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村裏的一切都像好處發展, 楊昭拖着一車布匹回來,溫煜和他并肩走在一旁,遠遠就看到村頭蹲着一個人。
溫煜見那人抽煙袋, 以為是村長,笑眯眯想着和人打個招呼。
誰知走近才看清,那并不是村長,而是他那個不顧他死活的親叔——溫大富。
見兩人回來, 溫大富笑着站起身,“楊昭,溫煜你們回來了?”
溫煜不想和他說話,但溫大富一開口,他還是忍不住回應。
“嗯, 剛回來,你在這兒蹲着幹什麽?”
溫大富臉色複雜的抹了一把臉, “哎, 等孩兒他娘,她一早出門了, 說是去娘家看兒子, 結果晌午的時候兒子回來了, 說他娘并沒有回娘家, 現在人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聽到溫劉氏, 溫煜也沒有了耐性,皺皺眉,“我們回去了。”
“唉, 唉唉唉, 快回去歇歇吧。”溫大富幹巴巴的應着。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就在溫大富等得耐心都要耗幹的時候, 終于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官道上,即便那人還沒有走近,但看着身形和動作,溫大富還是一眼認出對方。
“孩他娘,你這是去哪了?”他一瘸一拐的朝着溫劉氏走去。
原本出門挎着的籃子和戴着的頭巾,這會兒都不知去了哪裏,溫劉氏一臉的疲憊兩眼無神的往前走,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溫大富。
“你這是怎麽了?”溫大富着急的問道,語氣裏多了些不耐和煩躁。
直到回家,溫劉氏咕咕灌了兩大杯水,才終于緩過來,長嘆一聲。
“仗勢欺人!什麽大善人,都是些叛匪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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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大富驚訝的看着媳婦,“你到底去哪裏了?發生了什麽?”
溫劉氏嗤笑一聲,“我去哪了?呵,我去了鎮上,去了杜府!”
被杜府的人堵在巷子裏的時候,溫劉氏以為自己暴露了,卻不想那些人只是驅趕她,不讓她在那裏賣野菜。
無法她只好往外走走,還沒蹲下,就看到杜府的人趕着幾輛馬車去到了後院,溫劉氏直覺告訴她,那些車上有不得了的東西。
于是壯着膽子尾随在那些馬車的後面,遠遠的她看到馬車進門的時候一晃,裏面有什麽金屬光澤一閃而過。
不待她看清楚,就再次被人發現,只是這次那些人離着她遠,溫劉氏一看情況不妙拔腿就跑。
想着那些人都會功夫,往家跑是來不及了,但是鎮上有縣衙,杜家那些叛匪總不幹進衙門吧,于是一頭紮進了衙門裏。
安洋城的衙門,向來都是雁過拔毛,溫劉氏進門就說發現杜府要謀反,而她又拿不出任何的證據,愣是将她身上的三文錢和籃子野菜都扣下了,她想要争辯兩句又差點挨了板子。
這一遭下來,她神情恍惚的走到天黑才回來。
溫大富聽完震驚的張着嘴,都不知道該說自家媳婦什麽好。
“正月十五,溫家的大公子才給你一錢銀子,你怎麽能去官府狀告他們。”
溫大富着實想不通媳婦為什麽這樣子做,杜家完全沒有得罪過他們呀。
聽他向着外人說話,溫劉氏啐了他一口,“若不是杜府幫襯着,溫煜那個小雜種怎麽會有今天的日子,在村子裏又怎麽敢擡着下巴看我!”
“瘋了,劉翠花你瘋了!”溫大富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媳婦。
若說之前欺負侄子,他還覺得是媳婦私心,家裏貧困舍不得吃喝才會那樣欺負侄子,但現在侄子都被他們賣了,拿着賣侄子的錢買面吃,侄子過得好,按理說多少能減輕心裏的愧疚,卻不想溫劉氏竟然見不得人好。
可是這次的事,溫大富就算是心再偏,都無法接受劉翠花這樣說。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溫大富多少也聽到了一星半點的傳聞,據說那些被找去做工的人,每日都在操練,用的不是走镖人常用的刀,而是用長槍。
這明顯就是兩軍作戰最常用的兵器,想着劉翠花去了衙門,可這些和他們家有什麽關系?!
朝廷爛到了根上,這次雪災若不是有楊昭等人幫着,他們家可能連那群流民都不如,現在估計五七墳都上完了。
杜家和他們并不相識,卻大手一揮給他家一百文,雖說每家都有,但到底是吃喝了人家的。
這份恩情應該記着。
“你真的去了衙門?”溫大富着急的問道。
“去了!不僅去了我還把杜家在村裏招兵的事情說了,楊昭就是杜家第一大狗腿子,村裏人都在做鞋襪,做短打,那麽多不都是給那些叛匪穿的?!我都說了,可惜那個縣令也是個傻的,竟然不信我,還要我拿出證據,呸!有證據我就直接去巡防司衙門去告了!”
“啪——”一聲脆響在劉翠花的耳邊炸開,她側着頭,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發麻,逐漸後知後覺的開始痛了起來。
“你糊塗啊!”溫大富狠狠掌掴了劉翠花,瘸着腿一步比一步快朝着楊昭家走去。
與此同時,鎮上火光沖天,縣衙十幾個捕快,高舉火把将杜府圍了起來。
天色已黑,楊昭正在竈間做飯,溫煜坐在堂屋小口喝着補藥炖的雞湯,突然院門被人急促的拍響。
“誰呀?”溫煜放下見底的空碗,起身朝外走去。
對方拍門的動作太急,楊昭也有些不放心的出來看着,溫煜從堂屋到院子裏,一路也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心裏也有些納悶。
院門驟然打開,一張有些眼熟的面容出現在眼前,對方冷着一張臉,眼神裏都帶着濃濃殺氣,看到溫煜呆愣在門前,他目光越過溫煜和堂屋門前的人對上。
“衙門去了人,主子說府裏太小,是時候該換個地方了。”
楊昭聞言目光陡然變得冰冷,是溫煜曾未見過的叫嚣和弑殺氣息。
“好。”
他回屋随手拿起一件溫煜做的黑衣短打換上,臨出門的時候,腳步在溫煜的身邊停了一停。
“我不在家不管誰敲門都別開,鍋裏的飯菜都做好了,悶一會兒就拿出來吃,我明天回來。”
說完,不等溫煜問什麽,他便和來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悄無聲息如同一陣風。
夜裏的風吹過溫煜的臉頰,怔愣後他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來人。
是在山上他見過一面的“獵戶”好像叫——朱冷。
那麽他們說的主子是誰?
溫煜想不明白這中間的事情,可他直覺告訴自己,楊昭這一趟有危險,并沒有他想傳達給自己的那麽簡單。
明天回來……溫煜擡手按在心上,哪裏突突的跳着,速度很快和之前的心跳不一樣,這次他的心好像跟着楊昭而去。
他其實隐約有些感覺,知道楊昭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但楊昭不說他從來不問,可時到今日溫煜卻有些後悔。
他應該問問的,至少,至少如果有什麽事情,他還知道該去什麽地方找楊昭,總好過這樣待在家裏迷迷糊糊的等待。
竈膛裏的火逐漸熄滅,鍋裏的飯菜應該可以吃了,但溫煜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呆呆的坐在堂屋望着黑黢黢的院子。
“咚咚咚——”突然熟悉急促的敲門聲再次響起來。
溫煜猛地站起來,剛往前邁出一步,突然想到楊昭臨出門前的叮囑。
收回步子站在堂屋裏望着外面,敲門聲還在繼續,越發急促起來,溫煜手開始輕輕的顫抖,到底是沒有忍住問了一聲。
“誰啊?”
門外的人聽到動靜,語氣中都是忐忑和着急,“煜哥兒,是我,你叔。”
熟悉的聲音,溫煜松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院子裏,依舊沒有給對方開門。
“你來做什麽?”
“我是來找楊昭的,我有事和他說,快開門,再耽擱怕是要出大事。”
溫煜隐隐覺得溫大富要來說的事情,和朱冷之前找楊昭說的是同一件事。
他站在院子裏猶豫着,但到底還是沒有敵過自己心中的擔憂和渴望,他想知道楊昭到底瞞着他什麽,楊昭現在人又在哪裏,那個“主子”又是誰。
院門打開,溫大富一臉汗的朝裏望了一眼,他顧不上和溫煜多說什麽,喘息着一邊瘸着腿往裏走,一邊嘴裏喊着。
“楊昭,楊二郎你快去鎮上報信去,要出事了。”
他一瘸一拐走到了堂屋門前,也不見楊昭從屋裏出來,溫大富煩躁的轉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侄子。
“你家男人呢?!哎呀,趕緊讓他出來,要出事了,耽誤不得啊。”
溫煜看着溫大富眼中的着急不作假,沉吟了一會兒,“他出門了。”
“什麽?!出門了?啥時候回來,去哪裏了?”
“剛才有個獵戶來找他,兩人一起出門了,說是明日回來。”
聞言溫大富一下癱坐在地上,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頹廢起來,臉色也變得煞白。
“怎麽這會兒進山了啊!完了,全都完了,要出事了呀!”
他一邊說着一邊拍着地,頗像村頭的婦人撒潑,說完捂着臉哭了起來。
就在溫煜不知所措想要将他拉起來的時候,溫大富突然停住了哭聲,一臉淚痕和鼻涕,仰頭看着溫煜。
“煜哥兒,快收拾東西,拿些值錢的東西就行,其他東西都先別管了,帶着錢快去山裏找楊昭,這一走你們可輕易別回來了。”
說着他爬起來,拉着溫煜往屋裏,催着人快些收拾東西。
“你等等,你到底知道什麽?為什麽要我別回來了?”
溫煜甩開他的手,頗有一種若是溫大富不說清楚,他絕不走的架勢。
知道這個侄子有時候執拗,溫大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顫聲道:“杜家是叛軍,楊昭應該也是他們的人,現在官府知道了,只怕會圍剿杜家,用不了多久也會找到楊昭的,你們快走吧,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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