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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叫白千羽,是一家律所的合夥人,今年三十歲,雖然年紀不算理想,但你看視頻。”
蘇惑的三庭五眼标志,帶着一絲脂粉氣,因為還在為Quino那事心煩,眉畔絞索一樣皺着,然而皺眉也不失端麗。
他腦子乍入一道光:“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麽?”
“白千羽。”藝人統籌是個中年女性,前幾天正好在白鯨館,出于職業本能讓她留了只眼睛。
蘇惑揚着瘦削白皙的手,終于不再皺眉,“拿來看看。”
接過手機後,白千羽游魚一樣靈動的潛水表演闖入眼簾,跟那條白鯨遠遠地纏動着,最後白鯨用長嘴拱着他線條流暢的腹部,發出類似于嬰兒哭鬧的聲音。
驚鴻一瞥,确實讓人移不開眼。
那藝人統籌又翻了翻手機相冊,再次遞給蘇惑,“這是別人拍的他出水之後的視頻。”視頻裏男人摘下目鏡,露出那張帥氣可愛的臉,發尾凝着水珠,蘇惑這才百分百确定他就是白千羽。
蘇惑的心跳得急促。
他想起上回跟他們吃飯,那個姓嚴的看不懂別人臉色一樣一直敬酒,反複說他們律所有多牛,點頭哈腰,不像個正經律師,像搞傳銷的,蘇惑最後看了看自己的定位沒在緬甸,才接着應付姓嚴的。
白千羽倒是鎮定,旁若無人地專心吃東西,見嚴則酒沒了,就給他斟滿。
蘇惑有一個毛病,大腦閑來無事總是蹦迪,初看一個人,就能想到幾年後跟這個人互動的場景,他一度覺得這叫預知未來,還挺自豪。那天莫名其妙的,他看見白千羽跟自己一起,正在北歐的一個小木屋裏喝交杯酒,火爐燃着烈火,燒得白千羽面露羞色,燒得他臉也有點熱。
本來他想說“白律師怎麽不喝”,到嘴邊就成了“白律師過來跟我喝交杯酒”。
背上本來是讓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但身體有了自由意志,拿起酒杯就朝白千羽走去。
這是一種很新的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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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惑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商務,還挂上油味很沖的笑。
“不喝我會罰你。”
幸好白千羽解了他的圍,不惜犧牲自己跟傳銷分子喝了交杯,蘇惑不由得沖他欣賞地笑笑,這小男孩,有點意思。
蘇惑正了正領帶,假裝這視頻沒對他産生任何波動,嘴卻出賣了他:“你把這幾個視頻打包發給我。”
“好的,他的聯系方式我也找到了,蘇總有興趣的話,讓我去跟他聯系嗎?”
蘇惑覺得這藝人統籌腦子不好使,反問:“公司的藝人是不是都我一個人親手去搞?”
“呃……”這是親自捶文娛熱搜都是真的吧,她淡定道:“馬上,他微信號我發給你,蘇總,做人要留一線,腎才不會砍半。”
“我要四個腎幹什麽,捐給別人嗎?”蘇惑腦海裏空洞,手機“叮”的一響,迅速機械地拷貝微信號去搜索,點了“請求添加好友”。
沒想到白千羽想也沒想就通過了,蘇惑翹起一只腳,黑亮的皮鞋閃瞎眼,沒考慮措辭,給他發道:【跟白鯨交杯很漂亮,有興趣來我司面試當男藝人嗎】
【白二:地址發過來】
【白二:我找人去救你】
【白二:如果在國外的話,可能有點麻煩,但請你相信祖國的力量,一定會還你自由】
【蘇:北歐去不去?】
【白二:我怕冷,警察代我去。】
【蘇:白律,我是蘇惑,不是傳銷[狗頭]】
【白二:哦,那我們互删吧。】
蘇惑看見他的回複,垂下那條勝券在握的腿,篩了一會兒,再發【別,我沒開玩笑】,結果換來紅嘆號大禮包,前臺在梳頭發,又讓一聲狼嚎吓掉了梳子。
“你敢删我!”
白千鲟在沖容顏瀉火。
半山別墅在夜幕中陰森恐怖,氣氛緊張,小少爺揍人的聲音讓每個人都提起一顆心。
“你留的吻痕怎麽還不消?誰允許你用那麽大力氣了?”白千鲟從律所停車場吃的那番指責簡直讓他渾身起火,還讓這個下等人白親了一口,惡心。
容顏雙臂抻直,讓他拴在了床尾的黑色木柱上,羸弱的身子半跪在床腳,楚楚可憐,可小少爺不允許他顫抖,每動一下,就要讓他拿鞭子抽一下。
“少爺別打我……疼……”容顏眼裏噙着淚,嘴角和鼻尖都在微微抽搐着。
白千鲟在生意場上作風雷厲,“信”字當頭,“義”字收尾,然後才有生意夥伴的信服,難得用回心機,茶了一次,還讓哥哥戳穿,質疑他的動機,白千鲟一萬個憋屈,落下的鞭風更勁。
容顏回頭求饒:“少爺我下次一定親你輕一點……”
“誰告訴你還有下次!”白千鲟施家法時腦子極度滾燙,雙眸都有點赤紅的意思,也根本沒注意身後的腳步聲。
一只好看的手掐住了黑色鞭身,白千羽斥道:“夠了!”
白千鲟呆呆地轉身,信口胡謅:“哥,他手腳不幹淨。”
白千羽給容顏松了綁,看着他那淤紅的手腕,哀疼不已,忙讓他離開去敷藥,白千鲟嘴裏的“哥”一直在喉中打轉,卻沒發聲,白千羽看容顏走後,指着白千鲟的鼻子:“他那麽小的孩子,你也舍得打!”
白千鲟放下鞭子,沒有一秒猶豫,笑得懇切真誠:“哥,我錯了。”
“別再這麽任性了,他們都是父母養的,別人會心疼。”
白千鲟咬牙:“好,再也不會了。”
白千羽坐在了床腳,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千鲟,今天為什麽要假裝我跟你有什麽,我跟嚴則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誤解。”
“你們是不需要誤解,因為嚴則每時每刻都不信任你。”白千鲟一語中的,直接弄疼了白千羽的心,見他沉思不語,繼續道:“為了一個外人指責弟弟,我看你真的沒救了。”
“千鲟……”白千羽低下頭,“我在等一個時機。”
“什麽?”
“當你對一個人失望時,并不會很快就離開,而是在等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擊致命地讓你做出決定。”白千羽哭笑不得地搖頭,“可這件事還沒有出現,我又能繼續忍下去了。”
白千鲟覺得白千羽就是個傻子。
他突然很想當最後那根稻草。
看着白千羽為了嚴則那個低等賤民欲哭無淚的樣子,替他不值到了快把白家大宅炸掉的地步。
白甫聽信別人讒言,把安姨的魂鎮到海底,轉身就娶他媽媽進門,可謂無情無義,人神共憤。即使白甫不是好人,可對白千羽并不虧欠,給他開設的信托賬戶也是金額駭人,他想要什麽都行。
而他卻用這筆錢去幹了件丢臉的善事,還無聲無息,生怕別人知道,仿佛他施的不是善,而是刺痛嚴則,讓嚴則自卑的刀劍。
他越是小心翼翼,嚴則就越是得意猖狂。
白千羽是在用千金不換的矜貴,做出低三下四的模樣,讓別人踩在頭上,也就是踩在他白千鲟的頭上。
白千鲟拿出手機,嘴角浮出漠然的笑意,先是看了白千羽一眼,再按下播放。
“我,羅起,今年五十三歲,是白甫的管家,很多年前我的心上人死于非命,死得凄慘,我等了很多年,終于等到兒子想通,要跟我一起把白甫搞下去。現在我們功成身退了,白甫也是罪有應得,一切也都會好起來的,一定。”
白千鲟一直注視着白千羽,看他的神色從奇怪,到疑問,再到茫然欲哭。
白千羽似乎早就猜到了什麽,最後竟然看似舒心地笑了。
他卸下了心裏的負擔,不再是那個手刃親人的白眼狼了。
白千羽笑了笑,“羅叔他人呢?”
白千鲟:“回老家探親。”
“什麽時候回來?他老家沒有親人了吧。”
“不清楚。”白千鲟放下手機,蹲在白千羽身前,用試探性的表情看向他的雙眸,“哥,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
白千羽刮了他鼻子:“代表白甫白養我了。”
白千鲟回蹭着他的指尖,待他手掌伸開後,将臉整個貼緊,曼聲道:“還記得我那兩只貓的故事嗎?”
“嗯,最後沒記錯的話,那兩只貓都讓翁姨扔了。”白千羽覺得他跟白千鲟都是可憐人,輕柔地撫着他的臉,好像多撫一下,兩人心裏的疤痕都能淡一些。
“你問我為什麽想讓嚴則誤會,”白千鲟口無遮攔,發的聲音像重錘,“我喜歡你,哥。你就是我念念不忘的那只貓。”
白千羽的手像觸了電地收回。
“也是我最恨的世界裏最愛的人。”
白千羽終于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麽了。
那兩只不論死活都要在一起的貓,也是兄弟。
白千羽有些無措地起身,知道他只要拔腿跑了就能繼續裝糊塗,這對話就當沒發生過,剛要從白千鲟的身旁閃身離開,手臂又讓他死死地拉住。
“千鲟,你可能喝多了,我跟你是——”
“同一個父親?還是同一個母親?都不是吧。”
白千羽低頭看見另一只手臂也被俘,有點錯愕地張口:“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哥,這聲‘哥’只是因為我喜歡,并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現在擋在我們之間的最後一道障礙也不見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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