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聞逍陷入了深深的自閉之中。

湖水的溫度被調到了最低,聞逍決意将色迷心竅的自己放逐在冰冷的環境之中,讓昏掉的頭腦冷靜下來。

好冷。

聞逍哆嗦了下,感覺自己快變成冰塊了,他慢慢地浮到水面上,吐出一串冷酷無情的泡泡。

現在的他,是聞·鈕钴祿·逍,他的血比冰闊落還要冷,他的心比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的刀還要硬。

他,絕不會再被迷惑……

“聞哥,休息完了嗎?”

大美笑眯眯地看過來,他跪坐在岸邊,長發滑落胸前,洇濕的衣襟貼在身上,顯出一片瑩白的玉色。

“咕咚——”

聞逍咽了咽口水,發出悲鳴——嗚!

完了,他明明已經變得冷酷無情了,卻還是想蹭蹭,甚至想把大美抱在懷裏使勁蹭。

他被花市的主角受迷了心智,被這缸污水染黃了純潔的思想,在一步步淪為欲望的奴隸。

聞逍悲憤地甩了甩尾巴,怒吼出聲:“啊啊啊!該死的老天爺!該死的花市劇本!”

大美:“?”

“走吧,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聞逍郎心似鐵,繃着臉,刻意避開大美的視線。

“聞哥,你怎麽了?”大美有些擔憂,拉住他的胳膊,“你剛才……是不是凍壞了?”

凍壞腦子,開始胡言亂語了。

大美默默在心裏補充道。

聞逍避他如蛇蠍,連忙甩開他的手:“我不冷,我很好,我很清醒!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是直男,很直!超級直!!”

他要迷途知返,化彎為直。

見聞逍神色激動,大美只好順着他道:“好好好。”

聞逍心滿意足,舒了一口氣。

離開識海,天已經黑了,山洞裏一片漆黑,淺淡的月光照進洞口,帶來些許清明。

“聞哥,直男是什麽意思?”

聞逍一怔,眼神游移:“直男就是我,我就是直男,身心健康,筆直如樹!”

話音剛落,山洞外就傳來妖怪們的道道喊話聲:“樹斷了,樹又斷了,快點重新補上幾棵。”

聞逍:“……”

“應該是之前被雷劫劈壞的樹木,大夥補種了樹林,但是這兩天風大,樹又斷了。”

大美走過來,往外看了幾眼:“聞哥是直男,就像這些樹一樣嗎?”

“別問聞哥,聞哥心态崩了。”

聞逍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覺得自己就跟那棵斷了的樹一樣,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

人間不直,該彎就得彎。

聞逍一臉看透紅塵的表情,眼底透露出幾分和修為年紀相符的沉肅。

大美一頭霧水,又咋了?

筆直如樹的意思,不就是你為人剛毅挺拔,心高志潔嗎?

聞逍的身上有太多謎題了,越是接觸,越能發現古怪的事情。

大美揉了揉肚子,那種滾燙的感覺消失了,現在有點餓了。

“那聞哥要去吃飯嗎?”

聞逍垂眸,高深莫測道:“不太想吃,但如果你想讓我吃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陪你去吃。”

“哦。”大美眨了下眼睛,放棄約飯,“你不想吃,好,那我先去吃飯了。”

聞逍:“……”

聞逍:“?”

我是不想吃,但你不應該求我陪你一起去吃嗎?

聞逍望着逐漸走遠的身影,眉頭越皺越緊,想了半天還是想不開,聞逍癟了癟嘴,小聲嘀咕幾句,化成蛇形,向着山下彈射沖去。

大美不辭辛苦,去山下的農戶家裏吃了飯。

聞逍遠遠望着他,進門吃飯,吃完飯出來,往山上走……整套流程從容自若,看不出半分落寞。

甚至在上山的時候,大美還和遇到的每個妖怪打了招呼,他披着一身月光,發梢都閃爍着銀白色的光芒,好似山巅上的碎雪,高不可攀。

聞逍看着看着,漸漸失了神。

喜歡是不分性別的,況且像大美這樣的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成為他的對象,都是合理且令人羨慕的。

是他救了大美。

如果大美注定要屬于一個或幾個男人,那為什麽不能是他呢?

為什麽不能只是他呢?

聞逍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已經找到了更重要的答案。

今夜沒有烏雲,月光清透,照出一片景色秀美的山河,照出一顆澄澈的心。

“唔……”

肚子突然熱起來,大美雙手捂着腹部,皺緊眉頭,緩慢地彎下腰。

服帖的衣衫勾勒出一截勁瘦如彎刀的窄腰,奪魂攝魄。

聞逍金色的豎瞳裏浮現出血色,他快速在叢林間穿過,當月亮升到最高點的時候,他自樹叢中躍出,撲向了那一截彎折的窄腰。

他将為一個人,獻上心魂。

-

“東邊找到線索了嗎?”

“沒有。”

“西邊呢?”

“也沒有。”

靈州,天下第一宗。

宗門大比将在兩月後舉行,此次大比恰逢宗門聯盟第十年,修真界頗多重視,最後決定在古老的折月秘境進行。

留守的弟子一籌莫展,天下第一宗蟬聯宗門聯盟盟主九年,其他宗門早有不服,正好今年藺月盞接任盟主,大家都憋着勁兒,想将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任宗主拉下神壇,将天下第一宗踢出聯盟。

世間局勢就是這樣,和平與安穩只會滋生出私心,一步步摧毀團結。

想當初天降劫難,修真界中的宗門上下一心,組成了宗門聯盟,每個修士都抱着必死的決心,将守護天下蒼生視為己任。

那時的聯盟,無所謂誰為盟主,不像如今……

嘆息聲接連響起,弟子們滿臉愁容。

想當初為了服衆,藺月盞單挑宗門內的長老,讓所有反對他的人都閉了嘴。

說好聽點是單挑,說的不好聽了,那就是毆打。

宗門內有七位長老,四位被打得閉了關,三位倉惶離開,說要雲游四海,不再插手宗門事務。

總而言之,天下第一宗唯新宗主馬首是瞻,說是藺月盞的一言堂也差不多,如今他不在了,宗門就沒有了主心骨,群龍無首。

傳音牌突然亮起來。

“南邊有線索!”

衆弟子眼睛一亮:“找到宗主了嗎?!”

“查到了無影閣的蹤跡,我們在附近搜尋,有人說不久前曾見過宗主,但是……”

“但是什麽?”

傳音牌亮了又滅,良久,去南邊搜尋的弟子才嗫嚅道:“師尊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他們以兄弟相稱,舉動……略有些親密。”

他是藺月盞的徒弟,是個孤兒,名叫藺鶴一。

藺月盞外出游歷除災,恰好救下了他,後來帶回宗門,收為弟子。

“親密?那何止是親密,小聞他喜歡大聞!還裝傻子套路大聞,兩人還睡一個房間,一張床,卿卿我我,摟摟抱——”

王少爺被捂住嘴,強行閉麥。

藺鶴一嘴角抽搐,走遠了些,然後才繼續催動傳音牌,輕咳了兩聲:“剛剛發生了一點小事,你們沒聽到吧?”

宗門留守的弟子們面面相觑,幹笑:“沒有,我們什麽都沒有聽到。

什麽喜歡,什麽裝傻子,什麽住一間房,睡一張床,摟摟抱抱……以上這些,他們全都沒有聽到。

宗主是那般高不可攀的人物,清冷如玉,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有弟子猶豫地問道:“确定是宗主嗎?”

“确定,我們拿着宗主的畫像,城中很多人都認出了他,聽他們的描述,不似作僞。”

藺鶴一看了眼掙紮的王少爺,頭疼地揉揉眉心。

雖然城中人說謊的可能性不大,但那描述中的人屬實不像藺月盞。

沒錢看病,等醫館的義診,沒錢買燒餅,沒錢買水果,沒錢……

描述中的人,窮的一批。

想他們天下第一宗底蘊深厚,無論是銀兩還是法寶,全都數不勝數,宗門名下還有兩座靈石礦,雖不是富可敵國,但也算富甲一方,修真界裏找不出比他們更富裕的宗門。

受人嫉妒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任誰都想從靈石礦分一杯羹。

藺月盞錦衣玉食,揮金如土,怎麽可能會窮到需要別人買燒餅。

藺鶴一很納悶,他懷疑他師尊被人騙了,就是被那個大聞騙的!

“既然确定了宗主的蹤跡,那就快點行動,一定要盡快和宗主取得聯系。”

收起傳音牌,藺鶴一使了個眼色,一直捂着王少爺嘴巴的弟子這才松開手。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敢這樣對待本少爺!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藺鶴一眼神冷漠,将畫像拍在他面前:“這個人現在在哪裏?”

“小聞啊,他在——”王少爺收住話音,狐疑地打量着他們,“你們為什麽要找他?”

“不該你問的事情就別問,小心惹禍上身。”

王少爺眼睛滴溜溜地轉,聞家兄弟是逃來這裏的,路上遇到了土匪,眼前這夥人兇神惡煞,該不會是來找他們報仇的土匪吧?

王少爺打量着眼前的藺鶴一,越看越覺得他不好惹,像土匪頭子。

他倒吸一口涼氣,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藺鶴一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悄悄走的,還留了信。”王少爺摳了摳手,故作鎮定,“不信你們可以跟我回家,我把信拿給你們看看。”

藺鶴一思索兩秒,點點頭:“行,帶路吧。”

王少爺領着他們往家裏走,一進大門,他撒腿就跑,邊跑邊喊:“來人,快來人,給本少爺抓住這群土匪!”

藺鶴一及弟子們:“?”

“哼哼,還敢威脅本少爺,你們也不去打聽打聽,本少爺最講義氣了,從不出賣兄弟,想找聞家兄弟的下落,做m——”

“做什麽?”

藺鶴一踹開下人,一把拎起王少爺的衣領子,眸光幽幽。

王少爺僵住,幹笑兩聲:“做好朋友嗎?你松開手,我們做好朋友,我告訴你聞家兄弟的下落。”

與此同時,百裏之外的山上,随着臨近晌午的陽光落下,山洞裏穿出一陣驚天的吼聲。

聞逍一臉驚恐,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的肚子怎麽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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