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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我是傷心傷怕了。”追蝶半是戲谑半是認真道:“你們不知道, 當初江府上下都給我臉子瞧,他半點沒維護過我。如今又鬧出了這樣一樁子事,呵呵, 我也不是糊塗的, 他心裏何嘗有我呢?”

說着話, 追蝶望向了遠處的一行鴻雁, 高傲的下巴微微昂着,輕聲道:“何況, 我為他,為了亭兒活了這麽多年, 難道就不能為了自己活一次嗎?你們知道嗎?我喜歡彈琴, 從小就喜歡, 後來生了孩子, 就顧不上了。所以我想回蘇城去, 找到從前教我的琴師, 或許, 我會有不一樣的日子。”

顧輕幼聽得心裏熱熱的,忍不住道好。追蝶卻回過頭來看向她, 一臉真誠道:“顧姑娘, 你值得更好的人。也多留意身邊的人吧,你是有福氣的。”

“你也是。”顧輕幼沒多想,清麗的臉龐上挂着單純的笑意。

待送走了追蝶,陸廚娘便派人來傳話,說是午膳已然備好了。

“我給小叔叔送去。義父走之前說了, 要我盯着小叔叔好好用膳。”顧輕幼拎着裙裾, 笑盈盈地往廚房跑去。

“哎,姑娘別跑, 您慢點。”曉夏一邊趕緊追上去,一邊在心裏對羅管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昨兒羅管事竟然囑咐自己勸姑娘想開,莫要讓姑娘心情不虞。真好笑,姑娘這是心情不虞的樣子嗎?姑娘就沒有心情不虞的時候好吧。

世安院內的幾口大缸裏盛滿了幹淨的清水,用以減少夏日的燥意。透過大開的窗扇,能瞧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斂眉站在桌案前,一襲玉色夏衣,領口是細密大氣的滾邊刺繡,襯得他越發俊美無鑄,整個人似乎也散着淡淡的光彩。

可他顯然心情并不好,一雙眼眸烏黑如墨,尋不見底。但随着外頭少女清脆聲音的響起,他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

“小叔叔。”果然顧輕幼穿着一身奶白錦衣進門,發髻簡單又靈巧,唇畔的笑意更是讓整個夏日都失了幾分炎熱。

“進來。”李綿澈的聲音帶着幾分獨有的味道,讓人很是心安。

“吃過藥了嗎?”顧輕幼撂下手裏的食盒,左右查看是否有空下的藥碗。

“別看了。”李綿澈以目讓她坐下,又走到她跟前,才嘆氣開口道:“你跟我說實話,江公子的事,到底有沒有不高興?”

外頭的人大概打死也想不到,堂堂的太傅大人也有猜不透人心的時候。

“一點都沒有。”顧輕幼別過臉,粉嫩的下唇輕輕抿着上唇,顯出極致的可愛。又随手挑開食盒的蓋子,懶洋洋道:“江公子是挺溫柔的,可我還沒想到那個份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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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相處的時間還不夠多吧。

“原來不僅要會射箭,還要溫柔一些。”李綿澈放下心打趣。

“我看話本上說,姑娘都喜歡溫柔些的男子。其實江公子與話本上說得倒很像。”

“哪來的亂七八糟的話本。”李綿澈無奈地從她手裏接過四棱烏木筷,語氣更加随和道:“你吃過了?”

“還沒。”顧輕幼咽了咽口水,雙腮微微鼓起,望着食盒的幾碟菜色眼前一亮。

李綿澈笑着将四五樣菜色全都擺出來,又耐着心将她的筷子遞過去,見她先咬了一口蝦球,才覺得生了些食欲,便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話本上還說小叔叔修繕驿道一事讓不少渭北百姓得了實惠,如今那邊吃飽穿暖,全賴小叔叔在這邊賣主求榮。”顧輕幼一邊嚼着鮮嫩的蝦肉,一邊随意道。

“賣主求榮?”李綿澈不屑一笑,轉念卻擡眸問:“你怎麽想?”

“我不知道。”顧輕幼坦率地搖搖頭,耳邊的水晶墜兒輕輕晃動,随即又笑道:“我只知道小叔叔從來不會錯。至于旁人,愛說什麽便說什麽,反正嘴長在他們身上,又不歸我們管。”

“那若世人都覺得是我錯了呢?”李綿澈追問,眼底隐有精芒。

“那世人就都是錯的。”

“真這麽想嗎?”

“真這麽想。”顧輕幼撂下筷子,微微昂首,烏黑的睫毛輕輕抖動着,臉龐分明稚嫩清秀,但說出來的話卻比誰都窩心。“小時候曾見過一種魚,這種魚很奇怪,永遠都是逆流而上,與旁的魚截然相反。後來義父告訴我,這種魚叫做鲑魚,是唯一一種能躍過龍門的魚。所以小叔叔,誰說一定要順從別人的眼光,做尋常的魚呢?”

上回是鷹,這回是魚。怎麽聽怎麽覺得是亂七八糟的故事,可偏偏是這毫無出處的故事,最是下飯,最是撫慰人心。

李綿澈的筷子遲遲未動,一向清冷的目光此刻難得噙着溫柔。

“連陛下都坐不住了。”他輕輕道。可眼前的少女卻如此篤定。“你怎麽……”

“我怎麽了呢?”顧輕幼俏皮地笑,白皙的肌膚是誘人的光滑。

李綿澈望着眼前的魚肉吞吞口水,故作惱怒地笑道:“你怎麽把小叔叔當成魚來看?”

“魚不好嘛。”顧輕幼的聲音輕輕軟軟,又拿筷子戳了戳眼前浸滿湯汁的醋魚。

“自然是好的。”李綿澈敗下陣來,拿筷子夾了一口,果然鮮香無比。

但就在這日之後,随着渭北與宇州互市越來越密切,随着渭北的百姓愈發身家富足,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指責李綿澈勾結渭北候,将大譽庫銀用作壯大渭北之勢。起初是私下議論,待到後來,竟有言官出面,要皇帝罷免李綿澈太傅之位。

外頭這樣的鬧騰,羅管事便把門戶看得更緊,以至于顧輕幼從夏到冬始終沒怎麽出門,直到次年春來。聽說郊外的莊子裏暖池已然修繕完畢,顧輕幼便打算出去散散心。

莊子裏聞言立刻上下而動,齊齊準備。雖然都覺得太傅大人的官帽岌岌可危,但到底誰也不敢小觑這屍山裏殺出來的閻王。何況畢竟是自己的上頭主子,即便真有一日遭殃,那也是有本事拉着自己陪葬的。

此刻趙淺羽也身居在郊外的綠蘿莊內。前兩日小太監已然來傳了旨,說是過了清明便可解禁足,還請公主往後謹言慎行。

“自然是要謹言慎行的。”趙淺羽對着青鳶念叨。“我這皇弟好狠的心,竟然禁足了我大半年之久。若不是母後疼我,過年的時候接我入宮住了半月,我豈不是被憋瘋了。”

青鳶細細替趙淺羽上着妝。從敷脂粉到抹胭脂,從畫黛眉到貼花钿,青鳶一步步都是做慣了的。但該說不說,近兩年公主臉上的脂粉越來越厚了。其實青鳶覺得倒是與年紀無關,而是公主憂思日多,才導致原本的薄薄一層脂粉已然遮不住她的細紋。

但好在,禁足的這些日子消息閉塞,沒有官眷往來,因此雖然孤寂了一冬,反而養得姿容恢複了一些,連肌膚也多了幾分從前的雪潤。

“昨兒孫姑姑說她們莊子剛出了春筍,今兒可送來了?我倒是想着這一口。”趙淺羽今日選了黑煙眉,越發襯得整個人如珠玉一般隐有光彩,讓她對鏡自照間,不由得心情大好。

青鳶聞言一雙眉頭便變得皺皺巴巴起來。來之前她萬萬沒想到,公主選的這莊子竟然緊挨着太傅大人名下的一處莊子。好巧不巧,這莊子又恰好是孫姑姑與那雲俏姑娘所打理的。那孫姑姑本就是見杆就爬的主兒,得知公主在這,一天倒要跑來兩三回。起初公主還不在意,可往後二人越說越投機,可不是都瞧那顧姑娘不順眼。

一想到這,青鳶只覺得頭疼,忍不住勸道:“公主您是金枝玉葉,千金之軀,何必老與那鄉下婦人來往呢?您只看孫姑姑每回過來,除了背後說些閑話,便是阿谀奉承,哪有正經人的樣子。”

“你不知道吧,顧輕幼要來莊子上了。”趙淺羽興致勃勃,眉心的金钿光彩照人。“顧輕幼既然都來了,沒準綿澈也會來呢。”

“可……”

“行了行了,你別管了。一會我與孫姑姑說話,你去挑揀一些不喜歡的衣裳首飾,讓她拿回去給雲俏用。你就不必過來伺候了。”

說話間,青鳶手上的胭脂已被奪了過去。她呆在原地怔了怔,到底無可奈何,只好說句我給您準備燕窩去,便恹恹走出了房間。

果然不多時孫氏便來求見。一進門,這婦人先是啊呀一聲撫掌,随後便眉開眼笑道:“怎麽兩三日不見,公主越發精致了。啧啧,是這眉毛的緣故,這眉毛畫得可真好看。”

“是黑煙眉。”趙淺羽本也很吃這一套,但因方才被青鳶說上那麽一句,想到孫氏不過是奉承自己,一時也覺得沒意思,于是表情淡了淡,脫口道:“近來雲俏可好?”

“那孩子雖壯實,但也纏人,她整日出不得門,忙得焦頭爛額。”提起雲俏,孫氏臉色一黯,到底心疼。

“也真是可惜了。”趙淺羽用手指拈了些西洋香膏,輕輕往纖細的手腕上塗抹着。“若是那顧姑娘能有些容人之量,早早讓雲俏去她跟前伺候,如今只怕也混成大丫鬟了。往後嫁人也好,陪房也罷,身邊總會有三四個小丫鬟伺候着,哪裏像現在。”

“誰說不是呢。”孫氏一臉贊同,但其實心裏早就不這樣想了。她再糊塗,被自家女兒罵過一回,也總算醒轉了許多。回想當年的事,大多數還是自己和女兒錯在前頭,真挑不出人家顧姑娘的毛病。更何況自從雲俏孕後去過一回太傅府,顧姑娘每月都會派人送些銀子或綢緞來,實在是盡足了心的。

不過眼門前,孫氏可不打算把這些心裏話說出來。她深深知曉,公主一向最不喜歡顧姑娘。若是自己站在顧姑娘那一邊,哪裏還有便宜可占?倒不如在這做做樣子,哄公主個開心,自己也樂得拿得手軟。

微微擡眸,瞧着公主似乎不太滿意,孫氏繼續道:“提起這顧姑娘,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心思卻比誰都重,哄得太傅大人對她言聽計從不說,連府裏的人也都說她好。可她們不清楚,我卻是個清楚的,那顧姑娘其實真是一肚子的彎彎繞,不過是裝得單純罷了。”

“就是啊。”趙淺羽毫不猶豫,旋即覺察到自己有些失态,才拿帕子壓了壓鼻子上的粉,把聲音慢下來道:“若不是這顧姑娘,你們娘兩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呢。本公主也實在看不過眼……我看不如這樣,等到雲俏再大一些,就讓她到公主府去做個小管事,雖說也是伺候人,可到底身份是不一樣的,手底下再領十七八個小丫鬟,豈不威風?”

“若公主肯提攜雲俏,自然是雲俏和老奴的福氣了。”孫氏喜得滿臉堆着皺紋,連連作揖道謝。

趙淺羽唇瓣微挑,殷紅的笑意漾開。“我不像顧姑娘那般小氣,連積年的老奴都容不下。你是太傅府裏的老人,我不敬重你又敬重誰?雲俏更是機靈懂事的,把那莊子治得明明白白,可見極中用。哪個府上得了你們兩個,不好好用着,提攜着?”

“公主真是慧眼,有公主這一番話,老奴真是沒白活。”孫氏本是做戲,不想卻被這一番話勾出不少真情來。“想當年太傅大人小的時候,我就跟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着,也算看着太傅大人長大。後來老夫人過世,我又随着大人一路入譽州,誰曾想趕上了錦平之亂,我……我心裏怕呀,那雲俏多小啊,我能怎麽着,只能帶着孩子先躲回鄉下去。不曾想再回府來,便要伺候這位顧姑娘。誰知道是哪裏來的野丫頭,從前給雲俏提鞋都不配吧,竟也偌大的架子,住進了寬綽華麗的集福院……”

細長的手指在太陽穴上點了點,趙淺羽顯然失了些耐心,但抿了一口燕窩後,心緒又好了一些,繼續擡眸聽着。

而孫氏何等乖覺,自然要把話題拉到公主喜歡的事上。“其實我早就想,若是太傅大人能娶公主您回府,那太傅府肯定又是一番氣象,絕不會像現在這般,讓一個野丫頭反客為主。”

“別這麽說。”趙淺羽語氣輕輕的嗔怪。

“怎麽不能這麽說呢。”孫氏咬牙道:“依老奴看,就是那顧輕幼占了您的地方。她整日把太傅大人叫小叔叔,撒嬌拿癡,哪家的姑娘看了不生氣,何況您又是金枝玉葉,怎麽會願意蹚這樣的渾水。太傅大人也是糊塗,養着這樣的人在府裏,豈不是養了個祖宗,誰願意嫁過來受委屈。”

“倒也不能這樣說,過兩年那顧姑娘也該嫁了,總不能一輩子守在太傅府裏。”趙淺羽細眉輕挑,旋即又銀鈴般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顧姑娘一定也能高嫁的。你也瞧見了,當初不是還與孟将軍家的幼子來往過一段日子嘛?哎,這顧姑娘可真是命好,不比我這金枝玉葉差,一輩子都是享福的命。不像你和雲俏,受了委屈還要忍着……”

孫氏竟真的被這話勾起幾分火氣來,一時咬着牙跺着腳道:“可惜天不長眼,讓我們好人受委屈,便宜了鄉下來的丫頭。”

“不是說顧姑娘還要來你們洛河莊嗎?她怕不是故意的吧,想來看你們的笑話。”趙淺羽擡眸,上挑的眼線似能蠱惑人心。

“她……”孫氏低頭瞧瞧自己身上的舊衣,又想起雲俏如今的憔悴,心裏的火氣一陣陣往上湧。“鄉下人的确愛看旁人的笑話。”

“所以我說,你和雲俏都是好脾氣的。其實即便是主子不對,做下人的也能伸手管一管。何況她算什麽正經主子。”趙淺羽嗤笑道。

“若公主您入府,才真真是我們的正頭主子。”孫氏恭敬道。

“我若入府,也是會知恩圖報的。”趙淺羽故意把知恩圖報四個字咬得很重。

“您……”孫氏有些明白,只是隔着一層窗戶紙,到底有些模糊。

“喏。”趙淺羽随手遞過去一個胭脂盒,上頭鑲嵌着精美的藍寶石。“聽說雲俏的丈夫是有些跛的,試試這藥,沒準能好呢。若是能拉着那顧姑娘一道用,自然更能大好。”

一句句話皆意味深長。

若是旁人自然不明白,但孫氏卻是個機靈狡猾的。什麽藥要拉着一男一女一塊用?她想都不必想就明白了。

而這藥如果用得成了,那往後顧輕幼就是妾,雲俏反而成了妻。那往後二人的日子豈不是掉了個個……孫氏越想越激動,竟有幾分心顫手抖。

“姑姑要想開,想開了才能有大前程。”趙淺羽的聲音蠱惑如毒。“若是想不開,呵呵,姑姑你也是有女兒有外孫子的人了,對不對?”

半個時辰過後,青鳶端着一盞燕窩走了進來。那燕窩是最上等的血燕,用雞心琉璃盞盛了,瞧着十分可口。“公主您與孫氏說什麽了,她的臉色怎麽那麽奇怪?”

“我能與一個老婦說什麽。”趙淺羽慵懶地用勺子攪了攪燕窩,往紅唇中送了一口,才笑問道:“還有幾日能解了禁足?”

“快了,再有七八日您就能回公主府了。太後娘娘也心疼您,說是安排了人在公主府辦一場大宴呢。”

“自然要辦的。若再不辦,只怕譽州城的人都要忘了還有我這個公主了。”趙淺羽飲盡了盞中的血燕,以帕子輕輕擦了擦唇,又問道:“綿澈那邊動靜如何?局面還是十分難堪嗎?”

“是,朝堂上的輿論對太傅大人很是不利。反倒是渭北候安插進來的人,聽講常替太傅大人說話。”

“這就是最好的機會了。”趙淺羽抖擻精神,将鬓邊的碎發一一整理好,笑了笑道;“我要趕快回譽州城去,綿澈這個時候一定很需要我。有我在,誰都別想把他怎麽樣。大不了跟皇弟認個錯,我保他還是威風凜凜的李太傅!”

去歲,譽州城的貴婦姑娘們被告知的消息是公主打獵受傷需要去莊子上休養。如今春過夏至,果然公主痊愈而出,又成了譽州城中最善交際的人物。

這一回的宴席沒設在鶴鳴園,而是設在了公主府內。這座府邸原是前朝壽王府邸,後改建成了公主府,府內樓閣華麗恢弘,假山嶙峋,連曲水流觞之處亦有,是譽州城內數一數二的官邸。

而今日受邀的也大多是有诰命的夫人及其嫡女,尋常人物自是進不來的。

此時正值初夏,曲水流觞也有些熱,所以宴席便設在了湖中心一亭子中。此亭恰好容納兩三桌,此刻桌上擺着四樣熱菜,四樣冷盤,一道蟹粉酥點心,還有一道切好的山桃澆蜜。

趙淺羽坐在人堆裏,一如既往地珠玉滿頭。太後到底心疼她,早早便親自派人送來了宮中的蟹粉酥點心,并一套新頭面。這套頭面整套使用赤金和點翠,坐在人群中最奪目不過,旁邊的人只有訝異驚嘆的份。

“這道蟹粉酥其實不難得,難得的是這個季節的螃蟹肉薄黃少,出一碟蟹粉酥就要十七八只蟹。”趙淺羽端坐上首,拿扇子一指那碟子,又笑道:“我也不多留了,你們走的時候一人帶上一碟,也算沒白來。”

“還是公主大方。”“公主數月不設宴席,我這肚子都受委屈了。”“借着公主的光,才能吃上這稀罕玩意。這蟹粉酥也真是難做,除了宮裏的禦廚,外頭竟沒一個做得好的。”

衆人七嘴八舌,哄得趙淺羽臉頰殷紅,似喝了三四盞葡萄美釀。

“這算什麽。”趙淺羽不屑道:“不過是一碟點心罷了,旁的地方或許吃不上,公主府卻是什麽時候都有的。還有蜀中剛送來的緞子,一會你們一人分一匹。”

“蜀中有新花樣了?咱們都不知道!”婦人們果然起了興致。

趙淺羽自然得意,青鳶卻在旁邊暗自掰着手指盤算,蜀中送來的緞子不過十七八匹,此刻一人分一匹,那還剩什麽了?非但不剩,只怕還要開了庫房補上幾匹才能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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