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7 章
春桃剛從廚房打飯回來, 一進屋就瞧見沈酥正坐在床上,低着頭盯着手裏的扇子不眨眼。
“小姐?”春桃頓時一驚。
随後又一臉好奇地走近她,問:“您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說好要今日與城主在外面待上一天的嗎?”
說罷, 春桃方才想起自己手裏的飯碗,又愁道:“小姐還沒吃飯吧?我這就去吩咐廚房,讓他們給您做幾道小菜。”
“不用!春桃, 我不餓, 也沒什麽胃口。”沈酥終于擡頭,出聲喊住了她。
春桃看着她沉悶冷淡的臉色,這才發現她有點不對勁, 她腦中一轉,頓時生起氣來:“小姐, 是不是他放您鴿子了?簡直過分!”
沈酥沒答話,但神色明顯變得更落寞了些。
“小姐,您為這樣的人難過不值得!這天涯何處無芳草?您又何必強求于他一人?要我說, 咱們回京去, 京中兒郎那般多,指不定能遇見比他好上百倍千倍的男子!”春桃放下碗筷, 走到她身旁勸慰着她。
沈酥努力地扯出一絲微笑來, 輕聲道:“春桃, 我知道,你說這些都是為我好。只是有時候,人可能就是這樣, 道理都懂,卻還是會執迷不悟……或許, 非要撞上南牆才知醒悟吧?”
沈酥說完,不待春桃開口, 便往床榻上躺了下來:“我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一下,春桃,你先下去吧。”
“好吧,那您好好休息。”春桃見她已然躺下,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能端着飯碗出去了。
出去後,春桃越想越覺得生氣,腳步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東苑那邊。
春桃幹脆咬緊牙根,火氣沖沖地去找管家。
管家聽聞沈酥居然一個人回府了,面上稍顯訝異,随後便以“城主定是有急事”為由打發了春桃。
春桃雖是替沈酥打抱不平,但也知找管家發難也是無用,便只好含着憤懑回去了。
下午的時候,管家突然差人送來了許多東西,說是趙琰派人送給沈酥的。
沈酥躺在屋內,聽着外頭的動靜,一聽到有關趙琰的消息,慌忙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推開門時,剛好聽見春桃在問管家:“這些當真是城主派人送來的?”
那人點頭:“是的。”
春桃登時嗤笑:“啧!誰稀罕啊?他若當真誠意道歉,何不親自前來?派人送東西過來算什麽?”
那人回答:“抱歉,春桃姑娘,城主大人他今日實在是被急事拖住了,暫時還沒回來。他回來後定是會親自向沈畫師致歉的!”
春桃還欲說什麽,沈酥已經走過來直接問向那人:“他可有說何時回來?”
那人搖頭:“沒有。”
沈酥輕輕嘆了口氣,又道:“罷了,你将東西都放下來吧。”
“是。”那人應聲,忙将所有物品一應送進沈酥屋裏。
待人走後,春桃瞥着屋裏多出來的東西,一臉的嫌棄:“切,他放了您的鴿子,就送來這麽點東西過來賠罪,未免覺得您太好哄了吧?”
沈酥看着桌上的粽子、五毒餅、鬥草、百索、雄黃酒以及荷包等,唇邊總算是揚起了一點點笑容。
忽然間,似乎覺得沒那麽難過了。
這些都是前日他與她提過的那些重五習俗,如今他既有心安排人送了過來,雖然并未陪在她身邊,卻也叫她心裏好受了些。
沈酥勾着唇,拿起鬥草,想起自己在街上時看見小孩子們鬥草時的情形,連忙叫上春桃:“春桃,要不要和我一起鬥草?我在街上看到有人玩這個,還挺好玩的。”
“這不就是草麽?如何玩?”春桃皺眉。
“來,我教你。”沈酥手把手地教她,兩人一起拉着草用力扯拽起來,玩的不亦樂乎。
臨近傍晚的時候,管家又差人來請沈酥去蘭浴,也說是趙琰安排的。
沈酥心中十分歡喜,泡蘭浴的時候還特意把那把绫絹扇帶上,一邊泡一邊欣賞着扇面。
春桃伺候着她沐浴,見她一直盯着扇面發神,一臉不解地問:“小姐,這扇子有這般好看嗎?您都盯了半刻鐘了。”
沈酥唇角彎彎,眼底滿是歡喜,笑着說:“你不懂,這可是他親自射給我的。而且春桃你知道嗎?這個蘭草湯沐浴,也是前日他同我說過的,原來,他都記着呢!”
她臉上的笑容明媚動人,似乎早就不記得之前的失落了。春桃見她正開心,也不想掃了她的興,只說:“小姐,今日過節,比起他送的這些東西,奴婢更情願他能陪在您身邊!”
“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罷了,不提這些掃興的事了,你待會兒去東苑打聽一下,他何時回來?若他回來的早,我也好備些酒菜。”沈酥吩咐道。
“好吧。”春桃一臉不情不願地應着。
沈酥泡完澡後,趙琰就回府了。
聽說他一回府就往沈酥這裏趕來,沈酥當即就吩咐春桃備上酒菜。
趙琰一見着沈酥,便急着向她道歉:“沈酥,對不起!今日突然得知了采花賊的下落,我太想抓到他了,所以一大早就去安排了人手蹲守。我也并非故意失約于你,只是在街上時,我聽聞他們跟丢了人,便想着速去速回。豈料那人狡猾得狠,一直帶着我們兜圈子,直到方才我才将人緝拿歸案……讓你久等了,對不起!沈酥,我欠你的,日後一定都會補給你!”
他誠懇地說了一大段道歉的話,沈酥本來氣就已經消了大半,如今見他回來後還知道第一時間來見她,心中更是沒什麽氣了。
但是,這面上的為難還是要有的。
沈酥也沒說原諒他的話,只是淡然地問他:“你晚膳吃了沒?”
趙琰搖頭。
沈酥又道:“我讓春桃備了些酒菜,你先用膳吧,有什麽話待你吃完再說。”
“好。”趙琰點頭。
酒菜上得很快,沈酥請趙琰坐下後,便将管家先前差人送來的雄黃酒打開,替他倒了一杯。
沈酥的盛情難卻,趙琰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一會兒,一壇子酒就見了底。
他臉頰通紅,眼底卻仍精神着,并無醉意。
沈酥見狀,又差春桃上了一壇酒。
見她又在倒酒,趙琰忙勸她:“沈酥,夠了,我喝不下了。”
沈酥卻擡眸睨着他,眼神清冷帶着不容拒絕的深意,她幽幽地道:“如此良辰美景,多飲幾杯又何妨?”
“那好吧。”趙琰輕道,心中明白她這是在故意拿酒撒氣,索性便由着她來。
很快,一壇酒又見了底。
但趙琰眼神依舊清明,醉意并不明顯。
沈酥見狀,眸中染上幾許震驚。她原是想着灌醉他,再從他嘴裏套點話。
可如今,他一雙眼眸清醒得很,這讓她怎麽套?
趙琰狠狠地打了個飽嗝,見她臉色沉沉,以為她還在生氣,便道:“酥酥,夠了嗎?若是不夠,我再喝兩壇。”
沈酥卻撇了撇嘴,一臉掃興地說:“算了,不用喝了,真沒勁。”
“對不起!”見她仍是不開心,趙琰只好道歉。
他此刻耷拉着眼皮道歉的模樣,像極了做錯事的狗狗一樣,眼睛大大的睜着,漆黑的眸子裏全是認錯悔過的眼神,有點可憐,也有點可愛。
不知怎的,沈酥被他這樣的眼神盯着看,心中忽的一軟,實在是生不起氣來了。
“罷了,我原諒你了!”沈酥無奈道。
趙琰頓時咧唇笑了起來,眼中終于綻放光彩。
又坐了一會兒後,趙琰才起身準備離開。
走之前,沈酥想起來自己昨日為他做的荷包還沒有送給他,又趕緊将他喊住,小跑着回屋拿出了荷包。
那荷包上繡了并蒂蓮,暗藏着她晦澀的愛意。沈酥微紅着臉,将荷包贈給他。
趙琰接過荷包,眼中劃過一抹喜色:“這是送我的?”
“嗯。”沈酥點頭。
“謝謝!”趙琰笑着将荷包收下,而後,他又凝起眉,一臉謙意地道,“抱歉,今日太過匆忙,我忘了給你準備禮物了……”
“你不是已經送過了嗎?”沈酥反手問道。
今日下午管家差人送來的東西,不就是他送的嗎?
趙琰卻一臉疑惑:“我送過了?”
他想了半晌,也只記起了射柳得到的扇子,随即回過神說:“我想起來了,你是說的那把扇子吧。你若喜歡,改日我再陪你上街多買幾把……”
沈酥嘴角卻聽得一僵,一時無話。
她要那麽多扇子幹嘛?而且,她喜歡的當真只是扇子嗎?
她喜歡的,分明是因為那是他送的!
還有,為何他會對下午送來的那些東西毫無印象?甚至提都未提。
沈酥面色越來越沉,心情也越來越差。
但趙琰許是喝了酒的原因,觀察得并不細致,笑着同她道別後,就回了東苑。
他走後,沈酥忙将春桃喚來,讓她去查一下,下午送來的東西,到底是誰安排的?
不一會兒,春桃就面色沉沉地回來了,氣鼓鼓地說:“小姐,原來今日下午送來的東西,都是管家他自作主張送來的,根本就不是城主送的!我就說嘛,他怎麽可能人還沒回來,禮物卻都送上門了……原來,根本就和他沒關系!”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沈酥坐在桌前,伸手扶着額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春桃擰着手指,擔憂地看了她幾眼,最終還是識趣地退了下去。
好一會兒,沈酥才緩緩張開眼睛,眼眸一片通紅。
她擡手撫着桌上荷包,百索,以及五毒餅等,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來。
原來,這些都不是他送的,他或許從未記住過她說的話,以及她的喜好……
他的心裏,是不是從來就沒有住下過她?所以,他今日才會肆無忌憚地失約。
又或者,他早就猜到,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就因為是她是先愛上的那個人,所以他就要這般忽視她的感受嗎?
沈酥狠狠攥緊手心,指甲狠狠嵌進肉裏,明明疼得都滴血了,可卻不及她心口萬分之一的疼。
心口的這種疼實在是太難受了,難受得她忍不住落淚,淚水一滴滴地落在桌上,發出清靈的響聲。
沈酥緊抿着嘴角,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擡頭,霧蒙蒙的眼眸忽然掃到了桌上的雄黃酒,她緊咬着唇瓣,鼓足勇氣抱起那壇酒,打開壇口就往嘴裏灌。
烈酒入喉,是火辣辣的痛感。
沈酥以前從未喝過酒,只聽說過一醉解千愁,卻不知原來竟這般辣喉嚨。
可此刻酒再怎麽辣,也抵不過她心中的疼。
沈酥抱起酒壇,大口大口地飲着,直到喉嚨嗆得實在受不了了才作罷。
她放下酒壇子,撒氣般地錘了錘桌面,又洩氣地趴在了桌上。
她不懂,為什麽這酒會這麽難喝,甚至讓她更加難過了。
不是說酒能解愁的麽?
騙人!
和趙琰一樣!
都是騙人的!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一點也不值得相信!
沈酥氣鼓鼓地撅着嘴,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她癟着嘴,只覺心中委屈難受極了!
“趙琰他,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嗚嗚……為什麽?”
“我哪裏不好了?他為什麽不喜歡我?”
“我不甘心!嗚嗚……”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讨個說法!”
沈酥擺着頭,臉頰通紅地從桌上撐起腦袋,而後,她搖晃着站起身來,朝着門邊走去。
她撅着嘴,一臉生氣地直往東苑去。
路上,她雖總覺得周圍的東西在晃,腦袋也暈乎乎的。
但好在東苑的路比較寬,沈酥還是摸到了趙琰的房門口。
她大力敲着門,總算是把趙琰叫過來給她開了門。
趙琰一見到她,臉上露出幾分詫異:“沈酥?你怎麽過來了?”
而後,他才看到她臉上的紅潤以及周身的酒氣,頓時沉了臉色:“你喝酒了?”
“對啊!怎麽了?我不能喝酒嗎?”沈酥睜着迷蒙的眼睛,氣鼓鼓地說着。
趙琰無奈地沉了口氣,擰着眉同她解釋:“我并非這個意思,只是,你若想喝酒,方才為何不讓我陪着你?”
“陪着我?唔……你才不會陪我呢!今天明明是重五,你答應過陪我逛街的,可你居然丢下我一個人走了……騙子!”沈酥氣憤地說着,雙手捶打着趙琰的胸口。
趙琰眼底劃過一抹愧色,任由她打鬧,輕聲道:“對不起!我以為你已經不生氣了,沒想到你這麽難過……”
“對不起有什麽用?我讨厭你說對不起!”沈酥氣道,眼眶滾出兩行熱淚,直直地盯着他。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刺痛了趙琰的心,令他心頭愧意更重了幾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擡手替她撫過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好,我不說對不起了,你不哭了好不好?”
“不好!”沈酥紅着眼眸瞪他,“我要你說你喜歡我,說你想娶我!”
趙琰凝着眸,沒有說話。
沈酥等不到想聽的話,擡手又捶打着他的胸口,氣道:“你說啊!你為何不說?”
趙琰抿着唇,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道:“沈酥,你喝醉了,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趙琰,我就是喜歡你,想要嫁給你!你為什麽不肯答應?”沈酥紅着眼,淚水從眼眶滑落。
趙琰眉色卻擰得更重,神色複雜晦暗地盯着她,好半晌,他才顫着聲問她:“沈酥,若我并非當年救你之人,你還會這樣嗎?”
沈酥不懂,哭着道:“你明明就是!”
趙琰撇過臉,深吸了一口氣,眼眶也紅了。
好一會兒,他才又轉過臉來看着她,坦誠地告訴她:“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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