實體低音炮，不錄下來真的太可惜了。

棠海扭頭看着落座在她身旁的斯內普，“有沒有人說過你的聲音很好聽？”

斯內普哽住了，久久才回複道，“沒有，除了你。”

“那是他們不懂欣賞。”棠海幽幽嘆了口氣。

男生白皙的臉頰上飛起淡淡霞紅，斯內普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轉過頭去翻弄桌上的書本。

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一夜醒來大雪封山，棠海聽着窗外呼嘯的寒風，起身從衣櫃裏找出一件黑色裘衣套上。

系幞頭花了會兒功夫，棠海仔細檢查好包中的各種裝備，終于頂着淩晨的一絲月色出了門。走廊裏涼意十足，棠海緊了緊衣領，密實的絨毛圍在脖頸間，溫暖且不透風。

趁着天還未亮，棠海步履輕快地走出城堡，烏皮靴在厚厚的積雪上踏出一步步腳印。穿過禁林邊緣的幾棵松樹，人影倏然消失，兔趾狀的緊密蹄瓣接替足跡一路蔓延至山林深處。

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雪地裏出現了一只軀體細瘦四肢高長的白毛犬，在皎潔的月色下幾與環境融為一體，又漸漸隐于濃霧中。它低頭不停地四處嗅着，薄杏葉狀的耳朵覆着長毛垂落在兩側，從頭額到臉頰再到鼻嘴皆十分窄長細尖。

雪已經停了，連帶着風都漸漸弱了下來。

它好像發現了什麽似的突然停住動作，眼神機警地望向某處，緊接着如一道白色的閃電般蹿了出去。

細瘦的腰身此刻肉眼可見得肌肉發達，胸闊腹收的流暢身形極具爆發力，在山野林地間高速奔跑不停變向，白色的細長尾巴甩在身後保持着平衡，四蹄撒開姿态輕盈得猶如一匹奔騰的駿馬。

再一轉瞬，它就叼着一只野兔出現在了視線中。

日光從東至西緩緩灑向大地，雲霧散去。臨近山間溪流，兩岸的草叢樹木挂上了茸狀冰晶，似銀花盛開，又似玉墜滿鑲，在朝陽的照耀下剔透潔白。在這難得一觀的霧凇奇景中，一匹白犬輕盈跳躍，纖細的軀體揚起耳尾綴毛，好似飛落仙境。

這場景任誰來看都得嘆一句，這是哪家仙人丢失的神獸呀!

斯內普一貫起得早，清晨的學校寂靜無人，最是适合看書學習。而對于這個時刻偶遇外出歸來的棠海這種事，他也早已見怪不怪。在霍格沃茨的這些年，兩人一直這樣心照不宣地相處。她不願說，他也不會問。

誰沒有個秘密呢？

只是今早在走廊裏遇到從外面風塵仆仆趕回來的棠海時，他還是忍不住心中訝異。刺骨的冷風倒灌進來，外面白茫茫一片，這種惡劣天氣，到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非做不可。

直待那帶着一身寒氣的人影走近，斯內普才發現對方手中倒提着的兩只野兔。

黑色的皮毛外套上還挂着雪茬，棠海拉下半遮的領子露出凍得慘白的小臉和紅彤彤的鼻頭，睫毛眨巴眨巴，霜粒就化成了水。

“你能吃辣嗎？”不等對方開口，棠海先揚了揚手中的野兔，随着興奮的聲音呼出一片白色霧氣，“今天加餐!”

斯內普搖搖頭，他确實不太能吃辣，“你起那麽早就是為了去打獵？”

“大雪之後野兔多，”棠海回頭看了看窗外，雪花不知何時又飄了起來，幾乎将她來時的腳印掩蓋，“太可惜了，那就改日再請你吃飯吧。”

和室外的天氣一樣，今天的禮堂天花板也飄着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

棠海的午餐食譜裏新增了一道麻辣兔丁。紅油辣子的香氣壓倒性地覆蓋住了禮堂長桌上其它食物的味道，濃郁的色澤和脆爽的咀嚼聲吸引着小獾們不停往這邊探頭探腦。

“老大你吃的這是啥，讓我嘗嘗呗！”在小六滿懷期待的目光中，棠海将盤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可能有點兒——”辣字還沒說出口，小六已經大叫着滿場跑找水喝了。

棠海強忍住笑意給他遞了一杯牛奶。

“這到底是什麽呀？”越來越多的小獾湊了過來，赫奇帕奇長桌上的騷動引得其他幾個學院的學生也紛紛往這兒看。

“兔子，你們嘗嘗。”話音剛落，左一勺子右一叉子，盤子裏就只剩下幾片辣椒了。

棠海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苦笑地望着被清空的餐盤一時不知道手中的筷子是該拿起還是放下，最後只能憋出一個6。

“梅林的胡子！”“這也太絕了！”驚呼聲此起彼伏，紛紛贊嘆着棠海一如往常穩定的廚藝發揮。坐的遠沒搶到的小獾則哭喪着臉搖晃她的胳膊，“嗚嗚嗚棠你再給我做一盤吧！”

赫奇帕奇的氛圍一貫融洽，基本沒有一頓飯搞不定的事兒，如果有，那就兩頓。但饒是已經習慣了每次加餐都被哄搶的棠海，還是會被他們清盤的速度震驚到。

随着喧鬧聲減弱，斯內普收回了目光，低頭小口啜着南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