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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本以為這是個私人性質的賭約,結果姜宏偏要把事情做絕,當天夜裏就找到餘頌家裏。他只要是來做餘母的思想工作。其實也簡單,只要把周修達命不久矣的事情一說,她立刻又動搖了,姜宏又提了合同的事,解釋周修達和餘頌簽的合同都沒有法律效益,随時可以毀約。

餘母雖然面上敷衍了幾句,把人送走,可心裏早就有了偏向。門一關,她立刻數落餘頌,道:“你怎麽沒和我說周老師快不行了?我說呢,難怪他上課不收錢,天下就沒這麽便宜的事。他要是教到一半死了,那可是耽誤你了。”

餘頌道:“你說這話太冷血了。他幫過我們很多。”

“我知道周老師是個好人。可是你是我的女兒啊,你已經吃了這麽多苦,不能到關鍵時刻功虧一篑。”

“你不明白,現在換老師才是功虧一篑。我是周修達唯一的學生,周思邈那邊有很多學生。剛才來的那個姜宏,你以為他這個積極是為了我好嗎?他的臉就是周修達打的,他故意來挖牆腳,想報複一下。”

“你幹嘛總幫着外人說話,你該不會是喜歡周老師了吧?要命了,師生戀是最不行的,你可千萬別胡來。”

“你想到哪裏去了?和你簡直說不通道理。我出去走走。”餘頌往門口走,卻又被母親攔下。她是真的急了,近來餘頌出格的舉動愈發多了,使她有一種很快将會失去女兒的預感,像是風筝線還抓在手裏,可風筝卻飛到天邊看不清了。

餘母道:“你出去是去找誰?是不是又是那個姓安的小子,你最近和他來往很密切,我和你說過無數次了,不要在這種時候談戀愛,等你以後出名了,想找什麽樣的男人不行啊。現在一分心,你難道真的要去讀大專啊。這麽沒出息!你怎麽就聽不進我的話?”

“因為你說的都是蠢話。你根本不明白我在想什麽。”餘頌不耐煩解釋,完全是雞同鴨講。

“你想男人想的發瘋了,敢這麽和我說話!”餘母擡手就要打,這動作她是做得熟透了,眼睛不用看都能把耳光抽得響亮。不料這一次竟有了偏差,餘頌卻穩穩把這記巴掌接住,攥着她的手腕,道:“你再敢打我試試看。不管我能不能出名,以後怎麽樣,你都是會老的。”餘頌回頭看她一眼,都不屑于生氣,拉開門就走。餘母在後面怒罵道:“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原本餘頌只是想出去透口氣,可讓母親這麽一鬧,她也不枉擔這個虛名,真給安思雨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做什麽。安思雨在家閑着沒事做,聽到她在外面,就立刻說要出來找她。

其實她是應該避嫌的,中午那莫名的一牽手,着實讓她忐忑。可出了飯館的門,安思雨又是坦坦蕩蕩的,主動提出讓她專心練習,後面幾天都不用上門教琴。他這麽一本正經的,她甚至都有些惱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女有別,明明是他主動握了她的手,竟然也沒個解釋。

安思雨坐車過來,自然很快。上次那件綠色的新衣他竟也換上了,搭在黑色的外套裏很顯氣派。他沖着她笑道:“你要去哪裏玩嗎?我讓車子送你。”

“不用了,我就想看看你。”她覺得這話不妥,可再不妥也是說出口了,她期待他的反應。

安思雨大大方方把臉湊過來,笑道:“好啊,那你多看看。”

不遠處就有個小公園,餘頌領着他邊走邊說,簡單說了姜宏上門的事。安思雨果然也有同感,道:“他這人挺讨厭的,故意耍手段,讓你媽給你壓力。你一定要加油贏過他,比賽的事你有沒有把握啊?”

“完全沒有。我是不是很傻?本來想給周老師争一口氣啊,結果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不,你真的很有勇氣。我很佩服你敢為周老師出頭。你很在在意周老師吧。”

“嗯。你不會也覺得我喜歡他吧?”

“不會啊,我為什麽要這麽想?你就算有喜歡的人,也是更喜歡我吧。”

他們已經走到了個花壇邊上,裏面種着一片稀稀拉拉的郁金香。花苞已經快開了,安思雨蹲下身,輕輕用手撥弄着花瓣。餘頌不敢與他貼太近,只小心道:“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啊?”

“認真的啊,我比周修達年輕,性格也比他好,如果你是那種別人對你好,你就動心的人,那你也應該先喜歡我啊。”

“那就是在開玩笑了,我這麽緊張的時候,你別來逗我。真受不了你。”說是受不了,她還是笑着與他一起蹲下來看花,道:“郁金香原來是春天開的嗎?”

“對啊,三四月份就開花了。”

“郁金香的花語是什麽?你知道嗎?”

安思雨搖頭,道:“我不關心這個,你感興趣可以上網查一下。我就知道別湊太近,這花是有毒的。”他輕輕從後腰抓了一把她的衣服,生怕她貼過去聞花香。他手心的溫度熱,隔着衣服都是一陣暖。

“我知道的。郁金香是有毒,聞久了會頭暈。不過真好玩,這花的花語都是和愛情有關的。他們是怎麽想的?愛情一定是好看又危險的嗎?”

安思雨不置可否,原本搭在她背上的手卻緊張起來,不自覺撥弄起她的衣帶。

餘頌感覺到那細微的拉扯感,輕輕撥開他的手,在手臂上撓了兩下,道:“好像有蚊子在咬我。”

安思雨不說話,眼睛睜開些,忽然很用力地往她大腿上一拍。她還來不及叫出聲,他就得意地把手掌翻過來給她看,有一小灘血,笑道:“怎麽樣,我厲害吧,我晚上的視力很好的。”

“不太好,你拍在哪裏啊?”

安思雨反應過來,輕輕诶了一聲,不知道該解釋什麽,只嘟囔道:“我本來想讓你誇誇我。”

“誇你了,很厲害的,封你當打蚊子大王。”餘頌笑着站起身道:“好了,謝謝你來陪我。有些晚了,我想回家了。”所以安思雨也不全然是個無知無覺的人,至少他還是能聽懂她的暗示。或許是他不做沒把握的事,怕丢面子,她寧願把他想的狡猾一些。

她快步跑出幾步,回頭沖他喊道:“還有件事,你如果這幾天有空的話,也能來琴房找我做,這幾天我應該都在那裏。有你在身邊,我會安心一點。再見,拜拜。”

第二天一大早,餘頌就去醫院探病,也舍不得花錢買禮物,就把家裏的做的糯米團子帶過去。打賭的事情,周修達還不知道。餘頌小心翼翼同他說了,實在是怕他又急火攻心,她特意把整件事掰成五六個句子講,每說完一句,都拿餘光偷瞄他反應。

周修達聽完面無表情,似乎并不在意,只輕聲道:“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餘頌乖乖到床邊,周修達擡手對着她腦門彈了兩下,響亮有聲,教訓道:“你腦子有毛病嗎?沒事做給自己惹事,閑的發慌。”

餘頌也回了句嘴,道:“是你讓我打敗姜宏,那我以後早晚要和他在賽場上碰面,現在多了解他也沒什麽不對的。”

“你知不知道,我讓你打敗他,其實沒有那麽認真的。你知道我的情況,快死的人,總要做點事情做。至于我真的能做什麽,能把你教成什麽樣子,我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說實話,我主要是為了自己,沒有怎麽考慮你的前途。要是我忽然死了,你以後該怎麽辦,我也沒想過。”

“嗯。我知道。”

周修達沉默片刻,道:“要不你真的就讓我爸教你吧。他的人品怎麽樣不重要,至少能教出我,能帶出我表弟,水平是可以的。”

“這是氣話嗎?”

“沒那麽閑,我認真的。你好好考慮一下,你這樣的家境選一個合适的老師很重要。”

“我不要,我只認你當老師。”餘頌直視着他,一字一頓道:“其實你和我說的未來,我一個字也不信。就算成名了,我也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麽走。我跟着老師,是因為我覺得我們是一樣的。大人們總把他們的夢想推給孩子,為了別人的期望活着真的好累。好像自己就是工具,沒有用了就會立刻被丢掉。我能理解你,老師。”

周修達望着她,有些悲哀的神色,可他又很善于掩飾這樣的情緒,眼睛一垂,再擡起時,又挂上了平時滿不在乎的笑意。他笑道:“你別和我套近乎。說再多漂亮話,以後等你出道,我還是要按合同抽成的。”他又拿起餘頌帶來的飯盒吃點心,一面抱怨糯米太黏牙,一面又道:“趴地上,給我看看,你的平板支撐做的怎麽樣了。”

因為和姜宏的比賽由餘頌訂規則,周修達覺得這事也不是全無勝算。他湊在餘頌耳邊說了狡猾的辦法,并不指望能打敗他,只希望能打成平局,有個說和的餘地。但他的病還需要休養一周,也不方便長時間教導餘頌,便道:“你習慣和同齡人一起練琴嗎?我給你找個同伴,她最近應該不忙。你們互相促進,進步也會快一點。”

餘頌道:“誰啊?”她其實不太情願,骨子裏有些怕生。

周修達道:“虞詩音,你認識嗎?”

原來本地的鋼琴界實在是個很小的一個圈子,虞詩音在五歲時就展現出天賦,虞母也是教音樂的,近水樓臺,直接推薦給音樂學院極出名的一位老師。八歲時她就能上臺演出,不少本地的古典音樂愛好者都知道她的名字。

天才是生而受憐惜的,周圍人都不願浪費她的天賦,走了不少路子想送她出國,連***的寄養家庭都找好了,就是為了讓她早日拜入大師門下,好開展職業生涯。不過虞詩音卻不把自己的天賦當真,沒想把鋼琴當成終身事業。十五歲時虞母就病了,她寧願晚幾年入學,也要留在母親身邊,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虞詩音和餘頌同歲,臨近成年,也不得不正視起未來的發展。她近來正忙着學外語,上半年抽空參加個國際比賽,打出點國際名聲,下半年再去面試***一流的柯蒂斯音樂學院。

今年的日程看起來排得滿滿當當,虞詩音卻總能抽出空來,她還常覺得百無聊賴,之前就約過餘頌一起出來玩。餘頌前幾次都推脫,也覺得過意不去,這次終于能借着正事與她見面,也算是因禍得福。

虞詩音還是老樣子,聽完餘頌說明來意,立刻熱情道:“厲害啊,沒想到你這麽好玩,為了維護老師的名聲和別人用鋼琴決鬥,這很有浪漫主義氛圍的。果然要交你這個朋友。”

餘頌道:“我其實有點後悔,怎麽腦子一熱就同意了。我不想換老師啊。真輸了怎麽辦?”

“沒關系啊,輸了就輸了啊,耍賴就行了。”

“啊?這樣不好吧,多丢臉啊。”

“有什麽丢臉啊,他們覺得自己穩贏不賠,才同意和你打賭,是他們大人欺負小孩。他們都不覺得丢臉,你有什麽好丢臉的。”

陪練的事,虞詩音自然一口答應,她本就是喜歡浪漫的性格,正在感嘆生活太平靜,缺乏一些變化的刺激性。她還特意提出想去看一眼周修達。下午探病她還特意買了花和水果,倒比餘頌講究很多。

興許是餘頌的錯覺,到了醫院,連護士待虞詩音的态度都比往日和善。餘頌到的時候,護士不過是略微擡一擡下巴,不冷不熱道:“你們說話要輕一點。別總吵吵鬧鬧的。”可她對虞詩音,卻是笑盈盈的,客客氣氣道:“探病時間最好在二十分鐘左右,別太長了,病人也會累了。”

不過虞詩音确實更讨喜,她更高,更活潑,連一頭亂蓬蓬的黑發都像是張揚個性。她大而明亮的眼睛裏總有一種期盼的光彩,餘頌總覺得自己在她身邊,就顯得黯然失色。

周修達與虞詩音之前就見過幾面,不算熟,但也省了寒暄。她坐在床邊,直截了當道:“你要死了嗎?”

周修達苦笑道:“你們這批小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說話。對啊,我要死了,有什麽指教嗎?”

“說不清楚。只是有點好奇,我小時候是聽着你的名字開始學琴的,大家都說你是天才。”

“不重要,每一代人都有新的天才。聽說你是同輩裏最有天賦的一個。”

“還行吧,不太确定。”她聳聳肩一笑。餘頌從旁看着羨慕,這點松弛氣質她估計是永遠都學不會了。

“你對現在的人生很迷茫嗎?”

“有一點。我還沒确定要不要把鋼琴當做一輩子的事業。我其實有點想當個醫生。”

周修達在床上坐起身,饒有興致地打量她片刻,道:“先緩一緩這個念頭吧。你覺得當鋼琴家的道路迷茫,不代表當了醫生你就不迷茫。半途而廢小心被人笑話是逃兵。你會出名的,我不會看走眼。但你注定要過一種更危險的生活。因為最輕松的路,才最讓人迷茫。”

“為什麽?”

“說了你也不懂,等你到我這個年紀,自然會明白。”

“不想說就算了,別玩大人那一套。無聊。”

出了病房,虞詩音私下裏抱怨周修達太愛裝模作樣。餘頌也只能賠笑讷讷。不過這倒不妨礙她們的交情,她願意每天抽一上午的時間陪餘頌練習。

就這樣一連練習三天,餘頌也對虞詩音多了些了解。她的演奏和性格同出一脈,活潑又激昂,炫技的地方都不少,俄系曲子彈得需要情緒豐沛,體力充沛,她彈得就是格外好。不過她的莫紮特和巴赫彈得一般,餘頌甚至覺得自己勤加練習,可以在這上面略勝過她一頭。

比起天賦,更讓餘頌詫異的是虞詩音的胃口。她看着瘦,吃的卻多,簡直像是有個橫跨一生的青春期。她的脾氣也是如此,來得快去得快,情緒一上來就對着餘頌罵道:“你怎麽這麽笨啊?華彩不要那麽彈,手腕放松點。”

安思雨來過琴房一次,虞詩音沒兩句話就和他吵起來了。其實也是無所謂的小事,他看不慣她差使餘頌倒水,又總是對她的演奏技巧冷嘲熱諷。她則不是喜歡他根本不懂音樂過來湊熱鬧。原本只是拌嘴,但很快發展成了互相攻擊。

餘頌忙着兩邊說和,結果他們根本吃這一套。虞詩音當面道:“餘頌,你是我朋友還是他朋友啊?他傻乎乎的,你幹嘛和笨蛋一起,會被傳染變笨的。你和他又沒什麽共同話題,別理他了。”

安思雨道:“你人怎麽說話這麽蠻橫啊?誰管你啊?”

“餘頌,再給我倒杯水。”虞詩音故意當着他的面又使喚起人來。餘頌想息事寧人,就給她和安思雨一人倒了一杯,不料安思雨根本不想接,扭頭就跑。餘頌連忙去追,因為他跑得太快,一時沒有追上。沒想到他回頭見她沒有趕上,又停住腳步,雙手插兜,踱步走回來了。

想來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要等人來哄。餘頌暗松一口氣,道:“你別太放在心上,虞詩音不是有心的。她特意抽出時間來陪我練習,對我已經很好了。”

安思雨氣沖沖道:“別人對你好就是真心的,我對你好就是冤大頭。”

“那你和她到底還是不一樣啊。”餘頌有些好笑。

“怎麽不一樣?你說啊?”

“你這樣子像什麽啊?像吃醋,吃我和女孩子的醋。”其實話說到這裏,她的試探已經到了嘴邊。其實是十拿九穩的事,她相信他對自己是有幾分好感的。可不知為什麽,竟有些近鄉情怯,到底沒有把話說得更明白。

“什麽叫吃醋,我是看你可憐,怕你被人欺負。虞詩音看着像個小太妹似的,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點本事,對誰都看不起。”

“不,你別把她想的太壞,她只是比較天真罷了。因為她從小就是作為天才長大,周圍人愛惜她的天賦,盡量保護着她不要接觸生活最殘酷的一面。她待人接物比較不拘小節,但依舊是個很真誠的人。”

“那你呢?我看你怎麽整天在接觸生活最殘酷的一面。沒完沒了,是吧。”他語氣雖然還硬梆梆的,可深情已經緩和不少,到底不是真生氣。話出口又覺得說重了,偷偷打量餘頌臉色。

餘頌自然不當真,笑道:“運氣問題,我以後會好起來的。”

安思雨抿嘴,還是勉強笑了一下,“算了,算了,我不生氣了。你們搞藝術的人都奇奇怪怪得。我也不想讓你左右為難。你明天還要我過來嗎?”

“過來吧,我想再見見你。”餘頌頓了頓,補上一句道:“如果你方便的話。”

隔天周修達終于出院了,雖然沒有完全恢複,但也能拄着拐杖出門。有他在場,安思雨和虞詩音都不方便吵架,就幹瞪眼怄氣。周修達猜到他們兩個處不來,就趁着指導餘頌的時候,湊近她,低聲調侃道:“一個少爺,一個小姐,都圍着你轉。你真厲害,享齊人之福啊。”

餘頌笑笑,不理睬,知道他又拿自己尋開心。

因為人來的很齊,幹等着也無聊,又都是孩子。周修達就出去就近買了兩盒蛋撻,每人兩個。餘頌要彈琴,不方便吃東西,其餘人也都耐心等着。等了近半個小時,餘頌起身休息,與他們坐在外面吃東西。

蛋撻放得久了,有些冷了,酥皮發軟,味道倒是很兇猛的甜,一股奶味,或許也摻了香精。吃太快嗓子裏有些膩。周修達大病初愈,沒什麽胃口,把他的那份給了餘頌。餘頌鼓着腮幫子吃完,安思雨以為她喜歡,又塞給她一個。她便也吃了,沒想到虞詩音讓給她一個,不是吃得急,邊角上已經咬了一口。餘頌已經吃不下了,但怕她以為自己是嫌棄,便還是吃掉了。

那天回家的時候,她實在是太撐,推着自行車走了一段路。倒也不難受,就是胃裏始終有一種股沉甸甸的重量。

許多年後,餘頌如願以償出了名,不少廣告贊助商争先恐後請她吃飯。也上過米其林,吃個法餐和日料,可她回憶起來,最甜蜜的還是那天下午和所有人聚在一起吃蛋撻,咬一口,碎屑就窸窸窣窣掉一身。

作者有話說 :忘記說了,這段時間的故事應該在2010年左右,所以智能機不普及,給錢也是用紙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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