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生活

生活

自從這次回來之後,棠海便發現斯內普變了,似乎心底總是隐隐地有心事。那些仿佛得了皮膚饑渴症一般時時刻刻的親密行為和舉動,不得不讓棠海多心。她大概能猜到具體問題在哪裏,跨國戀本就是比普通異地更艱難的存在,僅是這次回國因為種種因素斷了聯絡,就可以窺得未來還有多少問題在等着他們,過遠的距離和國別的限制即使對于巫師來說也到處充滿着苦難和挑戰。棠海了解斯內普,他實在是太缺愛了,過分孤僻獨立的性格和外表下所掩藏着的情感缺憾和心靈創傷是棠海必須想盡辦法去填補的,她見不得斯內普有一絲不痛快,她要給足對方安全感。

可是棠海忘了,在斯內普眼中,她也同樣是一個受盡傷害與折磨的人,她也同樣是一個溺入深淵苦苦掙紮的人,他怎麽舍得看她将血淋淋的心髒剖開捧出之後還要反過來安慰自己呢?

所謂驚喜,不過就是兩個殘缺破碎的靈魂在無盡黑暗中依然順着裂痕拼命向對方靠近,以追逐那道照亮荒蕪天地的光。

自那晚聖誕雪夜起,斯內普便正式搬來和棠海同居了。

“你真的把房子賣了?”棠海眼睜睜看着斯內普從手提包裏掏出一整面書牆,莫名有種看紐特神奇動物園的震撼感,“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搬出蜘蛛尾巷呢。”

“哦?棠小姐是沒信心綁住我嗎?”斯內普揮動魔杖将房間布局重新進行規劃,物品便有條不紊地歸向該去的地方。他的東西其實很少,主要就是書籍和魔藥材料,棠海之前收拾卧室的時候将堆在樓下儲物間的東西都搬上去了,正好空出了地方擱置這些物品。還有一些珍藏多年的葡萄酒也歸入了棠海的酒櫃裏,和那堆包裝風格明顯不同的白酒存放在一起。至于日用品什麽的,棠海這裏本來就置備了一整套他使用的,所以其他的也就只帶了衣服來。

棠海洗完澡回來窩進沙發裏,看斯內普跪立在羊毛地毯上整理東西,膝蓋之上是因着動作而繃緊在大腿上的黑色西褲面料,襯衫下擺塞進褲腰,從背後可以看到被勾勒出的完美腰臀線,從勁瘦的窄腰沿着寬闊肩背一路向上形成倒三角的形狀。

欣長性感的身材落在眼底,她擡腳隔着薄而光滑的襯衫面料輕抵上男人的腰窩,被對方警覺地精準回手握住。斯內普緩緩轉身看向她,目光從握在手中的蔥白足尖緩緩上移至隐入睡袍的纖細小腿,暗色的眼眸晦澀不明。

“我看是你沒信心能綁住我吧?”柔軟敏感的足心被拇指抵住緩緩摩挲,但棠海絲毫沒有弱點被拿捏的恐慌感,反而加重了“綁”這個字眼用愈發挑釁的語調回擊道,然而下一刻她就被那只扣住腳踝的手掌用力一扯躺倒在沙發上,身體被男人不容抗拒的力量強迫着拖向對方。

潔白綿軟的羊毛地毯摩擦着西褲,跪坐的姿勢使斯內普的視線剛好高過沙發墊,窺入那被真絲睡袍隐隐約約遮擋着的腿根。距離挨得很近,鼻尖幾要觸碰到肌膚,他的喉結無聲的上下滾動着,幽深的眸底全是慾念。

棠海剛準備撐着手肘坐起來,就被身下突如其來的強烈舒适感刺激得重新仰倒在沙發上,指尖胡亂抓住手邊能摸到的任何布料,被迫騰空的雙腿沒了支點,圓潤腳趾在極致的感官下不停蜷縮。

尖叫聲堵在喉嚨裏,只剩細碎的嗚咽攜了歡愉上揚着尾音,她伸手去推他,可渾身都像失了力般,只堪堪扯住一縷黑色長發。男人吃痛地嘶了一聲,随即粗暴地單手扯開那少得可憐的布料,愈加發了狠地加重落在柔軟肌膚上的吻。

水聲汩汩,等他輕笑着俯身上來埋在她頸窩聽她氣喘籲籲地喘息時,棠海終于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背,可惜沒什麽用,緊實肌肉覆蓋着的脊骨太硬,手指只能堪堪攥緊襯衫面料又松開,留下一片光影重疊的褶皺,如同她身上剛換好卻又被折騰得松垮的睡袍。

斯內普擡手撩起她被汗水洇濕緊貼在額前的碎發,目光溫柔地落在她緋紅的臉頰上。雙腿纏上腰肢,他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到一片粘膩濕滑。

“都濕透了,陪我再洗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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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了親那朵嫣紅飽滿的唇瓣,一手環住女人纖細的腰一手托着腿根穩穩将棠海抱起身重新走進浴室。

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掩蓋溫暖房間裏心跳失控的灼熱,隐去聖誕夜幕中耳鬓厮磨的呢喃。

雖然聖誕節假已經期過去了,但棠海和斯內普在平安夜樂隊演出時的舉動卻仍然為人們所津津樂道,西斯滕甚至專門寄來了一封吼叫信咆哮着強烈要求做他們倆的證婚人,棠海表示他可以和鄧布利多打一架,誰贏了誰當,終于暫時換來了對方的片刻消停。

隔壁老太太是最先發現鄰居家有了新成員的,周末一大早就假裝在花園的栅欄旁修剪枝葉,眼瞅着棠海和一個陌生男人手牽手出了家門。

“小棠,”她隔着籬笆和棠海打招呼,“那麽早出門啊!”

“哎早上好奶奶!去超市買點兒東西。”

棠海聞聲回頭,禮貌地笑着和鄰居打招呼。

“這位是……”

“我男朋友,”棠海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後突然又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似的改口道,“啊不是,現在應該是未婚夫了。”

“哎呀不錯不錯,今年過年準備帶回國給你師傅見見嗎?”

“今年不回國了,我師傅她去年過世了。”

“啊?哎呦什麽時候的事兒啊你也沒說一聲。”老太太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去年秋天,走得還算安穩,沒受太多罪,”再提起徑山,棠海的內心已經很平靜了,“這不工作忙嘛,一直也沒見到您就沒來得及說。”

“哎呦可憐孩子了!”

“您忙吧,我們先過去了哈。”棠海禮貌地笑了笑,結束話題。

一路走過晨光和煦的街道,斯內普頻頻用餘光瞥向走在身旁的棠海,她的頭發長了一些,差不多蓋住了耳朵,未經打理的微微卷曲支棱着,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真的不打算回國了嗎?”他緊了緊握着棠海的那只手,略顯擔心地詢問道。

“嗯,雖然過年得回家,可是那個等着我回家的人已經不在了啊,剩下的也只不過是一棟冷清清的房子而已,不回也罷,回去就是睹物思人平添傷感,師傅她肯定舍不得看見我哭,”棠海揚了揚頭,風吹拂着頭發散落在額前,“更何況你的簽證很難辦哎,我總不能把你一個人仍在英國自己回去吧?”語氣一轉,她的聲音又變得有生機了起來。

“你倒是很懂得開導自己。”斯內普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

“有些話就是說出來很容易,做到卻很難,”棠海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可人總不能一直活在回憶裏。”

“不過幸好,我還有你,” 她用手指掃開擋住眼睛的頭發,側臉擡眸看向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黑發男人,一字一句地說道,“西弗勒斯,陪我一起過年吧。”

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斯內普感受到了身體一瞬的變化,那雙望向自己的黑色眼睛帶着沒有一絲雜質的純粹。

“好。”

他回答道。

從小年那天開始,棠海就開始大量采買過年需要購置的物品,從吃的到穿的再到用的,大概是因為終于組建了屬于自己的小家,棠海感覺自己仿佛也承擔起了曾經徑山的角色,為迎接新一年的到來忙碌着。英國雖然不如國內,但至少唐人街還是很有年味的,提前好多天街巷間就開始張燈結彩了。

提前補完課後,鄧布利多大手一揮痛快地給倆人特批了年假。

大年二十七,棠海手把手地教斯內普将肉餡填進将斷未斷的藕片之間,再均勻地裹上面糊。教他将添了三色蘿蔔碎的面團攪打上勁,用虎口擠出大小均勻的團子。教他在油溫燒至四成熱的時候下入藕盒與丸子,在炸至表面金黃的時候撈出。

大年二十八,棠海和斯內普一起大開腦洞用面團卷着紅棗揉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形狀上鍋蒸熟。“和你的黑湖大章魚一比,我感覺我的奧特曼都遜色了不少哈哈哈!”她看着對方手中那坨長着無數根觸角的玩意兒哭笑不得。

大年二十九,他們一起将屋裏裏裏外外地打掃了一遍,連花園裏久未打理張牙舞爪的花草藤條都被修剪地乖巧整潔。

大年三十,“對聯講究平仄、押韻、對整,吶!這個是上聯。”早上起來,棠海便指揮着斯內普站在凳子上貼對聯,“往左一點,對,右邊再稍微高一點點。”

“所以你們這段時間頓頓都吃餃子嗎?”斯內普看着廚房裏早晨沒吃完的餃子,疑惑地問一旁又開始和面調餡子的棠海。

“呃......我們北方人是這樣的,但是為了給你展示一下南方的過年習俗,咱們中午吃馄饨。”

“那晚上呢?”

“晚上……吃湯圓?”嗯,主打一個南北結合。

因為時差,那天下午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了整整四個小時的春晚直播,期間斯內普一直在手忙腳亂地照顧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棠海。

“竟然是姜昆串場哎!”

“嗚嗚嗚一聽到《春節序曲》我就會哭……”

“費翔好帥!”

“嗚嗚嗚在海外的孩子聽不得《故鄉的雲》……”

“好年輕的馮鞏啊!還上了倆節目!”

“嗚嗚嗚原來那個時候結尾還沒有《難忘今宵》……”

節目是有英語實況直播的,所以斯內普能聽懂主持人說的話,唱歌的時候有歌詞字幕也可以用翻譯咒實時翻譯,但是他确實不知道令棠海激動的那些人是誰,只能一邊點頭應和一邊拿紙巾給她擦眼淚。

夜幕降臨,窗外的鞭炮聲不絕于耳。零點的鐘聲敲響的時候,棠海和斯內普正趴在窗前看漫天絢麗璀璨的煙花綻放。玻璃上貼着的那張兔子形狀的窗花,是倆人一起動手剪壞了無數張紅紙才做好的。

“我小時候很喜歡看煙花,也是這樣趴在窗臺上,聽電視機裏的主持人大喊倒數十個數,然後自己心裏也默默跟着數,”棠海雙手撐着臉滿眼亮晶晶地擡頭看着天空,“每年春節期間電視上總會循環播放以‘家’為主題的各種公益廣告,那時候我不懂什麽是家,更不懂人們為什麽要費盡全部力氣也要橫穿大半個中國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不過現在我好像懂了,”她轉頭望向他,黑眸相觸之間,清晰倒映着繁華煙火下的彼此身影,“因為所愛之人隔山海,所以山海皆可平。”

“新年快樂!西弗勒斯。”

普通人的生活是什麽樣子?

斯內普之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不受待見,孤寂無趣,他曾經以為自己會一輩子這樣生活下去。

直到他遇到了棠海。

一支飽經風霜卻又向死而生盛開在冰雪之中的花,鮮血染就了嫣紅的瓣,陽光凝結了金黃的蕊,那麽熱烈,那麽鮮活。她就那樣不顧一切地肆意綻放着,一頭闖進了他的視線,為周遭漆黑一片的世界砸碎了那扇得已逃離出去的窗,使他得已體驗那真實的、平凡的、充滿愛意的、普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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