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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露濃心想看過太傅府和王府的大門, 自然覺得自家門楣小。不過她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不好,便不打算回答。

繞過影壁進了正廳,已見母親高氏坐在上首等着自己用膳。父親照例是不回來的, 此刻正在當值。

“弟弟不吃晚膳了嗎?”高璃月福了一福問道。

高氏生得身長而壯, 顴骨微高, 臉頰卻是細瘦的。此刻她搖搖頭道:“過兩日有一個不得不去的宴席, 你弟弟為了把時辰省出來,便把這幾日的晚膳改到在書房用了。”

“弟弟真是刻苦。”高璃月真誠道。

“是啊。”提起高懷澤, 高氏的顴骨松動,臉上多了些稍顯硬朗的笑意。“澤兒真是個好孩子。你不知道, 這宴席是那譽州的什麽三小君子設的, 原本沒邀請澤兒, 可澤兒前兩日有一本詩集不知怎麽被露了出去, 一時為大夥驚嘆。故而這三小君子便特意将澤兒也請去了。”

三小君子, 原本加上孟庭軒是四個, 但如今孟庭軒棄文從武, 便不大與另外三人往來。因此這四公子便改成了三小君子。

“弟弟的才華本事自然是不用多說的,從前咱們在常州請過多少大家, 人家都說憑弟弟的學識, 壓根不用教。”高璃月的臉上也多了些驕傲。

高氏笑得愈發燦爛,眼尾的細紋如同煙花綻開。可旋即,她的笑意又收斂起來,嘆着氣道:“可惜你弟弟機緣不好。那高大學士原本是咱們府上是沾着幾分親的,我原本合計等你弟弟一舉奪魁, 咱們就送筆厚禮給他, 到時候自然有你弟弟的好前程。可惜啊,這高大學士得罪了李太傅, 如今已經被貶官回鄉了。這樣一來,咱們就得重新為你弟弟找一棵大樹。唉,只怕原先預備下的銀子也不夠了。”

高璃月輕輕拿帕子擦了擦鼻翼的汗珠,細長柔美的雙目慢悠悠轉道:“母親從前說想給弟弟選一位高貴人家的姑娘為正室。可這一日我細細看下來,倒覺得這樣不妥當。”

“怎麽說?”高氏撂下了手裏的筷子,略顯緊張道。

“今日我去了睢王府……”想起自己碰的那一鼻子灰,高璃月不禁苦笑道:“原來這些名門望族根本不會把我們這種外州來的新貴放在眼裏。所以若是母親給弟弟娶了高門大戶的女子,那只怕來日弟弟也是會受委屈的。岳丈家比自家得勢,可不是什麽好事。依我看,倒不如給弟弟找一位家私豐厚銀錢無數的姑娘,自然門楣低一些也無妨。這樣的姑娘一則能幫咱們府上豐盈中饋,二則也能以弟弟為尊,不敢沖着弟弟甩大小姐脾氣。”

“這樣不妥。”高氏連連擺手道:“你弟弟的婚事哪怕高攀一些也不要緊,這可是不要錢的助力。”

“母親……”高璃月拉長了語調道:“您不了解弟弟的性格嗎?他從小到大可曾受過一點委屈?您讓他沖着岳丈家低三下四,怎麽可能呢?何況憑着弟弟的本事,只要咱們稍稍搭上一根線,不愁他來日沒有好前程。要緊的,不就是怎麽搭上這一條線嘛?所以,眼下對咱們高府來說,最要緊的是娶一棵搖錢樹進門。”

“搖錢樹?”高氏想了想錢匣子裏單薄的銀票和地契房契,不由得認真思索起來。而高璃月則趁着這會,揉了揉發酸的臉頰。這一日光賠笑了,實在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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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高氏擡眸問道:“月兒你有什麽好人選?”

高璃月點點頭,湊到高氏耳邊低低說了一句。

“那怎麽行!”高氏忍不住嗤笑一聲。“她怎麽配得上你弟弟?不成不成,絕對不成。你弟弟才華橫溢相貌堂堂,将來自然是要娶一位精通詩詞歌賦甚至連女紅舞藝亦要有所涉獵的美人,如此才算般配。”

“那倒是自然的。所以女兒也說了,她不過是個備選。至于成不成,咱們還要再考量一番。就考您說的這些詩詞歌舞女紅舞藝,若是有哪樣不成的,就讓她緊着練習。反正她也是好說話的。母親,這誰家的兒媳婦不得調教一番啊?”

“你擔保她手中銀錢無數?”

“女兒自然是能擔保的。何況人家身後有大樹,不管這大樹能分多少陰涼給她,哪怕就一寸呢?為着這一寸,咱們也值啊。您說呢?”

高氏望着桌案上的七八碟菜色,輕輕攢動手中的紫檀佛珠,陷入了沉思當中。

自從收複渭北之後,顧輕幼覺得小叔叔在府上的時間越發多了。不過,他的胃疾倒是又有反複的跡象,無奈之下,顧輕幼去廚房的次數越來越多,幾乎每天都要親自做兩道藥膳陪李綿澈一道用。

書房的桌案上擺着一道人參雞湯,一道五彩牛柳,還有一盅蓮蓬豆腐和一道醬黃瓜。主食則是兩碗紅豆粥。

桌案兩側擺放着兩個炭盆,将屋子裏熏得暖烘烘的。顧輕幼早已脫了披風,此刻正穿着一件緊袖收腰的雪裏金遍地滾花對襟夾襖。這短襖是譽州最

好的裁縫所制,繡紋繁複精致,領口細細一小圈風毛,将巴掌大的小臉完美地裹在當中。

李綿澈坐在對首,則是一身佛頭青刻絲白貂皮長衣。這衣裳上身,似乎讓他的氣質

愈發顯得貴氣逼人。但此刻,他素日棱角分明的臉龐上卻帶着難得的溫和。“渭北候的事傳到了常州,顧醫士心急你的婚事,囑咐我給你找來不少公子畫像,一會也看看。”

晚淮守在門口,心想哪家的姑娘還能有機會從一堆公子畫像裏選人,這簡直是公主的待遇了。

“一定要嫁人嗎?”顧輕幼癟癟嘴,日漸嬌俏的面容生出幾分可愛。“之前聽馥兒說她姐姐林桂兒嫁人後,與自家丈夫根本說不上什麽話,還得操心府上亂七八糟的事,過得遠不如沒嫁人的時候好。”

“喜歡的人自然能讓你過好。”

“那小叔叔怎麽能保證我選的人能喜歡我呢?”顧輕幼的遠山眉輕輕上挑,一雙鹿眸寫着好奇與無辜。

白皙的肌膚上,紅如櫻色的唇十分鮮嫩誘人。李綿澈別過臉,淡淡一笑:“那就看你小叔叔的本事了。好了,過來看看吧。”

書房不知何時添了另一張桌案,顧輕幼追随着李綿澈走過去,才發覺上頭正放着一摞公子畫像。

顧輕幼的臉頰染上幾分如唇色一般的緋紅,微微歪了身子道:“這位公子長相倒是清秀。”

“這是蘇将軍之弟。”李綿澈額耐心十足,一邊說着話一邊淡淡掃過顧輕幼的面龐。“幼年間長公主曾不小心從杏樹上摔下,幸而他在身邊救下長公主。所以如今……”

說話間,顧輕幼已經将此人的畫像推到一邊。李綿澈微微抿唇,好看的眉毛輕輕一松,繼續笑道:“這是新上任的汪大學士之孫,雖然出身書香世家,卻十分孔武有力。”

“看着就挺有力氣的。”顧輕幼看了看那幾乎有自己腰粗的小臂,身子輕輕一抖,覺得難以想象。

似乎聞到一陣松針般的清新之氣,李綿澈的呼吸重了一些,繼續指着下一張畫像,不過還沒等開口,已經見顧輕幼毫不猶豫地翻了過去。

他索性不再吭聲,只等她慢下來才偶爾解釋一句。

不過,顧輕幼一連翻了七八張都沒有停手的意思。

“記得你從前說喜歡懂騎射而又性情溫和的男子。”李綿澈的指節輕輕扣了扣桌案上的畫像。“這些都是按照你的意思選的。”

“可我都不喜歡。”莫名的不喜歡。原本還有些興致的顧輕幼此刻顯得有些疏懶,輕輕在李綿澈身旁的圈椅中坐下,微微昂起下巴道:“小叔叔,我覺得我應該尋一位飽讀詩書的公子才好。”

“為什麽這麽說。”李綿澈看向她。二人雖然同樣是坐着,但李綿澈卻是要稍稍低頭的。可這自上而下的角度愈發顯得她像一顆飽滿而水潤的蜜桃,讓人暗自生津。

“前幾日璃月過來,與我說起很多詩書之事,我都不太懂。後來她就給我讀了新出的幾本詩集。”

“詩集?那都是小孩子的把戲。咱們大人十年前……”晚淮正要插嘴,卻被李綿澈一個眼神堵住了嘴巴。

“小孩子的把戲嗎?我倒是不覺得,那些詩讀起來唇齒生香,确實挺好的。”顧輕幼興致勃勃,忽然莞爾一笑道:“對了小叔叔,有一位高老夫人送來了一張請帖,說是要辦梅花詩會,我可以去嗎?”

晚淮正想問高老夫人是誰,卻已經聽太傅大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

他不由得暗自嘆氣。但凡顧姑娘提出來的事,似乎大人就沒有拒絕過。

送走了顧輕幼,晚淮不由得擔憂道:“大人,那高老夫人應該就是已經辭官的高大學士之妻吧?這高大學士的孫兒高宇珩正是原本的譽州四公子之一,高老夫人替自家孫兒籌辦梅花詩會也是年年都有的規矩。只是今年特意邀請顧姑娘,會不會是想讓顧姑娘故意出醜丢人?畢竟顧姑娘的詩書……”

出醜?丢人?李綿澈淡然一笑。顧輕幼自有她的本事啊。

正如晚淮所說,梅花詩會是年年都有的規矩。而這一回之所以邀請了顧輕幼,正是因為高老夫人想給自家老爺出一口氣。

“左右你祖父都辭官了,那李太傅又如日中天,你留在朝堂上也不會有什麽大前程。還不如索性與太傅府翻了臉,到時候他反倒不能把你怎麽樣。”高老夫人生得男相,開口又聲如洪鐘,一向在高府說一不二。如今再加上高大學士病重,她更是把持着整個高府。

高宇珩是她膝下最大的孫兒,如今也不過在翰林院做着一名小官。但勝在有四公子的名頭,因此也曾是許多貴胄人家擇婿的首選。可惜,那是在高大學士辭官之前的事了。

“祖母有何教誨,孫兒自然照辦。”高宇珩此刻身着一襲五蝠捧壽直裰,頭戴銷金玉冠,發色烏黑,面容清秀,書生氣十足。

“也不要旁的。”高老夫人手中的鸠鳥木杖在理石地面上用力點了點道:“我邀請了那太傅府姓顧的醫女過來赴梅花宴。到時候你們不管作什麽詩,都要她也作上一首。哼,鄉下來的賤婢,又怎麽會作詩。到時候自然有她的笑話可看。”

“孫兒不太明白。”高宇珩垂目輕聲問道:“我們與太傅府翻不翻臉,與這位姑娘有什麽幹系?”

“唉。”高老夫人聞言不由得搖搖頭。雖然自家老爺官至大學士,可膝下兒孫卻一個不如一個。眼前的恒兒已經是其中最出挑的,可惜亦是塊朽木。

不過,她還是耐心解釋道:“我與你祖父議論過,雖然李綿澈手段狠辣,但他也習慣做事留一線。偏偏在渭北候一事上,他未經陛下允許便将其下了大獄,又定了死罪。由此可見那渭北候一定是做了什麽難以饒恕的事。而從渭北候提出的三個條件看,其實只有一條與李太傅有關。”

“讓那位顧姑娘和親?”

“不錯。”高老夫人心道這孫兒還不算太傻,于是表情和煦了一些繼續道:“所以可見這位顧姑娘在李太傅的心裏至關重要。”

“既然重要,我們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我一把老骨頭都不怕,你年紀輕輕怕什麽?”高老夫人嗤笑一聲,繼續道:“眼下想保全高家,必須與李太傅撕破臉。如此,他才反而不敢把我們怎麽樣。你只管放手去做,任她出醜,任人嘲笑她。總之,動不了李綿澈,動一動這個小姑娘還是可以的。”

“孫兒明白了。”高宇珩到底是聽話的,點點頭便答應下來。

雖然梅花詩會是為少男少女而辦,但貴婦長輩們亦在被邀請之列。自然她們也是知趣的,到了那往往只聚在一處品茶賞梅閑聊,并不會礙着孩子們作詩之樂。

而今日,除了顧輕幼之外,高璃月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只不過與顧輕幼這種被主家親自邀請的有所不同,她是随着自家弟弟一道過來的。

“這高家還真是富麗。”高璃月坐在亭子當中,細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只見亭中四角皆有高高的薰籠,每桌下亦設兩處精銅鶴紋火盆。左右來風的兩側皆被厚厚的粉綢幔帳遮擋,前後則留出觀景的位置。

景色亦是曼妙的。前後數十棵梅樹開得正好,白梅才生,粉梅正濃,綠梅漸消,各有其美。裏頭還有兩三只精雕細刻的銅鹿,或昂首觀梅,或俯首收蹄,皆是栩栩如生。

更別提遠處雕梁畫柱,紅牆綠瓦,微微白雪覆蓋其上。

“這景色真是常州比不了的。”高璃月輕輕嘀咕着,而側眸看向顧輕幼時,卻見她一臉淡然,似乎并無新奇

之意。而旁的貴女則更是一幅司空見慣的神情。

高璃月不免有些讪讪,趕緊借着水袖遮掩抿了一口香茗,這才發現對面亭中的公子們已經飲過幾盞茶,該寒暄的話也都說得差不多了。

“快到作詩的時辰了。”高璃月将香茗咽下,頓覺心頭的小鹿撞了起來。她拉過身邊正在慵懶賞梅的顧輕幼,又是好奇又是緊張道:“輕幼你怎麽不着急呀?你想好詩句沒有?我猜今日十有八九是以梅花為題的吧。”

“我不會作詩呀。”顧輕幼淡淡回首間,眼映梅花,唇嫩如水。高璃月這才驚覺,即便此刻少女如雲,她眉宇間獨一份的輕盈快活也足以讓她成為亭內最不俗的女子之一。

“你不會作詩?”高璃月聞言不免微微蹙眉。“可今日這樣的場合,不作詩又怎麽能行呢?”

顧輕幼不以為意地笑笑,依舊輕沽茶,慢拈點心,似乎真是來賞景的。

高璃月見狀還想再說什麽,但對面亭中的主家高宇珩已然開了口。梅花影綽,他一身白衣立于綠梅前,面容清雅,自有風度。高璃月遠遠望着,心裏不免多了幾分少女心思。“高公子果然是譽州四公子之一,聲如玉碎,面若桃花,實是翩翩公子。”

聽着她的話,顧輕幼便也遙遙看了一眼。不過,也只是一眼罷了。很明顯,他與小叔叔根本沒法比。見慣了小叔叔的臉龐,再看別人也就不過爾爾。

她收回目光,卻不知此刻高宇珩的眼神同樣落在她的臉頰上。他本以為出身鄉野的少女極好辨認,只瞧打扮最土氣,規矩最拿不出手的便是了。可他萬萬沒想到,若不是小厮指點,他絲毫看不出眼前的這一位就是顧輕幼。

但見她眉目輕盈,眼眸沁水,舉手投足雖不是名門淑女們常用的規矩,卻自有一番天然做派,渾然不見局促或不安之像。

高宇珩有些意外。

“少爺?少爺?”

小厮連連催促兩聲,高宇珩這才醒過神來,又覺察到衆人的目光已見疑惑,不由得面色一窘,趕緊笑道:“紅爐映梅花,正是作詩的好時辰。今日的第一輪詩便以綠梅為題,在座的小姐公子每人至少一首,自然了,多多益善。此外,我高府今日還請了聖手書生前來謄寫諸位之詩,立時造冊,傳美于世人。”

聽說題目為綠梅,在場的小姐公子們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畢竟,綠梅是近年來大譽才培植出的品種,古來并不多見,因此詩書上寫綠梅的事也很少。這也就意味着,衆人各憑本事,誰也借鑒不得。

“咱們姑娘會作詩嗎?”曉夏看着一旁已經陷入冥思苦想的高璃月,輕聲與素玉說道。

“姑娘不喜歡作詩的。”素玉淡淡一笑,顯然沒有曉夏那般擔心。

這會,已經有小丫鬟前來呈送筆墨紙硯。高璃月一邊替顧輕幼要了兩張紙,一邊低聲說道:“唯恐今日丢人,昨晚我讓弟弟提前做了幾首詩給我以防萬一。現下我倒是想出三兩佳句,那這兩首詩就都給你吧。雖說都是詠嘆紅梅的,但改改詞亦是能用,總比你一會丢人要好得多。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是該學學如何作詩呀。”

說話間,她從袖口摸出一張小箋,輕輕塞在顧輕幼眼前一碟點心下頭。左右皆有茶盞擋着,旁人倒是瞧不見。

只是高宇珩一直吩咐小厮留神着這邊的動靜,所以這動作之後,立刻有小丫鬟前去佯裝添茶。待丫鬟确定二人傳遞的是一張寫有字跡的小箋後,小厮立刻扭頭回禀。

“若是平日,自然咱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但今日嘛,算她倒黴。”高宇珩聽了小厮的話,拎着小狼毫的手輕輕一頓,随即筆觸越發流暢。

“那……”

“盯住那張小箋,一會見我眼色行事。”高宇珩說話間,筆下正好寫到盈盈素雪點碧玉這一句,分明是寫綠梅,可他的腦海中不知為何竟然莫名浮現出剛才顧輕幼那雙清麗的雙眸。

真是有些可惜了。他暗自想道。不過,一想到纏綿病榻的祖父,高宇珩心中的幾分同情也就泯然了。能與那李太傅狼狽為奸共處一府的女子,長得再出衆又如何,定然也是心機深沉機關算盡的女子。

他對顧輕幼的一絲好感漸漸散去,腦海裏開始醞釀一會要如何揭穿她抄襲一事。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衆人的詩都已做好。高璃月拿起紫檀木蘭花鎮紙輕輕壓住自己剛寫好的詩句,籲了一口氣道:“今日景色好,我寫的比平時總算好一些,應該不至于被人笑話。對了,你聽聽我弟弟的詩句吧,他的詩與旁人絕對不一樣。”

提起弟弟,高璃月的臉上多了些驕傲。

身為主家,高宇珩率先念過了自己的詩。今日作詩的題目本就是他定下來的,自然是先得了佳句才敢出題。故而這詩的确不算差,坐在小姐對面的夫人們忍不住連連颔首。縱然高府如今落魄了,但這位高公子的确是有才名的。何況這樣的清隽書生相本就受貴婦們喜歡,在場的人自然贊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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