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海神祭(十)
22 海神祭(十)
◎“我永遠、永遠喜歡姐姐。”◎
江辭冰趕緊道:“等等,我還有個問題,不問清楚我會死不瞑目的。”
蘇岚挑眉,心中篤定江辭冰無法逃脫她的幻境,頗好商量地朱唇輕啓:“說。”
“容笙為什麽會死?”江辭冰道出自己的猜測:“是你殺了他?”
此話一出,蘇岚面色微變。
“不錯。”蘇岚承認了,她嬌美奢豔的臉上浮現幾分偏執的神情。
蘇岚道:“笙哥哥主動來找我的,我怎能拒絕他。”
容笙面貌姿容俊秀儒雅,為人也是謙謙君子,且他向來是聰慧睿智、八面瑩澈之人,對于海神祭的變化,他從一開始就持反對态度。
他也曾成功阻止過,後果卻是海水漫上鎮子的警告。
以他為首的反對者遭到了懲處,另外一撥人忙不疊重新獻上“海神的新娘”,海水的上漲漫延才停滞,緩緩退去。
沿海之事多上報碧海門,可多年過去,音訊均無。而他暗中查探到的線索均指向蘇家小姐蘇岚。
他決定找蘇岚問清楚,卻沒想到,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你知道嗎,笙哥哥說他更喜歡以前的我,他從前将我當做天真無邪的世交妹妹的,他說我變了,還問我願不願意回頭。”
蘇岚說着撫掌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溢出。
她用手背輕輕揩去淚珠:“他如此執迷不悟,不肯與狐妖分開,我留不住他的心,只好留下他的人和他的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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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辭冰沒想到蘇岚能這麽狠,瘋批真是讓人惹不起,戀愛腦的瘋批更加可怕了,誰被看上誰倒黴。
“可是,如果容笙的魂也在你這裏,狐妖為什麽會要借胎複生容笙?”
江辭冰問道。
蘇岚得意道:“小狐貍以為她搶走的是笙哥哥的魂,那當然是假的。”
江辭冰喉嚨下意識吞咽了下:“那你知不知道狐妖因此差點滅了蘇家滿門。”
蘇岚冷漠嗤了一聲:“妖性難改,她果然是個禍害。”
“你不懂嗎?你才是因。”
江辭冰嘆氣:“為了你一己之私,不止你蘇家家人無辜慘死,那幾個被獻祭的姑娘也因你而年紀輕輕而喪命。”
江辭冰斂着眸子,笑容淡去,面無表情,幽幽道:“蘇岚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你害死的姑娘,本可以活得更久,擁有她們自己的人生,憑什麽你的代價要她們來付出?”
蘇岚咯咯笑道:“喲,不裝了?”
“容笙已死,狐妖因傷害無辜也已伏誅。”
江辭冰沉聲陳述。
“現在,輪到你了。”
江辭冰這幅冷酷的模樣與之前賠笑拍馬的模樣相去甚遠。
蘇岚不以為意:“小姑娘還有兩幅面孔,哼,口出狂言,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江辭冰背後的左手忽而出現一把棕色的小圓粒,她迅速擡起右手,按在蘇岚的肩頭,輕輕道:“自然是有的。”
話音落,一推一拉,她與蘇岚位置調換,她借力往後跌去,左手中的東西瞅準位置撒出去,集中意念口中飛速念訣,一聲喝道:“長!”
圓粒落地,迅速抽出粗而壯的墨綠藤條,靈活盤繞成墊子,将她托住,瞬息間江辭冰便轉移至亭中。
她眼疾手快地抱起亭中的琴,威脅道:“別過來,不然我砸了它,容笙的魂魄被你藏在這琴裏面吧。”
此琴名為蒼梧琴,長約三尺六寸,有五弦,琴身由養魂神樹蒼梧木所制,取靈山玉作琴徽,琴頭一支細細的綠松,其上點綴一簇簇純白珍珠梅,清湛淡雅。
其間蒼梧木正是容笙魂魄的栖居之所。江辭冰出其不意,以此要挾。
江辭冰趁蘇岚回答問題之時,就向系統賒了些藤蔓種子,又在原身的記憶中搜羅出催生控制的法訣,為的就是現在。
原文“畫皮”副本中,蘇岚貼身不離的正是這把琴。
蘇岚不滿足于梨花鎮的姑娘,又想為容笙重鑄軀體,便受到體內邪氣的蠱惑,前往碧海門管轄下的天水城。
恰逢主角團受邀前去碧海門交流學習,便有了這個副本。
正所謂琴碎魂散,蘇岚怎麽也想不到她的秘密會被從未見過她的江辭冰所知。
蘇岚美目飽含怒火:“住手!”
周圍藤蔓呈護持之勢防備着蘇岚。
江辭冰道:“他困于此琴中無□□回,縱然有蒼梧木養着,然魂魄之力終将漸漸散去,待到他徹底消散的那天你又當如何?”
“再為了替他尋找寄生之軀而殘害無辜嗎?”
江辭冰說的完全是原文中的發展。
蘇岚也算是後期一個比較大的反派了,主角團并未能阻止她的祭祀法陣。因此容笙确實複活了,但他一找到機會就自裁了,而且還是一劍刺穿了他和蘇岚兩個人,也是因為容笙削弱了蘇岚的力量,主角團才逮住機會反敗為勝。
此時的蘇岚還未有力挑主角團的能耐,她又顧忌着江辭冰手中的琴,不敢上前。
蘇岚與她兩相僵持,幻境中風聲呼呼,似乎彰顯着其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蘇岚面上又恢複一幅笑意盈盈的模樣,只有略微急促些的呼吸聲洩露了她的驚慌。
江辭冰連蒼梧木都看出來了,蒼梧木養魂,她再狡辯那不是笙哥哥的栖身之所也沒用。
蘇岚心中暗恨,表面語氣極力裝作輕松道:“你想如何?”
江辭冰道:“我的要求并不多,你撤去幻境,放我離開。”
究竟是要美麗容顏還是保全心愛之人的魂魄?
蘇岚遲疑一瞬,眼珠子一轉:“我可以答應你,我怎麽信你不會記恨于我而毀諾斷琴,你立下心魔誓,出了幻境就将琴還給我。”
江辭冰抱着琴緩緩搖頭:“你只能信我。”
她才不掉進蘇岚的坑裏呢。
蘇岚立在原地,低垂着頭:“你如何得知那便是笙哥哥魂魄所在?”
江辭冰眼睛靈動地眨了眨:“我就猜猜,沒想到真是啊。”
蘇岚霎時氣急敗壞擡頭瞪向她:“你!真是好得很。”
“都是為了保命。”
江辭冰露出不失禮貌的微笑。
不過蘇岚很快恢複平靜,她冷哼一聲:“你以為你真能摔壞它,蒼梧琴乃神木所制,水火不侵。”
蘇岚吹吹足有寸長的紅色指甲:“本想太過無聊便陪你玩玩,到頭來沒甚意思。”
江辭冰笑道:“水火不侵不假,但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這點嗎?”
蘇岚想到什麽,又很快否定。
江辭冰不可能知道放魂的法子。
可她連笙哥哥魂魄藏在蒼梧神木中都知道。
那是她詐人的。
蘇岚念頭糾結中,卻見江辭冰指尖在琴弦上劃過,一滴鮮紅的血落在其上。
蒼梧琴立時青光大作,容笙半透明的身影出現在琴旁。
他沉靜地閉着眼,鴉羽般的睫毛輕顫,即将蘇醒。
蘇岚喃喃道:“不可能。”
江辭冰趁放出容笙的瞬間,在蘇岚心神失守的時刻用藤蔓悄無聲息地纏上蘇岚的四肢,一根尖利的藤蔓抵在蘇岚的心口。
江辭冰厲聲道:“撤了幻境,否則,你死了我一樣可以出去。”
藤蔓尖鑽破蘇岚的衣衫,刺破她的肌膚,烏黑的膿血從傷口流下。
幻境一撤,真實的月光傾灑下來,柔和明淨,照出江飛雪擔憂的神情和朝她明媚奔來的身姿。
江辭冰面露欣喜之色,她還以為出了幻境之後還得與蘇岚糾纏一陣,沒想到大師姐找來了。
江飛雪眉頭微皺,她感知到蘇岚身上染有邪惡渾濁的氣息,想也不想,抽劍出鞘。
一道虹光掠出,驚嘯的風聲越過江辭冰,直擊蘇岚。
江辭冰懷中抱着輕了許多的蒼梧琴,順勢躲到大師姐身後。
容笙尚未睜眼的魂也順着琴往江飛雪身後飄了飄。
江辭冰語速飛快地告狀:“大師姐,蘇岚想殺我,海神祭要姑娘獻祭的始作俑者也是她。”
江飛雪點頭,安慰她道:“小師妹放心,有師姐在,她別想傷你。”
“哼,演什麽姐妹情深。”
蘇岚雙目發紅,雙手成爪,發狂般襲擊過來。
铿锵一聲,江飛雪的風吟劍與蘇岚的長甲發出金屬碰撞之聲。
江飛雪眉頭皺得愈深,一劍将蘇岚挑開并閃身上前将其逼退。
江飛雪特意拉開與江辭冰的距離,在盡量不會波及她的範圍內與蘇岚纏鬥起來。
江飛雪漂亮的連環劍招刺出,一劍戳中了蘇岚的肩膀,她拔出劍,正要乘勝追擊。
突變發生,一道靈巧的身影踉跄中照樣如風行過。
蘇岚已不見了蹤影。
江飛雪刺出的一劍差點刺在接着前來的人身上。
雪光一閃,劍身的反光映在來人的湛藍的眼中。
江飛雪急忙收勢。
謝含翊神情木然。
“謝……師弟?”
見他的狀态有些不對,江飛雪疑惑地喊了謝含翊一聲。
謝含翊臉頰上有一道幾近凝結的血痕,他眼神恍惚,默不作聲地從江飛雪身側經過,來到江辭冰身前。
他毫無情緒的眼睛中蓄起眼淚,眼眶紅紅,伸出劃上了的手背,可憐兮兮道:“疼,要姐姐吹吹。”
“?”
江辭冰早在他渾身散發涼氣走過來時就心中打鼓,不知她哪裏又惹着他了。
難道是怪她沒有及時求救?
直到謝含翊那句話“撒嬌”的話對她說出來,江辭冰竟然比他掐住她的脖子時更覺得毛骨悚然。
她汗毛直豎,脫口而出道:
“謝師兄,你中毒了?”
江辭冰揚起腦袋朝他身後的江飛雪大聲喊道:“大師姐,謝師兄中毒了,神志不清。”
江飛雪正高興地看着,期待小師妹接下來的反應,沒想到謝師弟開始表現了,小師妹卻越來越像木頭了。
要不是知道小師妹的軀體裏的還是小師妹本人,她都要以為謝師弟和小師妹的魂魄易體了。
謝含翊平日裏行事作風穩重老成,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年齡,此時他違和地“撒嬌”,倒是難得地露出幾分少年稚氣來。
江飛雪大步走過去,将江辭冰懷中的琴抱走,瞧了謝含翊一眼,她道:“小師妹,不必擔憂,謝師弟不過中了迷魂散,半刻後就自動解開了。”
“謝師弟即使迷糊了,也很信任小師妹呀,那就拜托小師妹引導謝師弟回客棧了。”
江飛雪嘴角是含不住的笑意:“我在旁邊戒備,防止妖孽去而複返,搞偷襲那一套。”
江辭冰無法拒絕,畢竟她沒有大師姐能打。
她嘆了口氣。
迷魂散?多麽适合培養感情的契機。
謝師兄怎麽能因為她的容貌而纏上她呢,他就不能有內涵一點,透過現象看本質,在迷糊中也時刻記得大師姐才是他的白月光麽?
要不是系統任務,她真心覺得謝師兄這樣認不出真正白月光的也應該在這場愛情戰争中出局。
江辭冰無奈看着還在伸着手,一臉倔強看着她的謝含翊,仿佛只要她不吹吹安慰,他就不願放下。
他舉這麽久手不酸嗎?
江辭冰嘀嘀咕咕地伸手托住他寬大的手掌,肌膚相接處莫名灼熱。
她耳根處開始一股熱意湧上。
江辭冰為難地擡頭看他,試圖敷衍過關:“謝師兄,要不我帶你回客棧上藥吧。”
謝含翊搖搖頭,懵懂的桃花眼水波潋滟:“姐姐吹吹,小翊就不疼了。”
謝師兄你當自己三歲小孩呢?
算了。
江辭冰腦海中關于迷魂散的信息浮現。
傳聞中了迷魂散的人會心智退回孩童,極其容易将他人看做自己最親近信任的人,特別容易被騙。
但據原身所知,真正的迷魂散早就失傳。
沒想到“海神”手上就有,謝師兄還中招了。
大師姐還在旁邊看戲,半點不着急,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看來唯有哄着謝師兄了。
江辭冰人生第一次安慰這麽大的“孩子”,對方還頂着一副完全長在她心上的容貌。
她窘迫地僵在原地,半晌,她紅着臉微微傾身朝謝含翊手背極輕地吹了口氣:“姐姐吹吹,痛痛飛飛。”
說完,江辭冰擡起來的臉頰紅透了:“這樣可以了嗎?”
“嗯,不疼了,姐姐最好了。”
謝含翊甜甜一笑,白玉面頰爬上粉意,如疏朗清風吹過芙蓉。
他的桃花眼眯成月牙,竟然還露出意想不到的兩顆尖尖的虎牙,帶來極大的反差感。
他宣誓一般,執着江辭冰的手,眉眼天真帶笑:“我永遠、永遠喜歡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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