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軍爺,咱輕點兒... (1)
南夜拉着白天兒的手出了家門,兩個人開着他的“皇冠”,一路到了紡織廠。
把車停到了門外,男人在方向盤後扭頭說,“你都準備好了?一定要去?”
白天兒點點頭,“南夜,你真不用陪着我的,萬一有什麽人說話難堪,我怕你會……”
南夜為她理了理額前的劉海,臉上帶笑,聲音溫柔,“我不會犯驢的!放心吧!今天過節,又是咱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開開心心的才重要!走吧!”
他先下車,也沒急着給女人開車門……自己靠着車頭,點上了一根煙,長腿一交叉,很是悠哉游哉。
這麽說吧!
南夜這張臉……就連白天兒上輩子見慣了世界頂級模特的,也感慨他長的好,有時候見到他“放電”都挪不動步,更何況是旁人了。
他本就長得俊氣,再加上穿的衣服華貴,氣質也是出類拔萃……只打眼一瞧,那就是沒誰了!
這麽個顏值爆表的人往廠門口一站,又正是交接班的時間,立刻就吸引了好多人的視線……
大姑娘小媳婦的,即便不敢明着瞧他,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暗瞄着。
男人們妒忌的眼神象飛刀……心裏都在怨爹媽,一樣都是“帶把兒”的,怎麽“做人”的差距就這麽大呢?
南夜也沒瞧旁人一眼,自在的象是在自家的炕頭,抽了小半根煙,把煙頭摁熄了,這才給女人開了車門。
白天兒一出場,立刻就轟動了……那架勢,比女王到訪都來的兇!
倒不是因為她長的好,而是此刻她正是全廠談論的“風雲”人物。
昨天大字報上的緋聞,本就夠人議論幾天的了,她自己還不嫌事兒大,又在廠門口鬧了那麽一大出……人言就是洪水猛獸,那傳的才快呢。
這麽說吧!
現在在紡織廠門口,随便抓個人問:省長姓什麽叫什麽?也許會有人說“不知道”!
要是問起誰是白天兒?
那可就妥了!
見過沒見過她的,都能給你叭叭幾句懸的。
此刻,兩個人并肩在廠門口一站……
男的帥,女的嬌,真是一對養眼的絕配。
這下可好!
有人幹脆站下了腳步,小聲的議論開了:
“那不是白天兒嗎?都傳她和譚廠子有事兒……她身邊那男的是誰啊?看着就牛氣!”
“白天兒怎麽來了?廠裏今天聯歡,小禮堂好幾百號人呢,她也不怕被人戳她的脊梁骨?”
“她怕?昨天你是沒看着啊!我親眼瞧見她在廠門口的作為了,那家夥,不說別的,公告欄的玻璃就算她敲碎的!”
“哎哎哎,少說兩句啊!看她那架勢,這事兒還沒完呢!”|
白天兒扭頭望了一眼南夜……
正趕上男人也看着她。
兩個人相視一笑,南夜伸出大手握着她,“走!咱去小禮堂!”
結實寬厚的肩膀往她的身前一擋……
護着自己的小媳婦……
起步!
走!
身後瞧熱鬧的人多,呼呼啦啦的跟着……也不敢靠前,自覺的在大院裏拉了個長隊,三五一組,那才叫別有一番景致呢!
白天兒和南夜到了小禮堂,遠遠的就見好些人圍在大門口,仔細一瞧……差點沒逗樂了!
只見薛瘸子低着頭,自備了個小板凳,往大門處一坐,別的不說,那造型真是絕了!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帶着傷,頭發剃了個“陰陽頭”……就是以中間為線,左半邊幹脆剃了個光瓢,右半邊也沒好到哪裏去,參差不齊的,瞧着就像是狗啃的。
身邊還擺了個大編織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身後的牆上貼着大字報,離得遠了,也看不清都寫的啥。
原來……
昨晚衆人在薛家門口分了手,吳立勇瞧着白天兒走遠了,即刻就又折了回去……他是從不吃虧的主兒,反正手下的弟兄們都已經約出來了,不給薛瘸子點兒厲害,他怎麽甘心呢?
進屋就摁着薛瘸子一頓胖揍……也不用多,幾個小夥子一人來一腳,就把姓薛的給踹背過氣去了!
小武還沒解氣,在院子裏舀了一盆雪,兜頭蓋臉一澆,又把人弄醒了!
蹲下了身子,反手給了薛瘸子幾個嘴巴子,“哎,小子,給你長點兒記性,有些人不能得罪!有些事兒不能亂作,你懂不?”
懂不?
挨了打!
不懂也懂了!
姓薛的捂着臉,就剩點頭的份兒了!
武立勇笑呵呵的向着弟兄們一招手,“大夥兒都是那十年過來的!怎麽折騰人,可都是見多了!這小子不是喜歡還搞過去的那一套嗎?來吧,咱們也別客氣,先給他剃個頭!”
衆人邊說邊笑,在屋裏翻箱倒櫃的找出了剪子和剃刀,把薛瘸子往地上一摁,手腳利落的就給他改“造型”了!
小武還不忘了提醒,“你不是愛貼大字報嗎?這些過去的老規矩就應該都懂啊!你要是敢自己把頭發弄出人樣來?讓我知道了,回來就把你下面也剃光了!信不信?啊?”
一邊扇着對方的耳光一邊問,“我說話呢?聽到沒?啊?你信不信?”
信不信?
就這兇神惡煞的臉!
信!
使勁信!
薛瘸子擠出了兩個眼淚瓣兒,拼命的點了點頭。
吳立勇這才滿意的站起了身,“那什麽,明天該咋做你知道不?你咋埋汰人家的,自己就照着來一套,我說的是一套啊!可別有一樣落了空!”
一揮手,八九個人徑直揚長而去。
薛瘸子怕了,在家溜溜的合計了一宿……
一套?
一套是啥路子呢?
得了!
也別再遭二遍打了!
幹脆吧!
能想到的都做了!
先給自己寫了幾份大字報——內容如下:是我污蔑廠長的!我是無中生有的罪人!
這家夥!
小詞兒弄得還挺硬!
又做了一個紙高帽子……也在上面寫好了字:造謠生事!
早上一起來,帶好了所有的東西,直接就奔着小禮堂去了!
他知道白天兒早晚要來……就把自己的大字報先貼好了,再往地下一坐,眯着眼睛等了!
元宵節廠裏有節目,工人幹部當然全都出席了,出來進去的人多,一見他這副模樣,不禁都掩着嘴笑:
“這是幹啥呢?自己給自己弄了一份批判材料?”
“就是!沒看上面寫的嗎?廠長和白天兒的事兒是他誣陷的!”
“該!讓他得瑟,以為幹的神不知鬼不覺呢!這下好了,被人家五百塊錢給揪出來了吧!”
“誰打的他啊?是白天兒找人幹的嗎?”
嗡嗡嗡嗡的,說什麽的都有……
薛瘸子也不說話,低着頭蹲在一邊,等到遠遠的看見白天兒了,這才從塑料袋裏取出了那個紙糊的大高帽……弓着身子,頭一低,自己給自己扣上了!
打眼一看……完全就是過去批判地主惡霸的畫面!
南夜都笑了,“這都啥年月了,還搞這一套?”
白天兒裝沒看見……
該!
自食其果罷了!
廠保衛科也來人了,“薛瘸子,廠裏正聯歡呢,你這是鬧哪兒出?閑的沒事兒幹了?走!保衛科去一趟吧!把事情說清楚!”
推搡着他,眼瞧着一行人走遠了!
白天兒兩口子一起進了小禮堂,也沒理身後的議論,手拉着手,四下一望,見周飛和譚明正在臺下和車間主任說話呢。
一擡下巴,“南夜,瞧見了吧?那個就是譚廠長,走!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男人二話沒說跟着她,小兩口到了譚明的面前,“譚廠長,我來了!”
“啊?”
譚明一扭頭,先是一陣錯愕,很快的就神色如常,眼裏甚至還有一絲贊許,“小白,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白天兒故意将聲音提高了半度,“為什麽不來?我又沒做過什麽虧心事,幹嘛要躲人?廠長,給你們介紹一下啊,這是我愛人——南夜!”
愛人?
譚明愣了一下,這才伸出了手,
“你好!”
“你好!”
兩個男人平和友好的一握手,大堂裏幾百雙原本等着看熱鬧的眼睛,一下子就暗淡了:
“你聽到沒?愛人?白天兒不是軍婚嗎?他愛人怎麽便裝來的?穿得還這麽豪!”
“你不知道啊?他愛人是空軍,待遇好,人洋氣,和那些大頭兵不一樣!”
“對對對!我還聽說啊,他愛人是軍區司令的獨生子!這個薛瘸子,盡他麽的扯犢子,人家姑娘嫁的這麽好,還能有外心?”
“……”
眼瞧着漫天的謠言就這麽散了!
譚廠長微微一笑,“南夜,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感謝你今天能來!”
男人也一笑,“我信任我媳婦!當然就要來!”
說實話……
昨天廠門外鬧的那麽大,譚明怎麽會不知道?
起初他也頭疼了好一陣子!
三十多歲的副廠子,最怕這種改革路上的“桃色新聞”……別管真的假的,都會先惹得一身臊!
他正為這事私下犯愁呢!
白天兒卻出手了,帶着愛人來了,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這個難關!
譚明心裏對這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別提有多佩服了!
周飛拉住了白天兒,“告訴你幾個好消息啊!第一,紅紗巾那件兒事情定下來了!下個禮拜就上線!碼邊兒的活,也決定給你們服裝廠外包了!這筆錢你又賺定了!還有啊,廠裏決定,把三車間撥出來做個改革的試點,以後凡是你出的好主意,也不用通過廠委會,譚明和我就直接可以做主了!三車間是咱們的了!”
他臉上挂着掩飾不住的笑!
這也可以理解!
周飛是借調到廠子裏的,沒有成績,說話就不硬氣!
譚明是後分配來的副廠長,本來就沒有元老們的根基……
這下可好了!
他主政三車間?
就等于是在廠子裏有了自己的實權地盤,腳跟穩穩的了!
白天兒也高興!
以後有了試點兒車間,自己下單子也方便了,紡織廠就是她名副其實的後倉庫了!
譚廠長現在的心情格外好,“小白,南夜,你們一會兒就挨着我坐!喏,第一排第三個位置就是!你們等着,我還有個好消息給白天兒,一會兒就宣布!”
妥了!
南夜帶着媳婦大搖大擺的坐到了第一排。
拔着腰,臉上帶着滿足的笑,握着女人的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那樣子也沒有掩飾的意思啊,分明就是把媳婦當寶了!
譚明上臺了,對着麥克風調音,“喂喂……喂喂!大家注意了啊!節目開始之前,我代表廠辦公布一項決定!喂喂……都能聽清楚吧?”
“說吧!廠長!”
“聽清了!”
後排有人大聲的嚷。
譚明正色道,“先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廠現在生産的喬其紗,兩款啊,傲雪和碧竹,在廣州春季展銷會上各訂出去了兩萬匹!兩萬匹!這個利潤是多少?同志們可以自己算一算!簡單一句話:咱們的年終獎金有保障了!”
底下一片掌聲!
誰提分錢不樂啊?
譚明做了個“靜一靜”的手勢,“同志們也許還不知道,設計這兩款紗料的人,就是白天兒同志!”
大堂裏一片寂靜!
誰也沒料到……緋聞女主角不光是長的漂亮,還真有設計樣板的本事!
南夜的腰板拔得更直了……手也搭在了女人的肩上,一副“這是我老婆”的樣子!
譚廠長輕咳了兩聲,“在此我鄭重的宣布一下,白天兒同志作為特殊人才,經過廠委會慎重的研究決定,正式被聘為第二紡織廠的高級設計師,不但工時從優,待遇從優,而且,為了獎勵她這次傑出的貢獻,廠裏還準備給她發1000塊的獎金!希望在座的同志們都打起精神來,引以為樣,我們搞改革,最需要的就是真正有實力的人才!最不需要的,就是沒事兒閑扯淡的廢物!”
譚明也真不是白給的!
在大會上把白天兒堂而皇之的誇了!
也把傳謠言的人痛痛快快的罵了!
他頓了頓,“還要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經過白天兒同志的從中引線,我們和國外的一家運動服廠,正在接洽中,有望年中拿下這份大合同!第二紡織廠,馬上就能夠跨上國際舞臺了!”
跨上國際舞臺?
在八十年代初的時候……是一個多麽振奮人心的消息啊!
掌聲!
必須的!
大家夥這個激動啊!
心裏還不忘了嘀咕:
真沒想到啊!
白天兒還有這本事!
服!
服了!
別說人家沒有作風問題啊!
就算她真是個潘金蓮?
也是個會賺錢的潘金蓮!
賺的錢還都給大家夥分了!
誰和錢有仇啊?
誰還再能說出個“不”字?
全廠的人……都乖乖的閉嘴了!
演出開始……
燈光漸暗……
南夜也沒心思看臺上的表演,拉着女人呵呵一笑,“天兒,咱走吧!”
“走?”
“當然了!我可沒打算把咱兩美好的一天,全都浪費在這兒!”
也對!
最後一天!
又是元宵節!
女人的麻煩解決了,南夜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拉着她出了小禮堂,“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地方?
去哪兒?
白天兒心裏期待,嘴上也沒問……男人早都安排妥了,跟着就好了!
兩個人上了皇冠車,已近午飯的時間,南夜載着她去了法蘭西餐廳!
一進門,白天兒有點兒懵,“這家的價錢雖然貴!可這都午飯的時間了,也不至于一個客人都沒有啊?南夜,是不是你……”
再一瞧……
可不是嘛!
服務員整齊的站成兩排,面帶殷勤的微笑,只等着給小兩口服務呢!
男人低着頭笑,“天兒,今天就咱兩!我把飯店包了!”
包了?
這敗家爺們!
比她還敗家!
白天兒斜睨着男人,小嘴嘟嘟着,“吃個午飯而已,至于這麽大排場嗎?”
話雖然這麽說,心裏卻美翻了!
翻來覆去的罵自己!
膚淺!
得瑟!
比南夜還得瑟!
別笑了!
哪個女人被人疼……心裏不美啊?
坐在了窗前的位置上,服務員遞過來一瓶預定好的香槟……
“嘭”的一聲兒,開啓了兩個人的浪漫午餐!
大廳裏響起了輕柔的音樂,是那首她喜歡的__therose!
可是……
旋律沒錯!
磁帶的音質卻有點兒“雜”!
再往下聽……
女歌手換成了男音!
鋼琴前奏過後,是南夜低沉性感的歌聲,外加流利的英文:
有人說,愛像條涓流……
有人說,愛是把RAZOR
我說……愛是flower,
而你……就是那唯一的花種!
深埋在冬雪之下……
靜待朝陽……
春成玫瑰!
白天兒長大了嘴,傻傻的問男人,“你?是你唱的?”
原來,他還可以唱得這麽動聽!
南夜一支小虎牙,“你喜歡的?我都要盡力辦到!miler的原聲磁帶要托人去國外買,我一想,小爺的聲線也不錯!又能彈鋼琴,幹脆吧!我自己給你唱,那不是別有一番風情?”
還別有一番風情呢?
是別有一番“風騷”吧!
一瞧南夜的“浪”樣!
就是擎等着女人誇他呢!
白天兒忍不住的笑,一伸大拇指,故意學着電影裏的模樣調侃他,“你高!實在是高!”
南夜打開了面前的手,“別扯沒用的!說!怎麽報答我這份‘用心良苦’?”
邊說着還邊擠眉弄眼的!
報答?
就是回家可着他勁兒折騰呗?
白天兒裝熊了,“我有點兒頭疼!真的……身上哪兒都疼!”
南夜在桌子底下掐了她一把,“疼?疼也挺着吧!最多,爺今晚……就悠着點兒!”
呸!
得瑟樣!
白天兒眯着眼睛笑……
男人要回部隊了!
心裏真不舍!
恨不得把他瞅成一張相片……日日夜夜挂在眼前。
小兩口點了鵝肝醬和煙熏魚,就着白葡萄酒,邊吃邊聊……她盤子裏的三文魚,因為對面的男人,也凝固成了她記憶中最美的味道!
正餐過後是甜點!
白天兒搖了搖頭,“真不能再吃了!法國的甜點會胖死人!”
南夜也沒說話,輕輕的一拍手,服務員就端上了一個銀托盤,蓋子一打開,裏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花生餡湯圓。
西餐店吃湯圓?
牛!
也就這位爺能想出這主意了。
白天兒壓低了聲音,“你咋想的,讓人家這麽大的法國餐廳,給咱煮湯圓?”
南夜不在乎的一仰頭,“法國餐廳怎麽了?不也開在中國嗎?有什麽不行的?錢能解決不?”
隔着桌子握着她的手,“天兒,說實話,我心裏就喜歡這個好彩頭,你和我,團團圓圓一輩子!”
話一說完,就舀了個最大的湯圓,直接送到了女人的面前,“嘗嘗,甜不甜?”
甜不甜?
不用吃都甜!
女人笑眯眯的……張開了嘴!
就着男人的手一咬……滿嘴的香濃。
減肥?
忘了!
什麽都忘了!
眼前晃的都是男人的俊臉……還沒分開呢,已經想念了!
小兩口也不急!
一頓飯吃了整個下午!
飯後……
兩個人拉着手逛商場!
正月十五,鬧花燈!
東北天黑的早,剛過四點,燈籠就陸陸續續的點燃了!
商業街裏人滿為患,推推攘攘的賞燈……
南夜用肩膀護着媳婦,走了不遠,見對面有個賣糖葫蘆的,山楂瞧着又大又圓的好看,“天兒,你別動啊!等着!我買個糖葫蘆就回來!”
女人點了點頭……
眼瞧着他過了馬路……筆直的大長腿,翹臀窄腰,一走一晃,性感的誘人。
正發花癡呢,有人擠過來,飛快地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放肆的有些輕佻。
扭頭一看,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猥猥亵亵的從她身邊蹭過去……視線回避着她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個專門鑽在人群裏吃女人豆腐的!
這樣的人最可惡!
變态!
白天兒也沒慣他毛病!
幾步追了上去,照着他的後腰就踹了一腳,“丫的,你個臭流氓!占女人便宜算什麽本事?”
那人理虧,也沒敢回嘴,一溜煙兒的就跑了!
她追了兩步,腳下一滑,差點兒摔倒,南夜遠遠的見了,也沒工夫拿糖葫蘆了,幾步就跑了回來。
蹲着身子問,“怎麽樣了?傷哪兒沒?”
“沒!就是腳踝有點兒疼!”
可不是!
大概是扭了腳!
她扶着男人的胳膊一仰頭,“沒事兒,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不耽誤咱賞燈!”
不耽誤?
南夜皺起了眉……
想了一想,才微微的伏低了身子,“來吧!我背你!”
“背我?你?你是軍人吶!怎麽能背女人?”
“我又沒穿軍裝!誰能管的着?”
南夜也有些腼腆。
他一輩子大男人慣了,衆目睽睽之下背着媳婦……也覺得有點兒“那個”!
“來吧!天兒!天黑,人都看燈呢!也沒人會注意咱們!”
蹲着身子向着女人的身前靠了兩步,“別磨叽了!快點兒!”
白天兒知道犟不過他……她是留洋的現代人,思想比那時候的女人開放,當然就沒有那麽多的矯情,一俯身,趴在了男人寬實的背上。
南夜背着她站起了身。
這麽一對如玉的碧人,嚣張的濃情蜜意,街上的人都側目……
夫妻兩眼裏只有彼此……對旁人的眼光,一概是渾然不覺!
男人的個子高,趴在他的背上,白天兒覺得自己比街上所有人的都高。
花燈仿佛就在眼前,
她一只手垂在男人的胸前,晃啊晃啊的……另一只手無意識的虛空抓着,似乎一下子就可以摸到那最絢麗的彩燈!
七彩的顏色映在她的臉上……
為她嬌媚的臉上塗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男人回頭望着她……
一下子就癡了!
不知道為什麽……
彩燈下那張絕美的笑臉……仿佛前世今生,從來,從來,一直都屬于他!
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了那首詩:
遇見?
為了在我最美的時候遇見你,
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他嘆了口氣……
滿足!
快樂!
幸福!
夜裏……
夫妻兩相擁着躺着床上,男人雙臂合攏,從後面靜靜的摟着她,下巴枕着她的鎖骨,呼出的熱氣帶着一絲煙味,癢癢的撩撥着她的耳際。
女人絮絮叨叨的交代:
出操別太使力!
練體能悠着點兒!
多吃飯!
少和人賭氣較勁!
南夜開始還有一聲沒一身的應着……
後來幹脆扳過了她的身子,霸道的命令着,“別說了!再說……”
淬不及防的就堵住了她的……
吻!
起初是強勢的懲罰,吮啜着她的舌尖!
後來輾轉成了纏綿,吻得女人臉紅。
南夜喘着粗氣,順勢把她壓在了身下……
白天兒小聲的央求,“爺,你……輕點兒啊!”
輕點兒?
南夜支着小虎牙壞笑,“白天兒,誰在上面誰說了算!”
眸子暗了……
埋着頭忙活!
白天兒半眯着眼睛……預感到這将是一個“長”夜!
**
十六的一早……
她早早就起來了,坐在床邊瞧着男人穿衣服!
綠軍裝,藍長褲,領口上的兩面小國旗,帽檐上的紅五星……短發,直腰,肩膀也是平的。
南夜仿佛一下子變了個人……遙遠陌生而又充滿着神秘的魅力。
白天兒起身為他系上風紀扣,踮着腳尖,輕輕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南夜,你放心吧!家裏沒什麽可牽挂的!等過幾天開學了,我就去二中報到,呃……全勤不敢說,如你所願,混個畢業還是可以的!”
南夜點了點頭,“路我為你鋪好了,到底該怎麽走!我尊重你的意見,你自己決定吧!”
心疼的把女人拉近了胸口,“你別太逞強,我知道你心性兒高!人也聰明能幹……呃,還是那句話,你要是覺得累了,我就養着你,養着你一輩子!”
挑着眉又調侃了起來,“萬一在部隊上我要是想你了,就找個機會跑回來!咱們離得近,你配合我一下,動作快點兒,也可以來一……”
說啥呢?
說說又下道兒了!
白天兒掐了他大腿一把……
男人的眼睛都笑彎了!
萬語千言……
總有分別的那一刻……
送走了南夜……她悵然若失的又回到了卧室!
人懶懶的!
什麽都不願意做!
在床上躺到了中午,忽聽得樓下電話響,是武立勇,“白天兒,南夜回部隊了吧?你今天還來廠裏嗎?”
“怎麽?你找我有事兒?”
“算是吧!也不急!”
“那好,小武,我一會兒就去!”
強打起精神……還有好多事要忙呢!
到了廠裏,小武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了正房,“那個照片兒,就是你大字報上的那個照片,我拖哥們查了,現在有點兒眉目了!”
白天兒立刻問,“哦?和薛瘸子說的一樣嗎?是個中年女人送的底片?”
“不是!是個男的!”
小武炫耀的挑着眉毛,“那男的正巧我哥們還認識,不很熟啊,聽說是個專門給人收集黑材料的!懂吧?就是美其名曰的:偵探!私家的!姓李!叫李維!”
這個她怎麽會不懂?
有人出錢雇人?
跟着她幹什麽?
難道真就是為了那麽幾張是是而非的大字報?
小武接着說,“反正相片我看了,你起碼換了三套衣服吧?那這人最少也能跟你一個禮拜了!還拍了啥?目的呢?也是夠膈應的!你別急!知道是他就好辦!我回頭找他去!說什麽也一定會查出幕後的人!”
兩個人正在屋裏說話呢,忽聽得大門“哐當”一下,有人跌跌撞撞的沖到院子裏,“白天兒,白天兒,你在嗎?”
來人竟然是南星兒!
她平時總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今天這是怎麽了?
白天兒幾步走到了門外,“我在這兒呢!姐,出什麽事兒了?”
南星兒臉色慘白,嘴唇都是青紫的,“是……是巴特爾出事兒了!”
小武也跟了出來,立刻安慰道,“別急!慢慢說!”
又趕過去幾步,到了南星兒面前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麽,吭叽了幾聲,“要不進屋說?”
南星兒都要哭了,“白天兒,我弟也不在家,我身邊連個商量事兒的人都沒有,我也懵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姐,姐,別激動!有我呢!有事兒你只管跟我說!南夜不在,我就是你的家人!到底怎麽回事兒?說吧!”
南星兒目光有些放空,“到底怎麽回事兒?我也沒搞明白啊!早上有長途打到了廠裏,線路也不太好,那邊說是青海牧場公安局的,說巴特爾出事兒了!讓我回去處理一下!具體的還沒說完,電話就掉線了!不過聽那語氣,可……”
她停下不說了!
大概是聽着語氣很嚴重!
白天兒沉吟了一下,“那你有姐夫牧場的電話嗎?”
“有!我打過了!半天才轉給了甲央的姑姑,她說話吞吞吐吐的,意思也是讓我回去一趟……”
那還猶豫什麽?
走吧!
“姐,你別急!我跟着你走一趟!孩子呢?你打算帶着嗎?”
這個白天兒可不敢做主,一切還都要聽南星兒的!
“你說呢?”南星兒整個人都有些發傻,“我沒主意了,腦子一下轉不過來!”
“那就帶着吧!反正父子兩好久沒見了,見一面也好!”白天兒速戰速決,“坐飛機去!火車且得搖一陣子呢!別耽誤了正事兒!我這就去買票!”
南星兒低着頭不說話……
“姐,姐,別傻了!你回去收拾東西,我去買票,咱們分頭行動!”
飛機票買的是第二天一早的……
兩個女人帶着孩子到了青海,從飛機場又換了長途客車,颠颠簸簸的到了營地,已經是深夜了。
剛安頓進帳篷,甲央的姑姑就來了,臉色很不好看,也沒過多的寒暄,“小星兒,電話裏真是不好說!我怕你挺不住!”
啥?
這個開頭可不大好!
南星兒一下子跌坐在椅子裏,緊緊的摟着甲央不松手,仿佛此刻只有孩子才能給她一些力量,喉頭裏蚊子似的擠出幾個字,“巴特爾,到底怎麽了?”
“巴特爾,失蹤了!”
啊?
失蹤了?
連白天兒也楞了,呆呆的等着對方說下文。
“巴特爾和營區裏的三個小夥子去牧馬,按照往年的習慣,把帳篷紮在了巴圖河邊,大概五天前,巴特爾在河邊飲馬,也不知道誰放的黑槍打中了他,巴特爾身子一栽就掉進了河裏,星兒,你先別太着急,場裏派人正沿着河邊四處找呢,說不定……”
黑槍?
怎麽又是黑槍?
南星兒一下子哭了……
甲央也跟着哭……
帳篷裏凄凄慘慘的,誰心裏都明白……受了槍傷掉進了河裏,水涼流急,人沖走了,五天沒有音信,那便是九死一生了。
什麽也做不了!
就只能靜靜的等!
日子仿佛也過得特別漫長……
三天了,南星兒水米不打牙,眼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兒。
牧場裏派出去打撈的人,也漸漸的都撤回來了,希望一天天渺茫,白天兒最清楚這種愛人将逝的感覺,知道無論自己怎麽勸南星兒也是白搭,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她照顧好孩子。
這日午後,甲央的姑姑匆匆的來了,還沒進帳篷就一疊聲的嚷着,“小星兒,甲央,快點兒啊,有消息了!巴特爾人在醫院呢!”
人在醫院呢?
南星兒幾乎是蹦了起來,飛也似的奔到了賬外,“姐,你說什麽?那咱們馬上就走!”
牧場早就備好了一臺拖拉機,幾個人忐忑的上路了。
一進了醫院的大門,大廳裏坐着兩個民警,面色為難的站起了身,“你們……是巴特爾的家人?牧場的領導呢?沒跟着一起來?”
白天兒接過了話茬兒,“我們一聽有消息了,就急着往醫院趕!沒顧上那麽多!巴特爾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問這話時,拉着南星兒的手,兩個人的手心裏都是一把的汗。
民警遲遲疑疑的答,“別激動!家屬先坐下!聽我們慢慢說。昨天半夜,醫院通知派出所,說是有人在河邊發現了巴特爾!我們第一時間趕過來了解情況,呃……發現巴特爾的是個漢人,把他送到醫院的也是同一個人!”
随手向着走廊的盡頭一比,“喏,就是那他了!”
南星兒順着警察的手指望出去……遠處的長條椅子上坐了個男人,雙肘支着膝蓋,低垂着頭,眼望着光滑的地面,看不清臉,身形卻是再熟悉不過!
她不敢相信的站起了身,緩緩的向着那人而去。
離的近了……
男人才擡起了頭,面上帶着苦笑,“小星兒,你聽我說……”
迅速的站起了身,雙手牢牢的鉗住了她的胳膊,“你別誤會!真的!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
待到看清了男人的臉,南星兒就歇斯底裏的狂叫着,“唐紹軍,怎麽是你?巴特爾呢?你把我丈夫怎麽了?”
連日來的心神交瘁和體力不支,再加上情緒過于激動,南星兒腿一軟,整個人就癱倒在地上。
唐紹軍擁着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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