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13

C13

陳江行見他不吱聲,伸手抓住黎簡身側的手腕。

大手的溫度很高,令黎簡感到熱和緊。

黎簡不知怎麽應對陳江行,以前拒絕別人只需要說有對象,如今這個理由不成立。

“我比你大十歲。”

“然後呢?”陳江行的聲音在他耳邊,又蠱又沉。

“不合适。”

“只是因為年紀?”陳江行有些慶幸,還好不是沒興趣。

而且,他有籌碼,黎簡喜歡他的身材。

黑暗中,黎簡想了想,很冷靜地說:“不止,我根本不了解你,而且,我們年紀實在差得太多了,我接受不了這麽大的年齡差。”

他沒想過分手後談戀愛,更沒想過和小十歲的人談戀愛。

十歲對他來說,是他大學的時候,陳江行還在上小學。

是他必須在感情裏承擔長輩的角色,他自己都沒辦法很好地照顧自己的情緒,又怎麽可能去照顧陳江行的情緒。

“陳江行,今年22歲,江城人,我媽跟人跑了,我爸六年前死了,家裏有外婆和外公,還有艘船,就是你現在待的船,江城老城區有套一百多平的老房子,目前幹跑船,一年能…”

陳江行娓娓道來,還沒說完,被黎簡打斷了。

“我說的了解不是這種。”黎簡沒想過這個人這麽直,他說的了解是個托辭。

陳江行想了幾秒鐘:“感情史無,沒談過戀愛,也沒有嫖過娼和約過炮,更沒和人發生過親密行為。”

……

黎簡覺得陳江行有點坦誠過了頭,不過他很意外的是,陳江行竟然沒談過戀愛,連親密行為都沒有過。

“不是,我不是問這個。”

陳江行手撐着腦袋,在黑暗中盯着他:“那你想怎麽了解我?”

“戀愛是互相産生好感,不說知根知底,起碼得有共同話題。”

“那你對我有好感嗎?”

他太直白,直得黎簡無法回答。

陳江行又繼續問,“一點點好感都沒有嗎?”

……

“我以為你至少有點兒好感的,不然…”陳江行又有點委屈巴巴,“不然怎麽會讓我做你的模特。”

黎簡最受不了的就是陳江行這種語氣,令他心煩。

或許,因為他對陳江行并非毫無感覺,他喜歡陳江行背後蟄伏的那只鷹,喜歡他清瘦又塊塊分明的肌肉線條,也很喜歡他硬朗的五官,但這都算是對美的一種欣賞。

不能算作喜歡,談喜歡,還太早。

好看的人很多,總不能見一個愛一個。

黎簡思索的時候,陳江行已經俯身,像個不服輸的孩子,非要和他較勁,看他不說話。

陳江行的手壓在黎簡的枕頭上,湊近的距離令黎簡感受到他的呼吸。

黑暗掩蓋一切,浪潮有一下沒一下沖打着船艙。

硫磺和薄荷的味道,曠野沙石堆裏開出的野玫瑰。

昨夜那些情境再次湧入黎簡的腦海,是昨夜那個濃稠夢境的延續。

是他不曾體會過的沖動,喚起他心底邪惡的種子。

黎簡忽然有點明白江承皓為什麽會出軌。

“你有感覺了。”陳江行的聲音令這黑暗變得更加沉寂。

黎簡的手掐着身側的衣服布料,他可以拒絕,在浪花拍在船艙時,湧動的浪潮讓他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陳江行的鼻尖觸碰到黎簡的,唇壓上,手指在黎簡的下颚摩挲,掐着下巴,使它擡起配合他的侵占。

黎簡腦袋懵懵的,整個人輕飄飄踩在雲上。

他想起江承皓,他們很久沒有親吻,甚至連愛也很久沒做過,幹涸的欲在茫茫江中被點燃。

這一刻算什麽,算對欲的妥協還算是對被愛的妥協。

因為陳江行的偏愛,所以他可以明目張膽地不去負責。

空調溫度已經調過,此刻依舊熱得黎簡額頭沁出薄汗,細軟的發髻被陳江行扯亂,幾縷發絲勾在鼻息,有點癢。

他的手攀過陳江行後背的鷹,桀骜的鷹在他手裏變得溫順。

陳江行抓着他的手壓進松軟的枕頭:“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黎簡仰着下巴,聲音倦懶:“嗯。”

“知道我是誰嗎?”

“我沒喝酒。”

“所以,在報複?在發洩?還是在把我當成那個阿皓?”

……

黎簡微愣,其實他沒有任何情緒,就是想,想沉入這江水中,不負責任地享受被喜歡。

陳江行見他不說話,大概是被戳中了,他很生氣,大概率自己又被當成那個狗阿皓的替身,他.媽.的。

他又親上去,與他十指緊扣,一同壓進枕頭裏。

“媽.的,老子不比那啥阿皓強?”陳江行惡狠狠罵了句。

黎簡覺得他有點幼稚,成年人的游戲,沒必要這麽較真。

足有四十幾分鐘,黎簡被他推上雲端,一直踩着雲朵,就感覺自己每處都被點燃,可陳江行好像還沒開始。

他的經驗裏這事也就十五二十分鐘,但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好像除了親什麽也沒有,興致拉到最高,一點即破。

轟隆隆,雷聲響起,白天說好要下雨,大雨突然而至。

雨水淅淅瀝瀝打在頂棚,砸得鐵皮噼裏啪啦,陳江行松開穿進他後腦勺的手指,翻身下來。

黎簡得了空隙,總算呼吸上一口新鮮空氣。

他覺得自己年紀可能真有點大了,光是親都令他失去力氣,甚至生出些逃避的心。

閃電劃破窗簾,落進屋裏時,他看見陳江行正咬着某個套的包裝袋。

接着陳江行又爬上來,黎簡有點慫,想着要不算了吧。

他真的有點怕陳江行,剛剛一小時親得太夠了,長年累月跑船的人,看起來精瘦,實則哪兒哪兒都是勁。

可自己年長些,認慫終歸有些丢臉。

索性随便了,反正後天就上岸,就當一場夢。

明亮的閃光劃過長空,照得房間透亮,陳江行看見陷進枕頭裏的粉色手指關節,因為太用力,關節突出,看起來忍耐很久了。

他貼着黎簡的頸:“叔叔,真的很喜歡你。”

親昵的聲音令黎簡後背僵直,蠱着他的耳膜,尤其是陳江行在扒開他抓枕頭的每根手指。

唯一的支撐沒了,他唯一的支撐只剩陳江行。

閃電明明滅滅,一場狂暴的雨如同野獸,快要将貨船撕毀,大雨碰撞鐵皮的聲音宛如世界末日。

黎簡在這末日的暴雨裏,感受到此生第一次的失控,壓低的嗚咽被吻吞滅,他的靈魂在這暴雨中被暴力撕扯破碎,撞進雲層又落入大海,他快被滅頂的暴雨淹沒。

雷聲不斷,他與貨船在此刻變成一體,惡劣的天氣令貨船搖晃颠簸。

“小陳,你醒了嗎?要加水等會排隊過閘。”老蔣在門外敲門。

陳江行退出來,朝着門外說道:“好,我馬上來。”

他低頭親了親黎簡滿是汗水的額頭:“你早睡,我去加水。”

等他穿衣出去,黎簡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

也就是說,這事已經三個小時過去了。

難怪他總等不到頭。

黎簡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趴在枕頭上,因為剛剛的過度行為現在腰還有點發抖。

陳江行推開門,端着熱水和毛巾:“你要潔癖忍不了就先将就擦擦睡,不擦也沒事,等過完閘我回來幫你弄。”

……

黎簡懶懶擡眼,看陳江行一副精氣神很足的模樣。

二十歲和三十歲真不能比,二十歲年輕氣盛你,三十歲真的快死掉了。

見黎簡不應他,陳江行伸手揉了揉他紅豔的唇:“我去幹活,你不要太晚睡。”

……

黎簡瞥過眼不想理他,這人怎麽還有臉說這種話。

陳江行輕輕關上門退出去。

黎簡想,就當約了個炮,一個炮.友,後天去南城,他就要下船。

暴雨讓水位線上漲,過閘的船排成一艘一艘,因為水位上漲,很多貨船都要加水把船壓下去才能過橋墩。

老蔣給閥門放完氣,陳江行把注水管插.進加水口,打開水龍頭,一通忙活身上濕透了。

夏季大雨,雨披礙事又悶熱,他索性脫掉雨披,一身精瘦的肌肉在甲板上格外惹眼。

隔壁船的老板娘也剛放氣加完水,看過來,喊了聲:“小夥子,你這身材真不錯。”

陳江行擦了把頭上的雨水,眯着眼看過去,目測是輛夫妻船,過閘時老板娘加水,這種組合在內河貨船上屢見不鮮,雖然苦,但很恩愛。

“謝謝。”陳江行朝着隔壁船喊道。

跑船日子苦悶,偶爾遇到其他船,多少會聊上兩句。

老蔣套着雨披過來搭腔。

陳江行站到甲板上往前望了望,一望望不到頭,貨船按次序排隊,看樣子過閘得好幾個小時。

“老蔣,我去趟岸上,明早過了閘口,你讓李師傅等我下。”

老蔣:“你怎麽突然要去岸上?”

陳江行:“有點事,去趟壇城,今晚暴雨,水位漲了,船也不少,估計過閘得到明天早上,七八點我們在閘口那邊彙合。”

“壇城?壇城離這不少距離。”

“嗯,離這最近的城市就是壇城,我先走,你要有什麽事給我電話。”

陳江行進船艙随便套了件短袖,拿了船鑰匙,從船艙側面解開攬繩,把拖船放進水裏,抓着貨船一側的扶梯往下爬去,最後一節的時候,跳上拖船。

随着發動機運行,拖船慢慢遠離貨船。

暴雨斜下,陳江行摸了把臉,把雨水擦掉,但願這雨別下一整晚。

黎簡有潔癖,撚起水裏的毛巾,手腕酸疼,燈光下,看見手腕一圈紅紅的痕跡,應該是剛剛陳江行抓着他時留下的。

真是個小孩,下手沒個輕重。

毛巾擦過皮膚,身上好幾處破了皮,黎簡低頭望見紅通通的一片,腰腹側面也都是指痕。

完全沒有輕重,沒見過這麽粗魯的人。

其實也不疼,就是看起來有點駭人。

他想坐起來,結果根本撐不住,太疼了。

……

第二天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

黎簡一向作息規律,因為從小的習慣加上自由職業,所以對時間把控很嚴謹。

結果船上兩天,每天都是快中午才醒,輕而易舉地打亂了他的生物鐘。

他剛坐起來,感覺到股間一陣清涼,坐起來是沒那麽疼,比昨晚好多了。

然後,他看見櫃子上放着的消炎藥膏。

罪魁禍首此刻正躺在床的另一邊。

陽光穿過窗簾,一道斜斜的光正落在陳江行恺木棕的腹肌上,恰好與那挺立的地方交彙,透着說不出來的誘惑。

黎簡猛然發現那薄薄的腹肌上,橫着七八條結了淺痂的劃痕。

他看了眼自己的指甲。

不會是他弄的吧。

應該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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