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王與騎士
王與騎士
次日,所有的王宮貴族齊聚一堂,見證凱斯首相被封為騎士侯的盛大儀式。
平日裏風流倜傥的凱斯如今也一臉嚴肅,換上了白色的騎士制服,在嶄新的鮮紅絨毯上一步步向臺上的皇帝和皇後走去。
皇後的金發優雅地挽了一個發髻,鑽石耳環閃閃發亮。她披着深紅色的天鵝絨披風,和皇帝紅色鑲金的制服倒是非常相配。
凱斯在王座面前停下了腳步,單膝跪地,垂下了頭。此時,皇後安開口問道:
“你願意在此立下誓約,作為帝國的騎士而戰嗎?”
“是的,我願意。”
凱斯回答了一遍,抽出了腰間的典禮用劍,雙手獻給了安。安單手接了過來,雙手持劍,用劍面輕輕拍了拍現任帝國第一騎士侯的肩頭。
“我任命你為騎士。”
随着莊嚴的宣告聲,凱斯接過了佩劍,再次納入了腰間。接着他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托起了皇後的右手,放到了唇邊輕輕一吻。雖然這也是儀式的一個部分,皇帝的眉頭卻微微皺了一下。
夜晚,舉行了盛大的舞會。
皇後安身穿淺藍色緞子晚禮服,發絲上鑲着一顆鑽石星。她略顯慵懶地靠在沙發上。
凱斯走到安休息的沙發旁,深鞠一躬後坐下。他不去理會其他客人微笑背後的含義,依然和皇後關系密切。
“為他生個孩子吧。”
“為什麽你突然說起這個?”
凱斯拿起桌上的藍色琺琅茶杯,故作認真地端詳了一陣,“你們成婚已有兩年,卻還沒有繼承人。我聽說,有些貴族已經蠢蠢欲動,想要将自己的女兒獻給他當王妃。”
安端起一杯茶,耳旁卻響起了亨利當時的話。“你的血統高貴,我希望你能給我生一個繼承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無法給他一個兒子,我的地位會受威脅?”
“帝國憲法中并未明确規定一夫一妻制,而且,現在他是皇帝了。從前他曾經舉着魔杖起誓,說絕對不會對自己的老師不敬,可他最後還不是下令将他投進了監獄。對,監獄。”說到這裏,凱斯看了安一眼,“安,不,皇後,他已經不僅僅是你愛上的那個男人了。”
舞會的另一個角落,哈羅德伯爵的遺孀莉維雅夫人一直忙着尋找新的丈夫。如今她竟然穿着露肩的紅色長裙,在衆人面前露出迷人的微笑。今天晚上,她的眼光一直在凱斯身上來回打量。
“他晉升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今天是凱斯大人出盡風頭的日子。”
“凱斯大人,我對你的英勇表示敬意。”莉維雅夫人搶先擠到凱斯面前示好,并沒有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
凱斯只是對她禮貌地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莉維雅,你的表現太過分了。”艾蓮夫人走上前去提醒道。
“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去尋歡作樂。原來的婚姻并沒有給我帶來多少快樂。”
“請注意你的口氣,你死去的丈夫可是一直都滿足你的要求,你怎麽能如此說他,畢竟他已經為此丢了性命。”
“是麽?難道我應該對他的死感到抱歉麽?你也是這樣想你那死去的丈夫麽?”
“我自己的婚姻并不幸福。但至少你的丈夫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想我需要一支煙。”莉維雅夫人伸出顫抖的手,想要點煙,卻一直沒有打出火來。
艾蓮夫人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不能尋找重臣做情人,皇帝會懷疑你的野心的。別忘了,你的丈夫正是由于野心失去了生命。而我們都是被赦免的貴婦人,如果惹了皇帝,就會和金斯利家族一樣被流放。”
可是艾蓮夫人話音剛落,就受到了 “重臣”的邀請。
“夫人,我們又見面了,我對您的損失深表哀悼。”凱斯一本正經地說道,一邊挽上了夫人的纖纖素手,“雖然我知道你其實并不傷心。”
艾蓮夫人穿着白色長裙,優雅地邁着舞步,“大家都知道我們夫妻關系并不好,首相大人真是孤陋寡聞了。”
凱斯笑道,“其實我想說的是,今天晚上夫人您可真是光彩照人,我期待和您的進一步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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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結束後,皇宮裏。
“哈爾,幾大家族都被你擺了一道。你就這樣把首相的職位還給了凱斯,還封他為騎士侯。不怕別人說你任人唯親麽?”皇後安問自己的丈夫。
“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可以在帝國憲法裏找到依據。你與其為這種小事擔心,還不如想着如何把身體調理好——”皇帝說着,很自然地拿過一碗湯來喂她。
“我中午剛喝過……”
“不行,我還盼望着你早日為我生下皇子——為什麽你還沒有懷孕?”亨利焦躁不安的眼神盯住她的腹部。
“這件事,不是我能決定的。”安小聲說。
皇帝放下湯碗,不耐煩地在房間裏來回踱着步子。“我是不是也應當去拜一下月神,也許有用。”
“別胡說了——”
“你不明白,樞密院那些大臣已經開始騷動,吵着讓我另娶他人或是納妃。可笑的是,在這一點上,我竟然無法完全反駁他們。因為我的皇後,至今沒有懷孕——”
“哈爾——”安覺得受到了傷害,因為他仿佛在指責她。一抹紅暈浮現在她那白皙的臉頰上,又一閃即逝。
“我們必須在這件事上多多嘗試——”
亨利用冰涼的手指輕輕挑起安的發絲。“你一定很累吧?”
安輕輕地閉上眼睛。“我願意陪你。”
亨利注視着安那溫柔恬靜的側臉,心中像有根弦被撥動一樣。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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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競技場上鳴笛響起。
皇後安坐着禦用的白色馬車,來到比武的會場。她身穿黑色和金色的連衣裙,頭發優雅地挽了一個卷兒。
一個黑甲騎士向皇後獻上了一束火紅的玫瑰。
“夫人,您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請允許我為你獻上我的忠誠,我願意成為您的騎士。”戴着面罩的騎士說完,走上了競技場。
旁邊的貴族竊竊私語,“這個人是誰,瘋了麽竟然敢公開表達對皇後的愛慕之情,皇帝要是在場的話,肯定會要了他的命。”
“放眼整個朝堂,也許只有凱斯公爵才有資格成為皇後的騎士。”
接着,被皇帝從流放中特赦回來的道格拉斯伯爵也走上了競技場,一身銀盔銀甲。
雖然道格拉斯的劍術在國內數一數二,但是在黑甲騎士的劍鋒之下,最終也無奈地棄劍投降。
比武過程中,皇後因為緊張而攥緊了手中的花枝,連手指都被浸出了鮮血。
按照規矩,雙方騎士都要在最後摘下頭盔。
黑甲騎士獲勝之後,卻一路驅策坐騎趕到皇後面前。這才摘下頭盔,露出發亮的眼睛
——原來是皇帝本人。
人們大驚失色,他們立刻低頭鞠躬,“陛下——”
皇帝哈哈大笑,在衆人錯愕的眼神中,直接擁抱了皇後。接着,皇帝挽着皇後一同向圍觀的人群揮手致意。
人們将無數鮮花向競技場上砸去,并且開始高呼萬歲,場面甚是熱烈。也許皇帝陛下的英姿激起了民衆的崇拜熱情。
不久之後,上議院通過一項法案:皇後在皇帝出巡期間,可以代行攝政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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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舞會上。
亨利戴着白手套扶住樓梯口。綠色的藤蔓順着欄杆蜿蜒而上,發芽,生長,最終綻放出大朵大朵白薔薇,整個大廳裏都散發着馨香。
他摘了一朵白薔薇,別在安的胸前。“這和你的發飾非常相配。”他與她十指相扣,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這世上唯一能夠讓我動心的,只有你了。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我答應你——”
亨利難得的綻放了一個笑容,他牽着安的手朝宮門外走去。
紅色的地毯在他們腳下鋪陳開來。他們站在城門之上,對着照亮半個天空的煙火揮舞着手臂,肆意綻放的絢麗煙花在空中組成“帝國萬歲”的字體。
貴族們議小聲論道。
“他們可真是光彩照人。”
“皇帝陛下過去并不喜歡出席各種公開活動,陛下好像是在故意樹立自己的威望。”
“大人,國庫的款項已經吃緊。”有人提醒凱斯首相。
“只要皇後高興,只怕皇帝陛下從不在意自己的賬目。”凱斯一把合上賬本。“你,還有你,陪我到四大家族去征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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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安做了一個夢。
她頭戴王冠,在營地間飛奔着,奇異的小題琴聲響起,高昂而激越。奔跑之中,她遺失了她的披風。忽然間,樹林深處燃起熊熊大火。之後,她一夢驚醒。
“安,你在夢中呼喚的巫師是誰?我好像聽到了什麽。”亨利問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在樹林的盡頭徘徊,寂靜吞沒了一切。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不會讓你有事。就算有什麽不祥的預言,我也要将它扭轉過來。”亨利緊緊地握住她的雙手,讓她有一些心安的感覺。
“你害怕有人會對我不利?”
“我從來沒有指望過這些貴族的忠誠。你只消看一眼他們的臉色,再聯想一下他們的背叛行為,就會為所謂忠誠的外殼感到反胃。”亨利的眼中有火焰燃燒的微波。“他們可以一時奉你為王,也可能将你從王座上拉下來。我只相信凱斯一人。”
安聽了他的話,不由裹緊了身上的羊毛披肩。
亨利忽然從身後抱住她,“安,我很快要和北方開戰,必須有人時常陪在你身邊,看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