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擴散的哥哥
擴散的哥哥
“當時我覺得肯定沒戲了,我已經準備好第二天搬出宿舍了。”
“我比你還急,我就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廢話。”交往後,詩芬尼斯一改以前客客氣氣的語氣,“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滿學校找我的殷勤嘴臉,就差單膝下跪了。”
“不至于吧,嘿嘿。”
那晚說明白之後,我的意識飄然若仙,全身浮出一股興奮過後的乏力僵硬。我實在不敢相信這麽好的事情會輪到我。直到我爬上詩芬尼斯的床,把臉埋進她濃密的長卷發中,嗅着她身上好聞的焚香味兒,我幾乎要哭了。
“好啦。”詩芬尼斯撫摸着我的背,“你比我高一頭呢,怎麽能比我還矯情。”
她在說謊。明明她的心跳比我還劇烈。
“你早就發現我喜歡你。但是你呢,你喜歡我嗎?”
“三連是嗎,whyhowwhen我早就準備好了。”詩芬尼斯有條不紊地回答:“對自己感興趣的人誰都想見見,見到之後我卻發現你是個內向腼腆的女孩。這個女孩穿上機車外套比全校的男孩子都帥氣。我原本壞心眼兒地逗逗你,你開口就是打直球。說真的,很難不心動。”
“嘿嘿,那你早說嘛。”
我得寸進尺,占據了半個床位。我側身抱着詩芬尼斯的腰,腦袋暈乎乎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床上只有我自己,詩芬尼斯的被子塞在我懷裏。我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卧室門被推開,詩芬尼斯提着從餐飲中心買的馬芬蛋糕,一邊喊我起床一邊走進來。
我們倆在共享廚房吃完了早飯。詩芬尼斯穿着睡衣在桌子對面坐下,把頭發随意的用橡皮繩紮起來。今天的馬芬蛋糕特別甜。
“你手上戴的是什麽?”吃完飯,詩芬尼斯視線落在我手指上,突然問我。
我想她指的是這枚綠寶石蛇形戒指。之前她就盯着看過好幾次了。
“這個啊,是烏洱姆給我的成年禮物。好看嗎?”我得意地伸手在她面前晃。誰知她一把就給我搶過去了。詩芬尼斯捏着戒指,皺眉看了一圈,然後冷着臉走向陽臺,打開窗戶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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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站了起來。宿舍後面是一條小巷,連着餐飲中心的後廚,人員龐雜,戒指扔進去估計就找不回來了。
“父親給養女送戒指,這太奇怪了!”詩芬尼斯尖銳地指出,“那個人不正常,你不要被他灌輸這些扭曲的觀念,誰知道他把你養大是打算幹什麽。”
“是我說想要首飾......”我的聲音矮了下去,詩芬尼斯莫名其妙生氣了。這麽說來,雖然蘇珊娜沒有,我曾經确實跟烏洱姆有過一段暧昧。千萬不能讓詩芬尼斯發現,我顯得有些心虛,不敢再辯解。要是烏洱姆問起來,我就說戒指不小心弄丢了吧。
詩芬尼斯氣呼呼地坐進沙發裏,抱着胳膊說:“然後呢,回家的計劃安排好了嗎?”
“啊...是喔,要提前買機票。”我反應過來,要規劃好機票和酒店,提交請假單,得趕緊開始準備了。
“算我一個。”詩芬尼斯說,“我放了大衛鴿子,顯然我們的朋友又少了一個。”
起飛前,我在候機大廳裏望着飛往美國的航班,心裏忐忑不安。
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的手被一只柔軟的手握住,詩芬尼斯輕輕倚靠在我肩上,“你在緊張?”我承認,詩芬尼斯搖着我的手腕安慰說:“我想你知道最壞的結果是什麽......那總勝過下落不明。我們這次去只是為了知道一個結果。別擔心,最差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
我注意到她穿着T恤和牛仔褲,一副便于行動的裝扮。想必詩芬尼斯也沒有度假的心情。一周,不,一天後,一切都會塵埃落定。大可不必提前焦慮,我想,還不到時候。
我們飛了15個小時,落地後已是午夜,只能在機場附近的酒店暫住。
詩芬尼斯進浴室洗澡,我在整理行李。手機解除飛行模式後,我看到幾個烏洱姆的來電。我估算了一下澳洲時間還是傍晚,于是随手回了電話。
烏洱姆:“您在學校過得如何?這段時間您都沒有聯系過鄙人。”
他的聲音聽上去格外滄桑,讓我吃了一驚。
我:“哦,複習周比較忙。你感冒了嗎,聲音好啞。”
烏洱姆:“喂...喂?您說什麽...聽不清......喂?”
我:“喂?可能是信號不好,烏洱姆——”
手機突然被奪走,詩芬尼斯披着浴巾,頭發還在濕漉漉地往下滴水。她着急地挂了電話。“你瘋了嗎!怎麽能接他的電話!”她把手機扔到床上,雙眼瞳孔因恐懼而放大,“國際運營商信號不好,他之後再一查話費,馬上就知道你跑回老家了!”
“呃...”我像做了錯事的小孩,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麻煩了,但願他不會追過來......”詩芬尼斯咬着手指,“應該來得及...我們睡5小時後趕過去,驗證結果之後馬上轉移,應該不會碰上他。”
詩芬尼斯做事一向不拘小節,只有跟烏洱姆有關時變得小心謹慎。我理解她的擔心。但是不管怎麽說,我覺得烏洱姆都不會傷害我們。
天蒙蒙亮,我跟詩芬尼斯乘長途巴士去往我老家。到達鎮子,我本想先去報社,卻發現鎮子上的店大部分都關門了,街上沒看見一個活人。給報社打電話也不通。
詩芬尼斯用力嗅了嗅,空氣中有股淡淡的腐臭。“你們這一直這麽冷清嗎?”她問我。
不安在我心中聚集起來。我拉着她向我家的方向跑去。
出了鎮子,主幹道兩旁都是郊野,曾經的綠植都枯萎了。我離開才兩個多月,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是什麽?”詩芬尼斯指給我看土裏冒出的肉色嫩芽。
那像是某種寄生植物,肉色的纖維遍布土壤,集結成更粗的纖維。随着我們逼近我家,肉色纖維絲更密集,腐臭味也更重了。臭味來自那些纖維。
我的心髒砰砰狂跳,我想起來了,那是哥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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