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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用過早飯,張嬸子陪着他坐了一會兒,又回家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不大的家裏安靜的出奇,溫煜坐在堂屋的竹榻上,望着門外出神,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身想去做些什麽,餘光看到竹榻邊搭着的衣裳。

那是一件外衫,胳膊肘的位置磨出個洞,之前打過補丁,可眼下又破了,溫煜嘆息一聲,一個漢子自己過日子,的确粗糙了很多。

他在家裏翻找了一遍,才找到一些線頭和針,就連像樣的針線笸籮都沒有。

他把斷了的線頭接起來,就用這線把衣裳上的破洞暫時補好。

或許他做不了什麽重活,種地顯然幫不上什麽,但是洗衣做飯,縫縫補補還是可以的,溫劉氏當初為了讓他幹活,倒是教給他不少技巧。

家裏需要縫補的都是他來操作,平時做飯也是他,但吃飯卻未必有他的份。

因是雙兒,自己娘親也曾教給他縫補裁衣的技巧,只是教了他還沒有學會,娘親就出了意外。

想到楊昭叮囑的話,午時他收拾好剩飯菜,添了一把柴開始熱飯。

雖然男人叮囑他可以吃肉,但不能貪嘴,可到底男人不在家,溫煜沒有動肉菜,只是熬了點稀粥,佐着素菜吃了個肚圓。

這樣的飯菜對于溫煜來說已經很好,所以他并沒有覺得寒酸或者委屈。

用過午飯,張嬸子拿着一些需要縫補的衣裳過來,想陪着溫煜一邊說話一邊幹着活計。

見她手裏捧着的笸籮,溫煜腼腆的問道:“嬸子,這個是自己做的還是趕集買的?”

溫大富家裏也有一個差不多的,那是溫劉氏趕集的時候買回來的,笸籮裏裝着各色的繡線,但那些彩線溫劉氏從不讓他碰,金貴的很。

“這是你叔自己做的竹篾片,我自己閑來無事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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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去趕集買的,溫煜或許不會說什麽,但确定是自己能編制後,他開心的眼角都彎了起來。

“嬸子,這家裏沒有笸籮,我想自己也做一個,但人笨我怕做不好。”

聽他這樣說,張嬸頓時笑了起來,将手裏的衣物往笸籮裏一放。

“那有什麽的,我教你,你叔那邊還有不少的篾片,我去拿過來,你且等着。”

張嬸子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人,動作麻利的帶着舊衣服離開,不多時拎着捆綁好的篾片過來,往桌上一擱。

“這個篾片得用水泡泡,不然太脆易折。”

溫煜打來一盆水,在張嬸子的要求下又兌了些熱水進去。

張嬸打趣道:“這個天冷水冰手,若是讓楊昭知道了,只怕要埋怨我沒有照顧好你。”

雖然自己和楊昭沒有什麽,但被人這樣打趣,面皮薄的小雙兒還是微微紅了臉。

見人這樣容易害羞,張嬸也不再玩笑,省的将人說羞了,見了楊昭該不自在了。

竹篾片足夠多,張嬸子也順手做一個,正好讓溫煜看着跟着做,篾片泡了水比幹的聽話柔順很多,但篾片的邊緣十分鋒利,在張嬸的提醒下,溫煜已經很小心了。

一下午編了半個笸籮,手上大大小小被割了五六條口子。

待楊昭回來的時候,張嬸子早就回家忙去了,只有溫煜坐在堂屋凳子上,認真的做着手裏的活計。

聽到院門被人撞開,聲音大到吓了溫煜一跳,轉身看向進來的人是楊昭,才吐出一口氣,趕緊迎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男人肩上挑着百十來斤的柴禾,手拎着一根麻繩,上面拴着三只野雞,有兩只還是活的。

見小夫郎迎過來,他擡手将麻繩遞給他。

“拿到屋裏用竹筐扣着,平日喂點粳米養着,隔兩日就宰一只給你炖湯補身子。”

看着手裏沉甸甸的三只野雞,想到張嬸子早上篤定的話,溫煜心裏暖暖的,娘親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将自己這樣放在心上。

這樣的感覺讓他生出幾分貪戀。

可他沒有讓自己沉溺在其中,很快就整理好情緒,并在心裏發誓,今日這份情他必要努力還。

他不敢再有任何的期待,他……怕了,怕再次失望。

這是他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方式。

但這些楊昭全然不知,挑着一擔柴禾去了後院堆放。

從竈房的後門進來,看到陶罐裏的雞湯絲毫沒有少,也沒有被動過的樣子,他蹙了蹙眉,查看後發現只有素菜少了,臉色談不上多好看。

他從懷裏拿出幾顆在山上找到的野山棗,已經挂在枝頭風幹,若是平時他可能不會去采,這種甜滋滋的東西他不喜歡吃。

不過這個對于小夫郎來說,是補血的好東西,今日憑着記憶在山上翻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了這麽幾顆。

他拿出三顆洗淨丢在陶罐裏,恰好溫煜從正門過來,男人擡起眸子看向對方。

“中午怎麽不喝雞湯?”

溫煜嗫嚅着沒有說出個一二三,楊昭似乎也沒想聽到答案,冷硬的說道:“剩下的今晚必須喝完。”

雖然心裏不斷地告訴自己,楊昭是個好人,對自己有恩,但聽到他這樣冰冷生硬的聲音,溫煜的心理多少有些打鼓。

推拒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只能低頭應着。

原本想說些重話,好讓他意識到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但看着他這副樣子,楊昭喉結動了動,将剩下的話都咽了下去。

哎,小夫郎太嬌氣,受不得一點重話。

“去歇着吧,一會兒飯就好。”

男人蹲下身準備用火鐮打火,這次溫煜雖然還是低着頭,但也沒有聽話的轉身離開,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手裏揉搓着衣角。

點着了草絮引起火苗,楊昭添了幾根木柴,一轉頭就看到小夫郎站在那裏,頭頂豎起一根呆毛,彰顯着主人的執拗和倔強。

“怎麽了?”楊昭不解的看着瘦小的人。

“我,我沒有那麽弱,做飯洗衣我都會,身子也已經好了。”

雖然他是個雙兒,但也是個男孩子,沒有嬌弱到十指不沾陽春水,也不喜歡被人這樣養着。

雖然他很喜歡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可不被需要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不安和煩躁。

看着小夫郎的呆毛,楊昭嘴角勾起,“那就把屋檐下,籃子裏的肉菜端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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