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放燈
第29章 放燈
◎駛入海裏的燈◎
月亮初升, 花燃和湛塵回到阿芷家,劉叔正在院裏修補漁網,暖黃的燈光下, 劉嬸端菜上桌。
吃過晚飯, 花燃把草藥和靈石一同扔給阿芷, 讓她去煎藥, 靈石是酬金。
阿芷沒要靈石,珍惜地摸摸乾坤袋,裏面有一把熱乎的長.槍,這就是她得到的最好的酬金。
花燃也沒勉強, 随她去了。
外敷的草藥是煮沸後的藥渣, 煮出來的藥水也可以內服,配合購買的丹藥一起吃更有效果。
整個小院都缭繞着清苦的藥味,阿芷把煮好的藥湯和藥渣遞給院中望天的花燃,然後美滋滋地找個僻靜角落開始練槍。
她的動作太快太流暢, 花燃都沒來得及出聲詢問。
花燃看一眼兩個藥碗,再看看練槍的阿芷, 心中思忖這姑娘的腦子是不是被打出點問題來,湛塵這個瞎子一看就比她更需要這碗藥吧?
這是想讓她送藥過去麽……她想了想,也沒讓阿芷端藥去給湛塵, 拿起碗往湛塵的房間走去。
敲開房門, 看見盤腿坐在床上打坐的湛塵, 她招呼道:“你的藥。”
她用布條纏住裝着藥渣的藥碗, 擡手扔給湛塵, 湛塵伸手一撈精準接住, 摸索着解下布條, 将藥渣倒上去。
他的動作很慢, 藥渣在手中還零零碎碎地往下掉,花燃看得煩躁,“當啷”一聲将裝着藥湯的碗放在桌上,走過去一把扯過布條。
“笨手笨腳,浪費藥。”她快速将藥渣敷在湛塵緊閉的雙眼上,再用布條纏住。
湛塵沒說話,嘴唇緊閉,猶如雕刻一般唇線分明的嘴唇顯得有薄涼,在白色布條遮去眼睛後,眉心的紅痣也被遮擋,原先清冷的臉多了幾分脆弱感。
花燃把藥湯拿過來,湛塵聽見動靜後下意識伸手接過,卻沒接到,嘴唇觸碰到溫熱的勺子。
“張嘴。”花燃說。
湛塵背脊緊繃,“我可以自己來。”
在他張口說話的瞬間,勺子從他嘴唇硬塞進去,藥灌進他的唇齒,又苦又澀,他被嗆得止不住地咳嗽。
花燃:“我喂你。”
湛塵警覺,“不用麻煩。”
這樣難言的味道,一口喝下去是最好的方式,難道花燃新想到的折磨人的法子是要他一口一口喝下這苦澀的湯藥?
他伸出手抓過碗的一端,微微用力想奪過碗。
花燃捏緊藥碗不放,說書人說過人在失明的時候會變得無助,可以通過喂藥的方式拉近距離,麻痹對方使之放松警惕。
她本來想在藥裏加點料,直接弄暈湛塵再帶走算了,但是一般的藥毒不倒湛塵,能毒倒的藥目前她手上量不夠,要是湛塵被迷暈後在半路醒來,後果更麻煩。
兩人都抓住藥碗用力拉扯,碗中淺黃的藥湯晃蕩,小小的瓷碗最終不堪重負,裂成兩半,藥湯灑了一地。
花燃火冒三丈,“好好的藥被你弄灑,全部浪費掉,現在你滿意了?我好意喂你,你還如此不識擡舉,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湛塵感受着花燃的怒火,一時分辨不清她是真想幫忙還是只是捉弄他。
他道歉:“對不起。”
“不用對我道歉,要說也是跟阿芷說,她在柴房煎了半個時辰的藥。”花燃拂袖而去。
湛塵一時無措,沉默下來。
花燃怒氣沖沖地進入柴房重新煎藥,這次她往藥裏加進去十兩黃連,然後端着煎好的藥再去找湛塵。
這次湛塵沒有再反抗,一口一口被花燃喂着比剛才苦上十倍不止的藥,整個口腔都被苦麻了,卻不敢再說什麽。
次日一大早,阿芷家中就迎來兩位客人。
其中一位是先前見過面傳授花燃一大堆時靈時不靈秘法的說書人,另一位是陌生的英氣女子。
花燃看到說書人就想起昨天打碎的那碗藥,此刻的臉色不是太好,“有事指教?”
說書人原先表情有些讪讪,見到湛塵後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又轉頭朝花燃擠眉弄眼道:“道友進度如何?”
呵,花燃冷笑。
說書人輕咳一聲,說實話這也不能怪他啊,佛修能和正常男人相比嗎?
更何況還是實力如此深厚的佛修,一看就知是一心向佛的,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他拉着花燃,以背對衆人的姿勢将一打玉簡偷偷塞到她手中,“這是我多年總結和購買來的秘籍,一定對你有用。”
“我不要。”花燃推開表示拒絕,對說書人的靠譜程度不抱希望。
“诶诶诶,別不要啊!都是精品!”說書人硬要塞給她。
花燃懶得和他東拉西扯,接過東西随手扔進乾坤袋,反正也不要錢,就當是先放點垃圾進去,過後再扔掉。
她問道:“一大清早過來找我,有事?”
“一點小事。”說書人搓着手,沒有一點大能風範。
“那天我在茶館說的故事道友都聽到了吧?望潮城外是真有島,不過島中的不是機緣,而是殺人的陷阱。”
花燃冷漠:“哦,所以呢?”
說書人:“道友就不好奇?島主人騙了不少修士進過,聽說上島後的修士都沒能再出來,這是明晃晃的作惡啊!”
花燃:“說完就滾。”
說書人快速道:“別急啊,道友難道就沒有一點拔刀相助的想法嗎?你修為深厚,如果能破除島上惡行,一定能揚名四海。”
只要是人,就躲不過錢和名兩樣東西,花燃之前已經展現過財力,那麽能誘惑她的只剩下名聲,他必能拿捏住!
花燃沒有任何興趣,“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想當,你要救人別帶上我,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幹?你實力不弱,為什麽不自己去?”
“我只是看上去強,體內的暗傷還沒好,島上的人逐漸猖狂,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找你幫忙,我觀察過望潮城裏來來往往的人都沒有像你這樣實力強大的,望潮城實在太小太不起眼了,本地人修為不高,平時也沒有外來修士路過。”說書人無奈搖頭。
他也不想這麽快過來找花燃,在相互還不熟悉的情況下将事情說出,但是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花燃一看就是路過不會久待,要是錯過這一次,下次碰上這麽強的人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花燃不理會賣慘的說書人,她見過的慘事不知有多少,如果每個人她都要去救,那她早就成菩薩了。
入島的修士連一點對危險的警覺性都沒有,既然要冒險尋求機緣,自然要先做好送命的準備。
她轉頭看向旁邊的女子,似笑非笑道:“你一直在看我,看出什麽了嗎?”
女子一身勁裝,“你在集市滅掉斷天幫的事情傳遍整個望潮城,大家都在讨論你。”
“所以呢?”花燃無所謂道,“你是要替斷天幫報仇還是為受苦受難的百姓來感謝我?”
“是後者。”女子答,鄭重道,“謝謝。”
花燃挑眉,“哦?你是望潮城病重的城主,還是廢柴的城主之女?”
女子露出一絲苦笑,“我名黃樂岚,是城主之女。”
花燃:“我看你今天來,好像不只是為感謝而來吧?我這個人懶得很,你們想做什麽我不管,有事沒事也別來煩我,我不會對望潮城造成威脅,也當不了什麽救世主。”
她餘光瞥見站在門外探頭探腦地阿芷,沒好氣道:“幹什麽呢?”
阿芷笑得腼腆,“阿娘讓我來喊你吃飯,可是我見你有客人,是要先一起吃嗎?或者我分一半留着等你們談完再吃?”
“現在吃,我餓了。”花燃看也不看兩人一眼,徑直帶着湛塵走出去。
留在原地的兩人相視一眼,程楚淵無奈道:“我說過了,她這個人脾氣不太好。”
摸摸鼻子,又補充一句,“也沒什麽善心的樣子,估計是斷天幫不長眼真惹到她才被滅門。”
要是脾氣好,也做不出在集市前痛殺斷天幫的事情。
黃樂岚嘆氣,“至少她不是弑殺之人,對望潮城沒有惡意,至于外面的島,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兩人很識趣,婉拒劉叔劉嬸的挽留,沒留下來繼續礙花燃的眼。
等人走後,阿芷好奇道:“他們是誰呀?”
“不相幹的人,不必在意。”
花燃喝着海鮮粥,心情不怎麽美妙,本來打算今天去看日出的,結果被人打攪沒能去成,現在太陽都已經升起。
“哦,知道了,你之前說來尋同門,找到人了嗎?”阿芷又問。
花燃的手一頓,把這茬忘了,她淡定道:“沒找到,他們先去另一個地方了。”
“這樣啊。”阿芷沒再多問。
阿芷一家三口吃過早飯各個去忙,花燃還在慢吞吞喝粥,今早的粥是劉叔煮的,比起劉嬸的手藝不遑多讓,鮮甜爽口。
湛塵問:“你要去島上嗎?”
“去島上做什麽?”花燃不解。
“你想去島上?我也不是不可以帶你去,只不過你眼睛又沒好,島上風景也看不見啊。”
湛塵搖頭,他指的島是程楚淵口中的島,可花燃沒意識到這一點,說明她真的一點都沒把程楚淵的話放在心上。
她總是很矛盾,做事随心所欲,能為了阿芷滅殺斷天幫,也能對島上可能存在的數條性命視而不見。
吃完早飯,花燃拉起湛塵往外走。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耳邊的浪濤聲變大,水汽撲面而來。
花燃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的大海,心情極好,還能給湛塵描述所看見的畫面。
“天很藍,海浪是白色的,一陣接着一陣向我們湧過來,遠處的海和天連在一起,有三艘船飄在海上。”
她拉着湛塵蹲下,抓着他的手往前探。
先觸摸到的是溫熱的沙子,而後是冰涼的海水,水從湛塵指縫穿過,他的手指微微蜷起。
花燃很興奮,“是海啊!”
湛塵沒見過海,在花燃的描述中,他零零碎碎地在漆黑的世界描繪出海的模樣,白色海浪連着碧波萬頃的大海,水珠飛濺。
藍天、大海、沙灘、夏天的風……還有一個花燃,黑色的世界裏勾勒出另一幅畫面和色彩。
耳邊的話語還沒有停歇,清脆得如同鈴铛的聲音和寺中古樸莊重的鐘聲截然不同。
“喂,和尚,我開始放燈了,你聽我給你數……”
她哪來的燈?
“第一盞是白色的蓮花燈,你們佛修不是最喜歡蓮花嗎?”
只聽說過在河裏放燈的,在海裏放燈算怎麽回事,恐怕燈還沒飄遠就被浪打翻了吧?
“第二盞是黑色的面具燈,這個就是我啦,非常神秘,符合我的氣質。”
哪有做自己的燈,花燃是不是看到海太興奮,所以幼稚得不像她。
“現在是第三盞,一盞普通的兔子燈,就是最常見的那種,平平無奇。”
他沒見過兔子燈,唯一見過的燈就是寺裏的長明燈。
“輪到第四盞,是一條魚的形狀,讓魚回歸大海,非常合理。”
真魚會游回大海,魚燈只會葬身大海。
第五盞、第六盞、第七盞……
各種稀奇古怪的燈在花燃的評價下變得有趣起來,湛塵聽到悉悉索索的動靜,但不知道這些燈是否真的存在,是一盞盞真實的特別的燈,還是她随口胡說的造物呢……
不過對于現在的他而言,真燈假燈也沒有區別。
聽着花燃的描述,他仿佛真能看見這些燈一般,看見一盞又一盞地駛入大海,它們或許存在或許虛無,但無疑都很新奇漂亮。
海岸邊上,他靜坐着聽花燃放燈。
漆黑的視野中點起一盞盞明燈,它們沒有飄遠,在目之所及處來回飄蕩,星星點點,像一場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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