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幻境
第54章 幻境
◎真不是我怕疼!◎
“不解決根源問題, 就算現在你離開奚家也沒用。”何夕手指敲了幾下桌沿,緩緩道,“得拿到放着你從生辰八字, 沾着你的血的那個金娃娃, 才能把你從這個陣法裏摘出去,而從管家的态度來看,你确實是陣眼,奚家為陣盤,所以他才緊盯着你不讓你長時間離家。”
所以徹底解決這件事的步驟大概就是找到放有柳芸生辰八字的那只娃娃,将其破壞掉,然後再将柳芸帶離奚家。
柳芸還想再在口問些什麽, 卻聽見有腳步聲往這邊來了,只能及時住嘴。
果然是管家帶着幾個傭人帶着茶點果盤過來, 貼心幫他們擺好桌後,管家揮了揮手,示意傭人們退下, 而他則留在了原地, 不尴不尬地站在剛好能聽到他們講話的位置上。
何夕見狀用手指敲了幾下放在桌上的手機,又給了奚景眠一個眼神。
奚景眠立即會意, 拿起手機給三人拉了一個微信群聊。
何夕邊打字邊彎起了唇角。
因為這個陣法的年頭兒有些久遠, 那個時候布陣的人應該也沒想到現在人們不僅可以打電話進行遠距離溝通,還可以打字以不發出聲音的方式進行群聊, 所以在那個奚管家身上沒有處理這些情況的設定, 給他們卡了BUG。
【奚夫人】:這個管家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啊?!你們沒見他昨兒晚上那個臉, 白得根本不像是活人!我之前怎麽會一直都沒發覺不對勁啊?!
柳芸只覺得自己現在快要崩潰了, 有種被什麽陰冷的東西盯上了的黏膩感。
【夕】:之前你都沒發覺自己被術法控制, 又怎麽會發現管家不對勁?況且, 在你逐漸清醒過來之前,管家應該也沒有接收到寸步不離盯着你的指令,一切都顯得很正常,是你昨天徹底清醒觸發了陣法中的某些條件,他才有了變化。沒發現并不奇怪。
【眠】:@夕,哥,所以那個管家現在是個什麽?厲鬼還是狐貍精啊?[吓鼠個銀.jpg]
【夕】:他是個紙人。
【眠】&【奚夫人】: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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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個紙人呢?紙人會這麽逼真麽?!
【夕】:就跟古時候人們上墳會燒紙紮的仆人和馬匹差不多的道理,就是那種東西。而且,不光是他,這裏的那些傭人都是紙人,不過想要讓紙紮人像活人一般活動,還需要覆靈,也就是說,每個紙紮人裏都藏着一個被操控着的鬼魂。
【奚夫人】:鬼?!都是?!!那柳姨總不會是吧?她可是我從柳家帶過來的!
這條消息剛發出去,奚夫人突然擡眼,露出滿臉驚慌。
對啊,柳姨呢?!
好想從她昨天回來就再也沒見過柳姨了,本來昨天她還想告訴柳姨這件事,讓柳姨想辦法逃出奚家,回柳家幫忙搬救兵。
這事直接報警估計警察也不會信,但如果是柳姨帶自己的口信回柳家,自己的父母肯定會寧可信其有的,必然會想辦法幫她。
但是柳姨好像從昨天開始就消失了,也沒給自己打過任何電話發過任何消息!
奚景眠看着柳芸的表情大概就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原本他還想着紙紮的東西必然都怕火,大不了幹脆把管家燒掉算了,但現在如果全家傭人都是紙人的話,說不定燒掉一個管家反而會引出什麽亂子。
而一想到自己兒時在奚家一直是跟一群紙人在生活,他就覺得心裏怪怪的,想到這裏他突然擡頭看向何夕,眼神裏帶着疑問。
何夕點了點頭,給他私發了一條消息:【以前柳芸沒清醒的時候那些傭人應該都會遵從她的意志,她心裏想欺辱你,所以那些紙紮人便會遵從她的意志欺辱你。而管家應該是陣法裏特殊的存在,所以他不受柳芸的意志所控制。】
奚景眠看完這些之後眼睛微微睜大了些,随後又緩緩垂下,兩扇睫毛一顫一顫的像是亮片蝴蝶翅膀。
也就是說,其實世界上也沒那麽多壞人,因為那些欺負他的傭人其實根本就不是人……原本他對那些人都還是帶着一些恨意的,但如果現在告訴他那些東西連人都不是,那豈不是他童年遭的罪是虛無,他心中的恨也是虛無,他……前邊的二十年都像一個笑話。
何夕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偷偷從石桌下面将他緊握成拳的手包裹進自己的掌心裏,還用指尖輕輕撓了下他的手背以示安撫。奚景眠被她弄得忍不住抖了下手,擡頭看過去時恰好對上她柔和的目光。
柳芸對他們暗地裏這些操作全然不知,還在發消息詢問,試圖搞清楚目前的情況:【柳姨去哪兒了?還有,我昨天在床頭櫃裏找到一個小型保險箱,應該是奚弘斌放在家裏的,我不知道密碼,但懷疑那個金娃娃就在箱子裏。】
雖然她找到了那麽一個箱子,但這邊一直被奚管家監視着,她沒辦法将那個箱子拿出來給何夕看。
就在柳芸倍感焦灼的時候,她察覺眼前場景一變,她已經從原本的小花園裏轉移到了昨天自己翻找東西的那間書房。
突如其來的情況将她吓得大聲驚叫,徑直沖往門的方向想出去尋何夕和奚景眠,雖然不确定何夕的能力能不能解決這件事,但最起碼大家可以抱團壯膽,不至于只有她被吓破膽。
然而無論她怎麽扭動門把手,都無法将門打開,她完完全全被鎖在這裏了!
霎那間她渾身的精氣神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脊背貼在門上,整個人緩慢地順着那道将她困死在這裏的門滑至地上,眼神也逐漸變得空洞失去了神采。
奚景眠眼前的場景也變了,只是眨了下眼,再睜開的時候他已經被送到了小時候經常被關禁閉的那間廢棄小屋。屋裏沒窗也沒燈,黑漆漆的一片,說一句伸手不見五指都不為過。
以前他經常會因為諸如“左腳先邁進家門”這類的差錯被關在這裏,沒吃沒喝,還有可能有傭人過來對他動手動腳。房間裏只有一張木板床,他便只能抱着膝蓋縮在床角,希望這樣的時間過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有一次被關在這邊三天三夜,柳芸都将他給忘了,三天三夜沒吃沒喝,終于被柳姨記起,這才讓人給他打開了門,那時候他都已經神智不清了。
可以說這裏完全是他的童年陰影。
再次進來這裏,他恍惚覺得自己又變成了以前那個弱小無能無力反抗的自己,他目光呆滞地爬上了床,像以前一樣抱着膝蓋将自己縮在了床角,然後閉上了眼睛,盼望着再睜開眼的時候柳芸的怒氣已消,已經有人幫他打開了門。
何夕則被送到了奚景眠曾經住過的二樓的一間卧室,現在卧室裏已經基本沒有奚景眠曾居住過的痕跡了,就連衣櫃都是空的,連衣架都沒剩下一個。她四處走動了一圈,最後在書桌抽屜裏發現了幾張奚景眠小時候的優秀學生獎狀,還有兩塊兒足球獎牌,其中高二時拿到的那塊兒是金獎。
那幾張獎狀下面壓着幾張照片,是奚景眠挂着獎牌站在領獎臺上拍的,那時候小少年笑得露出牙齒,讓人看着都忍不住跟着開心。
何夕将這些東西重新放了回去。
目前她所處的環境不過是幻象,準确的說,從他們進入奚宅開始就陷入了幻象,包括那個柳芸都不是真的,從一開始她就察覺到,對方身上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估計是幻境用紙人複刻出來蒙蔽他們的,那個假的柳芸會按照柳芸本身的行為模式做事,模拟出她本人遇到各種狀況時的反應,與真人別無二致。
所以方才她看到的關于奚景眠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這設陣之人倒是很有天賦,也很大膽,她倒是沒想到人世還有這等高人存在,竟然懂得改良陣法,甚至将致幻的毒物融入了陣法之中。
只不過這陣法的氣息倒是讓她有幾分熟悉,跟李家的聚陰轉換陣、桃源村破廟裏的永生祭所用的祭陣,以及當時太陽路club前将出車禍的李旭東轉為厲鬼的陣法應是出自同源。
也就是說,這些背後可能都跟永生神那個邪神有關,而且奚家這件事應該可以追溯到柳芸剛嫁進奚家的時候,大概是三十年前,這就說明至少在三十年前,這個永生神就已經開始在人世留下痕跡了。
她蹙了蹙眉。
粗略算一下,奚景眠如今二十五歲,永生神在三十年前開始嶄露頭角,這樣看來說不定奚景眠意外進入輪回一事沒準兒真是這勞什子永生神做的手腳。
也不知道地府那邊有沒有查出什麽,如果這位邪神真是地府的叛徒,那對方的能力肯定不止于此,不能知己知彼的話說不定就連自己也難免會着了道。
·
奚景眠仍舊縮在那間小屋裏的破木床上,在他進來這裏之後的那段時間裏,有好幾波傭人進來對他拳打腳踢,甚至還有油膩男對他露出邪/銀惡心的笑容,想對他做些更龌龊下流的事。
一開始他只是将自己縮起來,像小時候那樣不敢反抗。但後來在某只油膩膩的鹹豬手即将摸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實在沒忍住,反手捏住對方的手腕使勁一擰,只聽到耳邊一聲殺豬般的嚎叫,但他睜開眼時卻發現剛才那幫傭人都消失了。
假的?
他在做夢?
他皺着眉,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感覺到劇烈的疼痛之後他才确定這并不是做夢,但似乎只有他本人是真實的,其餘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有點像是電視小說裏描繪出來的幻境。
他剛想清楚這一點,就見房門再次被打開,然後又被合上,一群傭人拿着馊掉的飯菜走了進來。
而這次跟之前不同的是,奚景眠直挺挺地坐在床邊沒有将自己縮起來。領頭那人見到如此場景似乎愣怔了一瞬,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短暫的卡殼之後,那人又帶着後面的狗腿子們繼續往前走,有一人上前,伸出手想要将奚景眠的頭按在那盆馊得發臭狗都不會吃的飯菜裏。
只是這一次向來不知反抗的人動了,他站起身,一腳将那個把手伸向自己的人踹翻,又那盆馊掉的飯菜蓋到了領頭那人的腦袋上,之後像是發洩自己多年來的怒火一般将那些年落在自己身上的拳頭都打了出去。
那幾個傭人慘叫着軟倒在地,随即在他眼前消失。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回木床上,思索着該如何從這裏出去。
也不知道他哥怎麽樣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聽到門被人推開的響聲,但睜眼一看卻整個人愣住了。
“哥?”他興奮地眼睛都亮了,站起身迅速迎了上去,方才對那群幻想拳打腳踢狠戾着一張臉的人立馬盛了滿眼的委屈,“哥!你終于來救我了!”
這次進來的是将他拉出泥潭的月亮,他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人!
然而他沒想到,就在他撲過去抱住他哥的時候,察覺到有什麽堅硬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腰腹處,危急時刻的第六感讓他迅速抽身躲避,卻還是被匕首在腰側劃出了一道口子。
他用手捂住的刀口處火辣辣的疼,有黏膩鮮紅的血自刀口滲出。
刀口是真的,在幻境裏受的傷是真實存在的。
他錯愕地擡頭,看向對面跟何夕長得一摸一樣的人,喃喃開口:“幻境這麽先進嗎?知道我在想我哥,所以就送了個假的過來?”
還挺會挑人弱點。
後來奚景眠不知道又分辨并打散了多少個假的何夕,他已經累得快動彈不得了。屋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用來包紮傷口,他仰躺在床上忍不住想,他哥要是再不來,可能自己就要死于失血過多了。
就在他腦子裏亂糟糟一團,困得快睡過去的時候,感覺到有人來到了床邊,在那人對他伸出手的瞬間他猛地抓住對方手腕,用盡全身力氣往反方向擰。
然而沒擰動。
“是我。”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奚景眠一骨碌翻身起來,眼睛裏已經布滿了紅血絲,惡狠狠地說:“前幾個也都是這麽說的!少冒充我哥騙我!”
說着他揮着拳頭就沖了上去,只是他因為體力耗盡,那一拳輕飄飄的,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威脅。對面的人只是微微側身就将他這一拳躲過,就在奚景眠以為自己要完蛋了的時候,卻沒想到被人結結實實抱了個滿懷。
“抱歉,來晚了。”何夕順勢将人打橫抱起,放回到木板床上,那雙深灰色的眸子盯着他腰側拿到猙獰的傷口,迅速地閃過了一絲陰郁,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又迅速收斂了情緒,換上了一如往常的溫和笑容,“沒事了,別怕。”
說着,她從身上摸出那只煙盒,從裏邊挑出一支煙點燃,白色煙霧逐漸飄散。
奚景眠側過腦袋看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些許,想沖她笑笑,結果因為牽扯到傷口被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變成了龇牙咧嘴:“之前幻境裏出現了好多個你啊,一個個的都是來殺我的,搞得我現在看見你的臉都覺得惱火。”
何夕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曾說話。
他也不管,就在那兒自言自語:“不過仔細想想,這次你出現倒是跟之前那些假的不同,他們都是開門進來的,但你是憑空出現的诶!”
因為這個發現他好像很得意似的,抿着嘴笑了兩下,結果身體的震顫再次牽扯到傷口,又加速了血液外滲的速度。
“差點兒命都沒了,還傻樂。”何夕有點兒看不懂他了,手掌憐愛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覺得孩子有點兒傻。
“是啊差點兒命沒了。”奚景眠将腦袋扭正,仰面盯着俯在他上方的何夕,抿唇在嘴邊笑出了兩枚可愛的梨渦,同時他從衣領裏拎出一直帶在身上的幸運瓶,彎了彎眉眼,“符沒了,你又救了我一命。”
就在剛剛那個匕首即将刺進他腹部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胸口一熱,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升格慢放了,心中莫名出現一股子堅定的念頭:要躲開!
正因如此,他才有機會側了個身,将穿腸破肚的傷害降低成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劃痕,不用縫針,但刀口挺長,不處理的話會一直滲血。
何夕抿了抿唇,将兩指尖夾着的那支煙塞到他手上:“馬上回來。”
說完空氣波動了幾下,何夕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最回來時手中拎着一個醫藥箱。
“衣服掀起來。”她垂着眼,從醫藥箱裏翻出了一卷紗布、一小支生理鹽水和消毒用的碘伏。
奚景眠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有些別扭,掙紮着想從床上爬起來:“我自己可以。”
誰知道他向來溫和的親哥直接一巴掌又将他拍回了床上:“快點。”
奚景眠呆呆地“哦”了一聲,微微側過身,臉沖着何夕的方向,慢吞吞掀起T恤一角将受傷的那一側腰露了出來。
先前一直有幻象出來攻擊,奚景眠也沒有機會也沒有工具處理傷口,T恤下擺一直在傷口上磨蹭,血污沾得到處都是。
何夕先将生理鹽水倒在了他的傷口上沖洗,随後用幹淨的紗布将水漬擦掉,又用鑷子捏着碘伏棉球在那條刀口上輕輕碾着。
“嘶——”
剛才傷口沾了鹽水的時候他還尚且能忍着,這會兒被棉球碾在上面實在疼得厲害,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也扭動着想要避開何夕的魔掌。
何夕不會真的讓他跑了,伸出一只手直接按在他的胯骨上将他固定住,只不過另一只手上的動作卻明顯又放輕許多:“我輕一點。”
奚景眠不亂動了,因為他感覺到有微涼的風自他的傷口上撫過,好似真的帶走了幾分灼熱的疼痛感。但是他都二十幾歲的人了,受傷還需要人呼呼,怎麽想都有些難為情。
他把臉埋進自己手臂裏了,聲音有些懊惱:“真的不是我怕疼,是實在太疼了!真的,以前踢球磕磕碰碰多了去了,都沒這個疼……”
何夕聽着他絮絮叨叨的解釋,好像生怕自己不把他當成響當當男子漢似的。
“挨了刀子人會受傷,人受傷了就會疼,疼了想叫出來哭出來發洩也都是人之常情。”她的聲音很緩,也很溫柔。
在她眼裏似乎人只是人,不分男女,沒有什麽男人合該有淚不輕彈,女人就該溫柔淑婉的道理,人想成為什麽樣就成為什麽樣,只要不違背世間法則,都不應該遭人诟病。
從前沒人告訴奚景眠這些,柳芸只會對他打罵羞辱,奚弘斌只會告訴他男人就要萬事自己扛,後來無論他遭受了什麽都會忍着,被那些傭人欺負了也只會攥緊拳頭忍着疼一聲不吭。
其實腰上那道傷口也沒那麽疼,要是放在從前,他定然也是會咬着牙死不吭聲的,畢竟他喊疼也只會換來別人更猛烈的施暴。或許就是因為在何夕身邊,他太放松了,牙關也松了,才會疼得發出聲音。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他渾身疲憊,幾乎趴在木板床上睡着了,忽然感覺有溫熱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腦袋上,輕輕揉了幾下。
他迷茫地睜開眼,聽見何夕在說:“回家再睡。”
何夕見人醒了,繼續說:“我們得先去找柳芸,真正的柳芸應該還在主卧裏,而觸發幻境的條件可能是她找到了那個裝金娃娃的保險箱。”
·
何夕猜得沒錯,此時真正的柳芸還被關在主卧裏,奚管家就在門外守着,不會讓她離開主卧一步。
柳芸此時都快瘋了,她懷抱着那只保險箱縮在床和衣櫃之間縫隙的角落裏,哆哆嗦嗦的将臉埋在膝蓋上,披頭散發的模樣看上去都不像是個正常人。
從昨晚開始,她眼前就一直在重複同一個畫面,一個奚弘斌回來将她殺死的畫面。
畫面裏自己死相凄慘,被人擺成大字用釘子将四肢釘在地板上,又有紅色的線連接了她的頭部和四肢,如果從高處俯瞰,紅繩和她的軀體結合在一起很像是一個五芒星的形狀。
雖然她只是看到這段畫面,但她卻莫名渾身冰寒,感覺血液在一點點流失,變成了束縛自己的那些紅色的線。
“殺了我,現在就殺了我,奚弘斌!你不得好死!”柳芸已經快被吓瘋了,一開始兩只手薅着自己的頭發,再後來長長的美甲已經開始在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看起來比那些臉色煞白的假人還要可怖,再過不了多久她恐怕就要真的融入其中了。
何夕帶奚景眠從混沌之中踏出,直面的就是柳芸發瘋的場面。
奚景眠還沒從混沌界給的震驚裏回過神來,就又被柳芸給吓了一身冷汗:“這……是什麽情況?”
何夕淡定地又點燃了一支煙,這煙有驅邪淨化的作用,不消半刻,這片空間內的磁場已經恢複正常,柳芸也終于從幻境中清醒過來,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同時還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
“你們怎麽進來的?”這間主卧的門從後半夜開始就被奚管家從外面鎖死了,外面有一直有奚管家盯着,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進來人的。
柳芸瞪着一雙惶恐的眼,說話的時候還在故作鎮定,卻想不到顫抖的嘴唇已經出賣了自己。她一時間分辨不出眼前這兩人的真假,不敢随意上前,仍舊縮在角落裏,仿佛這樣能讓她獲取一些虛假的安全感。
何夕大致将他們一踏入奚家的地界就陷入幻境的事給柳芸說了一遍,垂眼看到她懷裏抱着的那個小型保險箱的時候終于露出一抹笑:“看來我沒猜錯,之前我們見到的那個雖然是假的你,但她提供的一部分信息卻是真的。”
假人的行為反應都是模拟複刻版的柳芸,假人所有的行動指南和信息來源也都是柳芸,所以才會将從柳芸這裏得到的關于保險箱的信息不小心透露給他們。
何夕向她伸手:“把保險箱交給我吧。”
“我……”柳芸的眼神在何夕和奚景眠身上來回打轉,有些踟蹰。
這個保險箱說不定就是能保她姓名的東西,她不能輕易交出去。
“除了我,你已經沒有其他人可信。”何夕彎唇笑着,但那笑容看起來毫無溫度,像是被設定了一個微笑程序的機器人,“我随時都可以從這裏離開,但如果我走了,你在幻境裏看到的那些可能就會成真了。”
作者有話說:
眠眠:遲早被吓鼠捏T^T
九點還有一章哈~感謝在2023-08-12 18:26:52~2023-08-13 17:44: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wjh女友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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