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上升

上升

“店長，這頓我請，千萬別跟我客氣。”

“誰跟你客氣了，今晚不醉不歸！”

八月底，入夜之後暑氣才稍微消退，我記得兩年前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我和關雎洲一窮二白地走進“二狗早餐鋪”。

兩年後，暑假的尾巴，我約了店長跟我倆一起小聚。我們約在一家燒烤小龍蝦大排檔吃宵夜。

店長三十出頭，跟我倆有一些年齡差距，但是他為人豪爽，侃起來絲毫沒有代溝。我雖然在讀大學，平時忙得沒有時間社交。而關雎洲連門都很少出。

我們在這附近安家兩年，店長竟是我們唯一的朋友。

烤盤上了，灑滿孜然的烤肉滋滋冒油。關雎洲熟練地戴上手套開始剝龍蝦尾，他沒有痛覺，味覺倒是很靈敏，沒準盆栽生命真的在某種程度上實現了他的心願。

店長有點中年人的愛好，先端起啤酒瓶給自己滿上。我和關雎洲一人一小盅，店長沒有計較後輩量淺，自己一口酒一口烤肉吃得痛快。

“小耶最近還忙嗎？勤工儉學很辛苦吧。”店長關切地問我。

“他每年的獎學金就夠花，不用天天打工了。”關雎洲搶先說，笑吟吟地把蒜蓉烤茄子推到店長面前。我們都知道店長是大蒜腦袋。“我最近在學直播帶貨，偶爾也能賺一點。”

“哦，厲害啊，還是年輕人有腦子！”店長雙眼放光。

早在我入學時他就按捺不住激動，請了我們好幾頓“慶功宴”。

我确實不再打工了，不過獎學金的事只有一半是真的。以我的學習效率，每學期拿國獎并不難，但這不是大頭。我從地下世界源源不斷地吸納金錢，我沒有告訴關雎洲這些。

現在我們搬進了嶄新的公寓，有一輛代步車，也雇了鐘點工做飯。

我終于用錢給了關雎洲一點小小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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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排檔的音樂很吵，我給他們分肉，必須湊近了大聲說話：“別光說我倆的事了，店長！你有什麽新情況，相親順利嗎？”

“害，黃了呀！”店長面露憤懑，灌了一大口啤酒。

“我一個外地人，沒房沒車的，說話也不讨巧，哪有姑娘喜歡。”店長天生不喜歡高調，此時又狡猾地把話題轉到我身上，“我還是最佩服小耶，有志氣！當初你們剛來我店裏，啧啧啧，我實話說，像兩只毛沒長齊的鹌鹑。雙眼無光，兩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現在呢，說幹就幹，一點不含糊！小關天天在外邊兒做好事，小耶悶頭考上大學了。要是我年輕有你倆一半努力，也不至于現在賣包子油條豆腐腦。”

“哈哈哈，快別賣慘了！”我笑店長，他是個豁達的人，執着于自嘲。要是店長當年奮發圖強成為精英，我和關雎洲就吃不上美味的“二狗”肉包子和糖火勺了。

“你家上了外賣平臺之後不是生意興隆嗎？周末的早上我倆都排不上隊。”味蕾不會騙人，店長做的糖火勺是鎮店招牌，據說有食客專門過來探店。

“是啊...糖火勺是我太奶奶傳下來的配方，幾代人都沒變過了。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會喜歡吃。”店長曾提到，他的太奶奶擅長做面食，爺爺由太奶奶一手帶大，繼承了好廚藝。之後代代傳下來，老人都去世了，對他們的記憶還活在這味道裏。

關雎洲開玩笑說：“不如把配方告訴我，我們在家裏也能自己做。”

“好啊，很簡單的，先把玉米澱粉摻入白面...”店長張口就來，拿出手機備忘錄要給我們配方。

難以想象這樣的人竟然能經商賺到錢。

偶爾像這樣小聚能幫我釋放壓力。我現在的生活，用滿弦之箭形容也不為過。

我現在可以分裂出十個意識了。我終日泡在實驗室裏，邊學習邊做實驗。我先是采了一些關雎洲的血液測試。他的血型是O型，實際上跟任何血型混合都不凝血，即便是極少數的Rh陰性。

此外，他的骨髓中幹細胞比例高得驚人，連缺失的髒器都可以很快再生。當然，這是遠超過人類的再生能力，他的能量從哪裏來呢？難道他也繼承了一部分盆栽生命的光合能力嗎？

我曾經在培養箱裏養殖了一部分他的肝髒細胞。48小時後，我得到一個完整的肝髒。

我匿名将肝髒捐獻給肝癌患者。患者一周出院，半年後甚至更健康了。

這樣萬能藥一般的生命體，被卷入器官販賣真是暴殄天物。幸好我及時發現了大哥的企圖。現在我随時留有一兩個意識圍繞在關雎洲身邊，生怕他被其他人發現。

臨近畢業時，我開展了一系列實驗，用這些實驗數據去申請了專利。

供體來源是不能說的秘密，我使用了些手段，讓最關鍵的部分埋沒在專利證書裏。借着曾經器官交易的渠道，我攀附上那些富有的病患，拉來第一輪融資。

我的起點比普通人高得多，如果我想，我可以讓任何一個有影響力的名人為我宣傳。不過我一開始只瞄準了上流階層。我的貨物稀缺，來源可疑，最好低調行事。

沒想到我很快就成了那個圈子的紅人。半年之後，甚至有多家私立醫院主動找我。他們反過來成為我的後臺，到我畢業時，我悄悄注冊了公司法人，以“無排異反應供體”的名頭開了科技公司。

我從合作供應商的研發部挖了精英過來幫忙。那幾天，我走在路上兩腿生風，我總算也能靠合法生意賺錢了。

對了，我還用這項專利做了大學畢設的題目。

不過沒有一個老師相信我說的。畢業答辯幾乎變成□□會，老師從各種刁鑽角度找我的破綻。這樣也不錯，我正好宣傳一下公司産品。

年過五旬的教授嗤笑，說一個二十出頭的學生怎麽可能用四年時間研究出這種專利。老實說，我第一次感受到年齡歧視，算上我每一個意識度過的時間，我的年齡該是他的兩倍大了。

雖說畢業有些不愉快，我還是感念師生恩情，贊助了學校一百萬做科研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