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入侵者

第十章——入侵者

熊樂晨最後幫薛銳拍板的,是一套運動服和一套工裝。

但其實這也不是熊樂晨親自搭的,是兩人進了一家平價運動服商店後,熊樂晨直接指着門口櫥窗裏兩個模特的穿搭,讓薛銳去試。連衣服的碼都是店員靠目測來拿的,幸運的是,試穿效果都很不錯。

倒不是衣服多厲害——畢竟這算得上滿大街最平凡的搭配了——而是薛銳這張臉,穿什麽都撐得住。本來他穿長袍勁裝的時候,還沒這麽突出那張臉;等換了這些相對普通的衣服,他的顏值一下就被襯得愈發明顯。而且他的黑色長馬尾還在,那種與衆不同的感覺就被保留下來了。

外加薛銳身形高挑,手腳修長,自然就更不挑什麽型款剪裁。

遇到這種情況,店員當然是瘋狂誇贊。熊樂晨看既然如此,就果斷拍板了購買。反正上到內搭下到跑鞋,滿打滿算的兩套也就一千塊多點,确實也不貴。

薛銳看熊樂晨拍板,問道:“你喜歡這樣的衣服?”

熊樂晨不置可否,只道:“我的幾乎也全都是這樣的,別的我不懂。”

“與你的一樣?”薛銳像是在提問,但也不需要回答,總之是不再提出任何疑問了。

最後,他直接穿着剪了标的工裝套出了商店。

他原來的衣物、另外那些衣物、甚至原本扣在腰上的劍,都裝在一個大紙袋裏。劍柄還露了出來,乍一看怪好笑的。熊樂晨沒笑,只是提醒薛銳:“這把劍可能會拿不上地鐵。”

“平時可以放着,不必随身帶。”薛銳道,“不用劍也能保護你。”

“……”熊樂晨看他一眼,沒評價這個武力值自述,默默帶着他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薛銳長腿一邁,與他并肩而行。

不多會兒,薛銳又問:“為什麽我換了衣服,還有人在偷拍我?”

熊樂晨偏頭看他:“你的長發惹眼。”

“長發?”薛銳道,“那麽,剪掉?”

熊樂晨平時見着異象都波瀾不驚,卻因為薛銳的話語而難得地面露些微意外:“你要剪掉長發?”

薛銳道:“剪如你這樣,或許不錯。”

“不必。這世界也不少男人留長發,不算異類。”熊樂晨想起剛才店員的那一大串辭藻,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他們喜歡你的長相,可能你剪了頭發他們也會拍你。”

“他們喜歡我的長相?”薛銳問道,“我不清楚如今世上的審美。你覺得如何?”

熊樂晨聞言,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認真得仿佛頭回見面一般。薛銳也就坦蕩地給他瞧,還與他對視,神色自然,好似随便熊樂晨盯自己多久都行。

可幾秒後,熊樂晨蹦出來的只有一句:“我……不知道。”

薛銳道:“你是不知道我到底好不好看,還是不想直說‘不好看’罷了?”

“我也不太懂長相方面的高低之分。”熊樂晨道,“于我而言,人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區別不大。”

薛銳問:“這麽說,我在你眼中,與他人無所不同了?”

“當然不是。”熊樂晨回道,“我能分清每個人的長相,也能明白你和其他人的不同。但你要問我什麽樣的最好看,我答不上來。”

薛銳走在他身邊,徐徐道:“我問的所謂‘好看’,指的不是全世界、所有人公認的‘好看’,而是你自己的感受。你自己覺得順眼的,你願意多看的,看了覺得欣喜的,就是你認為的‘好看’。‘好看’是主觀的事,即便別人不覺得好看,你也可以認為是好看的。”

如果張弛等“特美辦”的人在這裏,肯定會驚訝于薛銳的這段話。薛銳談自己的合同待遇、條件時都言辭精簡得不行,現在卻為了解釋“好看”這個概念,跟熊樂晨說了這麽長一段話,着實與他之前的表現大相迳庭。

而且即便熊樂晨失憶了,如今的邏輯概念也是正常的,誰會想到還要和他解釋“好看”這個概念呢?

但熊樂晨本人似乎沒注意到這種“特殊”,他甚至似乎沒怎麽把薛銳的話聽進耳裏,只是淡淡地“唔……”了一聲,随後就指着前邊的一個停車場入口道:“往這裏走。”

頓了一下,他又晃了一下手機,解釋道:“是張哥剛才給我發了定位,手機可以引導人找到目标。”

“我知道你能找到他。”薛銳似乎在笑,但細看又看不出他嘴角上揚,“我和你走。”

***

地下停車場裏,熊樂晨和薛銳上車後,張弛沒直接開車,而先銳評了一下剛才的線上會議。

“媽的,A國佬真是耍了我們一手!”他回頭沖兩人道,“那個導致孩子失蹤的視頻,和僞人是一套的!”

熊樂晨一下沒聽懂:“……什麽意思?”

“具體的資料片還在翻譯和制作,我先給你們總結一下大意吧。”

張弛道:“那個奇怪視頻,确實也是一種異象,A國将其命名為‘入侵者’。它經常出現在僞人的活動區域,但只襲擊有嬰兒或者幼兒的家庭。它的襲擊方式,就是在播放視頻、音頻的電子設備上插播,播的內容一般分為兩個部分。

“先是一段似是而非的幼兒教育內容,看起來好像是育兒專家會講的話,但也就是這時候開始警告家長,不讓家長在孩子哭鬧的時候輕易靠近孩子。然後當家長真的離開後,入侵者就會放那首外語歌。哦對了,那首歌是A國一首很老的童謠,以前确實經常用來哄睡孩子。

“放那首歌的時候,它還會釋放孩子的哭聲,以吸引家長。一旦家長真的去查看孩子,孩子百分百會消失。”

聽到這裏,熊樂晨插話問道:“那不去看,孩子就不會消失?”

“有小概率,不會消失。但絕大部分的小孩,應該在家長離開的時候就消失了。”張弛回道,“已經失蹤的孩子,也有極小概率會在別的地方會找到。但這些概率是多大,A國那邊也不确定。因為找回來的失蹤孩子,是等他們長大了之後,參與基因追尋計劃,才核對上家族基因并找到親生父母的。他們當年被發現的地方可能距離原生家庭很近,也可能相隔十萬八千裏。如果這些孩子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領養的,或者并不想找親生父母,那就一生都不會有消息。”

熊樂晨問:“入侵者為什麽要擄走孩子?”

“不清楚,它沒有實體,無法溝通。姑獲鳥擄走孩子後還會藏在同一個地方呢,入侵者擄走的絕大多數孩子,在這世間都再也沒消息。”張弛道,“不過A國那邊說,入侵者很可能和僞人不對付。”

“你剛才不是說它們是‘一套’的嗎?”

“我是指它們‘成套出現’。”張弛道,“被入侵者弄走的孩子,如果還能回到人類社會長大,很可能會遭遇僞人。但他們會比常人更容易識別僞人,并且不受僞人的精神引誘,會暴起抵抗。有資料顯示,有個曾被入侵者帶走過的孩子,被人領養後長大,期間兩次遭遇了僞人。第一次在他還小的時候,大概因為僞人偏好成人而放過了他;第二次在他長大之後,他拼命抵抗但失敗了,随後自殺。這一切,都有錄像和驗屍報告為證。

“哦,A國那邊說,也有可能不是自殺的。因為他們懷疑僞人有一種‘轉化’能力,可以把模仿對象打到自己身上的傷口,一比一複制到模仿對象身上。所以僞人殺了模仿目标後,再制造傷口,也是有可能的。”

熊樂晨想了想:“所以,僞人和入侵者都能影響人的意識,但它們相互之間是對立的。”

“确實。”張弛道,“還有,之前不是還說僞人可能模仿宗教裏的使者誘騙人類嗎?據說入侵者會在人群中傳出消息,說僞人不是‘真神’,讓人不要信它。當然,這部分有點A國的宗教因素,不确定是不是他們加工過的信息。”

熊樂晨還記起一茬:“那家長自殺,也是入侵者引起的嗎?”

“還真是。我忘了講這部分了。”張弛回道,“如果家長長時間視聽視頻,也會被擾亂心智,尋求自殺。”

“所以,只要不看視頻,就不會被引誘自殺。不讓孩子落單,孩子就不會失蹤。”熊樂晨總結,“入侵者,比僞人好對付。”

薛銳終于開口問:“僞人是什麽?”

“一種實體……你可以認為是妖怪,會完全模仿一個人,并且殺死對方、替代對方,然後又襲擊下一個。回頭給你辦好手機,會把資料片發給你看的。”張弛頓了頓,又道,“僞人用一般的小型槍械都殺不死,我本來想說你要是碰上了,不要掉以輕心。不過既然你一劍能劈開紅月,或許不用我這麽操心。”

薛銳又問:“僞人可以打,那入侵者如何對付?”

張弛道:“這就是難處,它就是一段潛伏在網絡裏的‘幽靈’,無法抓住。”

熊樂晨問:“不能用什麽技術手段……”

“要是可以,A國早捕捉到了,他們的計算機水平不比我們高?”張弛道,“現在‘特美辦’還是決定,利用輿論來提高家長的警惕,不要在給孩子獨處的時候放視頻。雖然聽着有點慫,但是有效就行。”

“那已經失蹤的,怎麽解決?”

“警方那邊肯定是不能和家長說實話的,只能讓一些人繼續找了。時間久了,警力自然分擔出去,社會輿論也會轉移,只能這樣了。”張弛回道,“對了,和你們透露一下。警方那邊說,這些報孩子失蹤的家長裏,有一對是真把孩子賣掉了。”

“賣掉?”

“可不是?他們怕別人問起,就主動報警,根據網上的帖子編了個故事。結果警察查到他們自己把孩子抱出去的監控,回來就沒了,兩人還有說有笑的,你說荒不荒謬?”

熊樂晨淡淡道:“人類妄圖用怪物來掩蓋自己的罪惡。”

“哈,你這話說的,倒像你是怪物那一方的了。”張弛邊說邊轉回正面,啓動車輛,因而錯過了熊樂晨剎那間不自然的表情,“不過古往今來,多少失蹤、死亡,不都是扣上了傳聞的帽子?島國所謂的‘神隐’……嗤。”

薛銳輕輕掃了一下熊樂晨,問道:“那紅月的事如何了?”

“這個啊,正要帶你們回去開會分析,辦公室裏剛從一大堆監控裏剝離出了有效的部分。”薛銳頓了一下,忽然話鋒一轉,“哦對了,剛才一下忘了說,薛先生的新衣服挺不錯啊。”

這就是句社交式恭維,但薛銳還真回答了。

“是嗎?小熊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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