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藥鼎？請叫我尊者謝謝

第8章 藥鼎？請叫我尊者謝謝。（八）

◎他太堅定，太自控，太冷靜。◎

關景丞看着蘇若，蘇若在他的注視下，微微垂下了頭。她順從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心的。”

“很好。”這應當是關景丞想聽的回答，可他的聲音中并無愉悅滿意。那只修長漂亮的手伸到蘇若眼前，輕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擡起：“那現下，回答我。為何你抱我之前對我笑，我會心亂？之後再對我笑，我卻毫無觸動？”

蘇若順着關景丞的力道擡頭，再度與他對望。關景丞的态度自然，說的話卻篤定：“你應該明白答案了，那先回答我這個問題。我不幹涉你如何努力，但我必須每天都看到進展。”

蘇若不可能告訴他答案，否則關景丞定是能将她關一整天，不讓她輸出精氣，确保她的狀态較昨夜有過之而無不及。思量間，她起身呼喚出小晉的光板，在其上寫了四個字“知己知彼”，這才轉向關景丞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一些問題。”

她站在那裏不知畫了什麽符號，順從的姿态便再無蹤影，整個人變得認真又鎮定。關景丞有些懷疑那幾個奇怪符文有問題。但他并沒有感受到絲毫靈力波動，遂決定靜觀其變：“你問。”

蘇若将頭發捋去耳後：“修行道路千萬，為何選擇無情道？”

關景丞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蘇若捋發提問的那一剎，他似乎看到了蘇若眼底的光。他決定回答她的問題：“七情六欲是修行路上的大忌，無情道摒棄一切雜念，斬斷一切因果，消除一切變數，心無旁骛，求大道自然更易。”

蘇若一邊速寫一邊問：“何為大道？”

關景丞：“明天理，參萬物，進退随心，不為生死天地所縛。”

蘇若：“你所謂的天地，是這片天地，還是你渡劫飛升後的天地？”

關景丞：“自是這片天地。”

蘇若：“那渡劫飛升後的天地，是否會重新束縛你？”

關景丞：“若有束縛，我便繼續修行。”

蘇若：“為将來進退随心，摒棄現下的七情六欲，難道不是抗拒你現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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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景丞：“摒棄七情六欲修行，便是我現下的心。”

頭發未亂，可蘇若還是伸手又捋了捋，飛快轉了話題：“你還記得你的父母嗎？”

關景丞：“記得。”

蘇若：“說出一件關于父母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

關景丞猶豫片刻，給這番快問快答劃上了一個暫停符。他緩緩道：“我6歲時，被父親送入師門，思念父母，茶飯無心。一日早課，娘親闖入學堂，抱着我大哭。她想帶我回家，被父親阻止，我記得她的身體溫暖，也記得她離開時，臉上挂着淚痕一步三回頭。”

蘇若怔住。關景丞靜靜看她，絲毫不覺自己說了什麽秘密，或許他來說，這只是段已經被他勘破的過往，無足輕重。蘇若心中莫名有些酸楚，不知是為了那個自小離家的孩子，還是為了那個思念孩子的母親。這讓她稍稍改動了自己原本的計劃，朝着關景丞柔聲道：“城主，你來。”

關景丞起身行到她身旁，離她一步距離。蘇若便再前行一步，擡手環住他的脖頸，再度将他抱住。關景丞的身體似他的氣場一般，微微地涼。蘇若埋首在他胸膛，聽他的心跳平緩，低聲發問：“溫暖嗎？”

關景丞沉默良久方才答話：“暖。”

蘇若輕聲道：“你的娘親抱着你哭時，可曾說過什麽？她有沒有說，別修這無情道了，礙天倫逆人性，便是飛升也沒意思？”

這回，關景丞沉默的時間更長。可他終是回答道：“她說，修這勞什子道作甚？陪娘好好過一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不比修行問道強？”

蘇若松手，稍稍退開一步，與關景丞對望：“你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嗎？”

關景丞淺色的眸中出現了一絲漣漪，卻很快再不可尋：“于她而言，她沒有說錯，因為她只能看到這許多。她只是築基期，很快便會故去。我與她有一段緣，這段緣貫穿她的整世，卻只是我漫長路途的浮光掠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虛像終将消散，就好似勝敗，就好似這一城紙醉金迷。而只有修行，是我的路，我将一直走下去。”

蘇若擡手，手掌輕輕貼在他的胸口：“可是多少年了，這裏一直記得那種溫暖。”

關景丞道：“溫暖也只是路途中，讓我銘記的風景。”

蘇若無話。她收回手，忽然在心中喚了句：“小晉。”

小晉一直離得遠遠的，不敢打擾蘇若，此時聽喚驚訝上前：“蘇若蘇若，什麽事？”

蘇若繼續在心中陳述：“搞不定。”

小晉一愣，片刻才明白過來：“關景丞？”

“他太堅定，太自控，太冷靜。他對人生有清晰的規劃，并且已經看清他選擇道路的利弊。”蘇若道：“我本想了解他，了解他的道，希望找到薄弱處，從其他方面讓他動搖。可現下看來，除非他自己放任，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他動搖。

蘇若頓了頓，補充道：“昨夜之後，他只放任他動情。”

小晉皺着臉：“嗯……可你看上去好像并不糟心？”

蘇若終于将目光從關景丞身上移開，看向小晉，幽幽道：“我欣賞他。他對大道的追求，這堅定的信念，這自律的态度，這無畏的精神，不正是科研人員需要的嗎？！如果他不為難我，我簡直想為他這上下求索的品質點贊。”

小晉：“……可是他為難你了。”

蘇若沒再接這話，她轉向關景丞，嘆道：“城主，我會繼續努力，請再給我些時間。”

她擔心關景丞會回到之前的問題，揪住他為何動心不放，可關景丞并沒有再提。他忽然執起她的手，仔細看了看，複又放下道：“或許你應該試試和我睡一次。雖然我不曾動情，可我也知道，什麽情況最容易動情。”

蘇若：“！！”

蘇若哭笑不得，并且十分警惕，連忙拒絕：“城主，我覺得不必。這只是第一天，我還會找到其他方法也不一定。”

關景丞沒有強求：“也好。待到20天後你沒有進展，再考慮這方法也不遲。”

蘇若：“……”

蘇若頓覺壓力危機陡然成倍增長。她還在思考應對，卻聽見了敲門聲。關景丞道了聲“進來”，蘇若看去，便見到了鄧管事。

鄧管事朝着關景丞一禮：“城主，人已經抓回來了。”

蘇若以為他們要聊公務了，就準備告辭，卻不料關景丞叫住了她：“蘇若，你和我一起去。”

關景丞帶着蘇若，來到了清淩道的地牢。蘇若真沒想到，一個拍賣場竟然會有這麽大規模、且守備森嚴的地牢。關景丞見她驚訝，淡然道：“是奉夜城的地牢。無需當場擊殺的鬧事者，便關押在這裏。”蘇若這才了然：想來奉夜城這種魚龍混雜之地，生事者定是不少，奉夜城需要強大的軍事力量，以及完善的懲罰體系。

可她依舊不明白為何關景丞會帶她來這裏。蘇若疑心關景丞想殺雞儆猴，威脅她如果不盡心，背地裏搞什麽小動作，就把她關來這裏。這個略驚悚的猜測讓她一路腦中飛轉，直到到達目的，才松了神經。蘇若看着被鎖鏈捆住的白面書生，問關景丞：“他做了什麽？”

白面書生買下玉還丹後便離開了，只道想早日回家。蘇若猜想他應當是去了奉夜城別處，做了什麽非法事情。卻不料關景丞道：“他欺騙你。”

蘇若一愣。便聽關景丞接着道：“他的妻子根本沒有生産時落下病根。他妻子是築基期，玉還丹可以延緩衰老，他隔幾年便會來買一次，買不到就搶，帶回家給他的妻。”

他行到白面書生身前：“清淩道的賣品，出了清淩道如何，我是不管的。可你存心利用我的人，這卻是過分了。”

關景丞轉頭看向蘇若：“蘇若，你說，要如何處置他？”

蘇若微張嘴：關景丞這是……幫她出頭嗎？他見她被騙了，替她不值，因此特意抓了人回來，要為她讨個說法。

被人利用了善意的确不愉快，白面書生強搶的行為蘇若也不贊成，但就她個人而言，并不想和書生計較。這種被人護于羽下的感覺有點複雜，蘇若覺得她可以向關景丞表達感動感謝，但真讓她處置人，就沒必要了……

蘇若試圖以沉默拒絕城主大人的好意，可關景丞耐心等了等，見她還是沒說話，卻是道：“惡意欺瞞城主，按律當廢靈根。”

蘇若一驚，連忙道：“城主，我有話說。”

關景丞應允。蘇若便轉向白面書生：“你一個元嬰期，為什麽會賺不到錢？”幾年才攢出50上品靈石，對一個元嬰期來說，真是很窮了。

白面書生怎麽也不料她會問這個問題，呆了呆道：“她的時間不過幾十年……我想多陪陪她，多給她些安全感。”

所以都不工作了？蘇若轉向關景丞。關景丞沒說話，不知是默認了白面書生的說法，還是對這些瑣碎事也不知情。蘇若決定相信白面書生，畢竟一個費盡心機想安撫容顏老去妻子的丈夫，的确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事情到底與她有關，加之關景丞提出的廢靈根也着實有點過，蘇若還是決定插手管一管。她試探朝關景丞道：“城主，他沒有欺瞞你。”

地牢光線昏暗，只得壁上一盞燭火，搖搖晃晃發着光。光影投射而來，仿佛給關景丞那張臉添上了些神情，可蘇若仔細去看，卻還是一片冷淡。關景丞沒開口，只是擡手，在蘇若額間輕輕一點。

蘇若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你額上有我的花。他欺騙你，便是欺騙我。

蘇若略一思量，溫和詢問：“城主，你現下道心亂了嗎？”

關景丞默然片刻，搖頭：“還不夠。”

蘇若本意是問他被書生欺瞞是否心亂，關景丞這回答似乎領會錯誤。蘇若也不再解釋，只道：“城主，他沒有欺瞞我。”

關景丞看着她。蘇若道：“我對他的所為心知肚明，他便不能算欺瞞了我。我雖不清楚他的妻子有沒有生病，卻知道他說謊了。昨晚見他，他雖衣着樸素，卻目光坦蕩，進退有禮有度。今晚再見，他卻說話時斷時續，目光幾番飄忽，顯是心中有鬼。可我還是決定幫他。一則因為我不認為他是大奸大惡之人，便是有所欺瞞，也應是情有可原。二則，我也想借此試探你。”

關景丞：“試探我什麽？”

蘇若道：“你勘破了親情、勝敗、窮奢極欲，卻不曾被信任之人欺瞞。我想看看你是否在意，或許動搖之路，便可以由此突破。”

她坦然看着關景丞，并不擔心她的謊言被識破。言談神态最難查證，除非城主大人全程圍觀了她今夜所為，否則定是無法确認真假。蘇若賭關景丞沒有聽全程，也賭他即便聽了全程，知道她在撒謊，也不會将這欺瞞城主的重罰用在她身上。不論關景丞如何判決，她總該表明态度，她希望他放過書生。

女子迎着燭火，眸中淌着柔和的星光。關景丞忽然伸手，指尖去觸蘇若的眼。蘇若飛快閉眼，他觸到了她溫暖的肌膚。長睫掃過指尖，蘇若睜眼，退後：“城主？”

星光的觸感稍縱即逝，關景丞收回手：“所以，下一步，你要努力欺瞞我？”

蘇若猶豫。關景丞會在意她被人欺瞞，定是以己度人，自身厭惡被欺瞞。可她才剛發現關景丞這性格特點，還未多做思考，不能形成方案。她糾結是否要承認有此居心，卻聽關景丞道：“你可以試試，我或許會心亂。”可蘇若還來不及意動，他又冷冷補了句：“但我不保證你的下場。”

作者有話說：

蘇若：賭對了嗎？

關景丞：一半一半。

蘇若：？？

關景丞：我看了全程，知道你在騙我。

******小劇場*********

蘇若使用了武技【來自靈魂的拷問】

關景丞心亂值+10

（蘇若：咦，竟然有效果？？）

（關景丞：認真的模樣，喜歡；抱我，很喜歡。）

關景丞使用了武技【威脅三連：不拍賣你喲；我有神識分.身喲；騙我會很慘喲。】

（關景丞：快讓我心亂。）

蘇若：趕緊自個找個合作對象；趕緊找個敢和城主杠的合作對象；趕緊找個能杠過城主的合作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