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1 章
沈崇巍在桌子底下偷偷牽過陸信躲閃的手,陸信下意識去掙紮,他看見了那個女生了。
他咬了咬牙齒。原來初戀是個女生?他一開始就先入為主,以為沈崇巍也是同性戀。
senlly身高跟沈崇巍差不多的樣子,立體細膩的皮膚,眼睛是藍色,像靜谧的藍色大海,澄澈亮眼,是個人都會轉頭去看,去贊嘆。他在心裏反反複複想出來的詞語只有幾個詞——漂亮,像洋娃娃一樣。
她的笑容具有親和力,說話帶着柔。
他想要掙紮開沈崇巍緊握的手,但沈崇巍越握越緊。senlly自來熟似地坐了下來,不太标準的普通話說:“崇巍,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
沈崇巍笑了笑,非常輕身說:“好像确實挺巧。你為什麽在這裏,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沒有,恰好,聽見有人喊你名字,我恰好跟同事在吃飯。”
陸信看着他們,坐在一起面對面,他這一身的行頭,可能都比不過senlly身上那項鏈的價格。他咽了咽口水,緊張窒息感如一根繩索,一直收緊,他仿佛重新聽見了,隔着每隔間的镂空窗戶的聲音。
他感覺senlly在打量他,要有些抖動起來,低着頭。
他猛然想到——自己的眼睛。
他慌忙起來,手心上全是汗。
senlly看着沈崇巍問:“這是誰呀?”
沈崇巍笑了笑,把與陸信握着的手牽起來,仿佛炫耀一般:“愛人。”
陸信如芒刺背,坐如針氈,他聽見之後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驚喜,沒有參雜半點喜悅,他在害怕,他仿佛頭頂的尖刀下降了一點。
他為什麽聽見這個話一點也沒有舒緩樣子。
沈崇巍确實愛他,他不是個傻子。但是今天看見senlly,他有種一點明白什麽,他這副模樣,準确來說,他在問自己,他這樣的人配嗎?
對比起來,着實談不上配這個字。
他承受沈崇巍的喜歡,給予對方的太少了。違背他一比一付出的準則。
沈崇巍又沒有什麽留有需要他回饋的地方給他。
他無限陷入自我責備,沒有言語,只是應和點了點頭。沈崇巍見他反應不大,反而眼神裏少了一些光彩,他不敢看沈崇巍。他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看來是以前的朋友,好不容易見一面的,我……我去買單,你們先聊。”
陸信拿着墨鏡,身形僵硬走了出去。沈崇巍看着他低着頭的背影,皺着眉看着senlly:“見已經見過了,還有什麽事情嗎?”
senlly撐着下巴看着沈崇巍:“你沒有跟他說過我們的事情,你欺騙他嗎?”
沈崇巍沒有接他的話茬:“不勞煩你來摻和,跟同事吃飯,撇下別人算什麽。”
“我看見了,他的眼睛。”
“你是因為他特別才喜歡吧。跟喜歡我開始的初衷一樣?”
“确實很特別,你這奇怪的癖好還是沒變。”
沈崇巍抓着水杯,仔細咀嚼這幾句話。室內氣氛降到冰點。他發現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這些話,因為沒有他回答的餘地,也翻找不出一個适合反擊的語句。
被噎住一樣,上不來下不去得難受。
“別這麽看着我,我只不過就是來看看你最近怎麽樣,感覺不錯。”
沈崇巍被她點通了一下,初戀而已,已經是過去式,他也沒有什麽好追憶的,也沒有什麽值得懷念的了,也沒有必要帶着情緒,他淡淡地開口:“看來你也過得不錯。”
senlly點了點頭,沒有什麽想要聊的了,她便站起身來:“嗯,打擾你們約會了,我先走了。”
“希望下次約會不會遇到你,senlly。”
senlly沒說什麽,關上門就走了。
沈崇巍猜不到senlly來這一次的帶着什麽樣的目的,他覺得不能把任何人想得過于壞。但對于剛剛senlly眼神來說,他的第六感察覺到并非普通一次會面。senlly走了一會,他便看見陸信走了進來,身上帶着一股子的寒氣,從外頭走進來的,墨鏡上還帶着霧氣。
他透過朦胧的眼鏡霧氣看沈崇巍,沈崇巍身邊緣帶着一些柔光,如同霧裏看花,不真切,他手已經凍僵,但他還是緩和一下臉色,坐了下來。
被senlly一攪和,一點零丁的氣氛都不存在了。
沈崇巍看着桌子上的菜,他不想讓氣氛再低沉下去,可他總是在回憶剛剛他做的一切,陸信給予他的抗拒。
是不喜歡嗎?
沈崇巍不知道從哪個線頭開始找起,仿佛senlly一句話,仿佛就是毛線團打結的壞手,現在已經成了一團亂麻。
怎麽他們就說幾句話,陸信為什麽在外面待着?
悻悻地吃完後,兩人聊了幾句,有些兒匆匆結束了這次的吃飯。車裏,兩個都不語。沈崇巍開車略過小區,陸信轉身問:“不回家?”
有人開口,就可以打破寂靜。
“嗯,帶你去個地方吧。”
說完,便開車往公園那方去開。未幾,陸信懵懵懂懂不知道沈崇巍為什麽要帶他來這個公園,已經快将近深夜了,他們還在外頭溜達,着實有點兒不像話。
夜越晚,溫度降得越多,陸信渾身快凍僵了。身體寒,受不住這些。他不經意地下車跺腳,沈崇巍從車裏拿來一條圍巾,給陸信圍上。陸信倒也沒拒絕了,沈崇巍手指有時候會在一圈一圈繞過時,碰到自己的肌膚。
帶着癢,走到心間裏。
只有四下無人時候,陸信才舍得偷偷去品嘗,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就覺得自己連觸碰的機會都沒有。
他只能在暗處,亮堂,熱鬧,繁華,不曾屬于他。
寂靜黑暗處才能坐擁這些小心翼翼收拾來的糖果。
好幼稚,因為圍圍巾,他就怦然心動。
兩人從嘴巴裏呼出熱氣,沈崇巍牽着他的手說:“現在是不是可以牽了?”
“嗯?”
“剛剛你在senlly面前時候,不是很願意。”
“沒有,我……只是不習慣在陌生人面前,做這些親密的事情,何霄也從來不會向朋友介紹我給他們……我習慣了這樣,可能senlly有點自來熟,我不太适應。嗯,對。”
沈崇巍抓着自己的手變緊了,他又談到前任了,今天沈崇巍前任找上來,他不介意是假,可他心有不願,但他更不善于表達自己的不舒服,不願意,稍微有點強迫他人的意思,都是在強人所難。
剛剛有點兒沒事找事了,糊裏糊塗不知道說什麽屁話。
他張嘴就是道歉,風刮在耳朵旁邊,有點兒凍得疼。他聽見了寒風裏沈崇巍的嘆息,乖乖地跟着沈崇巍走。
他們走到公園裏,有條長橋,是為了附近居民偶爾吃完飯來散散步,但現在刮着寒風,走出來散步,着實瘋子所為。
眼下确實有兩個瘋子走在裏頭,橋有點窄,兩人挨的很近。沈崇巍看着前方的一排排路燈,小聲地問:“陸信,我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好?”
陸信不喜歡這種問題,在他的眼裏,沈崇巍已經做到極好的程度,再雞蛋裏挑骨頭,他都挑出來點什麽。
“沒有,你做的已經太好了。”
“可是從剛才結束吃飯開始,你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也沒有什麽表情。”
“陸信,其實很明顯,你心裏有事的時候,有想說的話時候,總會不說話,或者搖頭說沒事,然後低着頭,想着什麽。”
“我平常也沒有很愛說話。”陸信不想這麽輕易被看穿。
“是直接不說話了,是不是不開心,因為約會被打擾了。還是因為別的?”
陸信又開始思索了,他應該大方一點,畢竟前任而已,他不應該心懷芥蒂,也不應該覺得心裏難受,着實不應該吐露他确實不開心。他直接說:“沒有,你們就聊聊天而已,這有什麽。”
“那這麽冷,站外面做什麽?”
沈崇巍一步步逼緊,仿佛一定要親耳聽見什麽,陸信要了要後槽牙,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裏面吃得太熱,出去散散汗。”
陸信說完想給自己來一巴掌,撒謊真沒打草稿。
沈崇巍淡淡的“嗯”了一聲,拉着他繼續走。陸信也感受到了沈崇巍低氣壓,甩開他的手,掙紮開他的手,匆忙地躲避見沈崇巍認識的人,他知道這一切更是自己在躲避。
他只能躲着,他怕尖刀落下來,落下來把他從頭頂到尾刺穿,因為他知道這刀遲早要落下。但他又覺得這樣對不起沈崇巍,他用手指去劃沈崇巍的手掌說:“原來你之前喜歡的是女生,我真沒有想到。”
直接大膽的談,應該可以顯得自己沒那麽介懷吧。
“嗯。”
“國外讀書時候認識的吧,她真的很漂亮呢。我見過的人少,但你的眼光着實不錯。你們應該是同專業的吧,她說話也很舒服,你們确實也挺……”
挺配……
好……繞來繞去,繞回來了。
他不會聊天,他為什麽要聊別人前任,這不是又撕別人傷疤嗎?
“你想說什麽,陸信。”
“我……我……”陸信開始結巴了,他在心裏罵自己不會說話,沒事找事,他憋不出一句話回應。
沈崇巍愠怒地扯過陸信的手說:“從何霄到senlly,你到底想說什麽?”
白冷的路燈下,陸信清清楚楚地看清楚沈崇巍帶怒色的臉,他好像從來沒有做好過一件事情,能讓沈崇巍高興的,但沈崇巍卻可以把他從失戀裏拽了出來。
他抓緊了褲腿,嘆了口氣說:“崇巍,對不起,我沒有什麽想說的。我提到你的前任,你可能心裏不太舒服,別生氣了,別生我的氣。天氣冷了,我們回去吧。別吹感冒了。”
“崇巍”這個稱謂也不是他獨有的,他還在沾沾自喜的時候,就有人給他展示比他更甜的糖果一樣,手上的糖果失去了顏色。
沈崇巍心裏設防在崩塌,五味雜陳,他明知道陸信有許多想要說,可陸信就是喜歡掖着藏着,他拉着陸信,指着他的心髒的位置問:“陸信,我究竟算你的什麽?”
是在前任面前手也不能牽,還不能什麽話語都不能說的人,還是那個不能坦坦蕩蕩表露身份的人。
陸信沒想到這刀掉下來的這一天這麽快,他已經感受到腦袋上被抵着地尖銳。他害怕下一秒沈崇巍就要說出那些殺人與無形的字眼。
他是個極端主義者,他沒有越挫越勇的勇氣,他只會選擇逃避,避重就輕。他讨厭自己的懦弱,可他出不去個通過模糊話語的保護罩。
今夜的風着實冷過頭了,牽着的手都不覺得暖和。
沈崇巍無奈地笑了笑,呼出了來熱氣,眼眶裏打着轉的淚收了回去,他們今天糾結在這裏,好像也沒有找到一個解。不為別的,沈崇巍想要把講清楚罷了,他想要一切是清清楚楚的,但陸信是喜歡模糊話語的人。
他不舍得逼陸信。
他搖了搖頭說:“回去吧。”
陸信低着頭,咬了咬手關節,咬出牙印,才松口:“沈崇巍,你要聽是嗎?那就聽清楚,我……我……真的很不喜歡senlly,不想要你提起她,也不喜歡你們兩個之間聊天,我什麽都知道,被蒙在鼓勵,也不喜歡她看你的眼神,你們之間一切往來活動……我都不喜歡。不僅不喜歡,還有我……我很生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我覺得不該這麽小氣。”
“聽起來是不是很幼稚,聽起來是不是在強人所難,我知道但我……”
陸信邊說時候,心裏一直在懇求,求那把尖刀能夠在他坦白後不落下。他第一次想要争,想要搶,不是打退堂鼓,而是往前去問,鼓起勇氣去了解沈崇巍真正的所思所想。
他還沒說完,便被濕熱的唇齒包裹住,身體回暖。
白冷燈光下,沒有熱天打轉的飛蛾,只會呼嘯而過的風聲,掩蓋了他們擁抱在一起衣服摩擦的聲音,還有唇齒間暧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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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