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緋紅夢境
緋紅夢境
詩芬尼斯...詩芬尼斯,這名字起得真好,我越想越覺得,像是神話人物跟某個貴族結合後的名字,給她起名字的家人一定博學多才。
她的口音不像美國人,也不像本地居民那樣所有的元音都大舌頭。雖然我得承認,她說英語的口音也很重。她是拉丁美洲人嗎?不像,她白皙的膚色顯然沒有經受過亞熱帶的洗禮。那麽她是歐洲人嗎?歐洲跋涉到這裏來上學可真夠遠的,說起來我的地理很差,都不了解歐洲的主要國家。
我要直接問她,對,直接問她不就好了嗎?我要問問她是哪國人,為什麽要到澳洲留學,适不适應這裏的生活?我還可以問她有哪些愛好,誇誇她的裙子真好看。如果她回複得很熱情,我們說不定就成為朋友了。
我心裏做了一系列準備,轉頭打算開口。
教室早已人去樓空。我看了眼時間,發現下課已經有半個小時了。
“蘇珊娜你沒休息好嗎,怎麽一直在唉聲嘆氣?”一個矮個子女生問我。下課後我跟幾個剛認識的朋友一起走向校門口,經她一問,我才注意到我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我挺好的,你真體貼。”我微笑,眼睛漫不經心地在人群中尋找,“呼——唉。”
“你看,又來了!”這下不只是她,別人也注意到我心情不佳,“怎麽回事,今早上課時你不是很有活力嗎?發生什麽沮喪的事了?”
“真的沒什麽,”我問道:“今早來上課的人,都是咱們專業的嗎?”
“不一定,那是公共課,有很多其他專業的學生。”
“是嗎...唉,原來如此,我看到幾個生面孔。”我失望地說。她的穿着那麽顯眼,我就是無法在人群中找到那身紅裙子。
“不過那節課挺無聊的,真正出席的別專業學生沒幾個。”有人說,“有一個遲到的女生坐後排去了,當時大家全都在看她,我同桌說好辣,我也趕緊去看。”
“是啊,我還以為是老師或者助教呢,穿衣打扮真成熟。”
“嗯?”我裝作不在意,馬上豎起耳朵聽,“我沒太有印象...她叫什麽名字?”
“啊,我認識她。詩芬尼斯,是商學院的。”這時一位同學發揮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記憶力,向我們大家分享了這一情報。他真是個好人啊,我不禁想。如果是我掌握着這份情報,我一定誰也不告訴。但我表面上還是波瀾不驚,淡淡地說:“哦商學院。商學院的學生會來蹭生物系的課,真稀奇啊...你确定是商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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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無疑。”
這些該死的同學們并沒有繼續詩芬尼斯的話題,轉而紛紛問他從哪裏認識到這麽多人。他向大家推薦了新生聯誼會,只要積極參加社團和聯誼,一定會在大學校園吃得開。
今天跟他們道別後,我感到很開心。不知不覺間,我似乎也融入了大學的氣氛。
坐在烏洱姆的副駕上,我歪頭看風景,有意無意地哼起了歌。
“您今天的心情很好,發生什麽好事了嗎?”
“嘿嘿,”我傻笑一聲,“大學真有意思。”
“您喜歡就好。”烏洱姆也莞爾一笑,說:“順便一提,晚餐是您愛吃的培根土豆泥。”
“哇哦!”我叫了一聲,更開心了。
到家之後,烏洱姆拉亮電燈,去廚房端菜。而我開開心心地放下書包,點上蠟燭,圍上餐布坐好。說來神奇,我4歲時就是這樣跟烏洱姆一起吃晚飯,現在18歲依舊如此,只是換了一個國家。烏洱姆年輕如初,所以我總是感覺時間從未流逝。
烏洱姆把餐盤擺到我面前,是培根土豆泥和水煮西蘭花,還有一碗南瓜湯。沒有改變的不只是烏洱姆的年齡,還有他的廚藝。習慣之後倒也問題不大,至少我的體重一直受到全班同學的羨慕。
烏洱姆圍上餐布前,我注意到他的紫色領結閃閃發光。我定睛一看,領結外面套着塑料薄膜套子,油亮的表面反射着燭光。“這是什麽?”我問他:“領結怎麽套起來了?”
烏洱姆看了一眼,解釋說:“這個?這是鄙人購物時發現的,這邊可以買到這種領結套,用來保護領結不被油污污染。”
“啊?”我感到多此一舉,“髒了的話摘下來不就好了?或者怕弄髒就收起來。”
“兩種都不好。”烏洱姆坐下來,小心翼翼地圍上餐布,“鄙人需要領結套。”
烏洱姆真是個講究的中年男人啊...我心想,那他應該也需要皮鞋套、袖套、頭套,幹脆把自己罩起來算了。
此後的幾天,我沒有見到詩芬尼斯來蹭課。一定是那個可惡的教授語速太快,惹到她了。我每天上課都選同樣的位置,滿懷期待地上課——然後有些失落地下課。每次在校園裏閑逛我都四處尋找穿紅裙子的女生,但從未找到。
一開始向我們分享情報的男生被我問了許多次,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對詩芬尼斯感興趣的話,直接去商學院找她呀?”
我心虛地否認:“不,哪有的事,我只是随便問問。”
或許他是對的,我應該主動出擊,但我鬧不清我在緊張什麽。我一直是個開朗外向的人,中學時聊得來的同學我很自然地就和他們成為朋友,不論男女。是哦,我從來不在意朋友的性別,毫不猶豫地跟他們套近乎。接近他們時我不緊張,分別之後我也不怎麽悲傷。
但是詩芬尼斯不一樣。坦白說,我甚至都沒有真正跟她聊過天,不清楚她是什麽性格。但我竟然難以抑制地想她,想見她,卻不敢被任何人發現。
這種感覺很奇怪,我不知道任其發展會變成什麽樣。眼下我還是趕緊打住,順其自然吧。
我收拾起課件,悻悻地背上書包。我正要轉身離開時,男生突然拉住我的手臂。我回頭,他轉過手機屏幕,向我展示了一封社團郵件,“這個周末有聯誼會,你要去嗎?”
“不了,我不喜歡社交。”我說完要走。
“詩芬尼斯在那兒。”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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