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案件（8）

306案件（8）

這件意外事的序曲是一件新聞：陳俊熙恢複正常，回到鎮人民醫院了。此舉據說是雙方單位保衛科，患者本人和未婚妻小高一致的主張，因為患者接下來的鞏固期，兩個環境相比之下，鎮人民醫院更适合他鞏固精神健康。

偵查員聽到這則新聞便立刻去內科病房看望陳俊熙。這個青年醫生中的佼佼者手裏捧着一本雜志口中念念有詞，只是內容不再一連串什麽電影故事名而是雜志的醫學專用術語。這種術語對于偵查員來說其理解難不亞于阿拉伯巫師口中的咒語。他那個忠心耿耿的未婚妻正坐在床邊守候，看見偵查員走進來連忙站起打招呼：“公安同志。你們好！”

“你好，小高同志。又見面了啊。”鄭勁松彬彬有禮地沖她點頭致意，又朝半躺在床上的那個孜孜不倦研究者微微一笑：“陳醫生。聽說你恢複了健康，真是太讓人高興了。”高瑩在旁邊提醒他：“這幾位是鎮公安分局的同志。”

“哦！”陳俊熙一愣，擡起眼皮看着這幾位身穿便服，攜帶公文包的公安同志，不再說什麽405謀殺案，而是發問：“幾位同志是來找我的吧？”為了解除他的緊張情緒，鄭勁松随意拍拍他的肩膀，語氣輕松：“我們就是順道經過聽說你出了一點事，所以覺得好奇，過來看一下子。”

陳俊熙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問高瑩：“我出了什麽事？這怎麽了到底？”老陳笑着打岔說：“這就是我們感興趣的問題。請你仔細回想一下，9月10號那天淩晨你在實驗大樓306室究竟遇見了什麽？結果導致你發生了一樁意想不到的事情，去了一個不該去的地方，精神病醫院！？”

“哦。有嗎？”陳俊熙放下手裏的雜志，看着諸位偵查員，又看看高瑩，搖搖頭閉上眼睛斷然否認：“對不起，我不記得了。”那神态似乎是在回憶一樁至今已有4，50年的陳舊往事估計起碼要花費10分鐘以上才能從大腦深處把它搜尋出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門口站着的是一個一個頭發斑白身形高大氣度不凡的老頭，即鎮人民醫院的譚藍天院長。由于在案發當天就已經認識鎮公安分局的報案同志，他十分客氣地和他們逐一握手，然後輕手輕腳地朝床前走去，他以為陳俊熙在休息，不想驚擾其美夢。

鄭勁松跟過去，輕聲告訴譚院長：“陳醫生精神很好，他在配合我們回憶一樁事情。”話音剛落，陳俊熙的眼睛睜開了，這小子真有點表演才能，剛才明明聽見譚院長來了，卻仿佛這才懂得似的，先揉揉眼睛看清楚，然後猶猶豫豫地說話：“譚老師？”

“呵呵，小陳。我昨天剛去省裏開會，不知道你出院，還是聽見小邝說的。怎麽樣，好點兒了嗎？”譚院長的語調非常親切，顯示出他對眼前這個自己最看重的青年醫生的特殊關懷。

“托您的福，我好了！謝謝！”陳俊熙回答聲音很響亮，但從那聲音，語調，眼神，表情卻告訴偵查員們：他還未完全恢複。趙宛韻雖然不是醫生，但也略懂精神疾病的恢複和□□疾病的恢複的道理是一樣的，産生稍大的飛躍倒是可能，但不會一下子全好。可陳俊熙卻不然，他可能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自己本身的存在就是個奇跡，在奇跡的基礎上再出現一個”又一個奇跡。何以見得？因為在他說“謝謝”以後便立刻和譚院長那尚在襁褓中的寵兒——左心轉流人造血泵。

譚院長也是一個行家。就像陳景潤聽見哥德巴赫猜想，聽見“人造血泵”一詞馬上精神亢奮起來，幹脆把椅子拉到床邊，雙手擱在膝蓋上，俯着腰身和陳俊熙展開讨論，兩位醫學工作者讨論得多麽熱烈，一時間竟然忘記他們身後還有一群特地前來拜訪的公安偵查員。這明顯非常不妥，抛開禮貌不說，應該從時間上設身處地考慮一下嘛，我們又不是閑的沒事幹。

趙宛韻等了一會兒，耐不住，假裝喉嚨癢癢，“咳咳咳”咳幾聲，然而這種幹擾對他們根本起不了作用，秦曼看見趙宛韻施計不成，眼珠子一轉，目光掃到桌上的玻璃茶杯，靈機一動拿起熱水瓶和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給譚院長，這老頭子正說得口渴，說聲“謝謝”便大口喝起來。趁此機會，鄭勁松走到陳俊熙床邊發問：“陳醫生。剛才我們請你回想的那件事，怎麽樣了啊？”

“哦，哦，”陳俊熙稍微停頓片刻，緩緩開腔：“我好像想起來一些了……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值班麽，處理完一個病人死亡事宜後我去實驗大樓306室，也就是我的私人辦公室拿一本雜志，進門直接走到書櫥，突然。”他說到這裏，聲音出現明顯的變化，變得很輕很輕。

鄭勁松冷靜地問：“突然什麽？”鑒于他身上那股特有的職業氣質，趙宛韻估計即使早上醒來突然發現床前盤卧着一條巨蟒也不會多麽吃驚。“突然，”陳俊熙撓撓頭：“我聽見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就好像是人在走路的腳步聲，不過，……”

這時，病房外倒是真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咣當”門被用力推開了，就是那天趙宛韻在實驗大樓碰到的那個拍照的胖姑娘，氣喘籲籲地奔進來，“譚院長，不好了，快回去辦公室吧，有人鬧事，就是因為那天死掉的那個姓葉的工傷病人，說有人割掉了他的肝髒！”

“哦？”譚院長聞聲放下水杯，“在哪裏？院長辦公室？”

“啊！”陳俊熙突然跳起來，瞪着眼睛朝胖姑娘撲去，幸好被鄭勁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順手按到在床上，對小高說:“趕快去叫醫生，他又犯病了，小李和海子過來幫忙看着點。”

幾個醫生以跑步速度趕到病房，鄭勁松才李建軍和祁順海松開陳俊熙，主動對呆在一邊的譚院長說：“院長同志，如果不妨礙的話，我想陪同您一起去接待來訪的客人，如何？”

譚院長求之不得：“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