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檀樾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麽，有些煩躁。

江意濃一個眼神都沒再看過來，徑直離開。

回去的路上就收到了蕭父發來的信息，讓他後天回老宅。

同樣收到信息的還有蕭從禮，和檀樾不同的是，蕭父多提醒了他一句：

【我認為你爺爺的病比較重要。】

沒多說其他的，但蕭從禮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猜到可能是江意濃又和他說了什麽。

按照蕭國銘的吩咐，去了老宅，蕭老爺子精神一般，和以往比，好了很多。

但上次喝完江意濃的三副藥，頭疼失眠的症狀有了好轉，相比那幾天的狀态，今天算得上糟糕，淩晨三點多醒來，便再也睡不着了。

檀樾在蕭從禮之後過來，蕭家人都到齊後，又等了一二十分鐘，江意濃才卡着約定好的時間到來。

視線沒往檀樾和蕭從禮身上多停留一秒，全神貫注給蕭老爺子針灸。

檀樾是第一次見這樣認真的江意濃，自信專注，和發瘋作妖時判若兩人。

然而一旦診完病，她又恢複成了那個充滿攻擊性的江意濃。

“我再開三副藥配合這次針灸吃，蕭爺爺應該能維持很多天好眠。”

“我和蕭從禮的婚事，你們考慮的怎麽樣？”

檀樾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江意濃，她卻只望着蕭從禮，眼神堅定，仿佛對這樁婚事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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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樾有些懷疑之前他和蕭從禮的那些猜測或許僅僅只是猜測，她就是想嫁給蕭從禮。

這個認知讓他心底升起一股燥意，‘江意濃可能根本不喜歡他’，因這一念頭産生的怒氣一閃而過。

緊接着另一個聲音循環在腦中播放：江漫漫那麽喜歡蕭從禮，她會傷心吧。

果然，他最在意的還是江漫漫。

這一刻，江漫漫哭泣的模樣占據整個大腦，檀樾再開口，語氣很沖：“江大小姐用長者的病痛威脅人妥協，品行果然出類拔萃！”

江意濃挑眉，“即便是威脅，我威脅的也不是你，檀先生這麽激動，難道是為蕭從禮抱不平？”

“你們的關系這麽好嗎？我還以為跟我和江漫漫之間差不多。”

江意濃這話是當着蕭國銘和檀華夫婦和蕭老爺子的面說的，除蕭老爺子外，臉色都很不好。

蕭老爺子哈哈一笑：“你這個脾氣倒是對我的胃口！”

掃了眼其他人，尤其是檀樾和蕭從禮，“這副表情做什麽，人家說的不對？”

“苦學多年練就的本事，還不能以此讨點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你們如果有這能力，現在可以立即把人家打出去，不受牽制！”

“還好意思評價別人的品行，負心人先反省反省自己！”這是說的蕭國銘夫妻，背叛婚姻。

“親爺爺天天頭疼得睡不着，你還有心情談戀愛！”這是在說蕭從禮。

最後斜了檀樾一眼，“……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同樣都是私生子女，人家江大小姐年輕有為，再看看你，一事無成，還總是觊觎哥哥的東西！”

江意濃：“……”

聽得出來，最後這句連她一起罵了！

‘私生子’這樣侮辱性的詞彙蕭老爺子脫口就說，并且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可見平時沒少用這個詞。

再觀檀樾神色，還和剛才一樣，并沒有因此更加發怒，估計也是适應了。

就蕭老爺子現在這個脾氣，可見年輕時不是什麽端正恭遜的人，大概也做過不少和世俗常理相違背的事，性子火爆，吃了不少苦頭，留下一身病根。

蕭老爺子說了：“以前沒辦法治就算了，現在能治，你們若是不管不顧，那我受苦受累賺下的蕭氏這份家業你們也不必要了！”

“世界上的好事不能什麽都讓你們占了吧，一出生就有我給你們賺下的家産，吃穿用都是最好的，有我給你們鋪路，長大了做事業基本都是一帆風順，談對象還能一下找到真愛，怎麽就會沒一點挫折呢？我這個老頭子已經不值得你們付出了？”

“不管你們怎麽商量，最後以什麽樣的條件達成協議，到時間來給我治病就行！”

跟三觀一致的人交流就是通體舒暢，江意濃心想，早知道應該第一時間和蕭老爺子言明此事。

離開的時候還跟他老人家鞠了一躬，“您好好休息，婚事談妥後我再來。”

蕭老爺子一點也沒因為她含着威脅的話語而生氣，吩咐蕭從禮：“你開車送江醫生回去。”

江意濃順勢而說：“那就麻煩了。”

蕭從禮：“麻煩江大小姐去門口等等。”

答應得倒是挺痛快，但江意濃等來的确實檀樾的車。

五分鐘前，他和蕭從禮同時從客廳出來，蕭從禮低頭敲手機鍵盤，兩秒後檀樾收到一條信息。

【我約了漫漫吃飯。】

簡短幾個字，後面的話還要檀樾自己補充：

我不可能送江意濃，你愛送不送。

檀樾沒沖上去跟蕭從禮打一架，是因為他腳步快，想追的時候，蕭從禮已經沒影了。

檀樾副駕駛的位置正對着江意濃，他降下車窗，“蕭從禮去找江漫漫了，這邊沒有出租車，你如果不上來，可以選擇步行回去。”

“哦。”江意濃淡淡回了一個字，然後轉身又進了蕭家大門。

檀樾：“……”

門口有傭人出來打掃，看到江意濃，跟她打招呼。

江意濃說：“你家大少開車去找我妹妹了，我可能要暫時住在這裏。”

不是借住一晚，是暫時住在這裏，意思就是：歸期不定。

就看你家大少來不來送她了。

傭人：“……”

檀樾：“！”

和上次雨夜同樣的招數，非要蕭從禮來送她，這次更激烈，直接住進了蕭家老宅，和老爺子對上了。

-

蕭從禮還在路上沒接到江漫漫，就收到了蕭老爺子讓他返回的電話。

蕭從禮以為他老人家身體又不舒服或者有重要的事，只好又回了老宅。

結果到時就看到他正和江意濃在客廳裏争執，到底是看動畫片還是看戲曲頻道。

蕭老爺子沒争過江意濃，電視裏播起了豬豬俠。

蕭老爺子看到蕭從禮就訓：“翅膀硬了，我的話都敢不聽！”

“晚飯後送江醫生回去！”

一句話就攪和了蕭從禮和江漫漫的約會，而且一定要他送江意濃回去。

江意濃看都沒看蕭從禮一眼，敢扔她的食盒，就別後悔，直接給江漫漫發消息：

【第一次和蕭從禮陪蕭爺爺吃飯，你了解蕭爺爺嗎，有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江漫漫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給蕭從禮打電話，但蕭從禮的手機被蕭老爺子命令放在桌上，他陪蕭老爺子去後院摘菜了。

江漫漫又打給江意濃，江意濃發完信息就開了靜音，沒人接。

後來是停在蕭家老宅附近還沒離開的檀樾主動給她打了電話，她才知道怎麽回事。

檀樾安慰她：“江意濃用治療的事威脅大家，蕭從禮估計是被老爺子逼的。”

對面傳來哭聲，江漫漫就是這樣情緒外露的人，高興就笑，難過就哭，想要什麽就直說。

比如此刻，“檀樾你來接我吧，我也很久沒去拜訪蕭爺爺了。”

不像江意濃，總是拐上十八道彎，才表達內心的想法。

為了達成目的，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她即便付出與之不對等的、極大的代價，她也一定要做。

檀樾腦海裏，江意濃雨夜渾身被雨水澆灌，赤腳走向蕭從禮的背影再次閃過。

在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是欣賞江意濃的，重新審視這段記憶，或許還有一點說不清的感覺。

“嗚嗚嗚，檀樾，江意濃她怎麽弄能這麽做，那是我男朋友！”

一閃而過的情緒，泡沫一樣，被江漫漫的哭聲輕輕一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把地址發過來，我現在過去接你。”

他心疼的依舊是江漫漫。

ˉ

蕭家老宅。

菜已上桌，蕭老爺子看着不請自來的檀樾和江漫漫兩人，沒有說什麽，既不讓他們坐，也沒趕他們走。

檀樾吩咐傭人拿兩套新餐具，蕭老爺子坐在上首，蕭從禮和江意濃面對面分坐兩旁，他直接在江意濃身旁落座。

然後給江漫漫使眼色，讓她坐在蕭從禮旁邊。

江漫漫對着長輩臉皮薄，剛才讓檀樾接她來蕭家已經算沖動了，現在蕭老爺子對她視而不見，她覺得這就是在趕她走。

蕭從禮起身，走到江漫漫身旁，牽起她的手，帶她坐在自己位置旁邊，眼神安撫她。

蕭老爺子冷哼一聲，給江意濃夾菜，“這都是老頭子我自己種的菜，就想讓投緣的人多吃點。”

毫不掩飾地嫌棄江漫漫，對于他這個态度，江意濃很喜歡，配合着回應：“馬上就是一家人了，我肯定不會客氣。”

對面，江漫漫就使勁兒瞪她。

江意濃則笑得更開心。

檀樾沒忍住說了句：“再投緣，江大小姐的胃似乎承受不了這麽多東西。”

都不用江意濃自己回怼，蕭老爺子斥他：“承受不了，也沒一個是你的！”

沒有什麽是蕭老爺子不敢說的，一語雙關，無論是蕭家的東西、他種的菜，還是江漫漫和江意濃都跟他沒一點關系。

蕭家財産是蕭從禮的，菜是他老人家種的，不想讓你吃，你就得給我滾蛋。

江漫漫和江意濃，人家兩人喜歡的都是蕭從禮。

檀樾面色冷了幾分，但尚在可忍耐的範圍。

江意濃笑着把蕭老爺子夾到她旁邊小碟裏的菜端給他，“既然我的胃承受不了，那就麻煩檀先生了。”

檀樾：“……”

蕭老爺子：“哼！”

整頓飯，有人吃得津津有味，有人如同上刑。

飯後，蕭老爺子發話：“蕭從禮你送江醫生回去，檀樾，你帶來的人，你自己領走！”

檀樾瞥了眼江漫漫氣紅的眼睛，扯起江意濃就往外走。

江意濃擰着眉，用力想甩開他，這次是真的不想被他這樣帶走，但檀樾握着她手腕，力氣很大，她根本掙脫不開。

蕭老爺子在後面罵：“沒規矩的狗東西！”

檀樾充耳不聞，拉開副駕的門将她往車內推。

“嘔！”

江意濃突然反胃。

檀樾怔了一瞬，江意濃推開他，走到路邊，扶着樹幹嘔吐，但什麽都沒吐出來。

臉色蒼白，眼睛流出生理性淚水，眼眶有些紅。

“我送你去醫院。”檀樾給她遞紙巾。

江意濃偏頭望着他，幾秒後，轉身自己朝前走。

給林樂樂打電話：“現在有事嗎？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她剛才聞到了，檀樾副駕駛上，有江漫漫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