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破月琉火

破月琉火

瞧着眼前的狀況，阿靈心裏頓時生出不詳之感。

烏珏沉着臉站起了身，遞給池風一個眼色，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後。

雲昇伸手召出了佩劍，劍刃出鞘的一瞬，争鋒相對的氛圍已經到達了頂點。

阿靈轉頭看了一眼鏡塵，比起其他人，他倒是沉穩不少，自始至終都面不改色，但同時腰板挺得筆直，一手背于身後，仿佛随時都能應戰。

所以這才是天界戰神的真面目嗎？之前的柔弱都是故意裝的？正想着，阿靈纏在腕上好似枝條的手鏈，也順着她的手腕滑下，鑽進她的手心繞了個圈，一瞬間變成了黑色長鞭。

眼看着一場惡戰即将爆發，忽然包圍着阿靈他們的人群，忽然往邊上散去，不一會兒在這些人空出來的地方，緩緩出現一頂轎子。

那轎子由四個同樣帶着面罩和鬥篷的人擡着，轎子四周也有輕紗擋着，轎子上的人身着紅色衣服帶着珠簾遮面，看服飾打扮似是有些異域風情。

阿靈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鳶起客棧裏的那位，于是，她微微傾斜了一下身子，低聲說到：“她就是勝仙娘娘。”

此時，微風輕輕拂過，捎帶起了轎子的輕紗，阿靈瞧見勝仙娘娘搭在腿上的無名指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那纖纖細指朝着空中一番，手中微微一閃，漂亮的六棱晶石由法力托着浮于她手掌之上。

此時，阿靈的餘光明顯看到鏡塵身形一晃，等到那勝仙娘娘手中的六棱晶石被赭金色的光包裹石，鏡塵臉色大變，背在身後的手中銀光乍現。

只見他，上前一步厲聲道：“你是誰？！”手中的長劍直指轎中之人。

可那人并沒有理她，只是緩緩收起那六棱晶石，另一只手輕輕擡起，食指和中指相合并，朝着阿靈所站的位置晃了晃。

阿靈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見一片黑壓壓看不見臉的人手提刀劍奔她而來。

她迅速墊腳借力朝後翻去，那些人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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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又是一刀，阿靈一點也不敢含糊，畢竟上次在林子吃過虧，她揮舞着長鞭一個接一個地勾着那些人的脖頸。

可幾秒鐘之後，她發現這些人似乎只追着她攻擊，而鏡塵和雲昇從剛才開始就直接奔着那頂轎子去了，因此周圍勉強也有幾個和他扭打在一起的人。

唯獨只有烏珏，他就沉着臉站在石桌旁邊，卻沒有一個人找她的麻煩。

阿靈一遍揮舞着長鞭一邊想着：“難道這群人也知道魔君不好惹？但是沒道理覺得天界戰神是吃素的呀？”

“啪！”長鞭又卷着一個人甩開了，眼看着清理的差不多，她便朝着烏珏走去。

剛邁了一步，定眼一看她才發現，烏珏不止是陰沉着臉，他也在盯着那轎子裏的人！

可是她從烏珏的眼神裏讀出了不一樣的情緒，像是憤怒，又像在可以壓制。

忽然，阿靈感到身子一輕，緊接着腳就離了地面，一股力量透過輕紗轎簾，生生将她往過拉去。

她翻手調動靈力的一瞬間，那勝仙娘娘比她早一秒擡起另一只手，直接用一道力量掐住她想要掙紮的手。

眼看着阿靈被拉得越來越近，鏡塵這才像突然回過神一般：“阿靈！”開口間已經飛身而起。

建看着就要斬斷那道掐着阿靈的力量了，忽然，從轎中飛出一個恰似匕首一般的晶瑩物體，這東西比鏡塵的速度快了一分。

直直沖着阿靈的心口而去，這一瞬間阿靈再一次想到了在鳶起客棧的猜測，難道一開始就是沖着她而來？

她掙不脫這兩股力量，無奈地發出一聲嗤笑：“沒想到我橫行三界多年，今日卻要在你這陰溝裏翻船，你最好...”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形似匕首的東西距離她的心口只剩下10公分，就在她以為今日真的要栽到這裏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子被猛地撞向一側。

緊接着就聽到了匕首紮進肉裏的聲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看見烏珏正站在她剛才的位置。

“主上！”這一次輪到池風喊了。

烏珏皺着眉頭，落地站穩之後，從胸口拔出那個紮進肉裏的東西。

身體周圍的暗紫色戾氣若隐若現，烏珏攥着那個沾滿自己鮮血的東西，一步一步朝着那頂轎子走去，血跡順着他的腳印流了一路。

那轎子裏的人明顯一愣，不知是真的害怕了還是覺得瘋子不好惹，遠遠地狠狠挖了一眼阿靈之後，擡手敲了敲轎攆，在烏珏走近之前迅速消失不見了。

“主上！”池風第一個跑上前查看，可相比于烏珏的高大身形，他顯得實在太弱小了。

烏珏捂着胸口擡手，他上前攙扶的瞬間幾乎要被壓彎了腰。

可仍然咬牙堅持着，一邊扶着烏珏到石桌邊上坐下，嘴裏一邊念叨着：“堅持住，主上。堅持住，馬上就到了。”這話也不知是說給烏珏聽的，還是給自己加油打氣的。

等到阿靈走上前接住他時，池風明顯深呼了一口氣。

“這...這血怎麽止不住啊...”

看着趟了一路的血跡，池風有些被吓到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擡起自己的兩根手指交疊在一起，随後閉着眼睛嘴裏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然後猛地睜眼。

發現烏珏的傷口還在流血，反倒是他自己手上剛才被剮蹭到的細小傷口慢慢愈合了。

“怎麽沒用呀？”他搓着手又重複了幾次；“不是說保命的嗎？怎麽沒用呀？”

眼看着池風就要把自己的手搓急眼了，烏珏硬是擠出了一個笑，低沉的聲音虛弱開口道：“那是教給你保自己的，報不了別人。”

聽完這話，不知道為什麽池風看起來更急了，他皺眉眉頭看了一眼烏珏和阿靈，随後轉身看了一眼鏡塵。

烏珏知道池風想求鏡塵，畢竟他還是凡人，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第一反應還是求神。

于是烏珏收起了那個硬擠出來的笑容，伸着手摸了摸池風的頭，同時，也暗暗搖頭表示不許他開口。

随後，烏珏對着阿靈說：“送我回魔界吧，我需要休息。”

阿靈看了一眼鏡塵後，對着烏珏點了點頭。

*

阿靈帶着烏珏和池風都走了半晌了，鏡塵還是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雲昇看着鏡塵的背影，想起了前幾天鏡塵在院子裏說的那句“眼見不一定為真。”

他想不明白到底什麽不是真的，是那次受傷是假？還是動了凡心是假？雲昇看着自家君上此時的樣子，搖了搖頭，心道：我看個那個都是真的，唯獨給我講的落仙鎮典故是假的。

“雲昇。”

正想着，鏡塵開口了，他轉過身緩緩坐在了石桌旁，撚着手指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可記得蒼禾的法器是什麽？”

這話問的突然，雲昇反應了半天：“是破月琉火？”

“那你可見過破月琉火的原始形态？”鏡塵又問。

雲昇搖了搖頭：“應華真君從來都是斬妖除魔時才以法器示人，我飛升尚且不足百年，怎麽會見過破月琉火的原始形态？”

他不明白鏡塵為何突然說起應華真君的法器，直到聽見鏡塵平靜的說出：“破月琉火的原始形态就是六棱晶石。”

此話一出，雲昇臉上的震驚之色難以掩蓋，那勝仙娘娘手中托着的六棱晶石仿佛還在眼前。

雲昇沒忍住朝着剛在轎攆所在的位置撇了一眼，仍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靜：“說不定，說不定只是像而已，這世間的法器，晶石，怎麽說也有成百上千中...”

“從前我常與他一同下凡處理公務，經常遇見詭計多端的妖魔，他們會幻化成各種形态。”說着，鏡塵從石桌旁撐起來身：“有些修為高的，即便是用探靈，也無法辨別真身。”

聽到這裏，雲昇悄悄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他想起了勝仙娘娘那塊晶石就是用來辨別真身的...

雲昇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只靜靜地聽着鏡塵說：“這時候，他就會将破月琉火化回原始狀态，僞裝再好的妖魔在他的六棱晶石面前，都無法藏身。”

說話間，鏡塵朝着雲昇的眼睛看去：“因為，只要妖魔一靠近，蒼禾的六棱晶石就會發現赭金色的光芒，與他的靈流顏色一直...”

勝仙娘娘手裏的六棱晶石...查探真身時發出的赭金色光芒...

每一個細節都對上了，雲昇此刻不止是額間，連後背上都是冷汗。

此刻他腦海中已經想了無數個可能，終于！在無數個不好的可能中，雲昇發現了關鍵一點！

他連忙上前一步問道：“君上，應華真君的六棱晶石，只有在識別妖魔靈體的時候，才會發出赭金色的光芒嗎？”

見鏡塵點了點頭，雲昇立刻伸手變出裝着那倆怪物的錦囊，将那二人放出後問道：“你們上次說那些村民手中的石頭會光？”

地上的兩人縮在一起連連點頭。

“只要在神仙靠近的時候才發光嗎？妖怪呢？”雲昇追問道。

地上的兩個怪物互相看了一眼後，搖着擺手：“妖...妖怪沒有，妖怪沒有，我們靠近的時候沒見亮...”

聽完雲昇的眼睛一亮，一邊将那倆怪物收回錦囊：“君上，不一樣的。”一邊對着鏡塵說到：“應華真君的六棱晶石查探的是妖魔，那什麽娘娘的破石頭是查探神仙的，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

鏡塵沒有接話，因為倆人都知道，這話是用來寬慰自己的。

畢竟蒼禾好歹是天劫戰中，九重天上親封的戰神，誰也不想把事情往壞處想，更何況鏡塵還與他情同手足。

但是三界如此之大，尚且找不到兩個長相完全一樣的凡人，如此稀有的上古晶石制成的法器，哪裏就有那麽多恰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