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吸血鬼

吸血鬼

傅見深把菜端出來，放到桌上，盛好一碗飯，獨自坐在餐桌上用餐。

再陽臺時，沈習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覺得心髒好像一瞬間停止不動了，又好像是被人緊緊攥住，無論如何掙紮也毫無作用。

那時候他沒說話，面前滿臉陰郁的男生忽然笑了起來，無奈道：“你怎麽了？被我吓到了？哈哈，我就随便說說，你別在意。晚飯你先自己吃吧，我有點困，想去睡一覺。”

說着，他打了個哈欠，站起身，徑直從傅見深的身邊走過。

“……”

沈習飛今天的狀況真的很奇怪，傅見深想不通自己哪裏暴露了，他坐在飯桌上，看着碗裏的白米飯，根本沒有胃口。

今天做了沈習飛愛吃的幾個菜，但他沒下來吃飯，傅見深自己拿着筷子彈一口菜一口飯，慢慢地把菜全吃了。

又忽然回想起提着甜點走前，和周淨、周蕊瓷在甜品店說的最後一段話。

周淨問他：“那你知道，白天在手工店騷擾你家那位是誰麽？我們回族裏去查一下族譜上有沒有這個人。如果有，那他就是血族，八成是饞你家那位的血。”

周蕊瓷無語：“都3202年了，族譜可以用手機查的好麽？”

血族是一個很古老的家族，當然也有血族和人類通婚的後代，傅見深就是，他時身為血族的傅媛和他的人類父親結婚後生下的孩子，他的血統于血族和人類兩邊都不純正，尤其在覺醒血族血脈之後，他被傅媛帶回族內，把名字記入了族譜。

所謂的入族譜，只要是覺醒了血族血脈的吸血鬼都可以入，覺醒血脈并不是每一只血族都能做到的事情，不論血統純不純正。

沒有覺醒血脈的血族跟普通人是一樣的，只是直覺會比人類強，而覺醒血脈的血族會嗜血，而且會随機獲得一個能力。

而傅見深覺醒的能力，就是讀心術。

“他叫王憑航。”傅見深說：“是我和習飛的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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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籃球館那天傅見深就見過王憑航，而且這個人是目睹甚至直接造成沈習飛受傷的人，如果他真的饞上沈習飛的血，那一定是覺醒了血脈的血族。

周蕊瓷從包裏掏出一顆棒棒糖，撕開糖衣塞進嘴裏，在手機上敲敲打打幾下，嘴唇一勾，把手機遞給傅見深看：“咱們族裏是有這個人，十六歲覺醒的血脈……可夠晚的。”

手機裏查出來的名字還附帶一張王憑航十六歲的照片，和現在差不了多少，寸頭，五官平平無奇。

傅見深看了一眼，點點頭：“是他。”

“OK，我們這兩天會找到他并看住他，你和你家那位就開開心心的過你們的蜜月吧~”周淨笑容滿面，沒過兩秒，切換人格，冷冷的哼了一聲：“百年好合。”

周蕊瓷也難得笑一下：“祝幸福。”

傅見深背靠椅背，沉默地看向窗外。

甜品店的門是關着的，窗只開了一道縫，屋內的空氣格外溫暖，也不知是不是太溫暖，連帶傅見深的眼底也多了幾分暖色。

他輕輕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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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收拾着洗洗碗，他就準備上樓去哄他那可愛的假男友了。

暮色漸深，傅見深在廚房裏熱好牛奶，跟傅媛打了通電話聊了幾句，正把熱牛奶放到桌上，忽然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傅見深挂斷和傅媛的，接了周淨的。

剛剛還在回憶和這父女倆的交談，這會兒倒又來了。

“找到人咯。”周淨說：“不過他好像正在往你們家去，你可得小心點。”

“好，謝謝。”

周淨又問：“話說我很好奇，你四歲那年是怎麽覺醒血脈的啊？多是七八歲覺醒的，族裏好像只有幾個是四歲覺醒的。”

不過覺醒之後，傅媛就跟本家決裂了，往後十六年沒回過本家。

傅見深沉默兩秒，看着被子裏的熱牛奶，“就那樣覺醒的，你沒必要知道。”

正說着，周蕊瓷在那邊大吼大叫：“不對勁啊，那個王什麽的，他好像在使用他的能力了！”

“什麽？”

“我說，王那誰，開着車朝你們別墅去了，而且正在使用他的能力，我感受到了。”

血族之間使用能力如果超過一定程度，是會被附近的同類感知到的。

電話挂斷，傅見深轉身就走，熱牛奶毫無緣由地砰一聲摔碎在地，純白色的牛奶滿地都是。

但傅見深沒心思去管了，他扯下圍裙，就見沈習飛雙眼無神地走下樓來，他只穿着單薄一件襯衣，赤着雙腳，步伐緩慢，猶如被操控的傀儡。

“習飛！”他上前抓住男生的手臂，但沒有用，沈習飛的力氣不知道怎麽變大了，猶如一尊石雕，死氣沉沉地往前移動，沒有人可以奈何他。

沈習飛就這樣雷打不動的打開了大門，外面夜風亂吹，胡亂刮在臉上，沙子裹着潮濕的海氣，一團團砸在他臉上。

天邊雷鳴大作，沈習飛打了個哆嗦後忽然清醒，遲鈍的緩了兩秒鐘，才發現他被人緊緊抱在懷裏，男人手臂猶如鋼鐵掰都掰不開，下巴擱在脖頸，低聲叫他的名字：“沈習飛！”

“……阿深？”

沈習飛只覺得腰被攔腰斬斷了似的，有些呼吸不暢，想讓傅見深松開些。

回眸，傅見深的頭發蹭在他臉頰，同時擡起頭來。

四目相對。

血紅的瞳孔猶如長滿荊棘的玫瑰，刺痛沈習飛的眼球，美而危險，痛而沉迷。

他呆呆地看着傅見深眼中的癡狂，那顏色紅得好像眼眶都要滴血了似的。

“吓到了？”傅見深笑了，笑得很難看，他一眨眼，瞳孔恢複成淺棕色，然後不容拒絕地将他攔腰拖進門：“吓到了，也不準亂跑。”

沈習飛聽見別墅大門“砰”一聲關上，卻沒敢說話，他連呼吸都放輕了不少。

直到被傅見深輕柔地放到沙發上，男人單膝跪在他腳邊，找來拖鞋給他穿上，他低頭看着傅見深為他穿拖鞋的模樣，從細長的手指看向頭頂的發旋。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往年認識的那二十年真他媽是白費。

他居然現在才知道傅見深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傅見深給他穿好鞋，但是沒站起來，擡頭問他：“有沒有什麽想問的？”

沈習飛沉默地與他對視，“我可以問麽？”

“為什麽不可以？”傅見深好像聽見了什麽笑話似的，但笑意很快淡去：“不害怕我麽？”

“這話前段時間在籃球館你還問過，我當然不害怕。”沈習飛說。

他喜歡傅見深很久了。

所以傅見深說讓他別害怕，他就不害怕。

“為什麽不害怕。”

“因為……你是傅見深啊。”

沈習飛理所當然，“你不會傷害我的。”

傅見深聽笑了。

兩人沉默了半晌，傅見深坐到了沙發上，他坐的位置離沈習飛不近不遠，保持着一定距離，“我剛剛是怎麽回事？你的眼睛又是怎麽回事？”

“剛剛的事情得問你自己了。”傅見深道：“你和王憑航之間，肯定有什麽聯系，他才能控制你。”

“王憑航……？”沈習飛難以理解，那個男生平平無奇，居然也是個有超能力的？

“他和我一樣。他是什麽人，我就是什麽人。”傅見深道：“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坦白了，一直找不準時機，本來想這次就跟你說清楚。”

“習飛，我希望你真的如你所說，不會害怕我。”

他擡頭，眼裏的祈求那麽明顯。

沈習飛從來沒見過傅見深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等待着被宣判罪行的囚犯。

是活是死，就等着他一句話。

“你說吧。”沈習飛看着他，眼神堅定：“阿深。只要你是阿深，我就不會害怕你。”

因為這樣一句話，傅見深有種滿血複活的感覺，先前的恐慌和擔憂，都在沈習飛一句句“不害怕”下消失殆盡。

“習飛，我呢，算是一種傳說中的生物？就是電視劇裏、電影裏經常說的，吸血鬼。”

“但我們不單純靠人血為生。”傅見深直勾勾地看着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在觀察沈習飛的表情。

沈習飛的表情有點扭曲，“那你，每天喝血麽？還是說只是偶爾舔舔我的傷口……活到現在，難為你了。”

傅見深：“……？”

就這？就這？？？

“不是，我覺得好魔幻。”沈習飛揉了揉太陽穴：“吸血鬼不是西方神話麽？”

“中文名是血族。”傅見深無奈笑道：“總的來說，和吸血鬼差不多？”

“差太多了好麽……怪不得在手工店裏，王憑航要對我說這種話。”沈習飛嚴肅道：“還有呢，你還瞞着我什麽？不是說王憑航和你是同一種人，那他怎麽還他媽能遠程操控我？”

“是血族的一種能力，随機的那種，什麽能力都有，而且血族普遍直覺很厲害。”

“直覺？所以抓螃蟹那天，你是故意受傷的。”

“啊，你果然去找物業看了監控。”

沈習飛翻了個白眼：“你還挺能的。”

說實在的，能看到沈習飛如此坦蕩的接受他的身份，傅見深的心又吊威亞似的吊起來了：“對了，你和王憑航聯系起來的東西是什麽，我檢查一下吧。說不定在手工店他給你貼了什麽東西。”

“哎——你每次都這樣換話題，僵硬死了。”沈習飛嫌棄地說着，把手機遞給傅見深：“我加了他好友算不算？”

傅見深拿過他的手機：“為什麽忽然加他好友？”

“先前遇見他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你的……供血器。那會兒我有點懵，再然後回來，他來加我好友，問我願不願意多了解你一點，就，加上了呗。”

沈習飛聲音越說越小，心虛道：“我就是，有點好奇你的事情。你這幾天的所作所為讓我有點看不懂。”

“沒事，是我的問題，讓你覺得不安心了。”像往常一樣，寬大的手掌揉亂他的發絲。

緊接着，傅見深：“……”

只見聊天記錄裏，躺着幾句話。

王憑航：學長，傅學長和我是同一種生物，你既然願意給他供血，是不是也可以給我供血？

王憑航：學長，從你在籃球館摔倒那一天起，我就念念不忘你的味道，我很抱歉之前撞到了你，還對你不屑一顧

王憑航：了解一下我吧，學長，我會比傅學長還要溫柔的對待你

傅見深回複：傻逼。

删除好友。

沈習飛眼睜睜看着：“……”

傅見深怎麽回事兒，他是會說髒話的人麽？

二十年了啊，頭一回看見他說髒話，雖然是文字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