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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簡很少能看見陳江行這麽緊張,不過也正常,黎沉章天生就有壓迫感。
他看似随意地問:“我爸跟你聊什麽了?”
陳江行抽了張紙擦幹手上的水:“沒什麽,就問問我一些關于江城的事。”
聊江城用不着去書房,黎簡想,他大概不太願意說,聊的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黎簡:“我爸看出來了?”
他想起在林蔭小道上,黎沉章開車在他們後面,當時自己正牽着陳江行的手,聽見鳴笛後雖然立馬松開,但不确定黎沉章有沒有看見。
要是真被看見了,那只能承認,只是他不确定跟陳江行這段感情能堅持多久,不确定性太高,承認了到時又分手,反而把事情變得複雜。
他不太喜歡跟黎沉章和林葳說他感情的事。
書房門開了,黎沉章走出來,恰好看見他倆在衛生間門口說話。
陳江行挺直背喊了聲“叔叔”。
黎簡回頭,看了眼繃着臉的黎沉章,表情看起來并不是很開心。
黎沉章當初聽他說喜歡男的,當場暴怒,砸了最心愛的花瓶又打了他一巴掌,後來知道他和江承皓在一起,連江承皓一起罵。
每次回家都是腥風血雨,那幾年日子不好過,争吵、冷戰源源不斷,再後來,黎沉章罵夠了,林葳從中調解,關系才算緩和,這幾年才對他和江承皓這段關系有所改觀。
要黎沉章接受自己兒子喜歡男的已經困難重重,更何況現在還談了個窮船夫。
黎沉章掃了他們眼:“小簡,下午你讓司機送送小陳。”
黎簡點頭,這語氣并沒有當年帶刺兒,可能黎沉章最近看開了?
也不現實,最多,比當年心态好了,畢竟自己兒子不争氣,偏偏喜歡男的。
等黎沉章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黎簡才繼續問陳江行:“你跟我爸聊了什麽?”
“真沒什麽,就江城那些事。”
黎簡皺眉,要真這些事,黎沉章不可能讓司機送他,也不可能單獨去書房。
于是,他把陳江行拉到房間裏去:“你以為我爸不了解江城?”
陳江行微愣,他确實以為黎簡他爸不了解江城,不然飯桌上怎麽能問那麽多關于江城的事。
原來,傻子只有他自己。
有共同話題并不代表投緣,也可能是對方的視界遠高于他,降低緯度來和他達成溝通交流的目的。
陳江行有點慶幸自己沒有在黎沉章面前說謊,那種老謀深算在商界摸爬滾打的人,但凡他說一句謊話,估計他跟黎簡都成不了。
黎簡也一樣,平日裏看着傻傻的,心裏門清,陳江行知道黎簡只是不想去盤算,或者說懶得去盤算,要不然,他哪有機會接觸他。
有些話他知道自己唬不住他,又不想把和黎叔的話和盤托出。
他知道如果自己把對話如實說出來,按照黎簡那種不肯欠別人人情的性格,搞不好會和自己分手。
陳江行:“你爸讓我離開你。”
黎簡蹙眉,猜的沒錯,黎沉章果然還是老樣子,就是不知道黎沉章說的狠話有多狠,會不會傷害到陳江行:“他就那樣,你別放心上。”
陳江行看向他,心突突跳,小黎還是心疼他的,他故作委屈,吸了吸鼻子:“你爸要是叫你跟我分手,你會分嗎?”
黎簡沒法猜黎沉章說了什麽,只是見陳江行委屈的模樣有點難受,大老遠從江城趕過來,又給他買了一大堆東西,還要被他爸惡言相向。
明明他什麽都沒做錯,還要被這樣對待,黎簡換位思考,要是他被這樣對待,可能當場就走了,沒必要受這氣。
他看陳江行委屈的模樣,嘆了口氣,伸手拉住陳江行的手:“你沒做什麽讓我不滿意的事,我為什麽要跟你分手。”
陳江行:“什麽叫不滿意的事?我不懂,你直說。”
黎簡不知道怎麽解釋:“就是不好的事。”
“你指出軌?”
話題回到那個出軌的前任。
黎簡“嗯”了聲。
他其實一直不太明白感情這種事,為什麽很多感情沒有出軌也會分手,哪怕和江承皓分手了,他也覺得是因為江承皓出軌,不是因為他們感情發生變化。
以至于陳江行再問他,他能給出的答案也是不犯錯。
如果江承皓沒出軌,他真的會那樣和他談一輩子。
陳江行:“你不覺得自己底線有點太低了嗎?”
黎簡溫溫道:“很高了。”
他看過相關研究報告,《2000-2015中國人的全性》裏寫了18-40歲男性嫖.娼率是22.3%,2021年達到25%,也就是說4個男人有1個嫖過,這是保守數據,實際可能更多,出軌/劈腿率肯定是在嫖.娼率之上,十個男人裏可能一個正常人都沒有。
而且男女之間尚有法律約束,男人和男人之間沒有法律道德約束,從一而終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黎簡不覺得自己的要求低,就像姜銘之前跟他說的,忠誠太難了。
綜上,他覺得他的要求不低。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是喜歡,不是因為我沒做什麽錯事。”陳江行看着他,“感情從來不是由犯錯和不犯錯來決定的。”
姜銘好像也說過,感情不是用犯沒犯錯維系,感情是靠喜歡維系的。
可是喜歡又是什麽感覺,是他有時候會想起陳江行那種感覺?是陳江行親他,他的心會怦怦跳的感覺?
也許他是有點喜歡陳江行。
黎簡:“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會因為什麽分手,但是,絕對不會因為我爸讓我分手我就和你分手。”
陳江行伸手貼着他的嘴巴:“小黎,你說不犯錯就不分手,是麽?”
黎簡點頭。
陳江行笑起來:“既然你要求這麽低,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跟我分手。”
黎簡聽他自信滿滿的話,當初江承皓和他說在一起的時候,也是說的只喜歡他。
喜歡這事不到蓋棺定論,誰能說得準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
陳江行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小黎,你再說一次,除非我犯錯,否則你不會和我分手。”
……
黎簡看着錄音機界面:“這有什麽用,又沒有法律效應。”
“不管。”陳江行把手機放到黎簡嘴邊,“你說。”
黎簡覺得這行為特別幼稚,但他還是說了:“只要你不犯錯,就不和你分手。”
陳江行皺眉:“時間,地點,事件,而且犯錯太籠統了,是出軌這個具體行為。”
……
完全沒有法律效益。
這真的太傻了。
黎簡沒做過這種幼稚的事。
陳江行撇唇,委屈,“小黎,你不願意麽。”
黎簡三十多歲的人,真說不出口。
“小黎,你自己說的不犯錯就不分,你是哄我的嗎。”陳江行垂眉,神色黯淡,“沒關系,你不肯說也沒事,我知道自己很差勁,你不肯說很正常,就像叔叔說的,我又窮學歷又差……”
黎簡聽不得他自輕自賤,伸手壓着他的嘴巴:“北京時間2022年9月20日我黎簡在京市答應陳江行,只要陳江行不出軌,就不會主動和他提分手。”
說完,看陳江行漆黑的眼睛,“可以了麽?”
陳江行抓着他壓在他唇上的手,伸出舌舔舔,眼睛又暗又潮。
黎簡觸電般,手指發麻,渾身酥酥的。
陳江行含着他的指尖,像吃棒棒糖。
“我爸說的那些你不要往心裏去。”黎簡看見指尖晶瑩的銀絲,他的心猛的被這幕戳中,指尖發熱,陳江行的手滑到他掌心,又親他的手心。
輕輕柔柔的吻密密落在他的手心,像在親一件寶貝,他親手心的時候,黎簡手指貼着他的高鼻梁,又挺又大,和陳江行五官搭起來只有溢出來的匪氣。
陳江行親不夠他手心,視線朦胧落在黎簡早已紅透的耳朵上:“黎叔說我倆不合适。”
“讓我離開你。”
“讓我不要再見你。”
……
黎簡聽他那話,是黎沉章會講的,當初他就是那麽對江承皓說的。
陳江行舔他手心那根幹淨利落平坦無雜紋的愛情線,很多人的愛情線會走偏,黎簡的卻很幹淨,他很喜歡那條紋路,舔了舔,眸光更深,像是小狗懇求主人,“小黎,我想親你。”
黎簡被卷進他潮濕的眼神裏,受不了陳江行這麽親他的手:“你先說完啊。”
陳江行捧着他的臉湊上來:“我跟黎叔說,我真的非常喜歡小黎,小黎,我想先親你。”
黎簡腦袋斷線,陳江行真的太會抓人心,太會撩撥心弦,他怎麽能拒絕這樣的大狗狗,仰頭微微踮腳碰了碰陳江行的唇。
心跳怦怦,耳根熱熱的,手指壓着陳江行的肩膀。
空氣中彌漫着甜膩的桂花香味,陳江行低頭掘采着黎簡的唇,薄荷味漱口水的味道,目光漸漸沉下去,黎簡感覺到什麽,桂花香氣和薄荷味交疊,甜膩清涼。
“寶寶,出來吃小陳買的蛋糕了。”林女敲門。
咚咚兩聲,擾亂這香甜的吻。
黎簡眼睛猛的掙開,壓在陳江行肩膀上的手推了推,推不動:“唔。”
“寶寶?你在房間嗎?”
林女士的聲音就在耳邊。
黎簡眼睛蒙了層水汽,眼白泛粉,陳江行松開他,一絲口水沒封住,順着嘴角淌出根銀線。
黎簡調整呼吸,平穩語氣:“媽,我馬上就下去。”
手還壓在陳江行的肩膀位置,掌心沁出細汗。
林女士:“你看見小陳了嗎?”
陳江行正捧着他的臉,黎簡以為他又想親,撇過頭不給他機會。
黎簡硬着頭皮:“小陳在我房間,我們有些工作的事要聊,等下就下去。”
林女士也沒繼續追問:“好,那你們等下一起下來切蛋糕。”
黎簡聽門外消失的腳步才舒了口氣。
而陳江行翹着嘴唇,模樣很欠。
“神經病。”黎簡罵他。
陳江行低頭又親他,黎簡那句“要下樓了啊”只說了“要”就被全部噎進了喉嚨。
陳江行這回只簡單親了下,然後溫柔地細心地親幹淨他嘴角沁出的銀絲,就像剛剛親他每根手指頭和手心一樣,
黎簡釘在原地,無法動彈,這真的很變态,而且他都不嫌髒的,他怎麽能怎麽能…這樣啊。
陳江行揉了把他的腦袋:“你先下樓。”
黎簡緩過神來:“你不下?”
陳江行低頭看了眼:“你覺得我現在能下?”
……
黎簡看見那坨真的很…确實有點誇張:“那怎麽辦?”
“我自己緩緩,緩幾分鐘消下去再下樓。”
“我等你一起。”
陳江行:“看見你,就消不下去。”
黎簡看了他眼:“那你冷靜一下,我先下去切蛋糕,我房間有獨立衛生間,你要實在難受,自己處理下,不過,記得沖幹淨。”
陳江行看着他的背影,低頭揉了把自己兄弟,今晚又麻煩得很,二十幾年裏沒幹過這事,破了戒開了葷,整個魂兒就挂在黎簡身上,見到他就有反應,真是難熬,下回見面指不定什麽時候,哎。
他掃了一眼黎簡的房間,床上的被子鋪疊整齊,這是小黎睡覺的地方,他慢慢走過去,捧着他的被子放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想象着小黎睡在這張床上的模樣,似乎已經把他每個模樣都刻進腦子裏。
他想,總有一天,他也能躺在這張床上叫小黎快活。
他走進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仿佛看見那天站在街頭看黎簡走遠的自己,那時他對分別無能為力,他以為這一生,他們永不可能再見。
他這糟糕的半生,所有的好運都用在重新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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