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從揚林的驿站出來後又行了六七日，該坐船走水路了。

接待墨臺璟等人的蕭縣令看起來正氣凜然，神采奕奕，實際卻是個阿谀谄媚之人。他給墨臺璟等人準備的船只，表面上看平平無奇，走進去會發現裏面很是奢華，一看就花費了不少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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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若有什麽不滿意，您盡管提出來，下官立刻讓人去辦。必得讓大人這次的行程安安心心，舒舒服服。”蕭縣令擡頭挺胸，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介紹今年的收成呢。

“一切都好。”墨臺璟站在窗邊眺望遠方。

“呃……”蕭縣令似有什麽話要問，猶疑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下官聽準備房間的人說夫人身體抱恙，因此單獨給夫人準備了一間房。下官倒是認識一位神醫，不知是否需要請神醫來為夫人診治一番？”

“不必了。”墨臺璟聽出蕭縣令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即刻出發，趕路要緊。”

“神醫是可以乘小船追上來的，不會耽誤大人的行程。”蕭縣令臉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隊伍中有大夫随行，他會調理夫人的身子。”墨臺璟看也不看蕭縣令。

“是是是。那下官去吩咐，讓衆人立刻出發。”蕭縣令很識趣，鞠了個躬就退下去招呼船上的人了。離開前還輕笑着朝褚意鞠躬，看起來是禮貌行禮，但那眼神明顯帶着打量。

褚意覺得那眼神挺奇怪，大概是對方看出墨臺璟并不喜歡她這個夫人，所以有些輕蔑嘲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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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平穩地行駛在水面上。

褚意回房休息了一會兒，見今日風輕雲淡，便走出房間，走到船尾欣賞水光山色。

船上有為墨臺璟準備處理事務的書房，書房在船尾處，推開窗戶正好能瞧見船尾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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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書房看信件的墨臺璟聽到有聲音從船尾傳來，稍稍推開窗戶，看見了褚意跟知月青蘭在船尾說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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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出來的這些日，除了剛開始幾日你因為身體不好有些蔫蔫的，後面幾日氣色看起來越來越好。”知月站在褚意身邊，探着身子看褚意，“尤其是今日，終于看到你笑了。看來果真要多出來才好，小姐最是不喜歡被束縛。”

“平安了這麽些日，我還有點不習慣呢。”褚意小聲道，“想着在水面上，一望無際，總是不容易埋伏的。就是不知……會不會在水面下埋伏。”

“小姐別太擔心，能在水下埋伏那麽久的只有魚兒。”青蘭試着用玩笑話讓褚意放松些，“守衛會随時查探，這船也結實，很安全的。”

“是啊，見招拆招，不想那麽多了。”褚意上前一步，靠着船舷，仰頭吸氣，“以前哥哥很是喜歡坐船游湖，還有書妹妹和秦大哥，我們四人一起出游過好幾次呢！”

“對啊對啊！”知月想到件往事，笑得一臉燦爛，“我還記得有一次，小姐和秦小姐正在船頭說話，突然刮起大風，船變得不穩，小姐和秦小姐晃得站不住，結果跑來的秦公子先扶住了小姐，倒是把秦小姐給摔着了。秦小姐便裝着生氣說親哥哥怎麽不先扶親妹妹？是不是見了心上人就忘了親妹妹？”

“知月！”褚意側過身背對知月，垂眸不好意思道，“當時的玩笑話，你怎麽還記得……”

“還不止呢！”青蘭見此事能轉移褚意的注意力，也跟着起哄，“當時秦公子解釋說是他離小姐更近，所以先扶住了小姐。可秦小姐不依，說什麽妹妹摔了一大跤，若是哥哥娶不回一個嫂子來，這跤可就摔虧了……”

“青蘭，你怎麽也跟着說胡話。”褚意急得去捂青蘭的嘴，還瞧了瞧四周，看有沒有人往船尾來，“你們是知道書妹妹喜歡拿他哥哥打趣，一句玩笑話，別再說了，旁人聽見了多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不說了。”青蘭輕輕推開褚意的手，臉上的笑意可沒減少。

“知道了！知道了！旁邊沒人，小姐別擔心。”知月也學着青蘭的語氣說話，表情特別調皮，“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是秦公子單戀小姐罷了！”

“知月！”褚意伸手去捂知月的嘴，結果知月先一步跑走了，褚意提着裙子就去追。青蘭也趕緊跟上。

三人難得如此嬉戲打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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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的墨臺璟皺起了眉頭。

秦公子？秦書程的哥哥秦湛昀？沒記錯的話，對方是個英勇善戰的謙謙君子，一年前北上去守邊境了。

褚意跟秦湛昀有關系？也對，秦書程和褚意那麽要好，當哥哥的秦湛昀偶爾跟褚意一起出游也正常。

不過看褚意的态度，應該對秦湛昀沒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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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心緒不寧的墨臺璟處理事情的速度比往日慢了不少，到了傍晚時分，蕭縣令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墨臺璟和褚意正準備用晚膳，忽地有人來報有一小船靠近，細問後發現是蕭縣令命人送了六個樂伎來。

褚意算是知道蕭縣令離開前看她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了。在蕭縣令看來，一個出使官員帶着個不受寵的夫人，真真是憋屈得慌，而夫人看起來是個軟柿子，當然要趁機送上些美豔的樂伎來表功呀。

褚意清楚自己就是個普通盟友，她當然不會幹預墨臺璟享樂，一言不發地等着仆人上菜。如果墨臺璟要讓她回房去吃，她也不介意，只要有吃的就行。

墨臺璟偷偷瞥了幾眼褚意，見褚意毫無反應，不禁心中郁悶，于是揚聲道：“傍晚風大，讓她們先上來吧。”

“是。”傳話的人速速出去讓樂伎們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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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樂伎們開始在房間內奏樂跳舞，而墨臺璟和褚意分別坐在相距一丈遠的兩張案幾上各吃各的。

樂伎們個個花容月貌，身段柔如水，一颦一笑嬌豔至極。樂聲動聽，衣袂翻飛，享樂于其中，定能樂而忘憂。

褚意是喜歡舞樂的，邊吃邊看，樂在其中，一時竟忘了這些可是蕭縣令“特意”為墨臺璟準備的，而且若樂伎們在她面前舞弄耍媚，可就是有些打她臉的意味的。

一曲作罷，領舞的美豔舞姬提着裙擺小步緩緩上前，跪在墨臺璟的案幾旁，一臉笑意，溫順地為墨臺璟斟酒。

褚意見狀驀地想起這些樂伎辛苦乘船而來可不是供她欣賞的，她立刻埋頭吃飯，想着再吃些，吃飽了就趕緊離開，免得掃了墨臺璟的興。

褚意壓根就沒注意墨臺璟，當然沒看到墨臺璟毫無波瀾的神情。

墨臺璟抓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将酒杯再次放于舞姬面前。

舞姬喜笑顏開，一邊用眼神示意另外一個舞姬上前，一邊繼續為墨臺璟斟酒。

“大人，讓妾身為您剝點葡萄吃吧。”另一個舞姬也嬌媚地跪在了墨臺璟身邊，兩個舞姬一左一右，将墨臺璟擁在中間。

“我吃好了，先回房休息了。”褚意放下碗筷，在知月的攙扶下快速起身，然後頭也不回地往門口去，全程沒看墨臺璟和舞姬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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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匆匆往自己的房間去，片刻都不敢耽擱。

“小姐，真就這樣走了嗎？”知月撅起嘴巴，“她們那樣……好歹小姐也是九皇子明媒正娶的九皇子妃，她們怎麽能如此明目張膽！”

“就算我不走，遲早他也會開口讓我走。與其被趕走，不如識趣地自己離開。”褚意僵着身子，離開那個房間後，她感受到自己還是有幾分失落的。現下腦海裏還浮現出那日與墨臺璟意外對上眼的場景，雖然雙方都很快移開視線，但莫名竟有幾分悸動。和今日比對起來，竟有種淡淡的憂傷。

“小姐，你可是夫人，她們只是……只是樂伎……”知月替褚意委屈。

“小姐自有她的打算。”青蘭先一步打開了褚意房間的房門。

褚意走進房間，徑直走到窗邊坐下，待青蘭關上門，她才道：“墨臺璟開心就好，我的目的是自由，他越開心，我就越可能達成目的。夫人這個稱謂于我不重要，反正以後就不是了，我幹嘛替他的夫人管這管那，況且我管不了，我管好自己就行。”

“我就覺得她們太欺負人。”知月越想越氣，低頭嘟哝道，“連表面上都不裝了，小姐還在呢……那樂伎那麽做……明擺着不把小姐這個夫人放在眼裏。”

“好啦。”褚意拉過知月的雙手，“知道你在乎我，可不我在意她們，所以啊，沒關系的。”

“知月也有進步，至少不會忍不住氣當面理論了。”青蘭也來哄知月。

“小姐說過小姐現在的身份不同了，我們作為小姐的貼身婢女，說話做事要多想想。我可不想給小姐添亂，我再想教訓她們，也必須要忍着。畢竟小姐才是最委屈的。”知月委屈巴巴抓緊褚意的手。

“吃些點心吧，吃甜的能開心些。”褚意扯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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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走後墨臺璟心裏是有些煩躁的，但他必須要克制自己，他得繼續假裝，這船上的眼線可不少，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導致不同的結果。他就是再不願，再心疼心疼褚意，也得狠下心來。

然而，他還沒開始紙醉金迷，突然有人來報疑似有船尾随，而前方也有一艘看起來有些詭異的大船。

不會錯，肯定是想殺褚意和他的那夥人來了，等了這麽些日，對方終于出手了。船艙裏倒是藏了有暗衛，但能不硬碰硬就不硬碰硬，暗衛不可輕易現身。

“大人！後面的船放箭了！前面的船放緩了前行速度！”一個守衛剛沖進屋中報信，就看見有帶着火的箭從窗外飛過，射到船上，頓時轟聲陣陣。

看來對方是準備前後兩船夾擊。

“啊啊——啊啊——”樂伎們只知是來服侍一位大人物，哪裏能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危險情況，一時間個個都吓得往角落鑽。

“發信號通知岸上的人來支援！趕緊準備小船！”墨臺璟邊朝萬影喊話，邊拿了劍沖出房間，往褚意的房間去。

結果一出房間，就發現好幾個黑衣刺客從水中飛出，落到了船上。他立刻拔劍，和守衛一起跟黑衣刺客打了起來。

這些刺客可不簡單，個個身手敏捷，而且擅長在船上這類狹小空間處打鬥，守衛稍不留神就會占下風。

墨臺璟在刀光劍影中殺出重圍，沖向了褚意的房間。

一開門，褚意的匕首差點就刺到墨臺璟，還好褚意收了力，墨臺璟也擡手擋了一下。

“怎麽是你？”褚意驚訝地看着墨臺璟。

“跟我走！”墨臺璟一把拉起褚意往屋外走，“對方太猖狂，若是等前後兩艘船靠近，就走不了了。你和我坐我們準備的小船，其他人坐樂伎那艘船，你放心，對方要抓的是我們，知月青蘭不會有事的，照晴會和她們一起。”

褚意擔心而害怕，但她感覺握着她的那只手強大有力，心裏有聲音告訴她，她該選擇相信對方，因此堅定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