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章

第 59 章

進入折月秘境, 眼前立刻換了一副天地,外面天已經黑了, 但秘境裏仍舊明日高懸,樹木高聳入雲,寬大的葉片像一柄巨傘,遮住了投射下來的眼光,地面上落了一片斑駁景象,道路兩側是閃着紫藍光暈的花朵,如同緞帶一般伸向遠處。

聞逍好奇地朝四周張望, 摘了一朵夢幽蘭:“這花開得真漂亮。”

藺月盞眉心緊蹙,看到他用手指去撥弄花瓣時,忍不住開口提醒:“夢幽蘭有毒。”

“是花瓣有毒,只要不吃,碰一碰又沒關系。”聞逍将花遞到他面前, “你看這花瓣上閃着光,像不像星星,這裏像不像一片星海?”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夢幽蘭蔓延了一路,花朵叢叢簇簇,恍然之間,好似星辰真的在白日裏墜落,彙聚于此, 化作一片絢爛奪目的星海。

藺月盞有些出神, 腦海中回憶翻湧。

——“小月亮,你叫小月亮, 沒有星星怎麽行。”

——“要不你少殺一個人,我就送你一顆星星, 這樣你沒有損失,能夠收禮物,我還能完成我的任務,如何?”

——“月亮啊,就應該被星辰簇擁,做星海之中萬衆矚目的存在,打打殺殺不适合你。”

——“若你今後化了形……”

——“有可能的話,做個好人吧。”

他閉了閉眼睛,胸口中堵着一口氣,怎麽都吐不出來:“為什麽送我紫色的珍珠?”

看起來和夢幽蘭一樣神秘的紫色,仿佛将一串星辰戴在手腕上,月亮配星辰,兩相适宜。

聞逍歪了歪頭,無意識地揪着花瓣:“因為紫色的珍珠比白色的珍珠罕見,我開了一晚上的珍珠蚌,好不容易湊出這十幾顆紫珍珠,哪裏能拿普普通通的東西做定情信物,那也太不符合我山大王的形象了。”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神情天真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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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月盞忽然洩了氣:“原來如此。”

“你看起來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是對這個解釋不滿意嗎?”聞逍啧了聲,“對你好,看重你,你還不滿意,難不成我以後拿便宜的東西哄你,你才會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

“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聞逍扔下花,抱着胳膊重重地哼了聲,“小月亮,你這個态度讓我很不滿意。”

“……”

搞不懂聞逍為什麽一邊拿“小月亮”這個稱呼找茬,一邊又喊他小月亮,藺月盞無奈地揉揉眉心:“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那我要怎樣做才能讓聞哥滿意?”

聞逍清了清嗓子:“這得看你有沒有誠意了。”

誠意?

藺月盞思索了下,試探道:“那什麽項圈,要不我戴上試試?”

“行。”聞逍一口答應下來,生怕晚了一秒藺月盞會反悔,“那咱們現在去看誰打你的主意,哼,到時候看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藺月盞:“?”

他都忘了還有這茬。

循着夢幽蘭指引的方向前行,越走越深,藺月盞環顧四周,突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他狐疑道:“別人打我的主意,跟我有什麽關系,為什麽我們要進來看他?”

聞逍理直氣壯:“你讓別人打你的主意了,肯定跟你有關系。”

“不是我讓他打我的主意。”藺月盞差點被他繞亂了,“我們從頭捋一下,這件事的起因是……”

藺月盞噎住,恍然間發現根本捋不下去,自從聞逍突然叫了他一聲“小月亮”之後,話題的走向就偏了,那種被算計的感覺重新浮上心頭,藺月盞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聞逍:“我怎麽覺得自己一直在被你牽着鼻子走呢?”

“胡說!”聞逍捏了捏他柔軟的掌心,“我怎麽會牽你的鼻子,明明是牽着你的手,你的手好軟,摸起來連掌紋都沒有,怎麽保養的?是不是處理完魚抹的香膏,給我也抹一點。”

“……”

藺月盞心情複雜,默默拿出一盒香膏,聞逍興致勃勃地接過去,挖了一大塊,邊走邊塗。

不知走了多久,夢幽蘭指引的道路到了盡頭,半空中漂浮着七八個閃爍的光團,光團像是巨大的花苞,下面連接着一根藤蔓,藤蔓插入隆起的巨石之中。

藺月盞攔住聞逍,緊盯着那塊一動不動的巨石:“小心。”

這折月秘境

中沒有食夢貘,倒真的有嗜殺的兇獸,兇獸名為夢傀,形似石頭,長着觸手一般的藤蔓,會吸取世間的邪惡情緒作為養料。

夢傀擅于利用夢境殺人,首先,他會根據每個人內心的渴望創造出虛假的美夢,引人上鈎之後,突然破壞掉美好的,借此來吸收人心中的負面情緒,吸取的能量越多,夢傀的體積越大。

眼前這個夢傀的個頭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的尺寸。

地上還躺着幾個修士,聞逍俯身試了一下:“還有鼻息,沒有死,只是暈過去了。”

“應該是吃了夢幽蘭失去了靈力,你看他們嘴角還有紫色的痕跡。”藺月盞沒有聞逍溫柔,直接拿腳踢了踢那人的臉,“貪心不足蛇吞象,被毒到直接暈了過去,可想而知吃了多少夢幽蘭。”

聞逍咂摸了一下,輕嘆:“我都說過不要貪多了,硬要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藺月盞面露詫異,狐疑地打量着他:“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們。”

聞逍不殺生,妖怪們也說沒見他殺過人,嚴格來說,之前無影閣的閣主和副閣主也都不是聞逍殺的,閣主是雷劈死的,副閣主是被蛇咬死的。

思及此,藺月盞沉了沉眸子。

無影閣的兩位閣主皆是大乘期,他隐瞞境界,故意示弱,果不其然将在暗處窺伺的人引了出來,只是這兩人來的不巧,差點破壞了他的計劃,如果聞逍提前知道了他是藺月盞,如今事情還不知道要怎麽收場。

這樣一想,藺月盞又覺得這兩人死的着實便宜,當初他就不該放蛇咬那副閣主,該放些猛獸,将屍體啃食成碎片才是。

“他們又沒死,年輕人就該多吃點苦頭,況且真死了也不冤枉。”聞逍站直身子,淡漠的目光掃過面前暈倒的修士,依舊半空中漂浮着的光團,“東岳西谷,南漱北河,都參與了圍殺龍傲天的戰役。”

他繼承了龍傲天的修為,就是龍傲天的弟子,嚴格來算,他與東岳西谷南漱北河的弟子都有世仇,不報此仇,因果難了。

聞逍伸了個懶腰,仿佛沒看到藺月盞充滿探究的眼神,目光鎖定在其中一個光團上:“看那裏。”

“什麽?”

“對你有意思的人。”

“?”

藺月盞一臉茫然,忽然看到聞逍變回了原形,銀白的大蟒蛇低吼出聲,龐大的妖力将卧在地面上的巨石夢傀吓得跳了起來:“大大大大王!”

夢傀是妖,比起凡人的輩分和修真界中的境界等級,妖族天生的血脈壓迫更有說服力,聞逍是修為強大的大妖,對于妖怪們的壓制源于血脈,無法抵擋。

大蟒蛇沖藺月盞仰了仰頭,豎瞳裏寫滿了得意。

藺月盞愣了兩秒,無奈地搖搖頭,聞逍還是那個充滿孩子氣的聞逍,那些可疑之處大概是巧合吧。

大蟒蛇擡着尾巴鞭笞夢傀,将巨石打得震撼連連,藤蔓受到影響抖動起來,連接在藤蔓上的光團也劇烈晃動,陷入夢境中的修士們發出輕微的呼救聲。

除了藺鶴一,進入秘境試煉的弟子都在光團裏,令聞逍震驚的是光團裏還有東岳和西谷的兩位宗主:“随口扯的謊,騙騙乳臭未幹的弟子們還行,這倆老家夥怎麽也信了?”

他猜到了幾位宗主會偷偷進入折月秘境,但沒想到他們會那麽蠢,竟然真中了夢傀的計。

“利益面前,哪還顧得上那麽多。”藺月盞面上閃過一絲譏笑,語帶嘲諷,“越是滿口仁義道德的人,私心越重。”

聞逍不置可否,重重的一尾巴拍在夢傀身上:“打開這個粉色的光團,本大王要看他做了什麽美夢。”

藺月盞莫名從這話裏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他多看了那粉色光團一眼,滿心疑惑,這光團裏面的人是江問瀾,江問瀾何時又得罪了聞逍?

漂浮在半空中的粉色光團被打開,夢傀點頭哈腰,暗戳戳地甩動藤蔓:“大王,您要是對他不滿,我可以把他的美夢破壞掉。”

美夢正酣,他正準備吸收這些修士的負面情緒,沒成想半路殺出一條兇神惡煞的大蟒蛇。

夢傀偷偷在心裏流下了悲傷的淚水,他在這山裏住了幾百年,好不容易吸收力量長到這麽大,就快能化成人形了,沒想到又遇到了這冤家。

他偷偷瞥了眼聞逍,雖然角沒了,但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怕。

“不必,我要看的就是他的美夢。”見目的達成,聞逍毫不猶豫地抛下了夢傀,長尾一掃,卷着藺月盞的腰将人拉到身前,“小月亮,你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看一看。”

小月亮?

夢傀偷偷看了眼藺月盞,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這就是小月亮化形後的模樣嗎?真好看,不知道他化成人形後會是什麽樣子。

夢裏發生的一切被投射出來,在恢宏氣派的滄瀾宗大殿裏,江問瀾高高在上,端坐在宗主的位置上,弟子們跪了滿地:“拜見宗主。”

老宗主一臉和藹:“問瀾,從今日起,滄瀾宗就交給你了。”

江問瀾接過他手裏的宗主印鑒,俯視着臺下的弟子們,臉上的笑意越擴越大:“爹,你就放心吧,我定然會帶領滄瀾宗更進一步,站上修真界的最高處,将其他宗門都踩在腳下,尤其是藺月盞那笑話一般的天下第一宗。”

畫面一轉,大殿上只剩下江問瀾一個人,他擡眼看向緩緩走進來的人,貪婪的目光在雪色長發上滑過,落在那張秾豔至極的臉上:“藺宗主,你怎麽來了?”

青年攥着衣帶,緩緩往外拉:“我傾慕江宗主已久,願委身于——”

“砰!”

銀白色的長尾一掃而過,直接将粉色的光團劈成了碎片,夢境被打破,江問瀾驟然跌回現實,靈力反噬,他面色慘白,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藺月盞不動聲色地松開了手,掌心中的黑霧頓時消散。

“他肖想你。”含着沉怒的嗓音落在耳畔,冰冷的蛇信子從耳骨上劃過,瞬間将藺月盞帶回了失憶的時候,聞逍纏緊了他的腰,聲音冷得像冰,“他想要你……若是他誇你好看,小月亮,你會高興嗎?”

藺月盞莫名有種事情不受他控制的感覺:“不會。”

蛇尾箍緊了他的腰,不知過了多久,聞逍驟然變回了人形,他攏緊了懷裏的人,埋在藺月盞頸窩裏,含着鎖骨輕哼了兩聲:“你得補償我。”

藺月盞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果然被算計了。

合着繞來繞去,讓他看江問瀾那腌臜的幻夢,為的就是一句補償。

藺月盞無語了。

聞逍叼着那塊鎖骨磨了磨牙,委屈巴巴:“你不願意嗎?”

你是怎麽做到在理直氣壯和委屈中間切換自如的?

藺月盞想掰着他的腦袋說“不要裝了”,目光觸及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心驟然軟了下來,無奈道:“願意,你想要什麽補償?”

埋在他頸窩裏的聞逍勾了勾唇角,悄聲耳語了一句,藺月盞的臉刷一下紅了起來:“你,你怎麽整天想這種事?”

“我以前克制的太多了,現在觸底反彈,想補回來一點,有問題嗎?”聞逍輕吮了下,滿意地看着自己留下的印子,“沒有問題,更何況我是合理要求補償,這叫……合理使用小娘子權。”

和聞逍争辯的結局必定是服軟,藺月盞暗嘆一聲,放棄了繼續糾結。

藺鶴一不知去了哪裏,排除在這裏的修士之外,南漱宗和北河宗的宗主也不見蹤影,聞逍指揮夢傀放了其他修士,留他們一條小命。

藺月盞默不作聲地看着他安排,趁他不注意,彈指一揮,一道黑霧悄無聲息地打進江問瀾眉心。

“你看什麽呢?”聞逍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語氣一沉,“你看他會讓我吃醋的。”

藺月盞側目:“我看的是他那把劍,你之前說不錯,他不敬我,我本該教訓他一頓,但如今我留了他一命,是不是可以取走一點報酬?”

聞逍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藺月盞擡手一召,滄瀾劍落入他手中,銀白的靈力猛地爆發出來,劍身铮铮作響,在靈力的淬煉下,滄瀾劍慢慢變了個模樣,變成了只有原來一半長的刀。

藺月盞握着刀揮了揮:“比起劍,我更擅長用刀,有機會讓你見識一下。”

言罷,他堂而皇之地收起了滄瀾……刀。

聞逍對他順手牽羊的功夫表示敬佩,對夢傀示意了一下,帶着藺月盞往外走:“你那徒弟可真不讓人省心,要不還是逐出師門吧。”

此時,蹲在樹林子裏的藺鶴一打了兩個噴嚏,他揉揉鼻子,自言自語:“怎麽回事,難道有人在罵我?”

必定是其他宗

門的修士。

藺鶴一暗暗在心裏罵了兩句,想起臨行前聞逍的交代,眼底閃過一絲欣慰,不枉他偷偷向師公報信,将江問瀾的事情告訴了聞逍,要不是有師公裝模作樣演的那一出,他也不會這麽輕易就甩開其他宗門的人。

人一旦接受了一件事之後,就會覺得這件事并沒有想象中那樣不可接受,人也如是。

比如師公。

沒見着人之前,他還以為是某只不要臉的老妖怪哄騙了他師尊,見了面之後才發現師公不太聰明,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已經完全對聞逍改觀了,有聞逍在,藺月盞的脾氣不能說是好了,簡直是變得格外溫柔了,現在他多說幾句話都不會被罵啰嗦了。

聞逍,一個能牽制藺月盞的人。

藺鶴一咂摸了一下,喃喃自語:“我可真是太聰明了。”

将江問瀾的癡心妄想告訴聞逍,既能促進聞逍和他師尊的感情,又能為他的試煉之旅掃除障礙,還能改善他和聞逍之間的關系,有聞逍從中調解,時不時吹點枕頭風,師尊肯定會更加重視他,簡直是一箭三雕。

藺鶴一滿意的不得了。

改善師門關系,先從和師公打好關系開始。

藺鶴一心裏美滋滋的,充滿幹勁地盯着山谷裏閃爍的心魔法陣,并不知道他信任的師公正在吹真枕頭風,企圖将他踢出宗門。

“那麽大人了,還得我們去找他,真沒用。”聞逍暗戳戳道,“在這一點上,我可比他好太多了,我從來不會走丢,就算走丢了還會自己回來找你。”

藺月盞腳步一頓,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是夫君,他是徒弟,他要是做到你這份上,可就要出問題了。”

某些師徒禁斷文學在腦海中閃過,聞逍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從夢傀所在的地方離開後,藺月盞刻意放慢了腳步,每到需要拐彎的時候都等聞逍做決定,七拐八拐之後,來到了一片熟悉的山谷。

熟悉的心魔法陣閃爍着光芒,藺月盞收斂了表情,按了按心窩,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這裏他曾來過,被困于法陣之中,差點死去,最後僥幸逃過一劫,卻丢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一片“逆鱗”。

龍的逆鱗不可觸碰,據說拿到龍逆鱗的人,會被龍追殺一輩子,他曾做過這樣的夢,夢裏有一條不茍言笑的白龍,常常板着一張冰塊臉,渾身上下都透着高不可攀的氣息。

後來夢醒了,那條一直追着他的龍死在他面前。

藺月盞閉了閉眼睛,心裏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人心是肉長的,能感覺到痛楚,他會心疼,是否證明他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人?

在心魔法陣裏,南漱宗和北河宗的宗主表情猙獰,分別站在法陣的東南和西北角,正在勉力抵抗着法陣的影響。

“沒有用的。”藺月盞淡聲道。

一旦闖入心魔法陣,後果只有一個——死。

渾厚的靈力也不過只能抵擋一時,設下法陣的人力量遠超天地間的生靈,這法陣說是天道應允也不為過,上天的力量,非凡人可以阻攔。

聞逍不置可否,朝法陣裏看了兩眼就将目光移開了,向四周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藺月盞被吸引了注意力,學着他彎下腰:“你在找什麽嗎?”

“在我們妖界流傳着一個古老的傳說,強大的妖能夠感應到天材地寶與人心執迷,我感覺到了,這裏二者皆有。”聞逍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你有沒有什麽求而不得的寶物?”

求而不得……

藺月盞心中一動:“我以前來過這裏,丢了一件寶物。”

“你想找回來嗎?”

藺月盞望進聞逍的眼中,在凝實的金色瞳仁裏看到了自己的臉,他看到了渴望,還有無法抹消的執念:“想。”

聞逍沖他勾勾手指:“給你一個機會,偷偷親我一下,我發動感應能力,幫你找回遺失的寶物。”

“……”藺月盞沉默了兩秒,站直身子,“我先去找藺鶴一了。”

“诶!等等!”聞逍一把拉住他,“你不想找寶物了嗎?還是說那藺鶴一比寶物還重要?”

後一個猜測令聞逍的臉色變得難看了幾分,從腦海中閃過的師徒禁戀又冒了出來:“聽說藺鶴一是你救回來的,還是你一手養大的,你對他——”

欠的債太多了,怕他趁機索要補償,藺月盞連忙打斷他的話:“沒想法,世界上的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和他在一起的。”

聞逍稍稍滿意了一些:“那他對你——”

“也沒有想法!”藺鶴一實在忍不了了,從樹林子裏跳出來,“我冤枉,我對師尊只有感激之情,師尊救了我,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從來都是拿師尊當幹爹看的,師公,你就是我的幹娘,就算這世間的人都死了,我也不會大逆不道,妄圖做自己的幹娘!”

聞逍:“……”

幹娘是什麽鬼?

藺月盞臉上的表情也很豐富,他按住額角跳動的青筋,按照提前計劃好的,詢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藺鶴一登時收起了表情,解釋道:“回禀師尊和師公,弟子自從進了秘境之後,就謹記師公的教誨,循着夢幽蘭指引的方向前進。”

聞逍忍不住皺了下眉頭:“然後你就走到了這裏?”

“自然不是,弟子走到那兇獸所在之後就偷偷折返了。”藺鶴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公用心良苦,弟子銘記于心,知道這夢幽蘭有毒,那兇獸的夢不可沉溺,只是将計就計,把其他人引了過去。”

還算聰明,聞逍點點頭:“然後呢,你怎麽會突然從那裏跳出來?”

跟個從石頭縫兒裏蹦出來的妖怪一樣,吓死個蛇。

藺鶴一聞言眉頭一皺,憤憤道:“弟子按照原路返回,本想着離開折月秘境,但卻撞見其他宗門的宗主們偷偷進了秘境,這等行徑違反了宗門大比的規矩,故而弟子一直悄悄跟着南漱宗和北河宗的宗主,最後才來到這裏,之所以藏身在樹林之中,是想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麽,待得離開這裏後好跟師尊彙報,沒想到竟然會撞見師尊和師公……”

聊那些個令人心驚肉跳的事情。

藺鶴一心有餘悸,上一次打個擂臺,被師尊吃醋,這一次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又被師公吃醋,為什麽逮着他一個人醋,為什麽不去找江問瀾的茬,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師公,我真的對師尊沒有想法,我一片孝心天地可鑒!”

作孽啊,之前王少爺誤會過他對藺月盞有意思,現在輪到聞逍了,他不過就是對師尊恭敬了一點,有錯嗎?

心好累,好想哭。

藺月盞擺了擺手,安慰道:“行了,為師知道,你師公剛才開玩笑呢,你別往心裏去。”

聞逍咧開嘴,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對,師公我在開玩笑,要是你懷着那些不可言說的心思,我就不會跟你師父提起了,我會偷偷弄死你。”

藺鶴一:“……”

QAQ

師徒成功會和,藺月盞瞟了眼在心魔法陣裏逐漸失去意識的兩人,垂下眼簾:“我們現在怎麽辦?”

是離開這裏,還是想辦法救人?

如果聞逍不在,這并不會成為一個問題,藺月盞默默攥緊了拳頭,掌心的黑霧被收了回去,充盈在丹田之間,有一搭沒一搭地推着僵住的蛇蛋。

渡劫之上,一步成神。

他沒有騙聞逍,此時的他可以在折月秘境裏來去自如,從心魔陣裏救兩個人雖然不容易,但也不是做不到。

蛇蛋上的金銀紋路已經完

LJ

全融合了,散發出一股獨特的力量,亦正亦邪,小蛇崽被這股力量包裹着,一聲不吭,似乎進入了沉眠。

“現在,當然是找寶物。”聞逍努努嘴,“徒弟,你轉過身去,給幹爹幹娘留一點私人空間。”

藺鶴一嘴角抽搐,心情複雜地轉過身,還往前跑了兩步,争取不被他們的私人空間波及到。

聞逍勾了勾藺月盞的手指,側過頭,微微矮了矮身子:“我什麽都沒有看到,你現在可以偷偷賄賂我了,我一高興,興許就能顯靈,幫你找回想找的東西。”

藺月盞啞口無言,又無奈又心軟,快速湊近,正準備在他臉上親一下,就見聞逍忽然轉過頭,四目相對之間,雙唇相貼。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後頸。

“原來電視劇裏演的是真的,突然轉過頭真的能親到……”聞逍吮了下他的唇,惡劣道,“我反悔了,想拿回你的寶物,就把給我的補償提前。”

随着聞逍一揮手,山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湛藍星海,星海湧現,化作滔天的浪潮傾瀉而下,在四周築起一片閃着星光的巨大囚籠。

藺月盞呼吸一緊,突然意識到什麽,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聞逍折下一朵夢幽蘭,繞在指間把玩,呼吸之間,那朵夢幽蘭突然變成了一只藍色的項圈,他彎了彎眸子:“你知道折月秘境是什麽意思嗎?”

“小月亮,聽話,自己把脖子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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