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朝劍門!曹雲章!”
“太好了, 曹掌門救我們來了!”
飛劍在天,無聲掠來, 一道光劈開黑沉天幕,破開這裏的陰暗壓抑。
蔣沂南跪在女瑤懷中,血滲她衣袍。他垂着頭,徹底沒有了聲息。他死了, 天鼎閣的殺手們就不知如何下手了……殺手講究交易原則,交易的主人都死了,他們拿不到剩下的錢了, 他們何以繼續做事?名器大會上的危機, 大約解了吧。
蔣聲盯着自己的父親, 再低頭看自己懷中抱着的骷髅。他忽而感覺到歲月的滄桑, 人生的無力。他怔然想到自幼到今日, 父親對自己的嚴厲,看着自己的複雜眼神……旁人都說蔣沂南溫雅從容,但在蔣聲眼中,他父親是一個折磨他和母親的魔鬼。那種不動聲色的戳人心, 傷人心……常讓母親在夜裏無聲地抱着他哭。
蔣聲曾想他日後絕不要變成父親這樣只會欺負家人的人, 他要頂天立地,他要走出家門, 他要成就一番事業。他要讓那些提防他們蔣家的人,全都跪在他腳下;他要他父親身上的污名, 被自己徹底洗清。
然而、然而……那是污名麽?
蔣聲忽覺得喘不過氣, 他看着蔣沂南靜靜等死……那劍他明明能躲開啊!場中人大都失去了戰力, 可是蔣沂南中毒未深,他有行動能力。他能躲開劍,蔣沂南卻一動不動。死亡對他來說是解脫,活着是一種折磨。他恨所有人,最厭他自己……
蔣聲大腦空蕩蕩的,熱意似湧到眼底。他像是被淹在水中般窒息,巨大的沉痛,在看到父親身死這一刻襲來。他一遍遍在心裏問:活着你覺得痛苦麽父親?
你從來不愛我麽父親?
終究這一切都是錯了……對麽父親?
他失去了母親,然後他也失去了父親。母親被父親折磨數年後,毒發作而死;父親入心魔,敵我不分,他自己殺了自己。蔣聲驀地別目,眼瞳緊縮。他感到茫然,感到可笑,感到自己何等自負……他這一別目,看到了他旁邊的羅象門掌門趙琛,已經淚流滿面。
蔣聲怔忡:“……”
他第一次看到掌門這麽大年紀,落淚落成這個樣子。
趙琛嘴無聲地動,他在輕喊:“師兄……師兄……”
可是他沒有奔過去,他發着抖縮在角落裏,他痛得心髒痙攣。趙琛想最後一刻,師兄也是恨他的吧。師兄不會想見到他的……趙琛發着怔,遙想那很久的過去。
那時候多麽輕松,蔣沂南、趙琛、張明明,他們三人都是師父的親傳弟子。師父就是掌門啊,他們在整個羅象門中,何等風光。蔣沂南是少有的天才,趙琛和張明明從小就追在蔣沂南身後。他們一同學武,明明是一樣的時間,他們眼睜睜看着師兄一路絕塵而去,他們和師兄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若是蔣沂南沒有被耽誤這麽多年,他的武功,也未必不能和女瑤決一生死啊!
斬教教主歷代選天才,難道他們羅象門就沒有天才麽?
天才是有的,天才都太與衆不同,天才把自己害死了。
“師兄!師兄!”
趙琛想起蔣沂南和魔女私通被發現的時候,自己和張明明如何日夜跪在師父面前求情。一夜之間,他們師父老了二十歲,一夜頭白,倒了下去。蔣沂南跪下來,他頭靠着師父的手心無聲忏悔。他不止忏悔,他還想要解藥。趙琛不安地跟在後面,張明明焦灼無比。
他們聽羅象門的掌門輕聲:“……回來吧,沂南。你回來,我就不追究那些事。四大門派想要白鳳死……為師卻想你好好活着。我羅象門的未來,在你身上啊……為師去與他們說,哪怕跪下求那幾個老頭子。白鳳的生死,對為師來說,哪有你重要……哪怕羅象門讓利一些好處,也會幫你重新回來的。”
蔣沂南顫聲:“我對不起師父。”
也許那時,白鳳後來沒有闖山門、大鬧成親大典的話,蔣沂南是有可能退回原位的。他有為他細心安排的師父,他有支持他的師弟師妹……但是在白鳳上山後,她與蔣沂南對視那一眼,蔣沂南陷落了。
他自願被關二十年,他放棄羅象門中掌門之争,他什麽也不要了,他願意不光生一個兒子,還願意悉心教導那個孩子,讓那個孩子成為第二個他……他徹底從羅象門中除名,他還答應朝劍門掌門一些事,他與藥宗宗主也有過對話,只有一個真陽派沒有什麽能拿捏的……他只想讓白鳳離開。
也是到很多年後,趙琛自己成為了掌門,他與藥宗新的、年輕的宗主會面,說起當年白鳳身上的毒,趙琛才知道真相。藥宗新的宗主羅起秀說:“我們種了六年的毒,考慮了各種可能性。即使有了解藥,但一旦白鳳身體有變化,她體內殘留的毒定會主動侵蝕。服了解藥的她哪怕不會致死,她的武功也會打折扣……況且斬教教主的壽命向來不長,我們應該等得起。”
趙琛:“……何謂各種可能性?”
羅起秀:“例如懷有身孕。”
“你們知她會懷孕?!”
“她和蔣沂南好了六年……無論如何,都應該懷孕吧。”
毒不致死,卻也讓白鳳再無法在江湖上嚣張。若非白鳳最後走火入魔,正道和魔門間的那場大戰都不會發生……那場大戰讓白鳳漸漸死去,讓她的徒兒女瑤在大戰中嶄露頭角,讓女瑤成為四大門派心中最新的恐懼,讓蔣沂南心魔終成,從此後徹底放棄了所有的道德,溫暖,正面。
少年時的快樂終于徹底結束了,再不會有了。趙琛心中再掙紮,師妹終是死了,師兄也回不了頭了……多少次做夢,夢到他們小時候一起學武,師兄似笑非笑地看他們,師兄眉毛一揚,陽光渡一層金,師妹的臉就紅了。
師父教他們武功:“沂南,沂南!說你呢!別睡了,起來給師弟師妹們做個表彰。”
蔣沂南被師父拉起來耍一招劍,趙琛和張明明瞪大眼在一旁看師兄懶洋洋地動了幾下,所有的都不對啊,動作遲緩、心不在焉。他們替師兄捏汗,想師父一定會罵師兄。但師父回過頭來教育他們:“看見沒?就是你師兄這樣的……這招目的在人手腕,手腕力氣到了就行。”
趙琛和張明明茫然:看見了,沒看懂。
然後師父就用看“朽木”“笨蛋”的眼神看他們兩個,再回頭看蔣沂南……師父便會欣慰:幸好還有沂南。
“師兄……師兄……”
趙琛一口血噴出,身旁的蔣聲扶住他。卻是趙琛整個人壓下,他二人都跪坐了下去。蔣聲無言,看趙琛滿面是淚,看趙琛咳得喘不上氣。逝去的終究逝去了,他的師兄,終是徹底離開他了……那些年,少年時的無憂無慮,随着蔣沂南身死,徹底沒有了。
然場中之困卻還在!
從牆門外圍,飛來數劍,大部分和蔣沂南沒有感情的人在蔣沂南死後松了口氣,緊張而興奮地擡頭看數劍齊出,若光出層雲。他們看到好些弟子從山道上躍入,手持長劍,挺拔如山。為首的白須飄飄的老頭,一步既出,倏忽一閃,他人從十丈外掠了進來。
場中受傷的朝劍門的弟子們最先歡呼:“掌門!我們掌門來了!”
“太好了,得救!”
天鼎閣的殺手們一凜,因朝劍門的弟子們一來,二話不說,當即向他們殺來。完好的朝劍門弟子一劍出鞘,逼得本就心生退意的天鼎閣殺手後退。天鼎閣殺手再無法碾壓全場,蔣沂南死後,他們只想趕緊離開此地。然朝劍門的弟子們看到滿場被屠殺成這個樣子,焉能放過他們!
長袍飛揚、須發皆白的朝劍門掌門曹雲章一出現,給諸人吃了定心丸——
“曹掌門來了,曹掌門如今是我江湖的第一人吧。曹掌門武功如此高,定能拿下那女瑤。”
“對對對!之前攻打落雁山的時候,如果四大掌門一起去,就不怕那女瑤逃走了。”
“噓……小聲點!四大掌門怎麽可能齊出山?不确定女瑤必死的話,我們不可能看到四大掌門聚首的。掌門嘛,一派之定海神針,輕易不離山的。”
“那曹掌門這次竟……定是為了殺那女瑤!”
場中失去了戰力的江湖人士躲着新來的朝劍門弟子和天鼎閣殺手的互殺,他們想辦法躲避,他們血液卻急流,興奮地偷偷看,想看曹掌門如何殺那女瑤。卻是女瑤最先動作。
跪在蔣沂南面前,頭被男人枕着,男人的血在她懷裏涼透。這一瞬間,女瑤暴怒之心,無法忍耐!她想帶走的人,她想要的蔣沂南……曹雲章竟然敢跟她搶?曹雲章竟趁她無力還手、從後殺了蔣沂南?!
将死去的男人放下,女瑤撕掉面上的人皮面具,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那抱着蔣沂南的“白鳳”果真是她,她為了今日,不光準備了人皮面具,她的外衫裏,都多穿了一身紅,是她師父生平最喜歡的顏色。她為了說服蔣沂南,用心地模仿自己的師父。她在一時心軟,想幹脆帶走蔣沂南好了……然而!然而!女瑤臉色冷硬地站着,長風拂發,她陰鸷的眼睛盯着站在牆上、衣袍飄似仙人的老頭子。
二人第一次對視,曹雲章第一次看到女瑤的真面目。
女瑤:“你殺蔣沂南,是想掩飾什麽?!”
曹老掌門平靜道:“蔣長老已經入魔了,他殺我江湖棟梁。我殺掉他,才是對得起天下,才是讓他解脫。倒是你這個妖女,又想蠱惑蔣長老。若非老叟及時趕到,這裏說不得變成你的修羅場。”
女瑤冷冷看着他。
她沉聲:“你當你殺得了我?”
曹雲章哂然,女瑤戰力已這般低弱,想帶走蔣沂南居然需要靠用計。魔教教主受傷至此,當是拿下她的好機會,有何要猶豫的?他可不是羅象門那個老掌門,為了一個弟子,硬生生給其他三派掌門下跪求情,最後那弟子還是入了魔……曹雲章長劍從手出,他的人跟随:“女瑤,受死!”
女瑤手握九轉伏神鞭,她周身的氣勢又開始攀升。暴戾之氣在她體內湧動,她殺紅了眼,她憤怒無比。肉眼可見,這位女魔頭的武功開始失控,她周圍氣流如被什麽激起一般快速流竄,湧向她體內。她的衣袍無風自舞,眸子亮得駭人,如有一團黑氣包圍着她。那失控的、暴虐的……
忽從後,一個人撲來,按住她的手:“住手!”
程勿撲來,一手按住女瑤的手腕,将她體內即将爆發的瘋狂流竄的內力壓了回去。同時,他将自己體內的內力傳入,壓制她體內暴走的氣血。程勿撲倒女瑤,從她手裏搶過長鞭,向後快速一甩,二人就地打滾出五丈遠。
曹雲章空中飛來的劍與揮出的長鞭一抵,曹雲章的腳步一滞,程勿直接吐了血。
程少俠今日不斷吐血,他眼前金星亂竄,精力快速流失。但是他緊緊按住女瑤的手腕,他抱緊她,攔着她不許她發瘋——他見過女瑤發瘋時的樣子!他現在想起來了,他第一次和女瑤見面,就是她體內隐患爆發的時候。
她體內的隐患一直折磨着她,威力巨大,卻也傷及壽命。
女瑤她此時失了力氣,她竟是直接牽動體內氣血,想引動隐患,讓自己達到巅峰狀态。她要殺了曹雲章,她不考慮後果……程勿心中遲疑,他還在恨着女瑤,可他不能看着她送死!
被他壓在身下躲避淩空劍勢的女瑤眸子一縮,神智微微恢複。她看到少俠蒼白若透明的臉:“程勿……”
曹雲章的攻勢再來,程勿轉身躍起,手裏的鞭再次揮出。噼啪空響聲不絕,他體內所有的內力都運轉起來,抵抗這位曹掌門的攻擊。曹掌門的年齡,相當于三四個他;曹掌門的武力,比三四個他還厲害。面對大神,程勿根本沒有勝算!
他只能奔跑、跳縱,帶着女瑤逃開那緊追的劍!
少俠反應機敏,上高、下地、踩樹、繞着人群走……他全速運轉的內力讓他面孔漲紅,他眼中神色冷靜。他不斷地攻與守,空中的劍被程勿牽引,罩住他,形成一個撕裂天穹的大網。
曹雲章凝神:“咦,你這武功……你跟女瑤學武?那你也不能留了。”
曹雲章心中可惜,程勿這樣的反應、骨架,該是多好的習武之才。卻是被魔門收攏。哪怕他再天才,那也要除掉。劍一次次刺中他肩、手、腰,程勿身上很快多了許多傷,劍氣縱橫,滿天雲煙湧動。程少俠後頸被浩瀚無比的內功擊中,那劍氣在空中催着他,催得他前撲。
“哐——!”程勿抱着女瑤,再次被砸入了一個深坑中。
羅象門這大殿,今日算是徹底毀了。
女瑤心裏驟麻,她擡手腕就要奪程勿手裏的鞭,程勿自是不肯。他咬得整個牙關都是麻的,他煞白着臉,可是不肯放她亂來。兩人無聲争奪,程勿還帶着女瑤再一竄,躲開後面的殺招。但曹雲章攻勢更急,程勿被催得氣血翻湧,內力運轉太快,他難受得想死。
女瑤忽道:“程勿!”
當女瑤這麽一說,程勿慢半拍,聽到了空中傳來的一聲清嘯。随着這聲清嘯聲,場中所有的魔教人士心中一頓,聽明白了暗號。他們沒有交流,但是魔門中的暗號,當是自家人才懂。當即,修羅場外,馬匹狂奔!
萬馬奔騰,卷起煙塵!
為首的,白落櫻坐在夜神張茂懷中,口出清嘯聲,清嘯聲傳遍天地,所有魔教人都在積蓄力量。
衆人——
“馬!快躲開!馬蹄下無眼!”
這萬馬齊來,竟根本不停,無論正道人、魔道人,馬匹一貫沖撞。白落櫻失了長笛,但她手指放于唇邊,嘯聲不絕。她習得禦音之術,哪怕長笛不在,她以指為笛,也能讓羅象門中的馬聽她口號,奔跑迅疾!
曹雲章等人神色微變:“不好!”
“快躲!”
剎那之間,馬由遠而近。曹雲章往後一飛,看那女瑤猛翻身而起,抱起那程少俠騰空。曹雲章怒極,拼動全力奔出,一掌劈下。女瑤無視他的掌,後背被他掌拍到,她身子一僵,但這掌卻送她更快向前縱。她帶着程勿跳上了馬!
女瑤高喝:“分開走——!”
魔教人士們早聽得嘯聲,當白道人屁滾尿流地躲開馬蹄時,他們緊盯馬本來的方向。馬到跟前,他們一躍而上,緊跟在教主身後!馬跳上矮了一大截的牆頭,踏雲一般飛出,如洪水般,向山中四面八方湧灌而走!
曹雲章目眦欲裂,他追上數步,緊跟女瑤落在馬上的背影。他橫劍起,要向外飛出時,天外一道光掠入,斜刺裏沖來一個少年郎,擋住了他這一攻。一攻後遲滞,再看時,女瑤和馬匹的身影已經要追不上了。曹雲章大怒,看向面前擋他一劍的少年郎。
曹雲章滿心驚異:剛才那個抱着女瑤能從他手下死裏逃生的少俠!面前這個面容清秀的少俠!如今江湖上……怎這麽多天縱之才?
趙琛在蔣聲扶持下站起來,在一邊虛弱解釋:“曹掌門,這位是雁北程家的少主,程淮。”
曹雲章眸子猛縮,盯着程少主程淮看。江湖紛争中,程家若是不出世,他們說誰武功天下第一都很可笑,程家人……曹雲章震怒:“程家不是不參與江湖事務麽?程家這是要出山了,要站到魔門那一道去?”
程淮:“我沒有理會你們江湖事務啊。”
程淮說:“我明明管的是我程家事。程勿哪怕叛徒,那也是我們程家的人。我們能殺他,你們外面的人,誰也不許動。你們要是和我程家為敵,我也不介意!”
曹雲章和趙琛:“……”
良久,趙琛苦笑:“魔門人已經走了,曹掌門,程少主,我們先救人,再商議這些事吧。程少主到底不了解江湖事,其中定有誤會,大家坐下來可以好好說一說。”
他回頭,看向這一地殘骸。天鼎閣的殺手們趁亂逃走,朝劍門的弟子們追殺而出,一方追着魔教人,一方追着天鼎閣殺手。羅象門的這場名器大會,折騰成這個樣子,山門到大殿這一邊,是完全被打得毀了。
趙琛再看,蔣沂南靜靜地倒在血泊中。他只是一看,便心中酸楚。
趙掌門輕聲:“……打理戰場吧。”
……
萬馬齊出,共出羅象門,然後分散,各走各的,可讓身後的追兵分散力量。這一趟救濟,魔門損失多,但四大門派只比他們損失的更嚴重。不光是人力的損失,還包括四大門派一直給天下人營造的良好形象……哈哈哈!蔣沂南瘋是瘋了,也給四大門派埋下了隐患。這一趟,不虧。
衆魔教人士心中輕快,駕着身下馬,逃得更快了。若說有遺憾,也只是明明都見了教主女瑤,卻沒有跟教主搭上一句話……而且他們的教主,看上去居然那麽小啊!
看上去是一個十五歲都不到的小姑娘吧!
太震驚了,太不敢相信了!他們威武的、強大的教主,怎麽會是那麽個小姑娘的樣子。聖女看着都比教主成熟啊!
這時,他們心裏悄悄嘀咕的女瑤,心情卻一點也不美妙。教徒們是得救了,但是蔣沂南死了。很少有人,能在女瑤想救的時候,在女瑤手裏死去。因女瑤太過強大,她的一身武力讓她悍勇無畏。她像是魔教的神一樣,她統領魔門,正道和邪道的人都怕她。
她習慣了自己無所不能!
曹雲章卻當着她的面殺了蔣沂南!不可饒恕!
身後敵人已遠遠甩開,女瑤和程勿共乘一騎。二人同騎,并無多少旖旎,因他二人都受傷慘重,眼前陣陣發黑。被女瑤抱在身前的程勿堅持了一段時間,到底身子一軟,向下倒去,吐血吐在了馬的鬃毛上。女瑤回過神立刻伸手撈他,再一見眼前景象,她抓着馬缰停了馬。
一聲長鳴,馬前蹄高揚,鬃毛張開,肌肉流暢。馬匹一躍頓停之勢極大,給身上的兩人帶去沖擊。
二人從馬上一同滾了下去,前方馬停下的方向是懸崖,是滾滾江濤。已能看到雲霧之氣蒸蒸,水聲浪濤聲在下方嘩嘩作響。女瑤和程勿滾了幾圈,在懸崖前停了下來。
女瑤抹把口上的血,松口氣,放眼看四周:“歇一晚,養養傷再走吧。”
沒人回應她。
女瑤沉默,低下頭,看到程勿漆黑的眼睛。蒼綠深林中,他烏色的眼睛與蒼白的臉落在她眼中,讓她看到這個少俠的羸弱,弱中,卻幾次從大人物手下逃生。他真是了不起,竟然能在曹雲章手下活下來。
但是程勿目色沉沉地看着女瑤。
程勿睫毛下垂,擋住他的眼中神色:“你養傷吧,我不和騙我的壞人為列。”
他趔趄爬起來,推開她的手,他躲開她目光。腿腳顫顫,眸中濕潤,然他意志堅定,他起身就要走。
女瑤:“……”
她的臉刷地拉下去了。
哦,忘了。程勿這裏還有個“恨女瑤”“你騙我”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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