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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午時, 楊昭等人和杜懷章和杜懷蘭一桌用飯，衆人震驚的看着楊昭和溫煜兩人，甚至都忘了筷子上夾起的菜。

溫煜知道大家都在看自己, 但他依舊裝作不知道，湊近楊昭，安靜的吃着對方喂過來的飯。

一個喂的滿足又認真，一個乖巧又認真的吃着, 在座的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杜懷章夾在筷子上的菜都冷了，一口未吃愣是打了一個飽嗝。

有點撐是怎麽回事兒。

杜懷蘭側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帶着饒有趣味的笑道：“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有點撐, 像是被……硬塞了一碗……粥？說實話看着楊昭和他夫郎，你有沒有後悔沒先成親在起義了？”

杜懷章扭頭看着自己的弟弟, 突然斯文淺笑, 只是這笑并不達眼底，在杜懷蘭察覺準備起身逃跑的時候, 被親哥一把按住, 塞了滿嘴冷掉的菜。

“不會說話, 以後就別少說, 你還是想想自己以後能不能嫁出去吧。”

兄弟倆當着衆人掐了起來, 溫煜羞紅着臉扭頭不接楊昭喂過來的雞蛋卷，低聲呢喃道：“我自己可以吃。”

楊昭突然轉頭甩了幾把眼刀，給不遠處的兩兄弟, 再轉回來時眼中只有無限的溫柔。

“別管他們, 快張嘴飯都要冷了。”

徐聞天等人也都讪讪笑勸着，“就是就是, 溫夫郎只管吃飯就是，不用搭理我們。”

低頭喝粥的徐聞天突然有些想自家媳婦了，只是他媳婦未出閣前是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親後是個深宅夫人，從沒有随軍的想法。

這個時候徐聞天，突然和楊昭心意相通了，也開始期盼着這場戰役早點結束，這樣他就能回家抱媳婦了。

天豐城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安排，原本的燕太守早就已經掏空了整個城，為了讓百姓都能過上正常的生活，徐聞天每天幾乎都游走在城裏。

與此同時，京城的信鴿也到了天豐城，杜懷章将楊昭等人召集起來一起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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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次破例讓楊昭帶着了溫煜，知道小郎君受了驚吓，這段時間情緒不穩，特別的粘人。

坐在議事廳裏，接受着衆人關懷的目光，溫煜終于知道啞巴吃黃連是個什麽滋味了，他只是第一日有些不安，一覺睡醒也就好了，真正粘人的分明是楊昭！

正如此刻，他和楊昭并排坐在兩把太師椅上，男人還是不安的拉着他的手，一邊聽衆人議事，一邊捏玩着他的手，遠遠看着都像是楊昭在遷就夫郎，給他充分的安撫。

“京城已經派兵，按照速度，咱們可能會在下一城和對方正面交鋒，若想早先一步，那就必須即可出發，中間取消休息的時間，速戰速決攻下德康成，待大軍到來咱們有一城為後盾。

若他們按照之前的計劃，安頓好天豐城的百姓之後再出發，只怕大軍會以德康城為營，阻止他們攻城，這樣難度越發的艱難。

“現在朝中的大将都是老人，這次狗皇帝派出了董虎和鎮遠侯之子沈潛二人，沈潛之前并未入朝，所以微臣也不知他人如何，戰略如何，但董虎軍功赫赫。”

徐聞天這話也像是在告訴衆人，這一仗才是起義以來第一場正了八經的戰事，之前雖然奪下了三城，但多少都是運氣和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那些戰事多少有些兒戲了，這次才是真刀真槍的對戰。

溫煜聽着心頭都跟着緊張，楊昭察覺出他手心有些汗濕，知道他這是擔心了，捂手的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用兩人才能明白的意思安撫着溫煜。

在座的七八個人，東一嘴西一嘴，杜懷章和楊昭一直沉默不言，逐漸的讨論聲聽了下來，目光在二人之間穿梭，等着對方給自己一個指使。

杜懷章和楊昭二人對視一眼，楊昭先開口，“主子還記得安洋城那夜，我和您說的話嗎？”

杜懷章看着他，沉默沒有說話，須臾像是呢喃似的，嘴裏慢慢的咀嚼着一句話。

“得民心者得天下……”

衆人聽到後先是一愣，其餘人都想不通這個時候說這個有什麽用，大戰在即應該商量策略才是。

唯有徐聞天若有所思，開始思考這句話裏的玄機，突然眼睛一亮。

“主子果然福智雙全，這攻城定能回回手到擒來，不廢一兵一卒。”

這些其餘人也開始思索杜懷章的話了，突然被人這樣捧着，杜懷章嘴裏的話都咽了下去，這個時候他說不出口這話是楊昭說的。

同樣的楊昭也不說，只是一手握着夫郎的手，一手端茶慢慢喝了一口。

“主子的注意不錯，那就趕緊安排人快速去德康城，在城中散布關于炎照軍的義舉，再洩露出去朝廷準備在德康城開戰的消息，讓百姓帶着糧食和東西盡快搬到天豐城，再派三萬人在路上接應百姓，争取朝廷大軍到的時候，德康城只是一座空城。”

這話一出，衆人眼睛都亮了，包括坐在一旁的杜懷章。

但他很快穩住，轉頭看向一旁的衆人，“都聽明白了？還不趕快安排人去辦事。”

議事廳的人立馬起身離開，屋裏這會兒也只剩下了杜懷章和楊昭兩口子。

楊昭忖度須臾說道：“給他們一座空城也不是最終結果，咱們要做的不是前去攻打，而是溜着他們來找咱們打。”

杜懷章不解的看着他，楊昭解釋道：“德康城空了，他們如果不過來打咱們，咱們就正常出發，繞過德康城去西河城。”

若是按照這個路線，只怕要多走半年的時間，最快的便是拿下德康城和林秦城，便可直攻京城，大大縮短了整個戰事。

“朝廷定然看出咱們的意圖，董虎之前抗遼戰敗三次，這次是最後一個翻身的機會，他定會不遺餘力的攻打我們，但他越是如此，越會萬事求快，不想過于拖延，便會帶着人出城追趕咱們，到時候我們另一堆人馬入城占領，咱們繞一圈從城側門進入，便會以守城之勢攻打董虎。”

聽到這裏，杜懷章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他斷不會想到咱們的目标還是那座空城，定然不會在留人在德康城前門，他會帶着所有人馬追打咱們，到時候咱們前門留下三萬人守城，他們發現不對想要倒回來切斷德康城和天豐城的聯系都不可能，只能捏着鼻子在後門攻打咱們。”

“不，不能讓他到後門，咱們側門而入，立即派人去後門守着，說白了咱們不需要打退董虎，只需要牽制他，讓他無法和林秦城聯系，徹底孤立他們，如此他們的糧草早晚會有吃完的一天，但又沒有辦法和朝廷聯系，若這中間朝廷冒險給他送糧，那咱們恰好有機會給他截下，如此咱們炎照軍便可以米飯饅頭換着吃，何用喝稀粥。”

“妙哉！楊昭你果然是個鬼才！”

溫煜見楊昭被表揚，他跟着呲牙笑的與有榮焉，但楊昭卻只是淺笑。

待兩人回房的時候，再遲鈍的溫煜也感覺出楊昭情緒不高。

“二哥怎麽了？”

“煜兒，如果以後咱們過得還是村裏的日子，你會怪我嗎？”

這話倒是讓溫煜有些不明白了，他微微歪頭看着楊昭，見他不像是随便說說，便也好好想了想。

其實出門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次如果打贏了，楊昭應該是個大将軍，到時候他們就能在京城住，也不需要打獵也不需要種地，憑官俸就能衣食無憂。

這樣的好日子溫煜不是沒有想過，只是……

于他而言，跟着楊昭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有人護着他，有人心疼他，頓頓有飯有肉，甚至還吃了人參，一年四季都有穿不完的衣服，這樣的日子已經頂好了，還奢求什麽呢。

“只要有二哥在，我在哪裏住都好。”

見他笑的眼睛閃光，知道溫煜真的不會在意那些虛榮，楊昭嘆了一口氣，剛好也進了東廂房的門，他随手關上門，像是要說什麽大事。

“煜兒，我是真的覺得對不起你，也配上你，現在日日讓你跟着我吃苦，甚至還讓你遇到了危險，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以後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有。”

溫煜能感覺到他的不安，伸手環住了男人的腰身，側首靠在他的胸膛上。

“這次不怪二哥，再說最後也是二哥救了我，我并沒有受到傷害，只是有些害怕。”

“以後不會再讓你這樣害怕了。”

溫煜微微點頭，毫不猶豫的選擇信任楊昭。

這樣的舉動讓楊昭心頭暖的一塌糊塗。

“煜兒，我可能又做錯了事情，只是這件事說大了為了天下百姓，說小了我只是想速戰速決，和你安生過日子，不用再颠簸。”

溫煜疑惑的擡頭看着他，眼中都是擔心，“二哥做錯了什麽？”

兩這樣站着也不對勁兒，楊昭牽着人坐在床邊上，細細說着自己的擔憂。

“煜兒可曾聽過‘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的話？”

一天書都沒有看過的溫煜哪裏會知道，立馬搖搖頭，甚至他都沒有聽懂這是什麽意思。

“一路上我為杜懷章出謀劃策，為的是百姓，為的是自己能安心過日子不再被那些狗官打擾，但如此一來，事成之後杜懷章坐在了九五之尊的位子上，第一個需要忌憚的是誰？”

這樣說溫煜自然聽懂了，立即想到剛才的情景，徐聞天真的沒有聽到楊昭前一句話嗎？

明明議事廳不大，可他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直接誇獎起來杜懷章，将這次的謀劃之功都按在了杜懷章的身上，身為文官更懂這官場勾心鬥角。

他這是在有意保護楊昭啊。

想到這裏，溫煜突然擔憂起來，“二哥那我們現在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